张梦嫣看她的眼神变了, 居然能算到她丈夫在海里失踪,可见这人并非无的放矢,她不自觉坐直身体, “哦?你能算到我丈夫尸体在哪儿?只要你能找到他, 我一定重重谢你。”
这人对丈夫的执念很深,从丈夫去世多年还没再婚就可见一斑。苏念星握住她的手, 这次的画面变了。是她心心念念的丈夫, 但是让她意外的是对方并没有死,活得好好的。
对方正搂着个女人滚床单, 她对黄1片没兴趣,开始观察周围的布置,看装修、花纹和家具似乎是欧式。
她将目光移向床头柜上的报纸, 似乎是英语。也就是说她丈夫不是在英国就是在美国。
鉴于香江的护照可以免签英国, 所以她有理由怀疑对方在英国。
她亲眼目睹一场激烈又辣眼睛的床戏, 想从两人的交谈中找到地址, 奈何他们吻得投入,说的都是些情话, 除了叫对方的名字,几乎没说有效信息。
苏念星默默收回手,叹了口气。
张梦嫣见她不说话,有些急了, “是不是需要生辰八字?我有!”
她迫不及待从包里掏出纸笔写给她看。
苏念星接过来, 看了一眼,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这么多年过去,你都没有再找男人?”
张梦嫣神色有些不自然,她拢了拢头发, 抿紧唇,“其实这么多年确实有个对我很好的男人,如果没有他,我的财产可能保不住,更不可能养大孩子,也不可能买下房子,但是我心里只有丈夫,根本容不下别人,所以没再嫁人。”
苏念星不知该笑她傻还是该同情她,“我的确算出你丈夫了,但是他并没有死,活得好好的。”
张梦嫣脸上绽放出极美的笑容,刚才的忧愁一扫而视,她几乎下一秒就要去找人,但是她还不知道地址,所以眼巴巴等苏念星报出丈夫的住址。
苏念星却有些为难,“我只算出他在英国。具体地址可能要你自己查。”
张梦嫣脸上的笑容一寸寸消失,“英国?他没失忆?”
她以为丈夫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撞到石头失去记忆被别人救起,但是想不起家人,所以待在乡下无名无姓活着。可是他去了英国,这就不对了。去英国得有护照。他是被人救,没有身份证,怎么可能办理护照又怎么可能出国?
苏念星不太清楚对方有没有失忆,而是提醒她,“你丈夫的护照呢?”
张梦嫣摇头,“他以前从未出过国。我没见过。”
苏念星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你可以去出入境查一查。”
张梦嫣还是不敢相信,“他还活着,为什么不回家?”她突然想起丈夫欠的债,“一定是欠债太多,所以他不得不逃去英国。一定是这样。”
这个理由似乎安抚了她,她重新展颜,从钱包里掏出一千港币推到苏念星面前,并且问苏念星住址,“如果我找到丈夫的下落,一定亲自登门道谢。”
苏念星动了动嘴唇,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她从视频里压根看不出来她丈夫有没有失忆,还得她本人确认才行。但是她丈夫有别的女人啊?他们又在一起这么多年,她突然找上门,她能把丈夫带回来吗?
张梦嫣却没注意到苏念星的迟疑,她等不及要飞去英国见丈夫,连连催促她写下她的地址。
苏念星说出百德新街摆摊的地址,张梦嫣急匆匆去前台结账,而后飞快离开餐厅。
服务员过来收拾东西,苏念星看着张梦嫣急匆匆的背影,叹了口气,扭头也把自己的账单结了。
将打包的饭菜拿回去,将芋泥和华夫饼给了阿香婆,剩下的苏念星留着当夜宵。
阿香婆吃着松软可口的芋泥,幸福地眯了眯眼,“真好吃。在哪买的?”
苏念星报了餐厅地址,阿香婆闻言差点被噎住,睁大眼睛看着她,“你去那儿消费?!你疯了!”
那地方一顿饭能吃半个月生活费。这是被人骗了还是怎么回事?
苏念星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最后我只能找人算命付餐费。”
她揉了揉鼓鼓的肚皮,“我一个人吃四个人的菜,肚子都吃撑了。”
阿香婆的注意力却没放在吃食上面,而是追问她,“哪个学校的老师这么缺德,一定要爆出来,让学校开除他,家长谴责他。”
苏念星颔首,“我已经打电话报警了,不过这事肯定会闹大的。”
家长要是知道这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尤其那个小茵一看就是恋爱脑,这样的女孩一旦发现美好的爱情是虚假,她的报复会非常凌厉且迅速。
至于媒体会不会登这则新闻,得家长自己决定,她不好越俎代庖。
翌日一早,苏念星去上班,发现陈姐并不在,前台由销售员代班,问对方才知陈姐今天请假。
直到第三天,陈姐才回来上班,看到苏念星先给她来了个熊抱。
苏念星被她抱得那么紧,脖子都勒疼了,咳了好一会儿,陈姐才依依不舍松开,改为拍她的肩膀,“好家伙,你果真有本事,居然算得这么准。让我刮目相看。”
苏念星可不听这甜言蜜语,将装了三天的账单递给她,“你们三个都跑了,害我一个人结账,你知道那段饭吃了多少钱吗?五百!”她举起巴掌挥了挥,“那天我只带了一百,好不容易才脱身。赶紧把钱给我报销。”
陈姐拍了下脑门,立刻掏钱给她,“你瞧我这脑子,那天光顾着帮表妹整治张宏胜,忘了结账。”
苏念星接过钱,这才问她怎么样了?
陈姐想起那天发生的事就解气,“我们三人上了车,他还想拦着我们不让上车,但我是谁呀,我在车上就嚷嚷他非礼,其他乘客都帮我说话,然后我们一块去警署作笔录,我报警说他猥亵女童,阿sir当时就跟我们一块去了,没想到我们三人去的时候,小茵和军装警调查他的犯罪证据。小茵说不是她报的警,她到的时候,军装警已经到了。是不是你报的警?”
苏念星颔首,“是啊。那是学校,我怕学校领导不主持公道。小茵又会被他甜言蜜语糊弄住,所以报警是最快最稳妥的方式。”
她以前看过内地学校发生类似事件,学校会想方设法捂紧当事人的嘴,甚至学生上吊自杀,同寝室的舍友集体保研这种荒谬事件都发生过。
如果学校领导不仅不主持公道,反倒抢走电脑,小茵这不等于羊入虎口吗?她找学生家长都比找学校领导靠谱。所以在小茵和陈姐走后,苏念星直接打电话报警。
陈姐朝她翘了个大拇指,“你做得对。我之前光想着拆穿他,然后再找学校领导处理。要不是进警局,我都没想到要报警。”
香江关于性骚扰的处理方式有些不一样。
香江许多事情都讲究公开化,比如案件侦破完了,要开记者招待会。比如学校收到的捐款要公布。在面对性1骚1扰,香江的学校很少(不绝对)会为了声誉和面子大事化小。甚至如果有些学校为了撇清关系,第一时间登报说这事是某某老师个人形为,与学校无关,已经将人开除等等。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遇到性骚扰,香江人都会挺身而出反抗,许多人会因惧怕而保持沉默。陈姐当时忙着追表妹,一时也把报警给忘了。
苏念星追问,“后来呢?”
“后来小茵跟军装警一块去张宏胜宿舍,小茵有张宏胜宿舍钥匙,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她在他电脑里找到视频,然后学校领导也来了。”
苏念星心里一紧,“然后呢?怎么处理的?警察有没有把他抓走?”
陈姐摊了摊手,“阿sir当时就把人抓走了。学校领导并没有包庇张宏胜。”顿了顿又道,“学生家长得知事情这事也决定起诉他。过不了多久就会开庭审理。张宏胜已经被学校开除。他以后还想当老师除非他能证明自己清白,履历没有污点才行。”
陈姐恨得咬牙切齿,她刚开始只以为张宏胜隐瞒自己有孩子的事实,没想到对方这么恶心。
苏念星对香江法律不太了解,对这案子如何判决来了兴致,于是问她什么时候开审,“我想去看看。”
陈姐颔首,“当然可以。你可是重要证人,到时候你得出庭作证。”
苏念星愕然,“啊?我为什么是重要证人?有了视频和女孩口供可以板上定钉了吧?”
陈姐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不是。我之前在车上说他性骚扰,但是没有证据,但是你之前给他算卦,证明他有那类癖好,所以我怀疑他性骚扰得有依据。”
苏念星懂了,“如果没有依据,会怎么样?”
陈姐气得跺脚,“会判我向他道歉。但是我不想给他道歉。”恨得咬牙切齿,她宁愿跟对方死磕,也不想给那个人渣道歉。
不过陈姐又补充,“我估计他应该没心思告我。他现在忙着应诉。两个家长出来告他,他要是拿不出合理说辞,要坐牢的。”
但是一般这种证据确凿的案件,张宏胜败诉的可能性很大。
这案子一个月后开庭,往常这种案子没那么快,一般都要两个月才能开庭,但是因为证据齐全,这桩案子影响恶劣,一个月就能开庭审理。
苏念星也去旁听,小茵作为重要证人之一上庭作证。
开庭时,家长和两位女孩都来了,女孩年纪小,压根不懂。四位家长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剐张宏胜,恨不得将对方大卸八块。
张宏胜对视频内容无从抵赖,视频上不仅有他的声音还有照片,甚至军装警还从他住处搜到原视频。
张宏胜无从抵赖,当庭卖惨:说自己做了十几年老师造福整个教育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法官一句话怼了回去,“不是给你发工资了吗?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①。”
苏念星差点笑出声,虽然这法官戴着金色假发不洋不中,但是断案还是很公正的。
最后张宏胜被判入狱三年。
开庭前家长看到恨得咬牙切齿,听到判决结果才觉得大快人心,陈姐乐得不拢嘴,小茵却是满脸疲惫,张宏胜隔着栅栏大骂小茵“不得好死”,被madam警告后,还再骂,Madam扯着铁链将他带了下去。
陈姐上前扶住小茵,“你没事吧?”
小茵摇头,四位家长带着孩子争相过来给小茵道谢,“如果没有你,我们还不知道这事呢,都怪我们平时太疏忽她了,真的太感谢你能揭发他的真面目。”
小茵有些受宠若惊,虽然她确实站在证人席,但是第一个发现视频的人不是她,这声谢她受之有愧。
她不由自主看向苏念星,“不是我。是她指点我找出视频。”
四位家长不明所以,他们怎么听不懂这话呢?
陈姐见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立刻解释,“这位是个神算,能算出很多事件,是她算出张宏胜猥亵孩子,我表妹有他宿舍钥匙,所以找到了视频。”
四位家长大概没见过真正的神算,足足愣了好几分钟,嘴巴张大能塞鸡蛋,反应过来后,忙不迭想要握住苏念星的手道谢。
苏念星下意识躲开,戴上手套才重新握住他们的手,“我有点洁癖,望你们理解。”
四位家长理解般点头,“爱干净是对的。”
苏念星实在受不住他们感谢的方式,握完后就想分开。
有位家长对她算卦技能特别感兴趣,试探问,“你算卦那么准?都能算什么呀?”她想再算算孩子还有没有受过别的老师伤害。虽然孩子一再保证没有了,但是她实在不放心。
苏念星想了想,“能算事业、家庭、子女和住宅。不过欲望一定要强烈。普通人可不行。”
四位家长家境都极为普通,但是为了孩子的健康,他们还是硬着头皮请她算卦,哪怕五百港币等于他们一周的收入。
苏念星给两位母亲算了卦,母亲对孩子的爱一般比父亲要强烈。结果很不错,孩子们在经过这次磨难后,调到别的地方上学,受的影响很小,健康长大。
他们都是知足长乐的人,心里没有太多杂念,盼望的就是孩子能够平安成长,将来考上好大学,有份好工作。
得到准确答复,四人都放了心。
倒是有一位家长问起一件事,“我以前是做家政的,我在一位雇主家足足做了六年,家里很有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怀不上孩子。”
她还没说完,她丈夫就打断她,“她不是有孩子吗?都上高中了。这么大年纪生不了不是很正常吗?”
女人翻了个白眼,“她跟儿子关系不好。老早就想生二胎了,但是一直没怀上。去医院查了也说她没毛病。”
说完她不再搭理丈夫,眼巴巴看着苏念星,“你能算出原因吗?”
苏念星之前帮人诊断出癌症,但她其实只能算是提前预知,还是头一次有人让她算能不能生。她想了想,“我得亲自看过她手相才能确定。如果她真的想算,你让她晚上八点到百德新街找我。靓女神算卦摊。”
女人见她没有拒绝,面上带出几分喜意,“好,我一定告诉她。她经常叫我去她家拿她穿过的旧衣服。我们一直没有断联系。”
从法庭出来,四位家长想请苏念星吃饭表示感谢。
苏念星谢绝了,虽然张宏胜被判入狱,但是孩子的确受了伤害,他们还要回去给孩子转学呢。她实在不好打乱他们的节奏,“如果真的想感谢,有机会帮我介绍顾客。”
家长忙不迭点头,“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