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向阳(167)
这位阿姨的嘴讨厌到桐桐恨不能一针下去叫她把嘴闭上的程度。
比如见了贺双喜, 她问人家:雷鸣快出来了吧?再不出来,小石头都该成年了。这父子不见面,哪来的感情呀?
强子和孟月两口子来贺喜, 后面跟着常勇和王翠翠, 王翠翠这不是孟月的表姐吗?
她就说孟月:“你现在这日子过的富得流油,也不说帮帮你表姐, 你表姐的日子过的,煎熬。”
强子也尴尬, 常勇也尴尬, 好心给你家贺喜,你这话说的, 揭人脸皮了。
等到钱宝和吴红来了,她说吴红:“给你妈分红了吗?不是我说, 你妈那一份可不能少。”
吴红:“……”自己又不蠢,对吧?但这家里的账目,我凭啥嚷的人尽皆知呢?这向来爱嫉妒的都是熟人,给你举报个卫生、消防的,那得花钱的。
咱不想惹麻烦,因此,从来都是说:比上班稍微强点。
不管人信不信, 都是在哭穷。
又是店面要扩张,又是租金涨价,反正挣了随后就有开销又花了。
再不行就抱怨,抱怨钱宝的狐朋狗友多, 吃饭赊账,年底还不好意思催。
小本营生嘛,这里一花, 那里成了死账,这自然就不是那么很有钱了。
所以,谁也别嫉妒。咱就是干的苦营生,不咋挣钱那种。
但其实呢,自家妈那一份,她给分成了份。一份给自家儿子存着算是给外孙的教育金,一份给自己这个女儿另存着,是留作保障的。她自己再留一份,不动用,是给吴庆的。她自己有退休金,一个人足够花。
但这个我家不会言语的!用自家公公的话说就是:别张扬!咱家没尹禛那背景,就别张扬。太张扬了招祸!
聪明的人人家就不问,你说啥人家就笑着听着,不会言语。
就怕这样的,你家有钱?有钱你咋不花呢?有钱你咋没买那什么呢?给你妈钱了也不见你妈怎么花?
这叫人怎么说呢?
挺尴尬的吧!吴红上了礼金就出来了,店里还忙着呢,看着店也比在这里强。
等吴庆来了,人家又说:“就你一个人回来了?你媳妇呢?还真是,我这几年了,都没见过你媳妇长个什么样子,你们啥时候给你妈添个孙子?你妈这岁数,该享清福了。不接你妈过去?”
人要是有点短处,是不愿意叫人当众提的。就像是吴庆的媳妇,那么个情况,吴庆恨不能叫所有人都忘了这个尴尬事。结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当众提及。
吴庆饶是已经有了些涵养,知道要喜怒得当,也不由的脸上给带出来了。
大志的媳妇都快哭了,挺着大月份的肚子喊着:“能去酒店了吗?要不咱上车吧。”
老孙从楼上下来,他在清理女儿的嫁妆,看看样数都对不对。下来一看这样,就笑道:“老苏更年期,不由人……”
这才把这一茬给打搅过去了。
哪怕图全把婚礼办的再隆重,席面再讲究,烟酒再贵,也不能阻止大院里的人在背后嘀咕孙家的事。
作的结果就是,婚宴结束了,他们两口子随大巴车回来的。孙静不叫图全安排人送他们,却叫了人把哥嫂赶紧送回去了,她嫂子大肚子,跟着忙了好几天了。
本来嘛,大喜的日子,男方没家属,他们帮着收拾完,送走了客人,最后一起回孙家,把今儿这礼和亲朋的情况碰一碰,在家吃顿家常饭,毕竟新人都没咋吃,包括儿子两口子,都很忙,哪有功夫好好吃饭。
等吃了饭了,叫儿女各自回家,挺好的事。
结果呢?儿子媳妇被送走了,女儿女婿没有再回孙家的意愿,送回来的就他们老两口。
桐桐他们吃喜宴回来,是跟在孙家两口子后面的。眼看着孙家老两口子进去,不等他们走到林家的院子,就听到苏晓梅歇斯底里的哭声,那种拉长了音调,悲悲切切的声响,吓的没去吃喜宴的季安都从屋里跑出来:“这是怎么了?喜宴上出什么事了?”
严言赶紧摆手:别言语!这个人一般人真招惹不起。
反正桐桐在单位,听到的多是同情老孙的言语。
连王丽娟都说,“之前还听说,苏阿姨见人就说老孙有外心,多年不回家,那是在单位上有人了!看两人那样,咱也信这个话。可要是苏阿姨是这个样子的,我觉得孙工也挺难的。”
老孙除了对老婆不冷不热之外,跟其他任何人都相处良好。
前一天嫁女儿,老婆哀哀怨怨的哭了半晚上。早起老孙就能心情很好的在院子里招呼老林:“我去买花苗,老林要给你捎带吗?”
林诚儒笑呵呵的:“我这院子挤不下了!倒是想种,没地种了。”
桐桐也懒的关注人家的生活,她跟老孙的关系先是医生和患者的关系,再是研究员和研究对象的关系。
但桐桐不去老孙家给老孙看诊,老孙是能自由活动的,上医务科来就行。
这天老孙来,问说:“听说尹禛要去港城。”
“是啊!他哪一月不出门呀?正月还抽空去了一趟沪市,二月又去了一趟羊城。这次去的时间门可能稍微久一点……”所以,要捎带啥东西,不急着要的可以,急着要的估计不行,“时间门不太确定。”
“不急不急!要是有歌曲的磁带或是电影的录像带,帮着带些。之前听小石头哼着唱……好听!”
王丽娟就笑,“这不用专门去那边买,外面影音店就有卖的,书店都带着的。回头我就给你送过去!”
那感情好。
然后老林就在家里,欣赏到好些流行音乐。他平时在家有精神了,还是会在专业上下工夫。不是修订教材,就是看最新的专业杂志,看世界最前沿的科研成果,要么就是完成他的理论。哪怕没人用,他也没停。
因此,家里多数时候是很安静的。
现在不同呢,老孙在院子里种花,录音机也就在院子里放着。
那音乐随着风飘过来,一会子是‘没有我的岁月里,你要保重你自己’,一会子是‘风呀风呀请你给我一个说明,是否她也珍惜怀念这一段情’,再要么就是什么‘一天见不到你来,就好像身边缺了什么……爱你在心口难开……’
给表姐听的一身冷汗,她怕哪一天苏阿姨忍不住,用板砖拍在老孙的后脑勺上。
老林小声的问季安:“你见过年轻人跳迪斯科吗?”
没有。
“这个音乐配上迪斯科最好!”他一脸的懊恼,“要是身体再好点,我也带你去跳迪斯科。”
然后季安还偷偷的问桐桐:“你爸……能跳迪斯科吗?”
“啊?”桐桐连连摆手,“别!别!别……别闹!”那音乐震耳欲聋的,太刺激心脏了。
季安一脸的失望:“我要是跟你爸再年轻二十岁……”
年轻二十岁要干嘛呀?跳迪斯科去呀?我的妈呀,咱别这样呗:不是不支持你们的爱好,主要是怕你们的腰啊腿的,支撑不住。
但都这么问了,桐桐这天从医院回来,看见专门音响店,还是进去找磁带去了。刺激的咱别跳,但挑个交谊舞,这个还是可以的。
比如贴面舞之类的,慢节奏,找的就是那个感觉嘛。
她跑了很多家,买到了一款老式的留声机,然后又买到了老式的唱片。又买了新式的舞曲,想怎么放就怎么放。
果然,老林很高兴:“这个好!我跟你妈晚上在家里跳舞。”
在电话上,桐桐把这事当好玩的事跟四爷分享,谁知道四爷五月份回来,给老林和季安一人带了一箱的礼服。
男士西装领带、领结,女士各种奢华的晚礼服。
他把箱子一打开,几个孩子都‘哦’的一声,给惊艳到了。尤其是女士的箱子,里面亮片闪亮亮的。
林楠:“……”这什么脑回路,怎么会想着置办这个东西。
林枫:这个马屁精,每次都能拍的这么精准!
这是陪孩子玩过家家还没玩够,又开始陪老人玩过家家了吗?
沈裁想笑,但还是赶紧道:“妈,走!我给你化妆。”
严言挑出一条咖啡色的礼服裙,“妈,今晚上您穿这个……这个好看,您看这裙摆,都是轻纱的……”
季安脸红的,哪有这么花钱的?
桐桐藏在四爷背后,一下一下的扣他的脊背:你这人真是!
但是四爷很认真呀,想跳舞没有这些行头那不行。他很认真的跟林诚儒说这些礼服的搭配,“您也换上,最好还是搭配领结。”
尹仪在边上喊:“爸爸,我要白雪公主的裙子。”
“好!爸回头就给你订做。”
林楠看这妹夫:他不是在哄孩子,他是真的要给孩子订做的意思。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是这么一人呀?这就是一消遣,一玩乐而已,何必这么认真?
他看桐桐:你不劝劝?
桐桐:“……”他一直不就这样?她很认真的给意见,“回头得给孩子量一量尺寸,把预留的尺寸算进去。还有鞋子,白雪公主得有金色的鱼嘴鞋,软底的高跟鞋得找专门的匠人做。”
林枫一下子就笑出来了,他说大哥:“一个为了跳舞专门买了留声机和唱片回来,一个为了跳舞专门定做礼服……你对他们还有什么别的期待吗?”
这两口子,一模一样的,谁也别说谁。
林楠是觉得:“桐桐以前也不这样。”没这么龟毛!
传染的呗!能为了什么?
说句当哥哥的不该说的话,这不就是人家常说的那种: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