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向阳(154)
桐桐搓着手, 把衣服从外面收回来,早就冻的硬邦邦了。这要是敢折一下,衣服就毁了。大人的毛衣、外套, 孩子的外罩,围兜, 一件一件给收回来,只能在餐厅这边的暖气片附近拥挤的悬挂着, 像是孩子的小兜兜,一天换两三次的这种,直接铺在暖气片上烘着吧。
尹仪正拎洋娃娃玩的好好的, 尹重拿着个爷爷给做的‘机枪’,需得趴在地上, 对准瞄准镜,射击‘敌人’, 于是他就趴在地板上。
大冷天的,用的暖气片而已, 地上冰凉冰凉的。
她还没喊大的起来呢, 小的有样儿学样儿,跟着往哥哥身边一躺, 还得叫洋娃娃躺在她的臂弯里, 嘴里嘀嘀咕咕的哄洋娃娃睡觉。
桐桐嘴里啧啧有声, 这毛衣和裤子明儿又穿不成了,还得洗, 洗了还不好干。
“起来吧……咱家的地板都不用阿姨拖了。”
一叫嚷四爷就出来了,扫了一眼却只笑,“别嚷嚷!别嚷嚷。”嚷嚷什么呀?“电褥子现在也不用,给铺地上吧!”
电褥子?
“那要不然呢?”还不叫孩子玩了?
得!这又把家具重新挪了位置, 给他们腾出足够大的地方。地上铺个席子,席子上铺毯子,毯子上铺电褥子,电褥子上铺床单,把床单给下面的毯子固定在一起,省的滑出去。还得怕孩子触碰电插座,想法子把线塑封到墙上。
一米八乘两米的位置,搁上面玩吧。要爬只能在这个上面,不许在地上给我蹭了。
电褥子这么开着,电表蹭蹭蹭的转。
四爷插手站在边上,看这俩孩子。这俩孩子属于干什么都投入的孩子,这会子给挪上来,一个真就趴在上面瞄准茶几上的茶壶,没子弹自己也嘟嘟嘟的射击。
好容易得一闺女吧,她也是真玩洋娃娃,她也长的跟洋娃娃似得。可这么一个洋娃娃似得闺女,瞧瞧现在。小辫子一个扎着呢,一个头绳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头发就半边散着。
这会子拿哥哥的屁股当枕头,枕在上面哄洋娃娃睡觉。
他叫尹仪:“来!起来,给你把头发收拾好。”
“睡觉了!”尹仪头一歪,“睡觉不梳头发。”
“把另一个皮筋取下来……”都散着吧。
“自己掉……”
说皮筋过一会子自己就蹭掉了。
四爷:“……”
桐桐憋笑,默默的热牛奶去了,对于有点强迫症,追求美感和意趣的人来说,他姑娘真的是时刻都在挑战他的忍耐力。
一个龟毛的爹,碰上一潦草的闺女,就看你们谁先忍受不了。
桐桐一直认为孩子的习惯是可以培养的,该整齐的时候咱就整整齐齐的吧。
可到这个孩子身上好像就不管用。你告诉她,在睡觉以前,必须把洋娃娃放回娃娃的床上,它得回家睡觉。
这熊孩子能直接把洋娃娃塞到沙发的靠垫下面,然后信誓旦旦的告诉你:“她不乖……睡沙发……”懒的收拾到放洋娃娃的柜子里。
这也就是家里有保姆,要不然这家里被造的都不能看,肯定到处都是乱的。
牛奶端过来,“来来来!喝牛奶。”
一喝牛奶这就是要准备睡觉了,大的端大杯,小的端小杯,咕咚咕咚喝了。
喝完一嘴的毛胡子,尹重不等爸爸递来毛巾擦嘴,直接抓了妹妹挂在胸前的兜兜,将嘴抹了,转身趴着继续玩去了。尹仪喝完,见她自己的兜兜被哥哥擦了嘴了,干脆一低头,在哥哥的屁股上用哥哥的裤子蹭了蹭:好了!干净了。
这种行为就说明:四爷教导式的教育方式可以宣告失败了!
桐桐将杯子递给四爷:你起开,我来。
四爷端着杯子去厨房了,耳边就只有桐桐的声音:“起来!我数到三——一——二——”
没等到‘三’,客厅里悉悉索索的,好声好语的不听,非得叫母老虎吼两嗓子,什么毛病都治好了。
鉴于尹仪没有成为洋娃娃的潜质,当天晚上,给她洗了头,桐桐取了剪刀,亲自上手,给她把头发剪了,剪个蘑菇头:造吧!我看你能把这样的头型造成啥样。
四爷:“……”头发乌油油的,又浓又密,留着多好呀。
当爸的可惜,人家却很高兴,“给娃娃……剪!”
让给洋娃娃也剪成这样。
当妈的给娃娃扎成丸子头,“你不拆它就不乱,这不挺好吗?”
就拾掇俩孩子,晚上的时间基本什么也干不成。终于可算是两人摁到床上了,桐桐在屋里哄孩子睡觉,大门却响了。
四爷去开门,桐桐听见来的是强子。
强子一进来就笑,挺利索的两口子,这自从有了俩孩子,家里就没真正的利索过。
瞧瞧,家具又挪动了,地上铺着被褥,孩子的玩具、脱下来的小袜子散乱的放着,还没来得及收拾。沙发上又是孩子的小人书,又是洋娃娃上的小衣裳。满地滚的小皮球,散落在地板上的玩具汽车。
四爷给把沙发上的东西先收拾了,这才叫人家坐:“刚给摁被窝里,坐。”
“都一样!”谁家有孩子都这样,他顺势坐下了,从地上捞了孩子的皮球放茶几上,这才说事,“……吴庆倒是没找我!钱三宝这当姐夫的心里都发毛,我就怕跟这种人走的近了,惹事上身。”
咱这钱真没少挣,相比而言,税就好说了,咱真犯不上呀。
而且,吴庆真不是个会办事的人,这种事你心里想就得了,除了亲亲的两口子,跟谁也别提呀!父母知道了担惊受怕,兄弟姐妹知道的清楚了,你怎么就知道他的嘴那么牢靠呢。
他就说税这事,“收的人肯定是有空子可钻的!但咱只能当做不知道。”
现在这税是包税制,就是谁负责哪里的税务征收。什么都是手写的,管理不规范的时候,闭着眼都知道这里面可操作的空间挺大的。
比如负责他们公司的,人家的话是那么说的,“咱取你们一个旺季,一个淡季……你一个季度多少钱,预交半年多少钱……这一年提前交了,又是多少钱。”
零头可能就被人家扣到自己的腰包去了,但是这不归纳税人管呀!他只当不知道,不管出什么事,这怪不到咱头上。
事实上,这么算,咱自己是少缴纳了,对方也有空子可钻了。我不戳穿你,你不跟我较真,彼此都很友好。
这是一种很安全的方式!
可吴庆呢,这孩子大概是真没干过踩灰色地带的事,怎么能把这事直白的说出来呢?这……别说不知道你会怎么操作,就是知道你能操作,我就是有心,敢跟你合作吗?
关键是:“得防着这小子打着你的旗号办事。”越惯着胆子越大。
其实也没那么亲近,要是真亲近,早拉着一块挣钱了。哪里入一股一个月分不到一两千块钱?至于把五百块钱看在眼里?
说实话,就鲁师傅那卤肉的本事,夜市上摆个摊子,一月挣下来,他都看不上那五百块钱的。
四爷就没客气,当即拿了电话,打到了吴庆家。
吴庆没跟老丈人住,他住的是他老婆的房子。
孩子在家写作业,他在辅导继子的作业,电话响了。他老婆一边涂脚趾甲一边接的电话,接起来就喊:“吴庆,找你的。”
找我的?打到家里?
他赶紧过去接了,一听是谁,忙道:“哥?”
四爷没应,只说:“这一单生意是你介绍的,润手费还没给你。这样,明早我叫司机跑一趟,给你送到单位。”
“哥,这是干嘛呀?”
“应该的!”四爷笑了一声,“五百?行吗?要是给的少了,你言语一声。”
“哥……咱们什么关系……”
那边话没说完,四爷直接把电话给撂了,这才跟强子说,“他同学的火车是晚上八点到!”所以,吴庆不会认为是钱三宝说出去的,只会以为是石平到站后跟自己电话联络了。
放心,不会把你和钱三宝装进袋子了,平白得罪人。
强子竖起大拇指,这五百块钱一给,算是把交情断在这里了。
吴庆也是这么想的,他当时就面红耳赤,觉得石平很不地道。他真没打算从尹禛拿这个所谓润手费,只能是石平……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下车就跟这边联络,然后把这个事说了。
尹禛肯定是恼了!若不是这样,啥时候不能说这个事,非得在九点以后专门打电话说一声,还叫司机给送到单位。
言下之意,咱以后也不必再见面了。
便是再见面,交情也不要再提了。
搁下电话,他媳妇翘着脚,吹着脚趾甲,才问说:“哟!挣了五百?”
吴庆:“……”自从结婚,他的工资就得按时上交,身上的钱真的是有数的,管的特别严。这五百他是打算回头另外存一张存折,放在老房子里的,现在被她听见了,必是要上交的。
他从兜里摸啊摸的,“还真把这事给忘了。”然后把五百上交了。
“你呀,也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你跟那些人是交不了朋友的。我们大院交朋友的规矩,家里必须得有来历,没有来历的一律不交……你家啥情况你知道的呀!”
吴庆笑了一下,“现在这社会,谁也别笑谁贫,谁也别得意有来历……”
“这话也对!不是一个圈子的,凑过去也没意思!我最见不得男人自己立不起来,老给人家当小弟,还自我感觉能给人家当小弟就是了不起!这叫什么爷们呀?有本事自己弄个圈子,当大哥去呗。那我才佩服呢!这……没有领导能力,谁会提拔?”
吴庆:“……”
“我呀,跟贺双喜认识,知道吧?贺双喜当年可是看上尹禛了,他是真爷们,男子汉大丈夫就那样!哪个姑娘不喜欢?也就是林桐长的是真好看,要不然瞧着吧,别说贺双喜想抢呢,谁不想抢!女人喜欢这样的,我觉得挺正常的。可男人老围着这样的男人,什么意思呀?真有本事,也成为这样的男人……那才叫人刮目相看呢!”
别总觉得跟人家有三分交情就自得,叫人瞧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