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向阳(92)
“结婚?这是好事啊!”常母坐在饭桌边上, 看着窗外的雪,“你们这些孩子呀,也是多磨难。能成家是好事……证明稳下来了。”
央央‘嗯’了一声, 看着锅里的羊汤重新滚烫起来,这才盛出来。
转脸去把水里泡着的香菜抓出来,这东西瞧着干瘪, 可只要泡半天, 就绿油油的鲜嫩。她给切成末, 又扒拉了蒜苗, 再切碎末。
将两样的碎末撒在羊汤上, 又从锅里取了烙饼, 一起给端过去,“阿姨, 您泡着吃吧!”
羊汤泡饼子, 是好饭。
常母说央央, “别等你哥了, 自己也盛饭跟我一起吃吧。”
“没事, 我等我哥一起吃。”
常母慢慢掰着饼子,“跟我一起吃吧!他还能饿着?”说着就叹气,“早几年呀, 咱家也过了几年好日子……可我呢?过的却跟个傻子一样。你叔在外面有人,因为这个事咱家在单位上,混的也是灰头土脸。如今,你叔退休了, 回老家了……”
常勇的父亲其实才五十五,只是刚到退休的年纪。男性退休年龄到六十,甚至是六十五问题都不大。他没有发展了, 一到年龄就退了。
退休之后,老家一所大专学校要请名誉教授,他好歹在科研单位,人家要请,他就去了。如今,在北省一个地级市的大专学校里当挂名的副校长,也吃一份地方财政的饭。
“咱家就剩下咱娘仨了,常勇的事,他也不管。”常母叹气,“央央,找对象可千万不能找这样的!见异思迁,爱美色的……都靠不住。”
央央笑了一下,‘嗯’了一声,进厨房给她自己盛羊汤去了。
常母继续道:“你哥呀……我最担心的是他这一点随了他爸。”
央央慢慢的掰着馒头,低着头没接话。
“起初吧,你哥瞧上林桐了,觉得人家长的好看,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恨不能给人家送去!结果呢?人家那姑娘脑子清明的很,压根就瞧不上你哥。你看看人家选的人,那个尹禛进进出出的,你也认识吧?就问问,要人才、要模样、要为人处世,要什么人家不是拔尖的。”
央央笑了一下,“一个人一个缘分。”
“是啊!关键是……人家从十五六岁上谈,一直谈到二十三四了吧!那尹禛读大学可跟林桐不在一个学校,大学里没别的漂亮姑娘?我可不信!可人家就好好的跟林桐处对象,别觉得他在外面胡来林桐能不知道……那丫头精明的很!何况还有林楠和林枫呢,有他们看着,尹禛他可不敢。”
这倒也是。
常母这才继续又道:“没有这事,就说明人家正派,人家看人看的多。除了看林桐这个人,还看林桐的背后。林桐的父母人家要什么有什么,是助力!林桐的哥哥们,前程看好,这也只助力;林桐的嫂子,人家娘家什么背景,这又是一层助力。莫说林桐本身叫人挑不出什么不好了,便是一千个不好,一万个不好,就只这助力,那便没有不好。”
央央抓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然后头低的更低了。
“我说这个呀,不是提你的伤心事!是告诉你,这世上的人心复杂。不是只情情爱爱那些就够的!找对象,一定要找脑子清明的。那一遇到好看的姑娘就上头,就不顾一切的人……靠不住!今儿能为你上头,明儿就能为她人上头。真到那个时候……怎么办?别的姑娘还有个靠山,你可就什么靠山都没有了。”
央央‘嗯’了一声,应着,然后才道:“您赶紧趁热吃!吃了饭才好吃药。”
常母拍了拍额头,这几年这个眩晕症呀,真是把人折腾的够呛。
常勇回来的时候母亲已经睡了,他轻手轻脚,朝卧室指了指,“又晕上来了?”
“吃了羊肉汤,吃完又能吐一半。”央央‘嘘’了一声,朝厨房指了指。
厨房里饭菜都是热的,常勇端起来就吃,吃了一半了,放下碗,把兜里的钱递过去,“十八块三,你数一数。”
央央攥着这皱巴巴的钱,低声道:“林楠要结婚,咱家怎么走礼?”
“两块钱的礼金,跟强子他们一样。”
“要不要买其他的东西,镜框、热水壶……”
“不用!他们家不太用的上这些。”
“要不还是送点其他什么吧,我听人说林桐的医术更好了,强子哥家的婶子,今年就再没犯过病……还有林桐她表姐,看着比以前好多了……”没有那黑胡子,也没有粗大的毛孔了。除了骨骼、走路的姿态像男人一样,其他的甚至嗓音都稍微柔和了一些。
她就说,“要不,再请她给阿姨看看。”
林桐给看了,说这个眩晕症不是病理性的,它是心理问题。从发现自家爸在外面有人开始,病根怕是就落下了。这跟医院的大夫说的差不多!
心病还须心药医,找林桐……她也没法子。她要有法子,早给诊治了!不会因为没给她送什么,她就留一手的。
常勇几口把饭扒拉了,这才道:“我出去一趟,不用给我留门了。”
大雪天的,又去进货吗?
常勇摆摆手,大衣裹上,浑身上下的泥点子,又走人了。
央央在厨房收拾完,看见阿姨睡了,便出门买了一个暖水瓶,然后拿着去了林家,提前送了新婚贺礼,然后低声问桐桐:“有没有止吐的法子,我阿姨这几天又晕的更厉害了,吃了就吐,有时候全吐了,有时候能吐出来大半……”
这么厉害呀?
“嗯!”
桐桐起身去药房,“我给你配个丸药,饭前吃一粒,保证她不吐。”
“嗳!给你添麻烦了。”
“嗐!这么客气干嘛?”桐桐问说,“最近少年宫不忙?”
“学生期末考试期间门,最清闲了。一考完试,又要忙了。”
“是啊!你们假期最忙。”
“但你们的喜酒我肯定要喝的。”
好啊!
把人送走了,桐桐叹气,央央也都二十一,快二十二了。
家里要办喜事了,家里人来人往。
腊月初九,在小礼堂里,一个简单的茶话会,林楠和严言结为夫妻。婚礼低调却又隆重,严父那边的朋友同僚来了好几桌。
婚礼的第二天,桐桐就被主任叫了,“来!坐。”
这位主任还在大学兼课着呢,虽然不是自己的老师,但人家资历深!
桐桐很恭敬,“没事!我就站着,您说,我听。”
“你这孩子!”邱主任就笑,“你算是正式入职了,是咱们科研组的干将。说实话,很多大部委大国企都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但你能回来,我们都很欣慰……”
“主要是我爸的身体……”倒也不用这么唱高调。
“说的就是这个!你呢,属于实践走在了理论前面。这在科研上,尤其难得!”
桐桐:“……”到底要说什么呀?这么不要钱的往自己脸上贴金。
她想了想昨天大哥的婚礼,心里便有数了。
果然,邱主任说,“不能因为你是咱们自己的子弟,就对你苛刻!人才引进,这不是一句空话。对人才,咱们是足够尊重的,因此,该给的待遇一定得给到。在那么多人出国的前提下,你能留下来……就该鼓励!听说你要成家了?”
是!准备结婚。
邱主任就说:“人才引进,就包括帮人才安家!必须得要留得住人才!”说着,就朝外喊:“去叫一下钱主任。”
钱一元便被叫来了,他朝桐桐笑了笑,“林研究员,一起去看看安家的房子?”
桐桐:“……”给我分安家房?“符合政策吗?”
“当然!这是集体表决的结果!科研单位,以科研为导向。科研不是讲资历的地方!不能因为你是科研新人,后厨的师傅干了三十年,就叫他住大房子,你没有安家的地方……这也是咱们的一贯政策。”
行吧!既然符合政策,那我就要了。
钱一元带着桐桐直接往林家那个方向走,桐桐心说,这又是谁家把房子腾出来了。要知道,单位这房子,住进去容易,叫清退可是很难的。
“这几年拨乱反正,单位里清退了不少人。”
桐桐便不问了,直到站在距离自家最近的一栋楼跟前。
这个距离有多近呢?就是楼和自家那楼几乎在一条线上,这楼距离那一排独栋楼中间门只隔了一个五六米宽的水泥路。水泥路的那边,朝里再走三十来米,就是自家门口了。
钱一元笑的特别殷勤,特别慈祥,“在这边窗口能看见你家院子。”
说着,把人往二楼带,这栋楼一梯三户,钱一元开了西户的门,“这一户是五十六平的!”
十足十的五十六平,两室一厅一厨一卫。
钱一元就说:“强子家就这格局……”
是!强子妈是研究员,但强子爸虽然没了,但人家也是单位上的人。两口子都是骨干,给这个待遇是正常的。
钱一元又补充:“关键是你在交叉学科上有新的设想,大家都认为可行性很高!毕竟中草药在你的手里确实能叫它们发挥效用,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所以,这房子你放心住,不会有人有意见的。”
说着,就把钥匙塞过去了,“你看看哪里要收拾,三宝他们得闲了,给你拾掇拾掇。”
桐桐看看手里的钥匙,再看看这很干净的房子,直啧舌。
她趴在窗户口看路过的人,结果只瞧见了在外面瞎跑的小石头,“小石头,帮姑姑去喊大伯伯来!”
小石头抬头一看,颠颠的朝林家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