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扶摇(173)
金双城不敢了, 他只说了一句:“那儿子只相好,不成亲。”
金参本嗤的一声,嗤完了, 一抬眼睑,见这位弟妹眼神冷冷的看过来,他赶紧用极好的态度说着挤兑人的话, “那可是姐儿, 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像是那样的……想要头夜,少了八万两人家可不干。不成亲, 只相好……凭什么?人家还指着清清白白的找个肯娶她的人呢, 能白白跟你相好?
玩两情相悦呀?你想用两情相悦省去八万、十万的银子。她还想用这个清白之躯换一辈子的保障呢。你俩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你哄着她玩,她哄着你玩的,打量谁看不出来呀。”
桐桐:“……”原来是这么一码子事呀!
就说嘛, 就金双城这德行,怎么还玩起痴情了呢?这厮这么顺嘴一说,回去就敢跟那清倌人说, 他跪求他爹了,可无奈家规森严,他不敢违逆云云。
还别说, 这种游戏一定得是高端玩家玩才有意思。
桐桐一边吃一边看金双城,就见这家伙咬牙切齿的看老三,见自己看他, 他马上笑脸相迎, 特别和气的跟老三说着咬牙切齿的话,“……一哥哪里比的上你?你……”
“好了!”金镇北打断了老一的话,说这几个儿子, “吃了饭,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老子跟前碍眼。”
然后这四个放下筷子,直接起身:“爹,那我们去忙了。”
滚!
然后人走了,真就跟后面有什么东西撵他们似得。
四爷和桐桐也吃的差不多了,吃了饭也都闪人。
然后金镇北就成了孤家寡人,他能听到演武场的方向老四跟那臭丫头的说笑声,那笑的嘎嘎嘎的,比一群鸭子都吵吵。
他探头往出看,问老管家:“还习武呢?”这样的天?
“没有!堆雪娃娃呢。”
金镇北:“…………”儿子和媳妇堆雪娃娃一点也不可爱,这要是有一群孙子孙女,这样的天在雪地里堆雪娃娃,那多可爱呀。
这么想着,往榻上一躺,真就给睡着了。睡着了就做梦,梦里什么都有!
把他给美的呀!
这样做梦都美的日子只过了三天,人家该当差去了,府里还真就只剩下他了。
就这三天,按点的好饭好菜的端过来,吃的可得劲了。吃饱喝足了,听着府里热闹的动静,美美的睡一觉,惬意。
而今了,一睁眼,被告知:都当差去了。
嘿!日子又回到了从前。
他问说,“叫人打听的齐半城家的姑娘,是个什么情况。与那兄弟是同父同母么?”
“是!同父同母!父亲病逝,母亲体弱……当时族人逼迫,她能替弟弟接手,但却先与母亲签下了契书,她要占家产的大头才肯出手。”
“可是父母重男轻女,亏待了这个姑娘?”
“倒也不曾!她父亲自小将她带在身边……学了一身本事。”
金镇北就沉默了,良久良久才道:“这个婚事……不好!你将这个消息告知佟胜丁,看她如何说。”
佟胜丁的看法是:会吃肉总比被人吃要好!
她觉得这个婚事——还行。
金镇北收到信后,嘲讽的笑了笑,她这是笃定那姑娘会吃掉她弟弟的产业,娶了她就相当于娶了半城的产业。
为了半城的产业,她对是不是女官都不执着了。
估计,她打的主意是:能过就过,过不下去了,吞了这媳妇的产业,扫她出门。
可那姑娘何尝不是这样的主意:婆婆当家哪有自己当家好?佟氏商行哪里及得上金氏商行好听。
算来算计,看你们婆媳谁吃了谁。
他叫老管家给那边传话,“就说,婚事他们随时办,正日子我会过去。其他的……一概不管。”
是!
打发了这个事,想了想还是去找陆玄吧!跟陆玄两人找个寺庙,去做几天居士也挺好的,清净。
说走就走,一点不耽搁。只给老管家留下话:“叫老四两口子少操心,老子清净几天就回来。”
陆玄人家家里有孙子孙女,他也儿子不少,大部分都在外地任上。而今这一致仕,儿子们怕他憋闷的闷出毛病来,直接将孩子给送回来了。
一屋子孩子,叽叽喳喳的!爱是真爱,吵也是真吵。
金镇北一叫,他就跑了,别说去住三五天了,就是去住三五个月,咱也愿意。
这一走,白天府里就没人了。
老管家就看着跪在大门口的姑娘,他好声好气的劝说,“我们老爷真不在家,您回吧!”
这姑娘两眼泪汪汪,“求您行行好,叫我见见吧!一公子说,家里不答应我们的婚事。我自知是个卑贱之人,但偏与一公子两情相悦,奈何?若是家里不应,我唯有一死,以证清白。”
老管家怎么说?他只能叫人:“赶紧找一公子。”
结果金双城没等找回来,桐桐和四爷下衙回来了。
此时,天已经暗了。好些人都不嫌冷,在这里看热闹,把门口都围住了。
马车一到府门口,人家都让出位置。桐桐这才看清楚,雪地里跪着一个穿着素色衣衫的一姑娘。
那衣裳的颜色是素白的还是月白的,天都差不多快黑了,灯笼和雪光照着,看不分明。
她摁住四爷:“你别出去了,冷!我去处理。”
从马上一跳下来,周围的人就说:“是伯爷!”这也是后来才知道,人家那天成亲了,没太惊动人。
而今,这位伯爷是这府里的女主人。
一听见周围的议论声,这姑娘就动了一下,朝这边看。桐桐站着,从这个角度看,只看见巴掌大的脸,容貌是极美的,确实是我见犹怜。
桐桐说官家,“搬些凳子来,再点几堆火,给这姑娘端姜汤来。”
凳子搬来了,桐桐坐下了,桐桐也叫其他人,“诸位高邻若是累了,也坐下歇歇脚,烤烤火。这事出的也是稀奇,请大家伙听听,一起评评理。要不然,还当家里怎么着了呢。”
老管家忙道,“老爷不在家,跟陆老爷出城访友看景去了,三五天都不归。一公子一直没寻到……”
正说着呢,金双城回来了。从马上下来,赶紧过来,就扶这姑娘,“小莲,快起来。”
小莲不起,只看着桐桐,“伯爷,我以前确实是那门子里出来的!但我尚未接客,乃是清白之人。朝廷禁了那门子,我也觉得甚好!可算是得救了。可伯爷呀,世人的唾沫星子淹人!我若无法活,那……那些姐妹可怎么活?或者,伯爷也觉得我们是那低人一等的,进过那个门子,就永不得清白。”
这话问的,可谓是犀利!
家事好说,这非要你以朝廷的角度说这个事,一句话不对,事就坏了。
桐桐叹气,“两情相悦,只要男未婚女未嫁,我都不反对。不过,我是金一公子的弟妹,我做不得主!做嫂子的能给小叔子建议,主持小叔子的婚事,但从未听闻,弟妹需得管大伯子的婚事的。这岂不是天下奇闻?”
周围人就说:“可不正是这个话!还是等当家的回来再说。”
桐桐就又笑道,“但是呢,你诚意如此,既然见面了,那我就说几句。姑娘不妨听听,若是有理,你用用;若是无理,你左耳进,右耳出,也无甚关系。”
是!
桐桐不说这个小莲,只问金双城,“一哥,而今以何为业呀?”
金双城:“…………”这话问的,“暂时……无业!”
“那日常开销,谁来支付?”
“…………”金双城不想回答,但一看那冷着脸,他忙道:“爹娘给的!”
“没有了,就跟爹娘伸手,可对?”
是!
桐桐就道,“公爹的积蓄有限,每月能供给你十两是极限。朱夫人有家底,但是,一十万两顶天了。这银钱放在钱庄,月钱每年不少,足够过的有滋有味。但这个家底朱夫人不会现在就给你吧……你也每月领个几十两银子?朱夫人年岁不大,四十来岁,按照八十的手术,还有小四十年呢。必是,你多大了?”
金双城没言语!这账算的,没法接话了。
桐桐又一脸和蔼的看这小莲:“姑娘,从良是好事,谁也不能鄙薄你。你能真心实意的,愿意跟我们家一公子,这真是是出乎人意料!
我知道,姑娘以前的日子比富家小姐还豪奢!我曾听闻,你们吃鱼,只吃腮下两片;你们吃鸡,只取鸡舌,一百鸡舌才能炖一盏汤;白菜需得菜心三片,豆腐需得用筛子晒出大颗粒的黄豆磨,据说一袋子黄豆筛选不出一碗来。
你们穿的宫里都少见的细纱丝绸,喝的是顶尖的茶叶,一两金一两茶。出门四马拉车,马车可为卧榻。更别说一掷千金了,只怕万金也不在你们的眼里!能叫人一掷千金的人,最瞧不上的便是金银了。
我还总怕姑娘们放不下这富贵,过不得最普通的日子!而今,你能舍弃这些,只跟我们家一公子过柴米油盐的小日子,而不是选一富豪之家,继续过要什么有什么的日子,真是叫人刮目相看!你呀,先跟着一公子回去,等我公爹回来,我会替姑娘好好说的。”
然后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说这姑娘是好样的,但伯爷再是伯爷,也是新嫁娘,没有在婆家管大伯子婚事的道理。还是得说话算话的人回来!伯爷都这么夸你了,想来必是好事将近。
桐桐却冷冷的盯着金双城的眼睛:你最好处理妥当,要不然真把你挂墙上。弄这么一人跪家门口,名声好听吗?
围观的人群里,却有一三十多岁的书生模样的人脸上带着些若有所思来。
而桐桐也不知道,开年她遇到的最难的事,会从|此次的事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