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歌本就没打算留活口,再加上有人自找死路,就更没得活了。
从他们以许家上下几十口威胁徐小歌开始,他就没打算放过他们。
做此事并非出于正义,徐小歌只是不喜欢被人威胁的感觉。
看到所谓的“仙人”们都死干净了,许府上下都松下一口气来。
尤其是那位老妇人,踉踉跄跄冲出来抱着徐小歌失声痛哭,以为自己的孙儿又活过来了,眼泪鼻涕擦了徐小歌一身,甚至还有些之前被威压逼出来的血迹。
仆从们亲眼看徐小歌杀人,比不得老妇人爱孙心切,都有几分畏惧,但还是壮着胆子过来安慰老夫人。
老人好不容易才稳住情绪止住哭声。
徐小歌张口就笑说自己不是她家孙儿,
“你家孙儿已经死了,我只是个借住的。”
“……胡说、胡说什么!”大喜大悲之下老人好似有些糊涂,竟听不懂徐小歌的话似的,依旧张罗着手下仆从办事,“那个谁,快过来!!少爷既已经活了,这衣服就晦气了,快带少爷去换套新的!”
徐小歌看了看身上糊着眼泪鼻涕和血迹的寿衣:……
也没什么不好。
他跟着仆从走出几步,又听得那老太太在身后吩咐下人准备柚子叶和清水,还说徐小歌脸色不好,让人找大夫……
他将老太太的声音抛在耳后,跟着仆从进门。
仆从替徐小歌找来一件玄色锦衣,徐小歌打发仆从去了屏风外,自己换起了衣服,顺便也问起了那苍龙宗的来历。
虽说那几个修士不经打,但他们的招式却很有意思,似乎……与徐小歌师出同门。
仆从听得一惊,心说自家少爷是入了苍龙宗的人,怎么反倒问起自己这个外人来。
可疑惑归疑惑,他也不敢多问,只老实道:
“苍龙宗的事我也只是道听途说,毕竟那都是仙人们的事,只知道这苍龙宗成立已有两百余年,位处竹雨峰……”
“竹雨峰?”徐小歌手上动作一顿,打断了仆从的话。
仆从:“是,是啊,有哪里不妥吗?”
“……”徐小歌轻笑摇头,“没有哪里不妥。”
早该想到的——清岛永镇,竹雨峰。
合着还真是“师出同门”?
徐小歌换好衣物,叼着发带,一边往外走一边随手收拢有几分凌乱的发丝。
转过屏风,正好与那满腹惊疑的仆从打了个照面。
仆从:“……”
眼前的男子丰神俊朗,眉目俊美如画。肤色苍白到没有血色,但眼下却点着一颗小小的血痣,衬着徐小歌唇边那抹没散干净的轻嘲,摄人心魄的漂亮中透着几分妖异。
自家少爷以前脸上有这颗痣吗?
这真的是自家少爷?五官相似却又不同,而且身周透出来的气场实在相差太多。
徐小歌随口道:“你可知道魔后是什么?”
仆从不过清岛永镇一个凡人,他此时盯着徐小歌的泪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摇头,称不知。
无暇多理会傻住的仆从,徐小歌径直出了门,找到了那位还在张罗孙儿复生之事的老太太。
他阻止了老太太亲自去拜谢山神的打算,找她要了朱砂毛笔与黄纸。
徐小歌用朱砂写了一枚符,顺手折好递给了老人,笑道,
“我说了你孙儿已死,我也非是阳间人。前世我亡故的突然,诸多旧事未明未了,这躯壳我恐怕还得用一段时间。这枚黄符你且收好,算我借你孙儿躯壳的报酬。若你许家将来有难,亦或有求,只需燃了这黄符,我必赴约,生死以报。”
老妇人:“……”
哪家做祖母的不认识自家孙儿呢?
其实从徐小歌坐在灵堂上吃苹果时,她就看出区别了。
她只是,想要自欺欺人。
老妇人用力地闭了闭眼,却没收下黄符,而是颤颤巍巍地从座椅上站起来,行了个大礼。
“仙人若喜欢我孙儿这具躯壳,拿去用就是,老身也不需这日后的生死以报……可若仙人是真心想还我许家恩情,不如……”老妇人心一横,“不如仙人就帮我这老婆子上竹雨峰,杀了那苍龙宗少宗主,替我孙儿报仇!”
徐小歌:“这就是你所求?”
老妇人:“是!!”
徐小歌唇角弯唇,心说这不是巧了么?
他正打算上竹雨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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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雨峰距清岛永镇不过十里,以借风符加快脚程,很快就到了。
徐小歌站在竹雨峰下,仰头看着竹雨峰护山阵外的宗门碑。
上书“苍龙宗”三字,写的是龙飞凤舞,分外扎眼。
苍、龙、宗?
闻所未闻。
不过是顶着两把叉子的长虫,鸠占鹊巢的小偷罢了。
竹雨峰是徐小歌的家。
他不过是离家了几百年,居然就有土匪住进去,仗着这峰上的灵脉开宗立派作威作福了。
真是好大的胆。
徐小歌抬手,以指腹在宗门碑上划过。
符咒落成,忽的好似一阵风过,吹动了徐小歌的发,发丝扫过光洁细腻的脖颈。
风中夹杂着暴戾之气
周围灵力波动也愈发暴烈。
下一秒宗门碑上的符咒笔画有金光流动,然后以符咒为中心,石块寸寸开裂。
忽地“砰!”一声巨响。
巨石炸裂,烟尘漫布。
巨石上的“苍龙宗”三字自然也已四分五裂,所谓的护山阵,也已然出现崩开了一个缺口。
徐小歌站在一旁,分明就在爆炸的中心,却好似身周有屏障,纹丝未损。
一步踏入竹雨峰地界。
既是重回故土,也就不必递拜帖了。
回自己家赶强盗,不用太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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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前,竹雨峰深处。
一年轻修士正惶恐不安。
这人正是苍龙宗的少宗主贺文泽。是他杀的许舸,也是他让手下修士去大闹许舸灵堂。
可谁也没想到此事出了差池,就在刚刚,自己派出去的师弟们相继魂灯熄灭。
灭后不过一刻,便有一只染血的通讯纸鹤飞进苍龙宗。
那是那些修士最后传回的讯息,用于求救的,可惜,讯息还未至苍龙宗他们的魂灯就先灭了。
染血的通讯纸鹤在贺文泽面前融成一片弥漫的烟雾,而后逐渐显露出“许舸”的容貌。
雾中的“许舸”眼下一颗朱砂痣,艳得好似要淌血,手上拿着不知从哪个修士手上夺过的灵剑,招式如行云流水,轻巧地解决一个又一个修士。
除此之外,地上还有几具雷击过的焦尸。
这条讯息带回来的,除了杀人画面和求救讯息之外,还有许舸被夺舍的消息。
传讯人称,夺舍的人是徐小歌。
魔后,徐小歌。
这消息立刻就被送到了贺文泽的父亲,也就是苍龙宗宗主,贺鸿光的手上。
“是真的爹,你看看那杀人手法,那能是许舸吗?!他还能徒手引雷杀人,无需朱砂黄符就能引动天地灵气啊,他……他甚至杀了一位金丹师兄——!!”
贺鸿光已经听得耳朵生茧子了。
贺文泽翻来覆去地说着这几句,他已经从最开始的震惊担忧化作此时的不耐,皱紧的眉宇间尽是嫌恶,
“好了!已经让人去点九龙白焰灯了,你下去罢!!”
九龙白焰灯是天宇洲诸多宗门结盟后定下的联络工具。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世间灵器以天宇级最高,黄荒级最低。九龙白焰灯便是玄洪级的联络灵器。
想必此时附近宗门已经见到了灯内亮起的讯息。
徐小歌夺舍重生绝非小事,也不知会不会有附近宗门大义支援——若是附近的小宗门不敢不愿,便只能指望远在天宇洲中北境的涉灵山萧家,或者是西南境的断魂峰林家。
贺鸿光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既担心真是徐小歌夺舍重生,又忍不住怀疑消息的真实性。
这传说级的祸害死了两百年,怎么今日夺舍重生了,还偏偏在自己的地界,在这么个偏远的小宗门附近?
此时惶惑愁闷的贺鸿光尚且不知,徐小歌本人已经在他苍龙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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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小歌给自己拍了一道隐身符,漫步于竹雨峰内。
如今的竹雨峰人丁兴旺,四处可见修士弟子。
只是修为不高,大多都是筑基练气修为,最高不过金丹。
徐小歌虽说是来赶土匪的,却也没有血洗山头的意思。
既是个宗门,自己杀了宗主少宗主,除去长老,门下其它弟子自然就散了。
此时徐小歌与几个苍龙宗弟子擦肩而过之时,突然听得他们在说闲话,而且似是与自己有关。
世上无不透风之墙,帮忙点九龙白焰灯的弟子漏出了口风,部分高阶弟子听说了“徐小歌夺舍许舸”之事,此时既觉得担忧害怕,又觉得这事如梦似幻,没什么真实感。
“你们说,真是徐小歌吗?”
“就算是徐小歌,他夺了个筑基未成的废物的舍,想来也,也不足为惧吧?”这人说话犹豫,显然是自己都不确信。
“他会不会追来找我们报仇啊?”
“怕什么!要报仇也是找少宗主,许舸是少宗主杀的,今日挑衅结仇也是少宗主派人干的,与我们何干?!”
“说的也是……不对,传说里的徐小歌不是这么讲道理的人吧?!”
“你们说,这徐小歌要是真盯上我们,是会杀了我们……还是奸了我们?”
“……”
“……”
“……”隐身潜行的徐小歌脚步一顿。
那几名弟子也被同门的发言震惊到了,
“那可是徐小歌,今日搞不好就是生死之战,你说这个?”
“我就是好奇,主要是他的生平事迹……实在……”
“要我说,肯定是杀!我听师兄说,许府师兄传回来的通讯纸鹤都是红的——一溪霜叶腥如血,夺尽斜阳十里红,这话是说说的吗?你们不会真觉得在那语境下溪里流的是霜叶吧?”
“可当年屠尽斜阳城染红二月溪的,应该主要是谢厌吧,徐小歌虽也在场,但他好像在此事上出力不多。他最有名的事迹难道不是背着谢厌偷.情偷遍四洲三境?”
徐小歌:????
背着谁干什么?谢厌?
谢厌是徐小歌的师兄,也就是捏碎他金丹的那位。
那几个弟子念着徐小歌和谢厌的名字,可讨论的事情确却是徐小歌从未听过的。
那边几人的讨论重点却已然跑偏,开始喋喋不休地聊八卦,
“说起来他是男子吧,那他是怎么生下现任魔尊谢寂的?”
“其实我在知道这段修真史时就想说了,依徐小歌那偷.情的频率,谢寂是不是谢厌的种也难说的很。”
“……”
徐小歌:……
“诶,你们说,今日遇到的那人要真是徐小歌,徐小歌要真是没杀我们,而是抓了我们做面首男宠,那谢厌会不会吃醋突破封禁跑来杀光咱们苍龙宗?”
“不,不会吧……”
“怎么不会,光熙七年,徐小歌去无定天境与一女修偷.情,结果被天下第一剑门宗的玄天剑阁的阁主诸葛妄之逮了个正着,那次便是谢厌强行出关去给自己偷.情的夫人收拾烂摊子。据说谢厌与诸葛妄之那一战,毁了玄天剑阁半个主峰。”
“……”
徐小歌:“……”
“那次啊,不是说徐小歌是去帮谢厌纳新人的吗,怎么也变成偷.情了?”
“不要再说徐小歌风月史了!你们都不怕丢命的吗?!!”
“就是怕啊,这不是讨论咱们在徐小歌手下丧命的可能性大,还是在谢厌的手底下死的可能高吗?具体问题具体应对,你想想,对付徐小歌能用美男计,对付谢厌可以吗?”
“……”
徐小歌实在忍不住,轻笑出声,“谁告诉你们我吃美男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