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晚上喝了奶茶的缘故, 岑柠当夜睁眼到凌晨三点才勉强睡着。
当清早闹钟响起的时候，她睁开眼睛，甚至还有种整晚没睡的恍惚。
精神说不上究竟是疲惫还是亢奋, 有点像是大脑皮层被倒了包跳跳糖，细小的颗粒不知疲倦地跳动着，让她的神经混乱到不行。
颓废地坐在床上，她抓了抓头发，又一次发问。
“我该不会就这么猝死吧？”
脑子又懵又晕, 哪怕是洗漱的时候特意用了冷水冲脸, 也没能让她变得更加清醒。
算了......
她抹了把脸, 照常去吃早餐，然后上学。
凉风习习的早晨，她捧了一杯热乎乎的豆浆边走边喝。
到教室的时候, 金悦可果然已经在座位上了, 抖着腿死盯着桌上摊开的习题, 一脸严肃。
“是有不会的题么？”她将书包放在了座椅上。
金悦可闷闷地“嗯”了一声, 随即抬起脸看她一眼，发出声意味不明的哼笑，“哟，今天的怨气格外重啊，又没睡好？”
“嗯。”岑柠无奈地撇了撇嘴，整个人气压极低，“昨晚喝了奶茶, 然后就睡不着了。”
金悦可笑意渐深, “都说了让你下午别喝咖啡别喝奶茶，你非不听是吧？”
“总有一种侥幸心理。”岑柠长叹一声，“总会有‘这次的情况或许会不一样’的想法。”
“但事实会告诉你, 你的这些想法大错特错。”金悦可无情地下了定论。
岑柠一把抱住她，佯哭道，“是的，我错得离谱！”
两人搂成一团插科打诨，直到尹安安着急忙慌地跑进教室冲过来，她俩的岁月静好才被正式打破。
“背后有鬼在追你吗？”见她额头都出汗了，金悦可很是好奇。
尹安安适时露出一副真见了鬼的表情，“差不多啊！”
在两人不解的注视下，她看向岑柠，闪闪发亮的眼睛里满是浓烈的求知欲，努力压抑下来的声音有些失真，“所以你真的在和孟遥清谈恋爱吗？！”
她问完，对面一片寂静无声。
金悦可率先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向岑柠，“啊？！！”
岑柠：“......”
她看了眼周围，才错愕地指向自己，“你在跟我说话？”
尹安安点头如捣蒜，脑袋都要点出重影了。
“不是，”岑柠一时不知作何表情，大呼一声冤枉，“这种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对啊。”金悦可在恢复理智后选择了相信岑柠，为她辩解，“她几乎每时每刻都和我在一起，也没见他俩说过什么话啊......别乱造谣啊尹安安！”
“不不不，这可不是我说的！”尹安安连忙解释，“是我在贴吧看到的。”
又是贴吧？
金悦可和岑柠对视一眼，“我的贴吧早卸了。”
“我也是。”
平时也不点开，留着还占内存。
“看我的手机吧。”尹安安热心肠地贡献出自己的手机。
“有人发了你和孟遥清在一起的照片......看起来挺真的，如果不是的话岑柠你最好澄清一下哦，毕竟喜欢孟遥清的女生还挺多的，难免不会有季茹那样的地.雷系，惹到了也麻烦。”
“啧，搞得好像孟遥清是什么香饽饽一样，我们家岑柠也很受欢迎的好不好？”
金悦可表现得比岑柠这个当事人还要着急，连忙把尹安安的手机拿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比面对做不出的难题更加严肃。
岑柠也凑过来看，发现上面的照片看起来确实挺亲密的，是在教学楼背后孟遥清扶她起来，以及两人在奶茶店点单的照片。
金悦可点开图片放大看了又看，痛心疾首，“不像是P的啊！”
她转头看向岑柠，满眼写着“我要解释！”
岑柠连忙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平静又认真地回应她，“图片是真的，但我俩真没谈恋爱啊，角度问题才显得亲密。”
金悦可吸了吸鼻子，给了她一个“暂且相信你”的眼神。
“你是我最要好的饭搭子和厕所搭子，如果谈恋爱了，我真的会很伤心的ok？”
“我知道，但我和他真的很清白。”
听到这里，尹安安完全压抑不住自己的八卦欲了，直白地问，“所以你俩为什么会在奶茶店交谈甚欢？难道只是碰巧遇到？”
岑柠：“......”
她想了想，还是如实告知，“是我请他喝奶茶的。”
尹安安：“他居然答应了？他从来不接受其他女生给的任何东西啊！”
“因为他之前给我买了杯热巧克力，所以我这次是回请他的。”
“......所以他之前还给你买了喝的？这么一听你俩更像是真的了啊！！！”
看着抓耳挠腮想挖出更多料的尹安安，岑柠沉默一瞬，干巴巴道，“嗯，你冷静一点，理解你想要吃瓜的心情，但我和孟遥清真的没谈恋爱，就是遇到了会说几句话的那种熟悉程度而已。”
金悦可眼巴巴地看着她，“所以你不喜欢他是么？”
岑柠沉思片刻，还是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一点都不喜欢。
她摸了摸鼻子，“好吧，我承认，我是真的很喜欢他的脸，感觉每天看到他，上学的怨气都少了......但也仅此而已吧，再说了，我家里人也不让我高中谈恋爱，所以我不可能......”
“等等，”金悦可掏了掏耳朵，“你爸妈连你成绩都不管，还管你高中谈恋爱？”
“对啊，他们的意思是他们高中都没谈过，所以也不让我高中谈。”
“......”
“算了。”金悦可摆了摆手，大有偃旗息鼓的架势，“这种小说一样的情节居然能发生在你身上，真是活见鬼了。”
她这才往帖子下翻看大家的评论。
忽略前排表示震惊和难以置信的毫无意义的感慨，金悦可手指翻飞，很快找到了有效评论。
【37L：所以......校草名草有主了？】
【38L：怎么可能！一看就是这女的贴上去的吧！笑得那么花枝招展的，人家孟遥清理她了嘛？！】
【39L：理没理的，人家都一起去喝奶茶了，有些人能不能别对美女恶意那么大？】
【40L：颜值都挺高，既然如此，浅嗑一口吧害。】
也有认识岑柠的人在后面做介绍。
【72L：虽然都是高中生了，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为了防止有极个别喜欢孟遥清的极端人士在看到这个帖子后去找岑柠麻烦，我先给大家打个预防针：这个岑柠，和金悦可关系很好很好，就是之前十三中的那个金悦可......】
【73L：......初中被不良勒索了零花钱之后带着五十几个保镖把十三中那几条街的混混都肃清的那个金悦可？】
【74L：楼上，正解，所以最好别去惹人家了，惹不起的。】
看到这里，金悦可“咦”了一声，显然是有点意外，“我的名气这么大？”
同时，她又不免有些得意，拍了拍岑柠的肩，义薄云天，“放心，有我罩你！”
岑柠立刻换上感动的面容，深情地握住她的手，“有你真好！”
旁观的尹安安：......好家伙，大清早的，又演上了。
见金悦可没再看贴吧了，她就把自己的手机抽了回来，随意地往下翻了几下，看到后面又有了新的评论。
【126L：你们以为岑柠是什么好东西？最虚伪最睚眦必报的就是她了**！****！***！】
【127L：......被屏蔽的是啥？】
【128L：没必要人身攻击吧O.O】
【129L：岑柠？她人挺好的吧，初中同班三年，感觉她就是安安静静，不把她惹太过就行。】
【130L：岑柠确实，不惹她就什么事都没有】
【130L:不叫的狗才咬人**！***！】
【131L：......好家伙这多大仇多大怨啊？】
看到这里，尹安安急忙往后翻，但整个评论区翻完了，也没看到那人再发什么东西，于是便有人感慨。
【173L：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人家真和你们校草谈恋爱，那也不是犯天条啊，没必要这样（O-O）】
【174L：无事的，贴吧才几个人玩，这么一个爆了的帖子，才这么点人评论呢，对当事人影响应该不会很大。】
【175L：这谁知道呢】
【176L：淦！怎么这种帖子都是在说女生的？男的又神隐了是吧！！！】
整个帖子翻完，尹安安抬眼看了看对面和金悦可说说笑笑的岑柠，无语地撇了撇嘴。
这论坛的人还真是，这么纯良的人都有人骂这么凶，真是无法无天了。
挠了挠后脑勺，她又看向当事人，“那我帮你澄清一下？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
“好耶！真是帮大忙了。”岑柠也不想再下载一次贴吧了，太麻烦。
她双手合十，弯着一双晶亮的眼睛对尹安安说，“谢谢，之后请你喝奶茶！”
尹安安行动力很高，当即便开了澄清的帖子，一边哒哒哒地打字，一边对岑柠说，“举手之劳而已，你知道的，我一向都这么热心肠！”
金悦可登时就笑了，“只是吃瓜吃到周围人身上了，所以你才这么兴奋吧？”
尹安安：“哎呀，不要揭穿我嘛！”
不一会儿，岑柠就听她说澄清的帖子已经被顶到最上面了。
“不排除有极端分子会找你，所以你这几天最好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
岑柠叹了口气，“好麻烦哦。”
她突然想起了小说中的一段剧情，是白芝之和校霸男二被恶意拍了错位的图发在了贴吧。
顾承宇校内校外的烂桃花不少，因此在贴吧的那个帖子发酵后，白芝之被不少烂桃花找麻烦不说，还和男主有了误会和矛盾，最后还是闹到了教务处，给闹事的几个学生记了过，又封了大量的帖子和号才算勉强平息了她的无妄之灾。
等等......
岑柠支着下巴翻开教材，突然发现自己在回忆剧情的时候总喜欢用“男主”代称，而很少用孟遥清这个名字。
为什么呢？
她想了又想，始终觉得“男主”这个词只是个单薄的标签，而“孟遥清”则是她生活中真正存在的，生动又多面的人。
看小说的时候，因为书里对他的描写较为扁平单薄，所以岑柠脑中关于他的印象仅仅是“不苟言笑”“拒人于千里之外”“高冷之花”一类的。
但现实相处下来，她发现孟遥清也并不完全是书中说的那样，虽然不爱说话，但对外的态度始终是礼貌谦逊的，说话也蛮有趣的，虽然不常笑，但偶尔笑起来就会很惊艳，就......还蛮可爱的。
所以岑柠每次看到他的时候就会主动和他搭话，就像是在路边发现一直休憩的猫，她也会停下来逗两下。
但前提是她的逗弄不会给自己惹上麻烦，如果被猫抓了咬了，她的好心情就会戛然而止，下次再遇上那只猫时，就不会再停住脚步。
所以，以后要不还是离他远点吧？
毕竟，她只想看别人的热闹，而不是让别人看自己的热闹。
“唉。”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金悦可斜眼看她，“咋了，困了？”
岑柠盯着黑板，眼神涣散，“就是觉得人与人之间的交际好难。”
“......”金悦可看了看台上的老师和桌上摊开的书，很是无语，“这是化学课，不是人际关系课。”
岑柠先是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然后五指张张合合，“一些思维的发散。”
“？”金悦可奇怪地看她一眼，然后低头做笔记，“电波系么你是？”
岑柠咋舌：“那是什么？好时髦的词，听不懂。”
金悦可：“......”
课后，季茹一脸不善地走到岑柠的书桌前。
“唉，我问你......”
金悦可连将岑柠护在身后，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你问什么问？你有什么好问的？和你很熟吗？滚！”
季茹张了张嘴，被她一连串的反问打击得哑口无言，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不是，我找岑柠，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金悦可一拍桌子，气势汹汹，“如果是贴吧上的那件事，你找另一个......”
她歪头看了一下对方的座位，改口道，“哦，不在啊，那你等他回教室了问他呗，找岑柠做什么？只会捏软柿子是吧？”
岑柠缩在金悦可背后，极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不是，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季茹双手叉腰，被金悦可的态度气得脸都憋红了。
“看到你过来我就知道你要做什么妖了，滚！”
尹安安也看不过眼，帮着岑柠说话，“贴吧上的事情不是有澄清了吗？你都没去看啊？”
“就是。”路向伊起身站到了岑柠的桌边，一米八出头的身高让她俯首看向女生时，有种说不出的盛气凌人。
季茹忍不住后退一步，仰着脸看她一眼，又别开眼，嘀嘀咕咕，“吃了激素吗长那么高？仰头看你都费劲。”
但对方人多势众的，她就一个人，还真不太敢惹。
可恶，等之后分班，自己一定要多找两个跟班才好，这班上的女生都不怎么愿意搭理她，烦死了......
忽然瞥见孟遥清回了教室，季茹抿了抿唇，犹犹豫豫地看了岑柠一眼，还是选择抬脚朝孟遥清的座位走去。
等她走远，金悦可才彻底松了口气，“烦死。”
岑柠抱着她的腰，感动地说，“你们庇护我的身影超级高大啊！”
“这算什么。”路向伊低头拿走了她桌上的一支红笔，“这个借我，我没红笔芯了。”
岑柠朝她做了一个“OK”的手势，“你拿走吧。”
路向伊满意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遮挡视野的人走开，岑柠没来得及移开眼，远处的季茹不知道和孟遥清说了什么，他忽然扭过头往这边看了过来。
岑柠下意识低下头，把脸贴在了金悦可的后背。
动作间，耳尖好像被金悦可束起来的发尾扫了一下，似有若无的痒意涟漪般漾开。
“你搞什么啊？”金悦可按了一下她的脑袋，压低了声音以后狐疑说道，“你这样，我会以为你真的喜欢孟遥清啊。”
她显然是注意到了刚才两人猝不及防的对视，以及岑柠飞快的逃离。
“就是觉得有点尴尬。”岑柠的脸贴着金悦可的校服蹭了蹭，才离开，认真地看着金悦可，清明的眼眸不存在任何与“羞赧”有关的情绪。
“就有点尴尬……”她说。
金悦可“嗯”了一声，“说起来，他也算是校内知名人士了，和这种人传绯闻，作为女主角的你有何感想？”
“在想我会不会被人教训。”岑柠老实说道，“小说里不都这么写么？和这种校草级别的男生产生纠葛什么的......”
“不至于，都高中了，像季茹那种没脑子又脾气暴的人应该是少数，大部分人也不会关注这个吧？”
说是这么说，金悦可倒也没完全掉以轻心，想了想，叮嘱她说，“反正你以后还是多跟着我吧，不落单就没事。”
岑柠状似无奈地摊开手，“我本来就一直跟着你的啊，上厕所都一起的。”
金悦可正要点头，却忽然想起什么，纳闷地倒抽了一口气，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所以都这样了，你是怎么和孟遥清突然这么熟的啊？我不在的时间里你俩都在偶遇是吧？”
岑柠摇了摇头，“没，其实没遇见过几次，而且也真的没那么熟。”
只是因为孟遥清和班上的其他人都太不熟了，所以才显得他俩好像还挺熟的样子吧？
不管怎样，谨慎点总是没错的。
所以在之后的几天里，岑柠几乎化身为金悦可的挂件，时时刻刻贴在她的身边。
但就像那条帖子下的评论所说，玩贴吧的人确实是少数，班里的大部分人一开始都没意识到他们班有人被挂到了贴吧，还是后来不知道从哪传开了八卦，班里才有了点议论，但大部分的人还是懵逼的。
什么？那两个人开学后有在一起说过话吗？怎么还突然一起去喝奶茶了呢？
也有胆子大的向八卦中心的两人求证，但得到的都是关于谣言的澄清而已，加上贴吧上最初的那个帖子也被删了，这两人平时看着确实交集不多，有关于两人的讨论就渐渐消弭了。
“看吧，我就说嘛，高中生还是成熟的比较多。”
耳边几乎没了八卦的声音，金悦可安抚地揉揉岑柠的脑袋，“总算能放下心了？”
岑柠耸了耸肩，“早无所谓了。”
当天放了学，两人乘车去了剑兰路的泰轩楼吃饭。
这家酒楼的古法菜比较出名，招牌菜好吃得很稳定，但因为是会员制，所以岑柠还是提前半个月让爸爸帮忙订了包厢。
顺手将书包递给迎来的侍应生，两人跟着穿过大厅，在一众西装革履、衣冠齐楚的食客中，穿着宽松校服进来的岑柠和金悦可就像是无意闯入白天鹅聚会中的小鸡仔，格格不入。
不过两人也都习惯了，很快进了电梯，上三楼包厢。
岑柠捂着肚子轻叹一声，“饿死，中午特意没吃，就为了这顿。”
金悦可也是一样，为了晚上能多吃点，中午都没让阿姨送饭。
“该死的，我们怎么总在这种时候这么默契啊？”
“......饭桶的自觉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