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贵妃一回到钟粹宫, 就气的泪珠子直掉,脸色煞白,眼前还一阵阵的发黑。
秋阳忙抚着高贵妃后背劝道:“娘娘, 您的身子可经不得气,嘉妃她们是见不得您得宠,才故意气您的,您可莫要上了她们的诡计, 万事都没有您的身子要紧。”
高贵妃气急了, 哪里听得进去秋阳的劝,她几乎要掐断了自己精心养护的指甲,恨极了道:“本宫知道, 她们都看本宫不顺眼, 她们嫉妒本宫得宠,可她们也瞧不起本宫以一届包衣的身份坐上了贵妃的位置,死死的压了她们一头,每每瞧见本宫, 纵然她们心里再是不愿, 也不得不碍于宫规对本宫卑躬屈膝的行礼。”
“可是除了这些, 本宫什么也比不得她们, 不论是嘉妃还是纯妃, 一个个儿的, 膝下都有了依靠, 偏偏本宫, 什么也没有,哪怕怀,也不曾怀过。”
秋阳听的心里酸涩不已:“娘娘您只是身子弱了些,打小从娘胎里落下的病症, 哪里这么容易,只要您细心调养,终有一日会得偿所愿的。”
高贵妃咬着唇没说话,许久,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对秋阳吩咐:“用了那副药吧,本宫等不得了。”
再等下去,岂不是一个个都要爬到她头上去了?柔贵人那个贱婢如此年轻貌美,甚至还能从她这里截人,日后再任由她得宠下去,必定是心腹大患。
高贵妃说的轻松,秋阳却是骇然道:“娘娘,那副药极为损伤身子,您的身子禁不得这么折腾啊,夫人说过,那药极为霸道,只一副就能见效,可也是以母体的精血为代价的,您三思啊。”
无论秋阳如何劝说,高贵妃都一意孤行,实在无法,也只能依了她。
“启禀娘娘,陈太医来了。”
秋蕊在外间扬声通报,高贵妃这才想起来皇后让陈太医来给她请脉,忙让秋阳收拾好,自己也擦了眼泪,才让陈太医进来。
陈太医一扶脉,就知高贵妃是因为郁结于心,加之体弱造成的,留了一副温补的方子就去了长春宫复命。
皇后轻抚着牡丹,听了陈太医的话,意味深长道:“这么说,高贵妃的病症,不怎么好治?”
陈太医道:“确实如此,心病难医,臣只医得了身体,却医不了心。”
皇后笑了笑:“无妨,高贵妃身子一向弱,皇上和本宫都是知道的,你只需尽心,慢慢医治就好,不会有人责怪你的。”
慢慢两个字咬的格外重,陈太医听出其中关窍,抬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皇后娘娘,请恕臣斗胆,敢问这是您的意思,还是皇上……”
皇后垂眸,拨弄着眼前的牡丹花,带了几分漫不经心:“有区别么?本宫与皇上夫妻一体,自然同心同德。”
陈太医的心狠狠一沉:“臣,知道了。”
因为昨日乾隆失信高贵妃,所以当天晚上宿在了高贵妃宫里,也算是替高贵妃挽回了一些颜面。
临行前两日,永寿宫里迎来了第一位客人,婉常在。
婉常在坐在柳清菡用来待客的小花厅里,四处打量了几眼,见这里的布置和摆设奢华中透着淡雅,虽然符和贵人位份的规制,但也是极为名贵的。
她捧着冰镇酸梅汤抿了两口,感叹道:“皇上还真是宠爱妹妹。”
她是不论什么时候,都从未得宠过,只是跟着主位舒嫔得过且过罢了。
柳清菡不以为意的摇头:“不过是内务府的奴才瞧着皇上心意行事罢了。”
婉常在沾了沾唇,感叹道:“妹妹看的通透,这宫里,要想过的好,哪个又不是看着皇上的心意行事呢。”
柳清菡脑子转的快,一听婉常在这话,就知她话里有话,她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指甲:“姐姐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妹妹聪慧。”婉常在的视线被柳清菡的动作吸引过去,落在了她并未带护甲的手指上:“我今儿个来,也没什么事儿,不过是想找个人说说话罢了。只是见了妹妹,有些话,我倒是不吐不快了。”
柳清菡正眼瞧着婉常在严肃的面孔,心中好奇:“姐姐直说便是。”
她与婉常在算不得熟悉,远到不了说知心话的地步,今儿个听到紫罗通报,还很是诧异了一瞬。
婉常在微微一笑:“我知道妹妹受宠,可妹妹,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妹妹你如今受宠,只是因为你年轻貌美,皇上待你还算新鲜,待过个几年,妹妹可能保证,还像今日这般受宠吗?”
“姐姐说的是有些道理,不过,这与我有何关系?皇上若是来,我便仔细伺候,若是不来,我便安安分分的守着永寿宫,平平淡淡的过活。”
柳清菡不接婉常在的话,她不是不清楚婉常在的目的,但因为清楚,才不能接,她并不相信婉常在,谁知道她有没有挖了坑让她跳。
婉常在面色如常,甚至连笑意都未变一分:“满宫皆知,妹妹一门心思只顾着伺候皇上,侍弄花草,旁的事情一概不沾,只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那日御花园的一幕,姐姐瞧得清楚,却不知妹妹一向和善,也有如此凌厉的一面,高常在,怕是被妹妹吓破了胆。”
柳清菡有些意外那日的事被婉常在看到,不过她也不惧就是了:“姐姐觉得,这件事能够威胁的到我?”
传出去了,顶多是说她嚣张跋扈,一朝得势便张狂,其余也没什么影响。
“怎会。”婉常在似乎是说的口渴了,又喝了一口酸梅汤,继续道:“高常在心思歹毒,意图毁了妹妹容貌,妹妹只是警告了一番,并未做什么,我又岂会说出去?我只是想告诉妹妹,你纵然得宠,却无家世,终究是需要一个靠山的。”
柳清菡笑的有些嘲讽:“姐姐难道不知,我是皇后娘娘一手捧出来的,靠山自然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对我恩重如山,我又岂会不知好歹,背叛皇后娘娘?”
婉常在一噎,难得收敛了笑意:“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自然尊贵无比,只是妹妹如何就知道,我说的靠山,不比皇后娘娘好呢?”
柳清菡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婉常在,见她似乎在极力游说,只觉得太过不对劲,所以不论婉常在说的再天花乱坠,柳清菡都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婉常在不知废了多少口舌,依旧无功而返。
之卉送走了婉常在折返回来,走到柳清菡身边替她揉着额角,疑惑道:“小主,奴婢怎么觉得,婉常在有些奇怪?”
柳清菡冷冷一笑:“你注意到什么了?”
之卉略一思忖道:“奴婢也说不上来,但婉常在给奴婢的感觉,就似乎并不是劝您投靠谁,而是想让您认清楚,皇后娘娘才是您的靠山。”
否则,婉常在若是真心要让小主投靠谁,不会连幕后之人是谁都不肯说,如此没有诚意,又怎会多费口舌?
“你说的没错,依我看,婉常在怕是皇后的人。”柳清菡红唇微扬,狭长的眼角上调,柔弱之态顿时隐去,只余下妩媚。
否则她也不会任由着婉常在一口一个妹妹的叫着她。
“恐怕小主并未猜错,奴婢刚刚还在想,婉常在无子无宠,虽然同舒嫔娘娘住在储秀宫,可舒嫔娘娘并不是心善之人,很少照拂婉常在,但婉常在的一应用度却是不缺,方才奴婢也看的清楚,婉常在今日的衣裳,也是今年内务府新贡的料子呢。”
之卉不疾不徐的,缓缓揉着柳清菡的额头,一边口齿清晰的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柳清菡淡薄一笑:“自从高贵妃复宠,我的恩宠不如从前,皇后便急了,她这是借着婉常在的手在敲打我呢,皇后想让我认清楚自己的地位,尽心的为她办事。”
“那小主,您是如何想的?”之卉小心翼翼道,她不觉得小主会就此认命,由得皇后娘娘钳制。
一旁的冰山上放着几朵茉莉花,隐隐约约透着暗香,柳清菡深深吸了一口香味儿,呵笑道:“自然是如皇后娘娘所愿,尽心尽力为她办事了。”
如今是乾隆六年,距离乾隆十三年,不剩多少了,她等得起。
且说婉常在走在永寿宫外的长街上,神情便不似方才带着笑意。
彩蝶不解的问:“小主办成了皇后娘娘交代的事,怎么还是面带愁容?”
婉常在低叹道:“怕是事情并不如皇后娘娘所愿。”
见彩蝶一脸疑惑,婉常在又道:“宫中规矩,凡事到了贵人位份,皆可佩戴护甲,可方才我瞧着柔贵人,手指上干干净净,连佩戴过护甲的痕迹都没有。”
“这能代表什么?”
“代表了,若非柔贵人不重视地位和脸面,就是心中所求甚大,大到……”
连皇后娘娘也无法满足。
彩蝶正侧耳听的仔细,婉常在却忽然收了声儿,她也没细问下去,小心的伺候着婉常在转角进了长春宫,同皇后禀报她方才在永寿宫的事。
不多时,皇后着人送了婉常在出来,自己轻舒了口气:“好在柔贵人并无二心。”
这么顺手的棋子,她暂时还没地方再寻来第二个。之所以让婉常在去试探,是因为素苒并未传来什么有用的信息,故而她不放心,才有了今日永寿宫婉常在游说这一出。
谷翠沉沉道:“柔贵人聪明,自然知道您才是她的倚仗,只不过,奴婢担心,一旦柔贵人有了身孕,届时的心思,怕是就不在您这里了。”
柔贵人年轻,皇上又时不时的去永寿宫看她,想要有孕,再容易不过了。
谷翠的担忧不无道理,皇后又是一声叹气:“本宫到现在都没有下定决心,到底要不要让柔贵人生了阿哥抱到本宫膝下抚养,本宫始终想着,终有一日佛祖能厚待本宫,赐给本宫一个孩子。可是又怕,这只是本宫的幻想而已。”
琦玉忙安慰道:“娘娘莫要灰心,您每年冬天都会让富察府施粥救济百姓,如此心怀善念,佛祖必然看得到。况且,陈太医也说了,您的身子极为健康,想要有孕并非难事,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皇后面上带了分苦笑:“但愿如此,柔贵人那里,暂且注意着,若是等回宫后还未曾遇喜,你知道该怎么做。”
她始终,还是希望自己能够遇喜,旁人的孩子终究隔了一层肚皮。
谷翠点头:“是,奴婢会叮嘱太医院。”,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