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开学的时候陶泽明和沈春都来了, 陶泽均和陶泽明站在走廊上说话,沈春弯着腰帮女儿铺床。
陶迎楠一直板着脸,心里憋着情绪, 大概是来的路上听到了不好的话。
现在陶婷站在这,沈春不会再开口多话, 只是默默地帮着收拾东西。
“我来吧婶婶。”陶婷拿起衣架, “宿舍没熨斗, 这种衬衫还是得挂出来。”
沈春没说什么, 把衣服递给她, 自己端着水盆出去接水了。
“绯绯找你了吗?”陶婷问陶迎楠, 寒假之后两个人就成好朋友了, 只是不常能见到面,现在一个来申城上学了, 一个却又去了省外。
陶迎楠帮着陶婷整理衣服, 说:“她约我国庆一起去看演唱会。”
“好啊,去呀。”陶婷压低声音说,“钱要是不够花你跟我说。”
陶迎楠点点头, 她不懂理财,手里拿那么多钱也不安心,所以银行卡交给陶婷去保管了, 再让陶婷每个月给她一笔固定的生活费。
初秋的空气里总是飘着桂花的甜香,十月初, 茜雀的第一家线下门店在申城环茂开业。
当天来了很多人, 门口的开业花篮快摆满了,花梨也让人送了一束麦穗来。
作为茜雀的首位合作推广大使,一线小花贺舒晴自然抢夺了所有媒体的目光,韩佳宁一直陪伴在她左右, 确保她的安全。
剪彩仪式即将开始,徐临越被叫上了台,他被簇拥到人群中间,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人前一如既往的优雅而沉稳。
陶婷站在台下,跟随众人一起鼓掌。
“Joseph和我舅看起来不像一个次元的。”宋青青偏头小声对她说。
陶婷视线平移,看向舞台右侧的Joseph,他是从来不穿西装打领带的,衣服都是设计师款,非常爱戴各种饰品,感觉随便摆个姿势就能上杂志。
陶婷忍不住弯唇笑起来。
她的目光再落回徐临越身上的时候,发现他正蹙着眉头往她这个方向看。
陶婷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旁边有人来和徐临越说话,他转头过去回答。
“姐。”江蓁来找陶婷,“韩总刚刚在找你。”
陶婷把手里的水瓶递给宋青青:“那我过去了,你们留意着点现场秩序啊。”
几个高层都已经回到了休息室,陶婷敲门走进去,问韩佳宁:“找我有事啊?”
“底下怎么样?”
“挺多路人也来看热闹的,一楼基本堵住了,保安已经来帮忙疏散了。”
韩佳宁点点头,叮嘱她:“千万要注意安全问题。”
“我知道。”
“你脚怎么了?”坐在一旁的徐临越出声问。
陶婷低头看了眼:“新鞋有点磨脚,没事。”
“都出血了。”徐临越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我让文森去给你买个创口贴。”
“你坐会儿吧,忙活一天也累了。”韩佳宁说。
“好。”陶婷在沙发上坐下,她一抬头,发现对面的Joseph在看自己。
陶婷朝他点了下头,撩着头发撇开视线。
屋里安静了下来,陶婷拿出手机悄悄打开微信,给徐临越发消息问:你刚刚看我干什么?
手机响起提示音,徐临越咳嗽一声,低头划开屏幕。
几秒后屏幕上多出一句:我还没问你呢,你看Joseph干什么?
陶婷不自觉扬起唇角,回复说:你外甥女说你俩不像一个次元的。
徐临越问:什么意思?
陶婷说:夸你看起来稳重。
徐临越觉得她话里有话:什么叫看起来?
他又问:那他呢?
陶婷回复说:他是真的稳重。
徐临越不屑地哼了一声。
其他人都在看自己的手机或是小声交谈,没人注意他,只有陶婷清楚听到了。
她抬高纸杯挡住下半张脸,怕自己没忍住笑出了声。
而坐在她对面的男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后知后觉地明白了点什么。
过了会儿有人来通知他们车到了,可以走了。
徐临越刻意放慢步速走在最后面,他偷偷把胳膊伸给陶婷搭住,轻声问:“真没事啊?不疼吗?”
陶婷说:“疼,但能忍。”
“下次不穿这双了。”
“新鞋总要磨合磨合,多穿几次就好了。”
徐临越突然笑了声,说:“想到首歌。”
“什么?”
“《铿锵玫瑰》。”
陶婷推他胳膊,被气笑了。
开业当天的盛大热闹为茜雀的升级转型之路开了个好头,加上线下门店的销售额,第四季度茜雀的业绩创了新高。
年底徐临越在公司开年终总结大会,说今年所有人的绩效奖金数目都会非常可观。
陶婷坐在底下,看着意气风发侃侃而谈的他,拍着手和同事们一起欢呼庆祝。
然而差不多就在同一时间,一场大流行病以迅猛之势席卷了全国。
冬季的天空总是暗沉无光,薄雾笼罩在城市上空,其下人心也惶惶。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茜雀的一切发展计划,包括首都在内的几家线下门店不得不停工。
最糟糕的是,年后由于封控措施,申城的三家门店仅剩一家还在营业,每日流水惨淡。
陶婷经常能看到徐临越撑着下巴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她知道他在想对策,想走出险境的办法,所以不去打扰,只在每一个深夜发现他还没有睡着时搂着他的腰钻到他怀里。
“睡吧。”她小声说。
徐临越抚着她的头发,轻嗅她身上浅淡的玫瑰甜香。
过了会儿,陶婷听到他哑着嗓子问:“你说我是不是总差了点运气?”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会好的。”
线下门店营业受阻,几乎一夜之间所有企业都把目标瞄准了电商平台。
三月在韩佳宁的带领下,茜雀临时成立了电商部,但这还远远不够,他们需要专业的人来做专业的事。
今天下班陶婷去学校里给陶迎楠送了点药和零食,现在封校,学生们都出不来。
她回到家,徐临越正坐在吧台边上,手里捏着沓纸。
“吃饭了没啊?”陶婷边换鞋边问。
徐临越合上笔记本电脑,把手里的文件翻扣在桌上,回答说:“没呢。”
陶婷看到他的动作,放下包,笑了笑说:“干嘛啊?还有什么商业机密是我不能知道的?”
“不是什么机密。”徐临越脸色有些差,他最近基本没有睡过整觉。
——“是裁员名单。”
陶婷拉开冰箱门,却一下子忘了自己要拿什么。
“什么意思?”她回过头,睫毛轻颤,“有我啊?”
“当然没有。”徐临越叹了声气,“有你的下属。”
“谁?”
徐临越说:“还没确定,绩效最后五名,去三留二。”
消息来得太突然,陶婷胸口闷堵,她不解地问:“怎么就要裁我们市场部的员了?”
“新品销售额跌成这样。”
徐临越话还没说完陶婷就又开口:“那是我们的问题吗?”
“质地不行、品控差、颜色重叠度太高、压花不齐......”陶婷细数着差评,问徐临越,“那不是研发部和工厂的问题吗?”
徐临越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太阳穴的胀痛说:“研发部现在动不了,能留住他们就不错了。”
陶婷觉得荒谬:“那你就来动我的人?让我们来背锅?”
“他们也可以选择去电商部做运营。”徐临越说,“走的话,赔偿金也不会少。”
陶婷冷笑道:“我谢谢你啊。”
“陶婷。”徐临越撩起眼皮看着她,“我们每一天都在亏损,你知道我今天听了多少抱怨吗?”
陶婷说不出话,她都快呼吸不上来了,她只知道她现在没法和眼前的人共处一室,这个话题不能再聊下去。
“我妈今天说她不太舒服。”陶婷重新穿上外套,拿起车钥匙说,“我去看看她,你记得吃饭。”
走到门口她又停下,出声问:“谁走谁留,能让我来定吗?”
“也好,我把名单发你。”
砰的一声响,大门落了锁。
徐临越手肘撑在桌面上,弓背低下了头。
他闭上眼睛,用力搓了搓眉心,头疼,要烦的事太多了。
在这样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刻,他突然想起了某个慕尼黑的春日午后,那天阳光格外刺眼。
那会儿的徐临越还算是个毛头小子,心里怀着一腔委屈和愤懑,咬牙朝August挥出了一拳。
现在那一拳结结实实地落回在他脸上。
他失神地想,原来坐在这张位置是这样的感觉。
陶婷没去父母家,直接回了彼岸春天。
她毫无胃口,一坐下就从托特包里取出电脑。
徐临越已经把名单发了过来,陶婷看着那几个名字,心脏被揪紧似的疼。
这是她在茜雀的第五年了,身边的人来来去去,现在这个团队里的人几乎是她一手组建的,谁走她都不舍得,但她只能让自己来选择舍弃谁。
删删打打了半天也做不下决定,陶婷起身找来几张白纸和笔,她需要理清思路,保持客观。
在白纸上一项项写下考核标准和这两年市场部的重要项目,陶婷一边回忆他们的表现,一边为每个人打上分数。
把名字发回给徐临越时,她却没能松口气。
原来有一天,她也会冷漠地衡量审判,抛却所有个人情感,只看得到所谓的“价值”。,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