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罢宴散,月色更明。 天空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大殿里也变得清清冷冷。 如今整个皇宫早已戒严,禁卫军将甘露大殿围了起来,群臣都显露出恐慌之情。 百官们皆是惊恐未定,面露难色,如此欢宴之际,怎会就闹出这刺客来? 大殿席位之末,楚宁也是惊魂未定。 这特么谁能想得到,好好一场宴会,竟有刺客刺杀当朝皇帝和太后。 不过这件事却是让楚宁感触颇多,怎么看,这其中似乎都有问题。 总算,经过一夜的排查,百官们才陆续被放走,而到楚宁离开时,天都已经亮了。 出了大殿,雪已经停了,只是地上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积雪,而且太阳已经出来了,阳光一照,竟百得耀眼。 好些太监、宫女们这时正在清扫大殿那条跸道上的积雪。 楚宁崴着脚,艰难的在跸道上走着,宫女太监们见了他这番模样都只是看上一眼,随后又各自低头默默扫雪。 刚走出两步,一个小太监从身后跑了过来,将楚宁扶住了。 “楚大人,路滑,可得小心着些。” 原来是之前入宫见过的黄门太监小笛子。 二人一路都没怎么说话,只是静静的朝着宫门外走去。 来到宫门口,小笛子便也不能再送楚宁出宫,二人拜别,楚宁出了宫门。 此时,宫门外早已侯着各式马车、轿子,贴着墙根儿、路口蹲了好些人,三三两的小厮们一个个搓着手取暖,显然是在这里等了好久。 这都是在这里等候自家老爷的。 楚宁打望一眼,似乎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竟还有一丝丝失望。 自己在外待了一夜,也没个人关心,嗐! “楚大人,你可总算出来了!” 楚宁闻声看去,只见阿布在殿门外笑着迎了过来。 “快!把暖轿抬过来。” 阿布一声吩咐,候在宫门口的一乘四人抬的暖轿,立刻向这边加快了步伐。 “你怎么在这里?” 对于阿布,楚宁还是见过几次的,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等候自己。 “是武安侯让我来的,楚大人,快上暖轿吧,这天太冷了,感染风寒就不好了。” 楚宁搓了搓手,正欲上轿子,却又听见有人喊他:“大人,你这是到哪里去?” 回身一看,竟是温知妍和马三等人,此时正坐在一辆马车上。 楚宁皱了皱眉头:“这马车哪来的?” 原来啊,昨晚楚宁进宫赴宴后一直未归,温知妍和马钰便一直守候在宫门外,可谁知守了一夜也没见人出来,天又下起了鹅毛大雪,眼看着宫门外的马车、暖轿越来越多,一问才知道,这样入宫彻夜未归也是常有的事。 于是二人合计一番,一大早便等着店铺开门就去弄来一辆马车。 “大人,上车吧,车上有火炉取暖。” “好!” 楚宁一下子倒有些感动,说着就要上车。 “楚大人,你看这……” 阿布本就是来接楚宁的,这接不到人,回去可无法交差。 楚宁看了一眼四人抬轿,解释说道:“我不习惯坐轿子,你在前领路吧,我们跟着你就是。” 阿布虽然不太理解楚宁说的不习惯坐轿子,可只要他答应同去便好! 楚宁进了车厢,果然就见里面摆着一个火,直接就在火炉旁的垫子坐了下去,伸出了手,烤起火来。 马三一挥长鞭,赶着马车,温知妍这时也钻进车厢,就看见楚宁神色十分黯然。 “大人,昨晚发生什么事了,现在整个京都都在戒严?” 楚宁挤出个笑容道:“昨晚宴会上有刺客刺杀皇上和太后。” “什么?”温知妍倏地一惊,“皇上没事吧?” “皇上倒是没多大的事,可听说太后至今仍昏迷不醒,皇上下旨已经处死了好几个太医。” 温知妍听后微微瞠舌,喃喃道:“看来还是得尽早离开京都这是非之地才好。” 楚宁搓了搓手,想起昨晚发生的刺杀案,以及皇帝的表现,他有一种感觉,这个年轻皇帝绝不是表面上那样看着简单。 …… …… 不知过了多久,楚宁感觉马车停了下来。 “大人,到了。” 温知妍轻轻推了推楚宁,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 缓缓睁开眼睛,原来马车已经到了一座府邸的前面,只见府邸不大,门上漆着朱红色漆。 门匾上写着‘武安侯府’四个颜体大字。 楚宁当即反应过来,写着王潜爵位已然是武安侯了。 到了大堂前,只见堂前几个青年男子在候着,穿着整齐划一的护卫服,头上扎着统一的发髻。 为首的一个个子挺高的,穿着很贵气,长得十分清秀,年纪看上去也就二十不到。 楚宁晃眼看去感觉有点像那个谁? 瞅了几眼,还真和前世那谁的眉眼有那么几分相似。 不过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他也不能随便问,径直走进大堂。 禀报早已送了进去,王潜这时也找了软垫早坐在书房里了。 毕竟,已经躺了两天,早躺腻了。 先前因为屁股的事,一直不让人探望。 现在听了楚宁到了,可算是得堂堂正正坐着说话了。 赶忙让人将楚宁领着进了书房,才发现火炉前不仅坐着王潜,还有马钰。 “你腰没事了吧?” “无大碍,只是有些疼?”马钰回道。 三人闲话两句,随后围坐在火炉前,身边也摆上了香茶。 刚饮了一口茶水,马钰便当先开口了:“门口那些是什么人?怎么以前没见过。” 王潜扫了二人一眼,喃喃道:“是神策卫的人。” 马钰立时便明白了,洋洋一笑,不再多言。 可楚宁却懵逼了。 或许是看出了楚宁的疑惑,马钰笑着开口道: “你有所不知,神策卫原本属于皇上近身侍卫,原来京都里也就太子能有这般待遇,没想到,如今侯府也得了这份待遇,这可真是近来最好的事。” “我看未必全是好事!” 楚宁不经意开口,像是泼了一盆凉水。 马钰扭头看了过来,柔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楚宁道:“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如今侯爷得了这份待遇,无疑不是被架在了火上烤啊,生生被卷入了朝廷的争斗之中。” 听了楚宁这番话,马钰这才恍然大悟:.. “是啊,你说的有理,我倒是忘了这一层意思了。” 王潜听了也是眉目微皱,这时想起正事来,赶忙说道:“昨晚宫里发生的事就你清楚,快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 昨晚宫里事发后,王潜便得到了消息,只不过具体的事情并不清楚,所以这才第一时间就把楚宁找来问问。 楚宁饮了一口热茶,便将昨晚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可谁知,刚说到元隆将军出言逼问皇帝时,王潜顿时大怒,双眸中竟是愤慨之色:“此等异族,着实可恨,想我泱泱大唐,竟被一个番邦使者在朝野之上公然羞辱。” 这一激动,原本就还伤愈的屁股受了力道,又疼起来了。 马钰安慰着王潜稳住情绪,神色也是十分黯然:“若不是这些年太后把持朝政,任人唯亲,大唐国力日渐衰微,又如何能沦落到此等蛮夷欺辱。” 相比于楚宁的镇定,王潜和马钰都显得格外愤慨。 这也难怪,古人做官讲究‘但食君禄,则为君忧‘,可这理念对楚宁来说,却毫无感冒。 虽然他现在也是唐国的官员,可潜意识里,他根本不觉得自己就应该为皇帝分忧,不外为求生存而已。 这种皇权意识在他脑海里,并不深入。 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可倘若皇帝要他去死,他肯定是万难答应的。 不过此二人的秉性,倒是很让楚宁佩服,也算得是忠肝义胆之辈,对于外邦异族打心底就瞧不上。 楚宁继续说起康王如何站了出来力怼北狄使者,最后,还特地提到刺客的手腕上纹有一个火焰纹。 “你确定是火焰纹?” 楚宁重重点头,十分肯定道:“却是火焰纹。” 王潜皱了皱眉,这个标志恍然一听似乎很是熟悉,总觉得好像是在哪里听过。 猛地,他的目光落向了马钰,二人几乎是同声说出了三个字——东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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