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依吃痛,一下子松开了掐着秋楚言的手。 捂着直插箭矢鲜血直流的肩膀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她恼怒的向放冷箭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琉璃绿锦衣的男人,伸直了绑着暗器的手臂,正直直的瞄准着她。 被丢在地上的秋楚言猛咳不止,从鬼门关门口溜达了一圈回来,半个魂儿都丢了。 可还不等她缓过劲儿来,恼羞成怒的冷依便用血手再一次掐住了她的脖子。 秋楚言也在这时看清了远处的人。 「翎王殿下?」 冷依这才知道那放冷箭的人原来就是夙寒国皇后的嫡皇子。 「原来是他!」看書菈 「冷依大人,我们被包围了。」 一个黑袍人紧张的说道。 冷依环顾四周才发现,周围百米之内尽数都是身着褐色衣服,手拿利剑的人。 若不仔细看,那些人几乎与周遭的树木融为了一体。 冷依暴露在外的双目仓惶不已。 天色昏暗之时,她明明看见数点光亮朝北而去,怎的这些人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糟了!中计了!」 冷依恼恨至极,掐着秋楚言的脖子大喝道:「翎王,让你的人退下!否则我便杀了她!」 傅玄麟冷眼看着那群黑袍人,讥笑道:「你以为你还有与本王谈条件的机会吗?」 「我手里这个可是你们夙寒国的简王妃,还是你深爱之人的金兰姐妹,你会见死不救吗!」 冷依笃定的望着傅玄麟。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配知道!」冷依看了一圈周围慢慢围上来的人,继续喝道:「让你的人退下,我便放了你们的王妃!」 「好!」 傅玄麟答应得痛快,连冷依都没料到。 只见傅玄麟缓缓抬起手臂,做了一个「停」的手势。 下一秒,四周的侍卫便犹如脱缰野马,急速向黑袍人攻来。 黑袍人顿时慌了神,这些侍卫比他们的人数多了两倍不止,他们寡不敌众,落败是必然的! 冷依见状大骂傅玄麟,「好你个翎王!居然不讲信义,出尔反尔!」 可傅玄麟只是漠然的看着手足无措的黑袍人,淡淡的喃喃道:「与你们这样的人,何须讲信义?」 冷依是听说过翎王的厉害的,好汉不吃眼前亏,速速撤离才是要紧。 「撤!」 说罢,她从腰际抽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的朝秋楚言的命门刺去。 「去死吧!」 话音落下,秋楚言的瞳孔映射出了锋利无比的尖刃。 「啊——」 鲜血从胸口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地上的雪。 秋楚言趴在雪中,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袁明哲。 「袁明哲!」 「楚言……」 袁明哲扑通倒地。 冷依见自己杀错了人,便想再杀秋楚言。 但百里墨及时赶到,与冷依打斗了起来。 秋楚言赶忙从雪中爬了起来,踉踉跄跄的跑到袁明哲身边。 她将袁明哲扶起,让袁明哲靠在了自己的怀里,然后用手捂住了他胸口汩汩冒血的伤口。 「袁明哲,你不会有事的,你坚持住!」 「楚言,」袁明哲气若游丝的抬眼望着秋楚言,嘴角扬起了笑,「你哭了,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秋楚言微红了眼眶,点点头,「嗯。」 「对不起,我做了太 多伤天害理的事,残害了很多姑娘。还,还害得父亲为我走上不归路……如今,我能为你而死,是我的报应也是我的幸运。」 秋楚言摇着头,哭着说道:「袁明哲,你别再说了,你不会死的。」 「傻瓜,你还是那么善良,我死了你该高兴才是啊。往后,你厌恶的人,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说罢,袁明哲胸口剧烈起伏,呕了一大口血,脸色也更加苍白了。 「袁明哲,你坚持一下!」 「楚言,」袁明哲望着秋楚言,悲凉又认真的说道,「我,快要不行了。我欠你的,下辈子再还你吧。你能不能最后再答应我一件事?」 「好,你说。」 「忘了我对你做过的那些……禽兽不如的事,好好与简王在一起,无灾无病,恩爱一生,白头到……」 话未说完,袁明哲抬在半空中想要摸秋楚言脸颊的手重重落下。 秋楚言瞬间哭得泣不成声。 她的确讨厌袁明哲,但他在最危急的时刻舍命救她,那一瞬间,所有的怨恨厌恶都烟消云散了。 「袁明哲,我答应你。」 傅凛绪拖着病体匆匆赶来,他看见秋楚言狼狈不堪浑身是血,怀里还抱着已经气绝身亡的袁明哲,立马心急如焚的跑上前去。 「楚言!」 「凛绪……」 所有的情绪在顷刻间爆发。 秋楚言嚎啕大哭,哭得令人闻之心碎。 傅凛绪蹲下身子,心痛的轻抚秋楚言的脸颊。 「楚言,你受苦了。」 而不远处,湛星澜带着凌樨阁的人赶来与傅玄麟会合。 秋楚言和失踪的新娘尽数被寻了回来。 但新娘们就是被救回来,也再无颜面出来见人了。 她们都是被掳走过的女人,哪还有夫家愿意要她们。娘家无情些的,连门都不让进,说是脏了他们家的地方。 就连秋楚言也难免遭朝中大臣的诟病,甚至有人提议为傅凛绪重选一位王妃。 可傅凛绪力排众议,无论如何都要娶秋楚言为妻。 朝臣们见他执拗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 傅玄麟和湛星澜因为攻破此案,又一次受到了靖帝的嘉奖,可谓是风头无两。 街市上,柯敬丰远远的看着送去翎王府两大车赏赐之物,牙根气得直痒痒,枯木似的手紧紧的攥着拳头,恨不能一拳头垂在旁边的砖墙上。 他愤然离开,到无人之处才上了马车。 「相公,司印和冷依二位大人前来传信,说他们此次没有完成主人交代的事情,还搞得伤亡惨重。这一切都要怪相公的安排不够妥善,他们会将一切如实禀报给主人。」 柯敬丰气得嘴角直抽抽,「本就是他们蠢钝,翎王不过使了一招声东击西便将他们一锅端了,如何能怪到本相头上!」 「相公莫恼,依小的看,我们不如先向他们服个软,认个错。」 柯敬丰正在气头上,一听潘石要自己装孙子,抬起一脚便踹在了潘石的腿上。 潘石赶紧在马车仅有的空间里跪了下来,「相公息怒!小的只是想着,若我们不服软,那药丸便无从可得了,相公的举世大计岂不无故耽误?」 「你说的,倒也有理。起来吧!」 「相公英明。」 柯敬丰怒哼一声,疾首蹙额道:「说到底,终究是翎王太过狡猾!」 几日之后,傅玄麟和湛星澜带着一大堆的补品去了秋家。 秋镇胧老泪纵横的将他们迎进了门。 「翎王殿下,翎王妃娘 娘,您二位是老臣与楚言的恩人呐。」 说话间,秋镇胧又抹了一把老泪。 湛星澜连忙宽慰道:「秋叔父言重了,楚言乃我金兰姐妹,又即将成为简王妃,我与王爷不过是略尽绵力罢了,如今楚言安然无恙便好,秋叔父也自当珍重身子,莫要再伤怀了。」 秋镇胧颔首称是,勉强挂上了一个笑容。 其实也不怪秋镇胧这般伤心,秋楚言的伤还挺严重的。 从胸口到双腿,身上好几条血淋淋的鞭痕,且不说伤势如何,就这疤痕也看得人触目惊心。 秋楚言闺房内—— 湛星澜将她精心挑选的首饰递给了春花。 秋楚言费力的起身,素净的亵衣随着她身子的摇摆露出了肩膀上的鞭痕。 「星澜,你来了。」 「快躺下,身子还没好全,就不要起来了。」 「你放心吧,我没事。这伤痕只看着吓人,早已不痛了,还要多亏了你的灵丹妙药呢。」 「记着一定要每日都换药,否则要留疤的。」 「知道了,上回你来的时候,对着春花千叮咛万嘱咐,现在我但凡不乐意上药,春花便絮絮叨叨的说这句,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你婚期将至,我们也是为了你好嘛。」 湛星澜笑着说道,笑过之后她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 「这次幸亏袁明哲舍命相救,否则当时情况危急,后果不堪设想。」 秋楚言如今再听到「袁明哲」这三个字,脸上已全然没有了惶恐之色。 「我能活下来,真的要多谢他。」 「他那日将你从山洞中救出来,还杀了十个黑袍人。功过相抵,他走得至少光明磊落。玄麟已经向父皇请旨,厚葬袁明哲,也算答谢他舍命救你的恩义了。」 「星澜,除了袁明哲,我还要多谢你和翎王殿下。不过话说,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在珠头山上的?」 湛星澜笑了笑,颇为自豪的说道:「这都是玄麟的功劳。」 闺房之外,傅玄麟和傅凛绪两兄弟也寻了个避风避雨的地方品起了茶。 「五哥尝尝,这是去岁宫中珍藏的紫笋茶,芽头肥壮,茶香并着竹香,清冽鲜爽。」 「我现在是吃不下睡不着,怕是也品不出茶香来,还是十一弟自己品吧。」 「五哥这是怎么了?可是在为了袁明哲为五嫂而死的事心有不快?」 「非也,袁明哲救了楚言,我心里感激他。我担心的是,那伙人的头目逃走,且尚不知他们是何来路,若他们去而复返,楚言岂不危险?」 傅凛绪担忧的望向秋楚言闺房的方向。 傅玄麟淡定的抿了一口热汤,茶香瞬间在口腔内四溢。 「那伙人并非夙寒国人,经此一事,他们大抵不敢轻举妄动了。不过,他们敢在京城地界上作乱,想来在京城是有接头人的。」 「否则他们如何能轻而易举的给五嫂和那些新娘下毒,以威胁她们前往星香阁旁的巷子里取解毒之药。」 「而与黑袍人暗通款曲的叛徒,必定是朝中之人。这么大费周章的将新娘拐走,甚至不惜对堂堂王妃下手,他们之间的交易一定不简单。」 傅凛绪忧愁道:「这么说来,朝中有人通敌叛国?」 「这不过是我的猜想罢了,五哥莫要与人说起。」 「十一弟放心,我知晓分寸。此次若不是十一弟发现了星香阁外的巷子里,积雪之下保留着歹徒掳走楚言时留下的黑色泥土,恐怕楚言和那些姑娘们凶多吉少。日后十一弟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五哥客气了。说来,我还要多谢安国公呢,若不是他在五嫂失踪后第一时间封锁了星香阁和那条巷子,那线索怕是早就与积雪一同被清扫得一干二净了。」 傅玄麟回想起那日百里墨将雪皮棠莲酥放进雪中冰冻的画面,心中不由得暗自一笑。 看来得好好嘉奖一下百里墨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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