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外邦的名贵香料,真是香气悠长,沁人心扉呀。老板在何处?给我拿最好最贵的来!” “王娘子?” 傅洛襄从内屋走了出来,一眼便看见了一举一动都矫揉造作的王莺儿。 “十……十公主?” 王莺儿看见傅洛襄一惊,然后赶忙放下了翘起的二郎腿,恭恭敬敬的起身行礼。 “妾身参见十公主,十公主玉安。” “免礼。” 王莺儿刚要起身,却见内门后又走出来一个人。 她这弯下去要直起来的身子又弯了回去。 “圣阑王也在啊。” “这位是?” “妾袁王氏,叩见圣阑王。” “哦,原来是前阵子企图绑架翎王妃的罪臣之妻!” 闻人琢语气不善的说道。 王莺儿脸色一僵,苦涩道:“那个老东西大逆不道,居然敢犯下弥天大错,幸而翎王妃娘娘无事,否则便是将我们全家人的性命都赔上也弥补不了那老东西的罪过。” “王娘子倒是识大体的人,起来吧。” “多谢圣阑王。” 王莺儿舒了口气,心里狠狠的咒骂了一遍袁至诚。 活着让她受气,死了还要连累她挨骂,真是个冤孽。 “王娘子今日来本王这星香阁,可是想买些香料?” “是啊,听闻星香阁是京城中香料最独特芬芳的铺子,京中贵妇争相追捧,妾亦是喜爱香料之人,自然要来瞧瞧。却不想,这间铺子竟是圣阑王所开。” 傅洛襄笑道:“原来王娘子也是懂香之人。” “不瞒十公主,妾对香料可是痴迷至极呢。尤其一进星香阁,妾这双腿啊,就挪不动道了。” 闻人琢听得出王莺儿语气里的谄媚,却没搭她的茬。 只是自顾自的在货架上挑挑选选。 他看了一圈,忽然问道: “方才听见王娘子说,要买最好最贵的,是吗?” 王莺儿一愣,旋即笑着说道:“是。” 闻人琢身子悠悠的转过来,将手里的三瓶香料放在了桌案上。 “这三瓶乃是本店最名贵的香料,王娘子既是懂香行家,不妨品鉴一番,本王保准你闻过之后再看不上其他的香料。” “第一瓶,名为麝香,是取雄麝体内香囊中物提炼而成。第二瓶乃是奇楠沉香,百株香木才可得十两奇楠沉香。” “这最后一瓶嘛,就更有来头了,乃是皇室才可用的龙脑香,只要用一点点,便可步步生香,经久不散。本王这店里统共也只有这么一小瓶罢了。” 王莺儿拿起三瓶香料逐一闻过,瞬间露出了陶醉的神情。 “好香啊。比庆国公夫人和包娘子她们用的香料还要好闻一百倍不止。” “王娘子可喜欢啊?” “喜欢喜欢,星香阁的香料果真是京城第一的香料。” 王莺儿喜不自胜,心里却暗暗想着,有了这些香料,看那些夫人娘子还敢不敢讥讽她低贱粗鄙。 “圣阑王,这三瓶妾都想要,不知价值几何啊?” 闻人琢挑了挑剑眉,笑道:“三千两。” 王莺儿闻之脸色巨变,“什么!三千两?” “这三瓶香料天下间独一无二,便是京中千金贵妇也不是想买就能买得到的,本王如今肯卖给王娘子,那是见王娘子是难得的懂香之人。怎么王娘子觉得贵吗?” “不……不贵。” “本王这就为王娘子包起来。” 闻人琢二话不说便拿出了好看的锦盒。 王莺儿拿出了瘪瘪的荷包,翻看一阵后,犹犹豫豫的从里面拿出了几张银票。 两人正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时,只见袁书翊头顶着一层花白的积雪,肩头和衣摆都被浸湿了,狼狈的跑了进来。 “等等。” “翊儿?你来干什么?” 袁书翊没有理王莺儿,只是径自走到闻人琢面前,气喘吁吁道: “圣阑王,十分抱歉,我阿娘她不喜香料,我们不买了。” 王莺儿猛地推了袁书翊一把,秀丽却刻薄的脸抽搐了几下。 “你胡说什么?快出去!圣阑王,您别理他,妾很喜欢香料的,别说三千两了,就是三万两也值。” “阿娘!” 袁书翊头上积雪融化,打湿了他的头发,顺着额头流了下来,混入了他眼角的泪水中。 “你别再这样挥霍了,好不好!自从父亲去世,袁家家产充公之后,我们便捉襟见肘了!这些时候,阿娘你又是去万金玉购置珠宝首饰,又是来此买香料,我们的积蓄已所剩无几了。” “你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你的亲娘了!这些钱是我的私房钱,用不着你操心!” 或许是被袁书翊当众说出了窘境,王莺儿的脸又红又黑。 “阿娘,那些夫人娘子之所以在你面前显摆什么珠宝香料,就是想看你的笑话,你还不明白吗?你要是真的买了,就中了他们的圈套了!” “混账!我让你闭嘴!” 啪! 一记耳光打在了袁书翊的脸上! “丢人现眼的东西!和你那该死的父亲一样让人憎恶!” “阿娘,为了脸面,不计后果,真的值得吗?” “你父亲愚蠢到为那个怨种报仇而抛妻弃子,他计过后果吗?若不是他的话,我又何须在外强撑颜面?说到底,是那个老东西蠢!” “阿娘,求你了,给我回去吧。日后儿挣了钱,你想要什么儿子都买给你。” 袁书翊祈求的看着王莺儿,脸上的掌印在他冻得发白的脸上无比清晰。 傅洛襄见王莺儿还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便说道: “王娘子,实在不好意思,这三瓶香料奇香四溢,本公主也想要,想必王娘子不会与本公主相争吧。” 有了台阶,王莺儿也不硬撑了。 “既然十公主喜欢,那妾自然不好夺人所爱了。” “圣阑王,劳烦你帮洛襄包起来吧。” 傅洛襄欣喜的冲闻人琢说道。 可闻人琢却奇怪的看着她。 怎么说傅洛襄也曾险些被袁至诚害死,她居然会帮袁至诚的遗孀? 袁书翊颇为感激的看了一眼傅洛襄,然后便上前扶着王莺儿,道: “阿娘,我们走吧。” 王莺儿余气未消,撇开了袁书翊的手。 “回家再好好收拾你个不孝子。”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的台阶上突然倒下了一个人。 闻人琢和傅洛襄见状赶忙跑了出去查看情况。 倒在地上的人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衣服也单薄残破,身上裸露的肌肤有好几处冻疮,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了。 袁书翊想出去看看,却被王莺儿拦了下来。 “哎呀别去,一个叫花子罢了,有什么好看的!” “阿娘,那可是一条人命啊。连圣阑王和十公主都不嫌弃去查探那人伤势,我们又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要去你去!” 王莺儿高傲的撇过了头去。 谁知袁书翊倒也听话,还真的去了。 王莺儿气得直骂道:“嘿,你个不孝子!” 袁书翊上前说道:“圣阑王,十公主,您二位身份高贵,还是由卑职来吧。” 说着,他便一步跨了过去,然后扶起了那叫花子。 “喂,兄台,你还好吗?” 叫花子蓬头垢面的,脏乱的发丝也发出阵阵恶臭,可袁书翊却不在意。 他用手拨开了叫花子遮住脸的头发,却在看清那脸的瞬间惊恐的说不出话。 傅洛襄关切的问道:“袁二郎君,这人怎么样了?可还有呼吸吗?” 袁书翊颤抖着手伸到了叫花子的鼻下。 “还有呼吸。” 这时,王莺儿气冲冲的走了出来。 “你这不孝子,这人这么脏,身上指不定染了什么病呢,你居然还扶着他,快起来!” “阿娘,你瞧。” 袁书翊眼神慌乱的看向王莺儿。 王莺儿顿时皱起了眉头,狐疑的上前看了一眼那叫花子的脸。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语塞道:“这……” “阿娘,我们将他先带回府里吧。” “等等。”闻人琢察觉出了不对劲,“二位认得此人吗?” “回圣阑王的话,此人乃是妾的远方侄儿,没想到竟然在这儿遇见他了。” 王莺儿脸色难看,闻人琢也不好断定她说的是真是假。 “既如此,此人就交于二位照料了。” “是,翊儿,还不快背上你的远方表兄!” 王莺儿给袁书翊打了个眼色,袁书翊立马会意,手臂一用力便将那脏兮兮的人背在了身上。 原本满脸嫌弃的王莺儿居然还主动上前搭了把手。 “圣阑王,十公主,妾与犬子先行离开了。” 话毕,两人便匆匆忙忙的带着叫花子离开了。 最奇怪的是,他们没有走主街道,而是半途拐进了一条羊肠小道。 闻人琢双臂环抱,攒眉道:“有问题。” “其实,洛襄也有同感,方才王娘子的表情不像是看见了远方亲戚,倒像是看见了瘟神一般。况且,我也从未听五嫂说过王娘子有什么远方亲戚。真是古怪啊。” “古怪?比起他们,似乎十公主更加古怪。” “圣阑王这是何意?” “那个王莺儿是袁至诚的妻房,袁至诚险些害死了十公主,十公主却反过来帮王莺儿,难道这还不算古怪吗?” 傅洛襄掩嘴笑了笑,“袁至诚已经伏法,他的妻儿是无辜的。洛襄自幼长在宫里,明白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倒不如化干戈为玉帛,这样于己于人都好。” 闻人琢一愣。 面前这个温柔似水,弱不禁风的小公主,似乎没有她看上去的那么柔弱。 相反,她身上还隐隐透着一股聪明劲儿。 “十公主气度高华,本王佩服。那三瓶香料,本王便赠予十公主了。” “不可,既是买卖,自然要付钱才是。” 傅洛襄从金丝绣花的荷包中拿出了银票塞进了闻人琢的手里。 “其实,那三瓶香料根本不值三千两,这些就够了。” 闻人琢取出了其中一张,将剩余的又交还给了傅洛襄。 “那方才?” “是我骗王莺儿的。她一进门,本王便看出她不是懂香之人,不过是想买本王的香料去充场面罢了,既然她要买面子,那本王自然要给足她想要的。” 闻人琢走进店里,将包好的香料递给了傅洛襄。 “十公主,你的香料。”他忽然正色道,“另外,本王想请十公主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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