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殿—— 靖帝眉头深锁。 “麟儿,蔚太府卿可是你杀的?” “回禀父皇,儿没有杀人。” “可蔚府小厮言之凿凿,声称你是不请自来。闯入蔚府后你在前厅与蔚太府卿起了冲突,你盛怒之下逼迫蔚太府卿吃下了剧毒之物。”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儿与蔚太府卿并无私仇,为何会与之起冲突?此事分明是有人陷害于儿。” 傅玄麟立于大殿中央,周身散发着坦荡之气。 靖帝知晓傅玄麟品性,也百分百相信他是无辜的。 可眼下的局势,实在对傅玄麟太不利。 “谢爱卿,先将翎王押入宗正府。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准声张!” “微臣遵旨。” 谢世林诚惶诚恐的拱手道。 晌午时分,傅玄麟被押入了宗正府。 叶如生也派了人去给明国公府和翎王府传消息。 湛伯峰听闻此事,第一反应便是要去翎王府看看他的宝贝女儿。 “不行,我要去趟翎王府!” “父亲,让儿与您一同前去吧。此刻澜儿定是心急如焚,手足无措,多个人也好多个帮手啊!” “墨北所言有理,儿也去。” 湛伯峰看了看这两个儿子,心里颇为安慰。 “为父知道你们关心澜儿,可韫玉如今怀着孩子,南璟你还是留下照顾她吧,墨北随我一起去就是了。” 可这时,叶韫玉站了起来。 “父亲,儿媳无妨。眼下最要紧的是翎王殿下与澜儿的安危,儿媳与澜儿情同姐妹,也想一同前去。” 湛伯峰看看叶韫玉,又看看两个儿子,“也好吧,你们都去,或许能让澜儿心里有些依靠。” 不多时,明国公府的马车便在翎王府门前停了下来。 翎王府护卫见明国公府的人都来了,赶忙将他们迎进了前堂。 “国公爷稍后,小的这就去请王妃娘娘。” 护卫拱手退下,赶忙跑去了后院。 而此刻的湛星澜正将一直完美无瑕的桃花锦玉翎插在了发髻上。 为了让桃花锦玉翎显眼一些,整个发髻上除了它便再无别的发饰了。 竹欢忧心的说道:“王妃娘娘,这样真的可以吗?” 湛星澜望着镜中自己的脸,道:“我这一招叫做将计就计,釜底抽薪。眼下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已经没有后路可退了。成败,在此一举。” “王妃娘娘,无论如何婢子都会站在您身后的。” “竹欢,好丫头。”湛星澜转过身来握住了竹欢的手,“待会儿我一进皇宫,你便给阿尘传信,一切按照原定的计划行事。” “放心吧王妃娘娘。”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短促的叩门声。 “王妃娘娘,明国公与您兄嫂来了,正于前堂等候呢。” “知道了,我这就来。” “王妃娘娘还真是了解国公爷与两位郎君,一早便猜到他们会来。” “父亲和哥哥嫂嫂们最疼的便是我,王爷出了事,他们一定很担心我。走吧,别叫他们等急了。” 湛星澜在竹欢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往前堂而去。 少顷,湛星澜便走进了前堂。 “父亲,大哥大嫂,二哥。” 一见湛星澜,湛家人赶忙上前关切的围住了湛星澜。 “澜儿,殿下的事叶府尹已经派人传信告知为父了,为父相信殿下的为人,可眼下的情势对殿下十分不利。你心里有何打算,一定要告诉为父与你的兄嫂们,千万别一个人扛着。” “放心吧父亲,此事澜儿心中有数。澜儿只求父亲与哥哥嫂嫂们帮澜儿一个小忙,其余的,就交给澜儿自己去处理吧。” “什么小忙?” “佯装心急如焚,束手无策便好。” 湛星澜这话一出,他们便明白了。 她这是不想让他们卷入这场纷争之中。 “澜儿。” “父亲,就当女儿求你们了。” 湛星澜说着便跪了下来。 “此事非同小可。父亲与哥哥嫂嫂只要保全好自身,澜儿便有把握与玄麟全身而退。若你们也卷进来,那澜儿可就一点后路都没有了。” 湛伯峰见湛星澜如此执拗,只好将她扶了起来,道: “好,为父答应你便是。只是,殿下已然被关进了宗正府,澜儿有什么办法能扭转局面呢?” “澜儿想入宫面圣。” 湛星澜目光坚毅,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当初她在蓬莱殿劝服纯贵妃的那一套计策已然用不上了。 因为按照岳后的尿性,她一定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对傅玄麟的身世大做文章。 两军对垒,先发制人。 湛星澜必须尽快开始自己的计划。 翎王府的马车在街市上快速飞驰,直至皇城门前才缓缓停下。 然而她刚一下马车,便看见了柯敬丰。 柯敬丰也着急忙慌的下了马车,可不同于湛星澜的是,他的脸上满是得意。 “老臣还以为是哪位贵人,原来是翎王妃娘娘。” 柯敬丰虽说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可这儿毕竟是皇城门口,他还是依着规矩给湛星澜行个礼。 “柯相公有礼了。怎么柯相公也要入宫吗?” “是,老臣听闻近日太子妃娘娘身体欠佳,是以特的入宫探望。” “柯相公慈父之心,当真难能可贵。太子妃娘娘如今得了太子殿下的宠爱,亦是柯相公的福气。” “是啊,常言道女子出嫁便是另一番天地了。太子妃娘娘是个有福气的,觅得了太子殿下这样好的良婿。若是嫁个德行有失的,怕是惹出了人命官司还要靠自己的娘子去四处奔忙呢。” 柯敬丰的话阴阳怪气,就差把指桑骂槐写在脸上了。 翎王杀人一案,并未在坊间传开,柯敬丰会知道此事,多半是敖瑾给他传的消息。 湛星澜看着有些得意忘形的柯敬丰,心里倒也没什么气愤感觉。 毕竟柯敬丰先前一直受傅玄麟那封认罪状的挟制,不敢明目张胆的与傅玄麟不合。 眼下傅玄麟自身难保,他摆出这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柯敬丰忘记了,在他面前的人并非任人欺凌的小女子。 她是湛星澜,是明国公家的女儿,是翎王的王妃! 任人羞辱?不存在的! 湛星澜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柯相公所言有理。这女子一出嫁便是另一番光景了,可就算是麻雀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麻雀的骨子里也终究只是麻雀。” “听闻太子妃娘娘的左手不大好使了,正巧昨儿本王妃在殿下的书房里瞧见了一张纸,上面可是赫然留着太子妃娘娘的右手指印呢。” “若是麻雀想彻底变成凤凰,怕是要两只手都废了才好。时候不早了,本王妃先入宫了。” 湛星澜拂袖而去,甚至没有看见柯敬丰向她施礼。 皇城门外,深绿的树木被风刮得沙沙作响。 柯敬丰抬起的手臂和弯下的腰肢在凉风中显得无比僵硬。 如果尴尬有形状的话,大抵就是他现在这个样子了吧。 待湛星澜入了宫,柯敬丰才缓缓起身。 他望向湛星澜背影的目光多了一份愁意,认罪状始终是悬在他心上的一把利剑。 如果不把认罪状拿回来,他们柯家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湛星澜进入了皇城便直奔紫宸殿而去。 可她来得不巧,靖帝正在含元殿接见敦黎国使臣。 她得知靖帝不在含元殿后没有一丝犹豫,立马朝含元殿疾步而去。 含元殿的殿门敞开着,里面飘散着一股奇特的异香。 湛星澜还未踏上汉白玉石阶便闻到了扑鼻的气味。 寇淮见湛星澜来了,立马上前施礼道:“老奴叩见翎王妃娘娘。” “寇公公免礼,父皇可在殿中?” “是,不过啊,您得等一会儿,眼下敦黎国的圣阑王正在与陛下商议事情呢。” “那烦劳寇公公先去禀报一声,就说我有急事要见父皇。” 寇淮犹疑了一下,道:“翎王妃娘娘稍后,老奴这就去禀报。” 含元殿内,闻人琢正拿着香料侃侃而谈。 “敦黎国旁的物件没有,但这香料却是天下独一无二。我国敦黎王对夙寒国的瓷器丝绸仰慕已久,若是夙寒敦黎之瑰宝互通有无,乃是我敦黎之幸。” “圣阑王有心了,只是这香料虽好,却不知是不是有价无市之物。” “陛下放心,吾会于京城多逗留些时日,在此期间,敦黎国的香料将会在京城试卖。事成与否,一月内,陛下可见分晓。” 靖帝思量之际,寇淮弓腰走了进来。 “陛下,翎王妃娘娘求见,似是有要事禀报。” 一听翎王妃娘娘五个字,靖帝和闻人琢的脸色均是一变。 靖帝咳了咳,道:“圣阑王既然有了主意,那便依你所言。但若一个月内敦黎香料有价无市,朕便只能谢绝圣阑王的一番美意了。” “那吾等便先行告辞了。” “圣阑王慢走。” 闻人琢一转身,目光便忍不住搜索着湛星澜的身影。 一出殿门,他便看见了面色不佳的湛星澜。 湛星澜也几乎是在同时看见闻人琢。 她早就感觉圣阑王与闻人琢一模一样,可他们的气质确实截然相反。 【罢了,还未来得及亲口问过阿琢这件事,不如当做没看见好了。】 湛星澜想到这儿便低下了头。 闻人琢以为她在避嫌,刚想张开嘴与她打招呼,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两人擦肩而过,只能看见余光中对方的残影。 湛星澜在寇淮的指引下急忙走上了殿中。 她刚一踏入含元殿,靖帝便留意到了她发髻间的桃花锦玉翎。 “这是?桃花锦玉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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