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十姐既然能帮别人,也应该帮帮自己才是。可我所见到的,是十姐忍气吞声,任由梦美人和九公主那般折辱欺负你。」 湛星澜很小心的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她生怕自己说的话会伤害到傅洛襄。 谁知傅洛襄却始终温柔含笑,目光粼粼。 「澜儿,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随自己的心意去做事的。其实我很羡慕你,你恣意洒脱又聪慧伶俐,做每一件事之前都会为自己想好后路,然后放手去做。可有的人,是连后路都没有的。」 湛星澜忽然豁然顿悟,自己从前认识的那个傅洛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傅洛襄。 真正的傅洛襄其实并不软弱可欺。 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保护同样被欺负的可怜人。 「天快黑了,我们先回公主院吧。」 傅洛襄牵起了湛星澜的手,而那只盛着梨汁的青花瓷盅也留在了凉亭下。 落日西陲,天空骤然暗了下来。 乌云好似被黑浪一下子打过来似的,忽然就将望不到边的天际全部遮盖了起来。 大雨倾盆而下,湛星澜和傅洛襄瞬间变成了两只落汤鸡。 不过好在公主院近在咫尺,两人默契的加速奔跑,不一会儿便跑进了公主院。 因为紫烟阁离得比较近,而浅陌轩则还要跑一短路才能到达,所以她们便选择现在紫烟阁避避雨。 两人浑身湿漉漉的,看上去狼狈极了。 淋雨的时候,身上除了丝丝凉意外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一旦躲到没雨的地方,衣物便会紧紧贴着皮肤,又冷又粘。 她们整理着各自的衣服和凌乱滴水的头发,然后突然相视一眼。 两人短暂的愣怔过后,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狼狈了些,但能这么痛痛快快的淋一场,还在雨中肆意的疯狂奔跑了一回,不得不说真的是太过瘾了。 而湛星澜和傅洛襄的关系,好像也在这之后更加紧密了一些。 湛星澜浑身上下被雨浇了个透湿,实在该洗个热水澡,再换一身干净衣服才是。 不过眼下这个情况,还是算了吧。 外面的雨倾盆如注,傅洛襄一时半刻也回不了浅陌轩。 湛星澜便给傅洛襄拿了一件干净衣服让她换上。 这个时候湛星澜便十分庆幸自己有一个这么贴心的夫君。 当初傅玄麟送来这么多衣裙的时候,湛星澜还觉得太多了。 现在看来,是她有些不知好歹。 两人换上了干净的衣裙,湿哒哒的头发也差不多快干了。 外头雷声大作,雨水打在地上的声音甚至盖过了雷声。 「十姐,看来一时半会儿你是回不去了。光是听这下雨耳朵声音,就觉得这雨能把伞打穿。」 「这雨来得突然,方才我就该跑回浅陌轩才是。」 「无妨,若十姐不嫌弃,不如与我同睡吧。」 湛星澜落落大方的说道。 傅洛襄虽觉得不好意思,但也只能这样了。 不一会儿,两人便盖着同一床被子躺了下来。 床榻虽局促了些,但睡两个纤瘦娇小的女孩子是很够用的。 「哎呀,什么东西。」 傅洛襄刚一躺下,便感觉腰下有个东西膈着她生疼。 结果拿出来一看,竟是一只被盘得圆润光滑的沉香兔子。 「哦,这是我的沉香兔子,方才忘记摘下了。」 「做得如此精致,想必是为心 细手巧的人做得吧。」 湛星澜伸手将沉香兔子接了过来,然后举着它温柔的笑了笑。 「这是我的一个好友送给我的,他游历四方,行侠仗义,是个极好极好的人。」 「听起来此人似乎是位郎君。」 「嗯,我大婚前他便离开了京城,如今也不知他在何处游历。」 湛星澜摸了摸沉香兔子的那对长耳朵。.z.br> 即便知道日后可能不会与闻人琢再见面,但她心里仍期盼着闻人琢能坚守善意,做一位行侠仗义,救人于水火的好侠客。 一夜过后,大雨终于停下。 天边挂上了一抹淡淡的彩虹,引得无数百姓围观。 街道上人影交错,脚下崎岖不平的路也沤了雨水。 可人们似乎完全不在意,只是痴痴地望着天边,生怕错过了稍纵即逝的美好。 生于泥潭,仰望天境。 或许这便是本能的趋势。 不过也有的人匆匆忙忙,奔赴向前,顾不上抬头望一眼天边的美景。 高禧谙一身精干利落的男装,束起的长发随着身体飘逸摆动。 即便为穿束胸,身上仍透着英气飒爽的气质。 她穿梭在人群之中,引得不少小娘子掩嘴惊叹。 「天呐,那个就是夙寒第一女校尉吗?长得好俊俏啊。」 「若高校尉是位郎君,我定会求着我父亲上高家提亲的。」 。。。。。。 小娘子们惊呼连连,搞得高禧谙耳朵通红,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了。 而一直远远跟着高禧谙的一个人影,也随之加快了脚步。 高禧谙直奔升平坊而去。 昨夜下了好大一场雨,简王又回了宫里。秋楚言一人待在鸿洛居,高禧谙实在不放心。 所以她一大早便冲到了湛墨北的军帐,向湛墨北草草告了个假。 穿过大街小巷,高禧谙来到了一片林子前。 她轻轻叩响了鸿洛居的大门。 两短三长一短。 不一会儿,门便打开了一条缝隙。 高禧谙微微一笑,便迫不及待的走了进去。 她刚一进门,不远处的围墙后,就走出来了一个人。 「高禧谙,你果然是来见你的小情人!哼!」 湛墨北一把扔掉了头上的黑帷帽。 一张脸黑得可以当墨使了。 「我倒要看看,你这小情人究竟是谁!」 说罢,湛墨北便迈腿脚踩高墙,长臂借力握住墙的边沿,一跃翻身入院。 他扫视一圈,却并没有看到高禧谙的身影。 明明看见她走进来的,怎么瞬间没影了。 「难道这么快就进了屋子?」 湛墨北气得咬牙切齿。 二话不说就往正屋而去,而谁知他刚要推门而入,却听见右手边的东厢传来了高禧谙的嬉笑声。 湛墨北眼神凌厉,立马调转方向,一把推开了东厢的门。 「高禧谙!你。。。。。。」 气氛几乎是在一瞬间凝固。 高禧谙正光着身子,***的站在屋子里。 一旁的秋楚言手里拿着的衣裙滑落在了地上,可秋楚言的手还停在半空中。 「啊!」 高禧谙扯着嗓子尖叫了起来。 秋楚言立马回过神来,飞快的从地上捡起了衣裙挡在了高禧谙的身前。 「湛二哥,你快出去啊。」 湛 墨北也反应了过来,赶忙慌乱无措的转身走出了去。 可走出去两米,又想起了门还开着,便转过身来,撇过头去伸长了胳膊把门关上。 随着关门声,里面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湛墨北长长舒了口气,再没了方才要捉女干的气势。 他颓唐的坐在了正屋前的石阶上,脑海里全都是方才无限的春光。 「啪啪!」 湛墨北抬手就给了自己两巴掌。 「想什么呢,混蛋!」 可这两巴掌哪能把刚才的画面忘记呢。 一个女子被一个男人看光,这是无比的羞辱啊。 果不其然,东厢传来了阵阵悲戚的啼哭声。 湛墨北忍不住向东厢张望,心里瞬间自责到了极点。 这时,东厢的门打开了。 湛墨北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却见走出来的人是秋楚言。 「秋娘子,是你啊。」 秋楚言抿了抿嘴,拿着高禧谙退换下来的男装,走到湛墨北面前站定。 「湛二哥,你今日实在太鲁莽了。」 「禧谙她,怎么样了?」 「一个女儿家,被一个大男人看光了身子,换谁都会无地自容,羞愤难当的。先让她自己冷静一下吧。」 秋楚言此刻十分理解高禧谙的心情。 湛墨北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秋娘子,你怎么会住在这儿?你不是出城养病了吗?」 「此事说来话长。。。。。。」 接下里的一炷香时间,秋楚言把之前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讲给了湛墨北。 「难怪会在升平坊看到简王殿下出入。」 「凛绪一直在鸿洛居照顾我,只是这几日宫中事物繁忙,不得已便暂且回宫居住了。昨夜突降暴雨,高禧谙是担心我才会跑来看我的。」 「我还以为禧谙在升平坊有个小情郎呢,原来她着急忙慌的是要来看你。」 湛墨北现在真恨不得甩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跟踪人家也就算了,竟然还登堂入室,羞辱了人家。 这不纯纯一个大变态嘛。 「是我不好,我得向她赔罪才是。」 话毕,湛墨北便走向了东厢门前。 他抬起手又放了下来。 踌躇片刻后,他还是扣了扣门。 「禧谙,今日之事,是我的错。你若想打我骂我,我就在门口。便是你打死我,我也绝不吭一声。」 东厢里一丝动静都没有。 这个反应,湛墨北已经预料到了。 他误会高禧谙在先,又羞辱了她,她恐怕这辈子都不想再理他了。 湛墨北甚至脑补出了高禧谙为了不再见他,而向陛下请辞的场景。 正当他自责不已又心烦意乱之际,门却意外的打开了。 「禧谙?」 湛墨北见到眼眶红肿,垂眸委屈的高禧谙,瞬间心疼的要命。 高禧谙垂眸低语,一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 「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湛墨北闻言立马脱口而出,「如何能当没发生过一样?」 高禧谙的脸瞬间通红。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湛墨北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太妥当,立马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做了伤害你的事,不能当没发生过一样,这对你来说不公平。」 「那什么才叫公平? 我打你骂你一通,就能当做你什么都没看见吗?反正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楚言也不说,就没人知道今日发生的事。」 「我知道名节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有多么的重要,若你愿意,明日我便向高尚书提亲。」 高禧谙错愕的抬头看着湛墨北,眼眶瞬间泛红,手指也搅在了一起捏的通红。 「你说什么?」 「我说,只要你愿意,我明日便会亲自登门向高尚书提亲。」 湛墨北满脸认真,身子挺得笔直,心脏如擂鼓一般跳动。 高禧谙内心暗暗欣喜了一下,可她很快又没那么高兴了。 「我不需要你因为愧疚而娶我,只是被看光了而已,又不是少了块肉,只要我未来的夫婿不知晓此事,我便没什么好难过的。湛校尉不必委曲求全搭上自己的后半生,禧谙受之不起。」 湛墨北慌忙解释道:「不!我没有委曲求全,也不是因为愧疚才娶你。」 「那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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