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金姝婳喝了药便安睡了。 正院外厅,叶如生朝湛星澜与湛南璟深深一拜。 “拙荆能捡回一条命。多亏了二位。我叶家遭奸人侵害,若非二位仗义出手,恐怕叶家迟早毁于一旦。” “叶府尹快快请起。” 湛南璟赶忙将叶如生扶了起来。 叶如生抬眼看着面前器宇轩昂的湛南璟,丝毫不掩欣赏之色。 “能一夜之间在众多京城医师之中抓住钱实,并让他交代了罪行,湛大郎君实在后生可畏啊。” “叶府尹过奖,能够帮到叶娘子......的家人,晚辈也很是高兴。” 湛南璟不由的看向叶韫玉,对上她的眼睛又迅速移开。 叶如生阅人无数,又怎会看不出湛南璟对叶韫玉的心思。 “叶府尹,我已将治疗肺痨的方子交给了叶姐姐,内服外敷一日不可懈怠,坚持三个月,咯血的症状会有所改善,三个月后会有第二副药方送到叶府,另外多让金娘子饮用川贝水。只是金娘子被折磨至此,能否痊愈就要看天意了。” 叶如生又拜了一礼。 “湛小娘子妙手仁心,救命之恩,在下永世不忘!” “叶府尹不必言谢,只是我会医术这件事,还望叶府尹守口如瓶。” “玉儿早已嘱咐,湛小娘子宽心。” “有劳了。” “时辰不早了,我与大哥就先行告退了。” “玉儿,替为父送送二位。” 叶如生望着兄妹二人的背影,眼神之中满满都是赞赏。 这一路上三人相顾无言。 湛星澜瞥了湛南璟好几眼。 心想这个大哥还真是榆木疙瘩,怎的一句话都不说,都急死个人了。 直到走到叶府门前,叶韫玉才率先开口。 “此次多亏了湛大郎君,要不是你想到转移阿娘,恐怕金小妇就发现阿娘身上有被治疗的痕迹了,若她狗急跳墙还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来。” “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叶韫玉抬眼望着他,那眼神已不再单纯。 “湛大郎君心思敏捷,为人正直,湛三娘子医术高明,善良果敢,韫玉能结交二位,是韫玉毕生之幸。” 两人眼眸相对,一汪平静的池水暗波浮动。 一旁的湛星澜早已看透一切。 “大哥,你先上车吧,我有话想对叶姐姐说。” 湛南璟应了一声便朝叶韫玉颔首而去。 湛星澜见湛南璟离的远些了,便上前握住了叶韫玉的手。 “叶姐姐,我大哥是个含蓄内敛的人,我看得出他对叶姐姐很是上心。昨夜他为了抓姓钱的还被割伤了手臂,回来时袖子上满是血污。” “什么?他受伤了!” 叶韫玉着急的问道,手也不自觉的捏紧了一下。 湛星澜察觉到她的紧张,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叶姐姐安心,我已经给他上过药了,伤口不浅,流了很多血。可他不愿让我告诉你,怕你担心。” “他怎的这般傻。” “叶姐姐聪慧善思,想必不多时日便可知他为何而傻了。我先告辞了。” 湛星澜甜美一笑便跑向了明国公府的马车。 叶韫玉站在原地愣了半刻,目送马车消失在街口才回去。 马车摇摇晃晃,湛南璟却能稳如泰山。 “澜儿,你刚才和叶娘子说什么了?” “不告诉你。” 湛星澜傲娇的说道。 “还有金娘子患病一事,你在去甘棠雅集之前就知道了。这消息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不告诉你。对了,我会医术这件事,可不许对别人讲。” “知道啦,你都嘱咐为兄五十二遍了。” 湛星澜突然笑嘻嘻的问道:“大哥,你究竟喜不喜欢叶姐姐啊。” “我自是喜欢她的。” “那可得趁热打铁,现在你是叶府的恩人,若是上门提亲,叶府尹和叶姐姐肯定不会拒绝你的。” “可这两年登门求亲者不胜枚举,她都拒之门外了。若我提亲之后,她拒绝了我,岂不是连朋友都没得做?” “大哥,你还真是块木头。叶姐姐拒绝提亲是因为她母亲的病,现在问题都解决了,你还担心什么呢?” “我想时机再成熟些。” 明明都对对方有意,可就是谁也不说。 湛星澜作为旁观者都快急死了。 湛星澜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无法理解湛南璟那种隐晦的爱。 在她的认知里,爱一个人便要让那个人知晓,若是试过了没结果也就罢了。 可若是踌躇不前,眼睁睁看着心爱人和别人在一起,那才真的叫追悔莫及。 不过能帮他们走到这一步,也算足够了,剩下的就看他们的缘分了。 湛星澜也逐渐意识到,现在情势的发展已经完全偏离了原书的内容。 接下来的每一步,可能都会影响到后续的发展。 也不知道靖帝还会不会为她和傅霆轩赐婚。 湛星澜胡思乱想着,不一会儿就到了明国公府。 夜里的风又急又冷,湛南璟将她送回望舒阁后也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 昨夜在租的客栈照顾了一晚金娘子,白天又给租的房间拿草药熏了好几遍以防传染给别人。 现在她只觉得头昏脑涨。 木讷地将发髻上的钗环都卸下来,头发散开,整个脑瓜子才觉得舒服了些。 “三娘子近日辛苦了,这是婢子让人给您熬的酸枣仁汤,喝了能睡得好些。” 竹欢将一个玉黄色的碗放在了妆台上。 “还是我家竹欢对我最好了。” 湛星澜朝她笑了笑。 正准备低头喝汤,突然头发上遗落的一个小银簪不慎落入了汤中。 这可把湛星澜吓了一大跳。 “哎呀,完了完了,我的汤!” 湛星澜的心情瞬间晴转多云。 竹欢赶忙将碗端走,“三娘子莫急,我这就给您换一碗来。” “咦?这簪子怎么黑了?” 银簪发黑,此汤有毒! 湛星澜立马将碗拿了过来,用帕子小心翼翼的捏起了那支银簪。 “三娘子,这汤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湛星澜神色严肃的问道:“竹欢,这汤是你亲自煎的吗?” “我熬制后离开了一小会儿,就托沁心照看着。” “你去派人把她给我绑起来关到柴房里,若是有人问起她的去向,就说她向我告了假,回家省亲去了。” “是,婢子这就去。” 这一夜,湛星澜睡得并不安稳。 一大早她就起来去柴房审问了沁心。 沁心被绑在柱子上一动不能动。 她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胆战心惊的被绑了一夜,心里早就崩溃了。 “说吧,到底是谁指使你给我下毒的?” 竹欢一把扯下了沁心嘴里塞着的抹布。 沁心立马哭嚷。 “三娘子饶命啊。” “你若老实交代,我便放了你。你若死不悔改,等你的便是牢狱之灾。” 沁心犹豫片刻,咬咬牙道出了主谋。 “是,是席娘子!” 是她? 湛星澜早该想到的,那天在甘棠雅集和席怜儿起了冲突。 她必定是怀恨在心,所以才恼羞成怒收买了沁心杀她。 “席怜儿给了你多少钱?” “五两银子。” “你说什么?姑奶奶的命就值五两银子?” 湛星澜差点气得昏过去。 五两银子放在现代相当于两万块钱,她的命才值两万块钱! 沁心吓得一直在哭,很后悔自己做了这种傻事。 “竹欢,看好她,不准她死了,留着有用。” 湛星澜气得翻了好几个白眼,扶着墙走出了柴房。 竹欢见湛星澜气得不轻,赶紧给沁心喂了口水,又把抹布塞了回去。 她匆匆跑了出来扶住了湛星澜。 “三娘子,您还好吧。” “放心,我好得很。这几天太子来过吗?” “前日来过一次,他见三娘子不在,便离开了。” “我估摸着他很快会再来,到时候你就这么说。” 湛星澜伏在竹欢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那眼神狠的简直可以当刀子使。 “席怜儿,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三日后晌午,阁楼外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了正在酣睡的湛星澜。 “都是些谁啊,大白天的不让人睡觉!还有没有天理啊!” 湛星澜一肚子火气,干脆裹着棉被跳下了床。 她怒气冲冲的推开了窗户,正准备朝着声源破口大骂。等她看清院子里站着的人,瞬间把嘴里的垃圾话都咽了回去。 只见望舒阁的院子里,竹欢张开双臂拦住了傅霆轩的去路。 “竹欢姑娘,本宫不过是想探望一下星澜,并无歹意。竹欢姑娘为何就是不肯让本宫进去呢?” 傅霆轩总是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即便是面对竹欢这样的小丫鬟也是温和如风的态度。 “太子殿下,我家娘子突染恶疾,她身子娇弱吃不下睡不好,这不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呢,若婢子放殿下进去,坏了三娘子的名声婢子可担待不起。不如您先去前厅等候,待三娘子好好梳洗打扮一番再去拜见殿下可好。” 傅霆轩满腹疑惑,从前无论他何时来望舒阁都不曾吃过闭门羹,最近这是怎么了? 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作罢。 “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去前厅等候。” “恭送太子殿下。” 竹欢屈膝行礼,见太子转身离去才松了口气。 湛星澜目睹一切,裹了裹身上的被子坐回了床榻上,傅霆轩果然来了。 不过没想到竹欢这个小丫头平日里看上去傻傻的,关键时候还挺机灵的嘛。 “三娘子,不好了不好了,太子殿下来了。” 竹欢惶遽的呼喊声一秒打破了湛星澜的欣慰之情。 湛星澜望着惊慌失色跑进来的竹欢,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都看见了,刚刚你表现不错,记你一功。” “多谢三娘子,不过这次,三娘子应该不会再对太子心软了吧。” 竹欢嘟着嘴抱怨着,替湛星澜感到不值。 “不会了。他从来都是个小人,不值得我对他留恋,只是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我这台好戏要是没有他可就唱不下去了,你待会儿好好帮我打扮一下。” 湛星澜挑了挑眉,心中已有成算。 竹欢手巧心细,京城里什么时兴的发髻就没有她不会的,飘扬长发在她手里格外听话,不一会儿就将湛星澜打扮的俏丽绝尘。 湛星澜望着铜镜前面色苍白的自己露出了满意的微笑,随后伸手打开了妆奁内的一个金黄丝帛锦盒,从中拿出了双月金丝玉璧钗插在了发髻上。 “这不是陛下赐您的钗吗?怎么拿出来了?” 竹欢诧异的看着她,从前她可是极为低调的,这种张扬华贵的东西素日从不佩戴。 “陛下亲赏,自然要好好戴着以示隆恩了。走吧,我们别让太子殿下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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