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要举办的祭祀,瑞王身在闻州不该知道那么多细节。 再说下去,得利的只会是混在人群中的真正对手。 程小棠见瑞王反应过来了,也不再刺激他,友善地送上了见面礼,“初次拜见瑞王殿下,没什么能送的,这个毽子就当做见面礼吧。” “上面的七根毛来自不同的野鸡,帮我渡过了饥饿,很有意义。” 瑞王心中天人交战,非常想不顾一起地将这只明显被玩过的鸡毛毽子扔到程小棠笑眯眯的脸上。 幕僚再次僭越地抢先接过毽子,恭敬道:“多谢郡主美意。” “本王一定会珍藏此物。”瑞王的视线触及到萧昀舒对程小棠露出笑容时,陡然清醒过来,恢复了往日的谦和,“钦差大人,还不宣旨?” 秦翰林已经麻了,打开圣旨后甚至等了一会儿,想看看还有没人来阻拦。 幸好老天爷没再捉弄他,程小棠对进京谢恩没有异议,瑞王也干脆利落地带人回闻州。 回城路上,百姓们抢到了许多铜钱和碎银,看起来皆大欢喜。 “希望接下来五天别再出事。”庞校尉回到驿站,忍不住破例喝了一大碗酒压惊,“好歹把人带回去交差。” 程小棠没有拒绝进京,只说要修整五日再出发,已经是预想中最好的结果了。 反正赶不上祭祀,不差再等几天。 秦翰林则开始忧心京中的祭祀,念念有词地将天上神佛求了个遍,“老天爷保佑,一定要顺顺利利,龙心大悦。” 程小棠回府后,先是被栖云道长压着泡了一个时辰的药浴,又被季大师拉着手念叨了一炷香的时间,最后还跟信国公过了两招,才得以坐在饭桌前。 吃着阔别已久的精致菜肴,感觉从荒野走向了文明。 适当怀旧固然好,还是吃现成的舒服。 程小棠不出意外地吃撑了,在扎针和遛弯中果然选择了后者,拉着萧昀舒上街巡视店铺。 谢云飞急得想跟上去,“棠宝!你是个大姑娘了!” 虽然他已经认可了萧昀舒这个外甥女婿,可棠宝还小,离成婚还早着呢。 “姓盛的管事出门报信了。” 罗离接收到萧昀舒的眼神暗示,人拦在谢云飞面前,话却是对着应寒说的,“你去查还是我去?” 谢云飞一个急停,耳根可疑地红了起来,扭捏地小声道:“我去。” “没问你。”应寒对上罗离促狭的眼神仍旧淡定自若,坦然道,“我去吧,腾个空房出来。” 守了这么久,是时候收网了。 谢云飞的嘴角恨不能咧到太阳穴,积极道:“我知道他去哪里了,我来带路!” 青萝抿嘴轻笑,“应姐姐只管去吧,我会照顾好郡主的。” 应寒锐利的丹凤眼扫过暗处偷笑的几人,冷冷道:“青萝,教你的都学会了吧?下次你来教他们怎么阉割。” 偷笑声一顿,几人换上同情的视线目送着笑容灿烂的谢云飞离开:兄弟保重。 *** 程小棠没走出多远,就想松开手,却被萧昀舒握得更紧,不得不苦着脸道:“昀舒哥哥,我刚吃完饭,好热。” 六月初六已经是三伏天,她只想跟冰块手牵手。 萧昀舒向来对程小棠有求必应,从右侧换到左侧牵起手,笑意温和道:“热了再换。” 程小棠语气微妙道:“昀舒哥哥,你学坏了。” 以前都是她耍赖,没想到高冷的萧昀舒不知何时也学会了这招。 萧昀舒欣然接受夸奖,捏捏温凉的小手,慢悠悠地将这些天查到的事情抽丝剥茧地讲给程小棠听。 程小棠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听得津津有味,也不嫌弃萧昀舒手心热了。 首先是那位算出四月初一会发生日食的雅崁部落大巫,在萧昀舒的人抵达南境时,已经悄然离开了岱州。 部落内的信徒坚信大巫是受邀前往古滇国朝圣,要为部落带来福祉。 不过据萧家护卫调查,迎接大巫的人使了一个障眼法,去古滇国的只是一队商贩,真正的大巫应该是往北走。 目前尚未发现他的踪迹,萧昀舒派人沿途排查从南去往京城的队伍。 雅崁部落虽位于大荣境内,部落中人的长相却与汉人有着肉眼可辨别的差异,不可能单独上路。 只要拦截住这个大巫,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证据。 第二桩是在知州大人府上负责采买的盛管事,他经常在外走动,一年会出两三趟院门。 这样的肥差吃些回扣很正常,但不该多到赎得起青楼刚捧起来的红牌。 盛管事抱得美人归恰好是在程小棠发现丹矿之后,还在闻州置办了一间二进带花园的小院子金屋藏娇,日子恨不能比知州大人还逍遥。 然后就是程小棠最关心的十三皇子。 离开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后,这个从出生就是阴谋的孩子终于过了一段正常日子。 十三皇子被明尘法师彻底治好,太后更有底气劝说皇帝免去祭祀中血祭的一步,以免反伤真龙天子的气运。 皇帝本来就以为小儿子是替自己受过,如今孩子没事儿了,当然要谨慎地重新考量。 他是仙人命格,可不能被命途多舛的程小棠影响。 出生就遇上旱灾,在逃荒路上才学会说话,难得有机会被册封为郡主面圣还掉矿洞里,怎么看也不像命好的。 文淑妃深知伴君如伴虎,不敢再有动作,顺着太后的话音劝说,将慈母之心刻画的入木三分,起码能巩固圣宠。 崔贤妃在其中也出了一点力,不着痕迹地引导皇帝悟出程小棠失踪是冥冥之中的天意,真要来为祈福献血,才是画蛇添足,功亏一篑。 六月初六的祭祀,注定会顺利而平静地进行,没有任何异象。 而四日后,程小棠也如愿等到了想要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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