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话音刚落,临石村的人开始疯狂求饶。 他们敢跟着彪子趁夜抢劫,打的也是荒郊野岭不管发生什么,都死无对证。 结果事与愿违,自己成了砧板上的肉,怎么不害怕。 罪魁祸首彪子倒是安稳,直接失血过多昏了过去,不用再受死前的煎熬。 “大牛老爷!求求您饶俺们一命!”丁春对着小自己一大截的程大牛不断作揖磕头。 “不行就拿我这把老骨头出气,放过这些年轻人吧。” 程天禄附在程大牛耳边说了几句话,程大牛皱眉思索一瞬,开口问最年长的一个,“你叫什么名字,识字吗?” “识字的!俺叫丁春,俺们父子俩都读过几年书!”丁春像只抓住了救命稻草,飞快地用手在地上划拉出五个字。 程天禄一字一顿地念出来,“临石村丁春。” 丁春连连点头,拉过跪在身边的儿子,“是俺,这是俺儿子大名丁旺发。” “还有大栓,也上过一年学堂。好汉们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程大牛拍拍二儿子的肩膀,鼓励道“天禄,就按你说的法子去做吧。” “爹,放心。”程天禄温声应下。 丁春等人打量着站出来的少年郎,虽然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裳,却自带文弱的书卷气,顿时放松不少。 不用担心挨揍了。 程天禄的确不喜欢动手,态度甚至称得上温和,只是说出的话让丁春等人如坠冰窟。 “写一份认罪书,所有人画押,就饶你们不死。” 丁春脸色大变,“绝对不行!” 抢劫在大荣朝是重罪,一旦有人犯了强盗罪,那么不仅本人要被处斩,家人也会被发配千里服苦役。 “我们安全离开常宁城,就烧毁文书。”程天禄依旧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你们现在是罪犯,想戴罪立功得先认罪。” “否则,只有把你们全杀光,我们才能放心。” “要是你们一进城就报官抓人呢?”丁旺发反问道,“俺们不仅没活路,还得连累妻小!” 程天禄点点头,“那就是选第二条路了。” “各位叔伯长辈,受累帮忙挖个大点的坑,全埋了吧。” 村长表情有些僵硬,强行忍住插话的冲动。从程天禄犹如挖坑种树般的语气里,他完全判断不出来程家这个最会读书的孩子,是不是在开玩笑。 虽然对方抢劫未遂在先,但现在已经算是投降的俘虏。 要让村长来,绝对下不了杀人的狠心。但他也能理解程家人的愤怒,所以才说由程大牛来决定怎么处置。 “这边土松。”程翠儿一锤头砸向地,轻松地翻出一大块土。 程小棠兴奋地要从奶奶怀里下地,“棠宝也要挖!” 挖坑她可是专业的。 “棠宝不着急,挖坑手手会疼。”程天禄对着妹妹说话时,又变回用擅用叠词的温柔哥哥,“等下让你埋土玩。” “好哒!棠宝要第一个埋!”程小棠乖巧地点头,心里为腹黑二哥摇旗呐喊。 丁春惊恐的视线飞快扫过冷酷的程大牛、温和的程天禄以及兴奋的程小棠,意识到这家人是真打算把他们给活埋了。 这哪里是肥羊,分明是活阎王。 “俺写!俺什么都写!”丁春心理防线崩塌了。 “常宁城现在乱得很,你们自己去卖肯定卖不出价钱,俺有外甥在城里做买卖!” “带俺一起进城,肯定有用处!” 程天禄确认道:“我说什么,你写什么?” “是是是!您只管说!”丁春现在是无所不应。 比起活命,留个把柄算什么。 就算这些人到城里又反悔,他大不了去吃牢饭。反正他们什么都没抢到,还被狠狠收拾了一顿,作为本地人,总归还有掰扯的余地。 “奶奶,我们去拿笔墨纸砚!” 程小棠积极地爬上牛车,翻出了萧昀舒没带走的纸墨笔砚,还贴心地将木托翻了个个,当作书桌让丁春好好写。 程天福接过放到地上,不让妹妹靠近那些凶徒。 “多谢。”丁春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警惕的程天福,还真是将小丫头护得严丝合缝。 现在再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造次好么。 丁旺发低眉顺眼地研磨,丁春握着毛笔的手,不断地颤抖着。 这可是强盗罪。 “纸很贵,下笔请小心些。”程天禄提醒了一句。 “俺,俺会小心。” 丁春一个哆嗦,用左手摁住右手,小心翼翼地按照程天禄说的内容,一笔一划地端正写完认罪书。 最后,将一行十七人的名字都写上。 丁春父子签名画押,不会写字的则在名字上画个圈。 程天禄接过仔细检查了一遍,又随机点了七个人的名字,确认丁春没有在人名上耍花样,才将认罪书收好。 “那就劳烦丁老丈,陪我们走一趟了。” 丁春现在最怕的就是程天禄,极为恭敬地作揖,“不劳烦不劳烦,都是俺应当做的补偿。” “大牛,你真是养了个好儿子。”村长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这么好的苗子,咋就不是他的儿子! 别说跟程启程卓两个叔叔辈的人比,就是连他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老村长,也远远不及。 程大牛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谦虚道:“天禄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啥都敢做,幸好没出大岔子。” 其他村民暗暗咋舌,何止没出岔子,简直就是完全拿捏住临石村那群人。 什么叫说话比刀子还狠,他们今晚算是见识到了。 还得是程老太有远见,勒紧全家裤腰带也要送孙子去学堂,这就是读书人的厉害之处。 临石村来的人多,留着也是个麻烦。反正他们认识路,程大牛直接打发他们扶着受伤的人离开,省得额外花精力防范,睡都睡不安稳。 而丁春则作为人质,自愿被绑在树上等天亮。 “三叔公,俺错了,早该听您老的劝。”大栓想着丁春之前还给他找活路,又感动又惭愧。 “好汉,让我换我爹吧。”丁旺发也是悔不当初。 若不是他跟弟弟非要跟着彪子,他爹一把年纪的人,何必遭这种罪。 “哭什么哭!赶紧走!”丁春怒骂道,“俺又不是要死了,只是陪好汉们进一趟城,过几天就回去。” “别跟你娘乱说话,省得添乱。” 丁旺发咬咬牙,跟人一起拖着半死不活的丁彪走了。 就像那个少年郎所说,真到被问罪的那一天,留着丁彪这个首犯,他们也不至于被砍脑袋。 程大牛旁观临石村人的言行举止,确定他们的悔恨有了几分真心,甚至愿意用自己换丁春,还算有点良心。 若是迫不及待地逃命,那留着一个老头在手上用处也不大。 “轮到你了。”谢玲花一盆冷水泼向王婆子,将塞着臭嘴的破布取下来,“想怎么死?” 王婆子早在程翠儿挖坑的时候,就被吓晕了。 被刺骨的冷水泼醒后,发现自己和儿子双双躺在土坑里,白眼一翻又要昏倒。 “阿娘,可以埋土了嘛?”程小棠期待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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