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的床很大, 两人各占一边,中间还有宽敞的空余。
乐狸侧着身,紧张而局促地把自己缩起来,裹着自己的被子占着小小一角, 感受着旁边人平稳的呼吸与存在。
他很不自在, 哪怕身下的床铺触感柔软, 令人安心的棉料味道混着清新馥郁的柑橘香, 依旧无比后悔答应穆同床共枕的要求。
这实在太奇怪了。穆究竟有什么目的?
他的僵硬愈显得穆青尧过分自然, 后者几乎前所未有的放松, 感受着属于自己的空间内,那股陌生而小心的气息。
有人对自己的私人领地看管甚严, 讨厌任何的越界与侵犯, 但穆青尧不在此列。他对自己的空间极为包容,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直接将人吞进去。
这间房间,到处都是乐狸的味道。他走过的, 触摸过的, 亲手摆放安置的……边边角角, 都是他所默许纵容的结果。更何况现在人直接香喷喷热乎乎地躺在他身边。
奇妙的体验。这种将自己的空间分享给另一个单独存在的个体,反向汲取对方对自己的需求,从而达到将人缠绕在自己身边的目的。
并且如果他没有需求, 他会为他创造需求。
床头的氛围灯渐渐暗淡, 舒适的环境渐渐营造出困意, 哪怕乐狸再努力保持清醒, 还是意志不坚地倒向睡神的怀抱。当一切趋于平稳,智能中控缓缓熄灭最后一丝光亮,黑沉沉的空间里, 穆青尧轻轻地将人拨拉到自己怀中。
比想象中还要熨帖适手。他有点控制不住地捏了捏青年细白的后颈,随后从宽松睡衣的领口一路逡巡到线条流畅的肩膀,最后又收回来,抚上他舒展的眉弓,因为压迫而颤动的眼睫,又流连到直挺秀气的鼻梁,最后是柔软的唇瓣。在黑暗中,他将这些如想象中一样美好的触感和脑海里的印象一一对应。
这些在他看到乐狸的第一眼就想做了。他一贯的原则便是掌握在手里的,才是真实。先前隔着网络,他的渗透只能通过间接的对象去一点点实现,如今终于将人拉进自己的世界,视觉嗅觉听觉……唯有此刻真切美好的触感,才让他安心。
穆青尧难得走神,指腹无意识地揉按着白嫩的颊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皮肤饥渴。但他并没有觉出不好的地方,甚至基于此,他对乐狸的兴趣会更加长久。想着,他的思绪飘到自己查的资料里。
乐狸给wink的那份合同有些详细到过于老实,包括他毕业后一直无所事事,靠着直播游戏度日到现在。那张张贴上去的一寸大头照,蓝底白领,最普通不过,一如主人带些阴郁的、不讨喜的面容。过长额发因为证件照的需求分到耳后,露出完整精致的眉眼。只是当它们组合在一起,便浮出一种功利而虚躁的气质,瞳孔混沌,下意识令人心生不喜,也自然忽略了他姣好的长相。
他没有父母,没有社交,小时靠着社会救济,如今成人,依旧堕落而不上进地缩在出租屋里,得过且过。说难听点,就是生活在网络里的社会透明人,就算死了也是无人在意的游魂。
但直播里的他和证件照所展露出的完全不同。他观察着,探究着,最初只是当个不上心的玩意儿,直到乐狸像嗅着富贵气息的藤蔓主动攀附上来,低劣地发过来一张充满低俗趣味的照片。
那是一张不得章法的勾引。虽然烂俗,但却很好展示了他的身段,莹白细润,又透着初具的风情,欲拒还迎。
真是完美符合他所寻找的目标的要求——有所求,并且主动上门。他自然不会吝啬自己的嘉奖,并一步步筹谋至今。
唯一令他感到意外的便是那天晚上和他对砸的神秘人。
有人和他一样盯上了乐狸。
穆青尧将人抱紧了点,心情舒畅。那又如何?总之现在人在这里,他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将人拖进来。
*
一夜好梦,对于自己昨晚被搂搂抱抱揉揉捏捏毫无所觉的乐狸,睁眼便是八九点了。
大床上只剩他一人,旁边的床铺褶皱平整,连被子都铺得整齐。唯有他这边布料凌乱,睡衣都卷到胸前,露出差点着凉的肚皮。
事实上,如果不是发现对方早已起床,他还想像之前一样,赖到中午才起。毕竟对于无业游民而言,白天是最容易感到无聊的时候,夜生活才是常态。
差点忘了,他昨晚的夜生活被突然回来的主人打破,并且还被迫和人一起睡了一晚。
他叹口气,坐起身随意把衣服往下一扯,看着半边干净齐整的模样,认命地开始铺床叠被。
穆看起来很守规矩,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毫无越界,看样子昨晚是相安无事的一夜,倒显得他的紧张过于小人之心。
不过即使这样,他依旧不习惯和人分享同一张睡觉的床,还是得尽快找机会离开为好。
乐狸想着,忙活一阵后看着像模像样的半边床,满意地去洗漱,只是刚一张嘴,当即痛得“嘶”了一声。
他借着洗浴间的镜子一看,两片唇肉微微红肿,脖子也有点青痕,看起来像被蚊子咬了或者虫子爬过的痕迹,又或者是摩擦导致的血瘀。不多,也不重,浅淡的一两道,估计早上过完,下午就该差不多消了。
他没放在心上。以前在出租屋睡觉的时候,偶尔起床也会有这种痕迹,有时候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的磕碰,有时候是被虫子爬了。没想到豪宅也有这种情况,着实让人有点意外。
直到看到一支新的洗漱杯放在台子上,乐狸才有种和人合居的奇怪感觉。他忽略掉那点不自在,顺手拿了自己的牙刷挤上牙膏。薄荷味儿的,清清凉凉,嘴唇轻微的刺痛感很快就消失不见。
对了,他还不知道穆叫什么。毕竟一起住在这里,总得互通个姓名吧?
乐狸想着。当他勉强把自己拾掇好,时间才十点不到。这个时段很是尴尬。早饭已经来不及,午餐还有些时候,不上不下。他想了想,最后选择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情深哥的信息就在这时候发过来。
【情深哥:你涨粉这么快?】
什么涨粉?乐狸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昨晚那场顶级修罗场撞车。但因为下得匆忙,他只记得热度很高,其他的数据倒没仔细看。
【情深哥:算了,我到时候看看直播回放。今天大概什么时候播?双排吗?】
【小骗子:……不清楚,得看我合租的室友忙不忙。感觉我打游戏会吵到他工作。】
那边在THE划水的穆青野有些意外。他知道乐狸换了租住地儿,但是合租?
想到小骗子那张脸,他心里有些微妙,打字道。
【情深哥:给你的钱不够吗?】
【小骗子:够的够的!但是新房子很大,一个人住太浪费了。】
倒也是个理由,但是总有种奇怪的感觉。穆青野眯了眯眼,继续打字。
【情深哥:你现在的住处在哪里?】
这个问题过于隐私。乐狸避重就轻地答了句在清市,便闭口不言。
穆青野嗤了声。他当然知道乐狸在清市,还在这里勾搭了一个相好何言……
等等,他所谓的合租舍友不会是那个何言吧?
猛然意识到盲点的穆青野心里一震,顿时五味杂陈,又纠结又气闷。
草,他给他打的钱不会也养人去了吧?不然怎么花的这么快?
越想越绿的穆青野咬着牙,点进乐狸的直播间去翻昨晚的直播录像。一直快进快进,直到看到突然爆炸式增长的弹幕,这才停下,一点点往回拖动,终于停到一切开始的地方。那就是乐狸和Yan的初次撞车。
弹幕开始提醒对面的身份,穆青野眉头紧皱,感到不可置信。
不对劲啊,Yan不就是何言吗?他记得清清楚楚,试训的资料上,写着他的主播账号和历史战绩,虎鲨昵称言言一息,游戏昵称Yan,和直播录像里的那个人一模一样。而装填的弹幕也进一步确定了,这个Yan,就是昨天来试训的何言。
但是,耳机里传来乐狸干净舒服的声音,将他的话语清晰送到穆青野的耳里。
“我不认识他。”
游戏里似乎也印证了这一点。何言疯狂狙杀着乐狸,教人毫无游戏体验。
若不是事先知道且都见过两人,穆青野就被他们带偏了,真以为两人毫无关联。
他在何言堪称丧心病狂的恶意打法和乐狸沉默并态度坚决的诡异气氛里,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无处发泄的委屈。
尤其是最后一局,何言漫不经心的语调。
“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是那个骗了我的骗子。”
哈,多么相似的一幕。
穆青野沉默,哪怕那些在直播里的片段隐秘而破碎,但作为曾经被乐狸欺骗的受害者之一,幸灾乐祸之余,更多地还是同病相怜。尤其是想到昨天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再配合不久之后的直播,简直讽刺效果拉满。
两个败犬。
那个和乐狸合租的舍友,不会是下一个受害者吧?,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