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兰迪尔定定地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脸, 他忽然按住了桑伊的脑袋凑到脸前，脸上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
桑伊眉心一跳，察觉到某种危险的气息他试图后退。
瑟兰迪尔忽然笑了一下, 并不是一贯的冷笑, 就是轻轻地, 如浴春风一般。
他微微抬起下巴, 嘴唇印在桑伊的唇角, 说，“你这么聪明, 不如猜猜。”
桑伊睁大眼，他怔怔地看着瑟兰迪尔。
还需要猜什么？
已经这样明显了。
高高在上的精灵王怎么会去亲吻一个不喜欢的人族青年呢？
但是喜欢, 但是爱他……
桑伊有些慌乱的, 推开了瑟兰迪尔。
他伸手摸了一下嘴角, 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你别开玩笑了。”
“你紧张什么？”瑟兰迪尔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他的手指摸上桑伊的唇, “被我亲吻紧张了吗？你是我的王后，紧张什么？”
桑伊镇定自若，后退一步, “你自己说的，我是精灵族的王后。”
瑟兰迪尔：“……”
他说, “要和你结婚的是我，不是精灵族。”
“我也不介意新郎不出席，换成精灵族的大家。”
瑟兰迪尔的脸色骤然黑了下来，他看着桑伊的表情，“精灵族的王后, 不是精灵们的王后。”
似乎意识到有点歧义，瑟兰迪尔又说，“你脑子里别想一下不可能的事情。”
桑伊有点不满，他可没有想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明明是瑟兰迪尔先提起的。
“总之你今天很奇怪。”桑伊说，“我们不适合好好谈话。”
“没关系。”瑟兰迪尔宽容极了，“感情可以结婚后慢慢培养的。”
桑伊：“……哦，您还拿个先婚后爱的剧本呢。”
但是现在已经知道瑟兰迪尔很大可能爱上了自己，桑伊已经不能坦然面对他了。
至或许是因为，他们马上要结婚的缘故，这让他并不知道如何应对。
瑟兰迪尔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桑伊的神色，毕竟是活了几千年的精灵王，即便是爱上了桑伊，他也不至于让自己完全失去主动权。
至少……要诱导这个青年也同样来爱自己。
亲吻是为了试探桑伊的反应，慌乱但是并没有生气的人族青年让瑟兰迪尔相信，对方并非那样无动于衷。
但是不得不说，青年的唇很柔软，带着那股他曾经闻到过的香甜。
瑟兰迪尔若有所思，“先婚后爱？你喜欢这样的？也不错，你如果能爱我的话。”
桑伊：“……”
桑伊陷入了沉默。
他好半晌才说，“算了，你该回去了。”
“你在赶我走吗？”瑟兰迪尔问。
他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桑伊却莫名觉得有几分危险。
他下意识地又后退了一步，小声说，“本来就是嘛，你不要生气。”
听着桑伊怯生生的，像是撒娇一样的声音，瑟兰迪尔心底那股莫名的气又没了，他只是握紧桑伊的手，“你别怕我。”
桑伊小幅度摇头，知道瑟兰迪尔爱他之后，瑟兰迪尔做这些就让他很不自在了。
瑟兰迪尔松开手，他没有要逼桑伊的意思。
“桑伊。”瑟兰迪尔说，“莱戈拉斯叫你桑桑。”
桑伊不明所以地看着瑟兰迪尔。
“你要让他换个称呼。”
桑伊：“……换什么？”
“长辈一点的称呼。”瑟兰迪尔说，“比如爸爸。”
桑伊：“……”
如果他和瑟兰迪尔结婚了，按照辈分是这样的，但是……
“或者小爸。”瑟兰迪尔又说。
桑伊：“……我想他可能不愿意这样叫。”
“当然。”瑟兰迪尔说，“我认为可以这样和他说，以后我们结婚后，他再叫名字不妥。”
桑伊：“……你说的好像是这样。”
没错，和莱戈拉斯把距离也拉开和划分出来，也许莱戈拉斯就不会执着于他了，毕竟……他们只是很久之前的友人而已。
瑟兰迪尔保守的露出一个微笑来。
桑伊推了一把他的脸，“你不要露出这样的笑容，怪怪的。”
瑟兰迪尔：“……我对你温柔一点不好？”
“很奇怪啊。”桑伊说，“你像平常那样就好，平常那样……也已经很温柔的了。”
瑟兰迪尔：“……”他没料到自己温柔起来桑伊反而不习惯，希望他恢复平常的状态。
他说，“我明白了。”
“那你现在该走了吗？”桑伊小声问。
瑟兰迪尔沉默地盯着桑伊看了好一阵才说，“是的，我要走了。”
桑伊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虽然和瑟兰迪尔相处能获得很多能量，但是他现在还没能调整自己的心态——如何让自己接受瑟兰迪尔这个精灵王爱上自己的事实。
瑟兰迪尔离开的时候，目光在大树后面扫过，他又看见了熟悉的、属于他儿子衣袍的一角。
瑟兰迪尔脚步一顿，又离开了。
……
桑伊把采来的花放在了桌子上，一支一支地插好。
他插花没有章法，但是也还算好看。
莱戈拉斯站在门口看了好一阵才走进屋来说，“桑桑。”
桑伊抬眸看过去，莱戈拉斯的表情看起来很糟糕，脸色极其苍白。
“你怎么了？”桑伊有些惊讶地站起来，“你生病了吗？”
“我……”莱戈拉斯握住桑伊的手，他低声说，“我看见了。”
“什么？”桑伊抽了抽手没能抽回来，“怎么了？”
“我看见父亲亲吻你了。”莱戈拉斯微微地低下头来靠近桑伊，“就像这样——”
桑伊下意识偏过脸，莱戈拉斯的吻只落到了桑伊的脸上。
“你——”桑伊有些恼，“莱戈拉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莱戈拉斯低低地笑了起来，“我的桑桑，我的朋友，我爱的人——父亲亲吻你的时候，你没有这样生气。”
桑伊一时哑然，但是很快他又回道，“他是我将要结婚的对象。”
“是的。”莱戈拉斯靠近桑伊。
他这会儿的神态让桑伊有些心慌，下意识地后退，可是他的手还被莱戈拉斯握在手中，这导致他走，莱戈拉斯一步一步跟着他走。
直到桑伊靠在墙上，退无可退。
“桑桑。”莱戈拉斯低下头来，低声问，“你希望我叫你什么呢？”
桑伊头皮有些发麻，他总觉得现在的莱戈拉斯有些不对劲。
“叫你——爸爸？”莱戈拉斯低低地笑了起来，“还是小爸？”
桑伊脑子更木了，他都不知道，莱戈拉斯这是怎么了。
就算是看见了瑟兰迪尔亲吻他，这也是可以预料到的事情，本来他和瑟兰迪尔就会结婚，所以为什么莱戈拉斯要这样？
“小爸。”莱戈拉斯的声音轻了起来，“我这样叫你你会高兴吗？”
“我……”
“你是不是爱上他了？”莱戈拉斯又问着，“你是不是爱上瑟兰迪尔了。”
“莱戈拉斯。”
“你叫他，亲爱的王。”莱戈拉斯的手一点点收紧，“桑桑，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你为什么把我忘了？”
他看起来难过，痛苦，像是悲伤到了极点。
“桑桑，我比他更爱你。”
桑伊微微张了张嘴，好半晌才说，“莱戈拉斯，感情不是这样算的。”
“你真的，完全忘记我了吗？”莱戈拉斯抬起头来，他的眼底甚至闪烁着泪光，看起来可怜极了，“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真的记不起来了吗？只有我一个人记得、寻找、深陷、无可自拔。”
桑伊轻声说，“抱歉莱戈拉斯，我知道你很痛苦，所以我才说，你不要爱我。”
莱戈拉斯逼得更近了，两个人看起来像是贴在一起一样，他低下头轻吻桑伊的耳垂，“亲爱的桑桑，小爸，你不能成为我父亲的王妃。”
“这不是你决定的事情。”桑伊推了推莱戈拉斯，“好了，莱戈拉斯，你该松手了，否则会被人看见的。”
“我亲爱的小爸是害怕被人看到之后影响你和父亲的关系吗？”莱戈拉斯嘴角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毕竟作为精灵族的王后，和王子有特别的关系……”
“你脑子有点病。”桑伊说。
“……”
“松手。”
“我不。”莱戈拉斯似乎打定了主意，“你不要和父亲结婚我就松开你，你想起来也好。”
莱戈拉斯深信桑伊想起来就会和他走。
桑伊：“……”
他沉默的看着莱戈拉斯，最终说，“不要。”
……
“桑桑。”莱戈拉斯微微偏头，“以后如果我能看到你了，你想做什么？”
“唔？”桑伊思考了一下说，“应该是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吧，感谢你一直陪着我呀。”
“明明是你陪着我才对。”莱戈拉斯笑起来，他一把拥抱着看不见的人，“亲爱的桑桑，拥抱现在就能有。”
“那不一样啊。”桑伊在莱戈拉斯怀里差点窒息，他嘀咕着，“没成年怎么长这么高啊？”
“这样高正好，能把桑桑抱在怀里。”莱戈拉斯笑道。
“你肯定不会再长高了。”桑伊对未成年精灵比他高这件事耿耿于怀，“到此为止了。”
莱戈拉斯：“……”
他把桑伊抱得更紧了，眼底带着笑意，“桑桑，你是不是长不高了？”
“……莱戈拉斯，你好烦啊。”身为典型的南方人，桑伊已经长得很努力了。
“其实桑桑也很高了。”莱戈拉斯嗅着好朋友身上的香味，“桑桑，我很高兴。”
他很高兴，有了这么一个朋友，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朋友。
没有人看得见桑伊，没有人听得见桑伊的声音，完完全全地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桑伊。
“桑桑。”莱戈拉斯轻声说，“等你能被所有人看见了，你是不是就不需要我这个朋友了。”
“你脑子有点病吧？”桑伊拍了一把少年精灵王子的脑袋，“你可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第一个朋友。
但不是唯一一个。
虽然知道这样想不太对，可是他想成为桑伊唯一的朋友。
唯一的，不可取代的，没有人能比得过他的。
……
桑伊睁开眼看着窗外的月光。
他抱着被子侧躺着，茫然了一会儿。
他总是接一连三地梦到他和莱戈拉斯的相处。
他们之前的关系真的有那么好吗？
所以莱戈拉斯的友情才会变质，不，或许是在寻找他的过程中，因为执念，友情变成了爱情。
那么这该怎么办呢？
他发了会呆，正要闭眼的时候看见了外面的微光。
他很确定，不是月光，而是另一种……就像梦里的火焰一样。
桑伊把被子抱得更紧了，他脑子有些懵，这是什么？鬼火吗？
幽暗密林，有鬼魂存在吗？
都有精灵矮人……有鬼魂似乎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
怕鬼的人族青年猛地一下用被子把脑袋蒙住，他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默念着看不见他看不见他。
外面的安德鲁敲了敲门问，“王后，您睡着了吗？”
桑伊小声回答，“没有。”
他满脑子都是外面有精灵守着，他不要害怕这样的想法，他甚至没去多想，为什么安德鲁会在大半夜的时候敲他门问他睡没睡。
安德鲁说，“我听见了你的呼吸声，担心出事，所以问问你，王后，你需要我进去陪你吗？”
这句话的诱惑力真是格外地大，桑伊喉咙微微滑动了一下，他最终还是拒绝了。
“不用了，我马上睡着了。”
外面的精灵沉默了一会儿，默默地退了回去。
桑伊轻轻地舒了口气，外面有精灵在，他不用害怕。
那团微弱的光似乎消失不见了。
桑伊没有再看，闭上了眼睛睡觉。
……
第一天的桑伊是被吵闹声惊醒的，他听见外面有人说，安德鲁死了。
桑伊猛地一下坐起来。
他转头去看外面，门紧闭着他看不见，但是外面的精灵们都开始猜测起安德鲁的死因来。
安德鲁……死了？
桑伊打开门，怔怔地看着外面。
“看起来已经死了好一阵时间了。”有精灵小声说，“那么昨天我们见到的安德鲁是谁？”
桑伊小心地咽了口口水，他看着安德鲁的尸体，脑子里都是昨天半夜的时候安德鲁问他的话。
“需要我进来陪你吗？”
那个时候的安德鲁是安德鲁吗？那个时候的安德鲁是什么？是精灵还是鬼魂？
他脸色有些苍白，已经来到木屋的瑟兰迪尔和格罗芬德尔看了一眼地上精灵的尸体。
格罗芬德尔去看精灵的死因，瑟兰迪尔三两步走到桑伊身边，他握住桑伊的手，发现人族青年的手格外的冰冷。
“桑伊？”瑟兰迪尔问，“害怕吗？”
桑伊茫然地去看瑟兰迪尔，一直跟着他的精灵死了，他不知道怎么死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死的，他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他的脸色让瑟兰迪尔有些心疼，瑟兰迪尔说，“你回去好好休息，我去看一下。”
桑伊没有松手。
瑟兰迪尔微微低头看着被桑伊握得紧紧的手。
“我……”桑伊的声音有些沙哑，“昨天晚上他问我，需不需要进来陪我，我拒绝了，如果我让他进来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不是的。”瑟兰迪尔叹了口气，他说，“安德鲁不是昨天晚上死的，最近密林总是发生怪事，跟你没有关系桑伊。”
桑伊声音更轻了，“我看见了一团奇怪的火焰，我以为是鬼火，我很害怕。”
瑟兰迪尔微微皱了皱眉，“奇怪的火焰。”
“跟安德鲁的死有关系吗？”桑伊问，“之前我也梦到过。”
“嗯。”瑟兰迪尔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桑伊的脑袋，“你不要害怕这些东西。”
桑伊抿直唇角。
格罗芬德尔抬起头来看着瑟兰迪尔，轻轻地摇了摇头。
“会是戒灵搞的鬼吗？”精灵们小声议论。
“我觉得很可能是戒灵，但是之前这种怪事只发生在南边。”
桑伊睫毛颤抖了一下，他想起来了，精灵们议论过南边的怪事，他直觉地认为跟那团火焰可能有关系，但是他并没有多想也没有和瑟兰迪尔说。
他……
所以，跟他也有关系的对吗？
“桑伊？”瑟兰迪尔又叫了一声，他说，“你别担心，也别害怕，不管是什么，我们都会把他消灭。”
桑伊沉默地点了点头。
“你住这边，也不安全。”瑟兰迪尔又说，“搬过去，住我旁边。”
桑伊再次点头。
他的确有些恐惧，精灵们说，安德鲁死了很久了，那么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想，他跟在桑伊身边很久了。”格罗芬德尔说，“看起来，像是一跟到桑伊身边就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安德鲁了。”
一跟到桑伊身边就被信任着，然后总是跟着桑伊的精灵……并不是安德鲁吗？
在幽暗密林发生这样的事情，瑟兰迪尔开始严查起来。
桑伊坐在石桌旁边，脸上依旧没有多少血色。
莱戈拉斯在桑伊面前坐下，他低声说，“你是不是很难过？”
桑伊摇了摇头，那个人不是安德鲁的话，意味着未知的存在跟在他身边这么久，相比起来，他更害怕。
“桑桑。”莱戈拉斯殷切地看着桑伊，“你跟我离开这里就不害怕了好不好？”
“离开这里？”桑伊抬眸看着莱戈拉斯。
“对，离开这里，离开精灵族。”莱戈拉斯说，“我们去其他的地方，然后地方，中土大陆有很多地方。”
“莱戈拉斯。”精灵王冷淡的声音传来，“你在试图拐走精灵族的王后吗？”
莱戈拉斯站起来，他回头看着自己的父亲，这次他没有后退，目光坚定极了，“父亲，桑伊不需要做精灵族的王后。”
桑伊微微睁大眼看着莱戈拉斯的背影，“莱戈拉斯，你在说什么？”
“在这里束缚着他并没有什么好处。”莱戈拉斯说，“我要带他离开这里，离开密林。”
瑟兰迪尔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他问，“你这样说，桑伊同意吗？你和桑伊商量过吗？”
“桑伊曾经和我说过，我们要去游历中土大陆。”莱戈拉斯看了一眼桑伊，“我们可以渡海，越过雪山，去任何地方。”
瑟兰迪尔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不是冷笑也不是讥笑，只是如同平常的父亲一样说，“莱戈拉斯，你该成熟一点了。”
“我以为你在外游历许久，会成熟不少的。”
面对父亲如果嘲讽一样的话语，莱戈拉斯攥紧了拳头。
“桑伊不会跟你走。”瑟兰迪尔越过莱戈拉斯身边，握紧桑伊的手，他说，“他是我的王后，你明白吗？”
莱戈拉斯看着被瑟兰迪尔握住的那只手，他的眼底燃起某种光来，像是嫉妒。
他似乎在嫉妒着自己的父王，这个人能拥有他喜欢的人。
他当然不会轻易放弃。
他看向桑伊。
桑伊抬着脸看着瑟兰迪尔的侧脸，他还记得这半张脸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此刻完全看不出去，依旧完美极了。
瑟兰迪尔微微垂眸，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将桑伊脑袋上的鹿角整理，“我为你准备了新的。”
桑伊愣了片刻才意识到瑟兰迪尔说的是头饰。
不仅如此，瑟兰迪尔似乎是爱上了给他换装，不仅头饰，衣服也是一样的，各种各样的颜色和款式。
他抿了抿唇说，“已经很多了。”
他刻意不去看莱戈拉斯，希望莱戈拉斯能够自己想明白，他并不值得爱。
莱戈拉斯不喜欢看两个人温馨的一幕，他冷冷淡淡地说，“父亲，你懂什么是爱吗？”
瑟兰迪尔在这句问话里抬起来眼来，他眼底似乎是带着某种讥笑，他看向自己年轻的在外游历过来的儿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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