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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9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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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御前侍卫听到李清露的话, 皆是欣喜若狂,公主和律香川撇清关系,他们总算不用夹在皇上和公主之间左右为难了。

却听李清露又道:“不, 先不要把他拖出去斩了,暂且留下他一条小命,他早就和绑架我的人勾结在了一起,想要找到那些人, 只怕还要着落在他身上。”

众侍卫听了这话,均想:“公主明明清楚这律香川是个什么货色,干吗还为了他,跟皇上对着干?”脸上自然不敢表现出来。

一个侍卫说道:“是,那卑职先把他押去天牢。”

李清露点了点头,想到自己终于甩掉了律香川这个包袱,心里也轻快起来, 问道:“我父皇呢?”

另一个侍卫说道:“回公主:皇上下午听说有人在城里连杀数百人,就和六殿下出去探查情况了,先前派人回来, 说是今天晚上大概不回来了。”

李清露听说有人在城里大开杀戒, 不由脸色一变, 心想:“兴州城从前何时出过这么多事,自从父皇定下我和卫国的婚约以后, 便接二连三地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个粗鄙无礼的男人, 果然是命中注定的霉星, 谁接近了他,谁就要倒霉了。”

但转念想到父皇明知有个杀人如麻的魔头就在宫外,竟然亲自去宫外探查情况, 不免大感奇怪,心想父皇何时有这胆量气魄了?而且今天晚上都不回来了,那父皇住在哪里?明天早朝怎么办?

李清露道:“父皇这次出宫,只带了我六哥一个人吗?没多带几个人跟在身边保护吗?”

一个侍卫道:“回公主:皇上这次出宫,确实只带了六殿下一个人。皇上说六殿下武功高强,一人便胜过千军万马,而且皇上这次微服出访,就是想要看看,他在宫里看不到的事情,若是把侍卫带在身边,百姓们即使不知道那是皇上,也能猜到皇上的身份非比寻常,那么皇上微服出访就没有意义了。”

李清露越听越奇怪,问道:“老先生也没有跟着父皇出宫吗?”

那几个侍卫面面相觑。一个侍卫说道:“公主可能还不知道,老先生早就和唐玉勾结在了一起,先前唐玉来宫里刺杀公主,若不是老先生,唐玉绝没可能逃出皇宫的。”

这句话大出李清露意料之外,她出生以前,老先生就跟在李讹庞身边,一向忠心服侍,从无过错,怎会和唐玉这个卫国来的刺客勾结在了一起?

她怔了一怔,问道:“你此言是真是假?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那几个侍卫对望一眼,一个侍卫说道:“公主殿下,卑职几人其实对这件事了解不多,都是听都罗大人说的,而且皇上早就吩咐全城搜捕老先生了,老先生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果不是证据确凿,皇上想必也不会下此决定。”

李清露没有说话,心想:“我不过才离开宫里一个月,怎么回来以后,仿佛什么都变了?”心想父皇从前将自己捧在手心上,对自己千依百顺,极尽宠爱,现在却让自己住在这破破烂烂的冷宫里,连一身干净衣服都不肯给她,就算自己和律香川撇清了关系,做回了银川公主,父皇还能像从前那样待自己吗?

李清露心下忧虑,想着这几天的事情,心头忽然涌起中中疑窦,心想:“父皇这几天一直将六哥带在身边,显然对他十分宠爱,他自己还厚着脸皮跟我说,他是父皇的心肝宝贝,可我怎么从来没有听父皇说过他呢?

而且他既然是父皇的儿子,便是皇室血脉,父皇又怎会让他流落江湖,没有把他接进宫来?即使他的生母的身份十分不堪,父皇若是承认了和她的私情,会连累自己的清誉,也可以将他过继到哪个叔叔伯伯的名下,前朝就有皇帝做过这样的事,这不比让他流落江湖要强上许多吗?”

李清露越想疑窦越大,只觉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六哥身上,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父皇宁愿让亲生儿子流落江湖,在自己的妻儿面前,也对这个儿子只字不提,父皇今天反常的举动,会不会也和这个秘密有关系吗?

李清露坐了下来,说道:“你们把陈公公叫过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那几个侍卫说道:“是!”一个侍卫转身离去,片刻间便将陈默秋带了过来。

陈默秋听侍卫说李清露终于想开了,不再跟皇上闹脾气了,自是喜不自胜,见到李清露,行了一礼,说道:“殿下,这两日奴婢跟您说话很不客气,多有得罪,还望殿下原谅。”

李清露虽知陈默秋这两日跟自己为难,都是父皇授意,但毕竟跟她打交道的人是陈默秋,这时见到陈默秋,自不免心中有气,却又不便发作,只是淡淡地道:“我又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既然知道这件事怪不得你,又怎会跟你斤斤计较。”

陈默秋听了李清露的语气,便知李清露仍然在生自己的气,但是李清露什么也没说,他自然不会挑明此事,让大家难堪,说道:“奴婢多谢殿下。”

李清露点了点头,说道:“我有几件事要跟陈公公说,你们先去外面候着吧。”

陈默秋心下奇怪,不明白李清露有什么事情,不去青凤阁说,非要在冷宫里说,她总不能是在冷宫里住了一晚上,就喜欢上这个地方了吧。

那几个侍卫齐声说道:“是,卑职告退。”向李清露行礼,转身出外。

李清露看着陈默秋,说道:“陈公公,有一件事,先前我一直没有询问,如今你可要老老实实,跟我说个明白。我这位新六哥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在宫里住了这么多年,从没听父皇说过,他还有这样一位沧海遗珠?”

陈默秋见李清露问的是王怜花的事,半点不觉意外。

这位六皇子如今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又是凭空出现,在此之前,谁也没听说过皇上在宫外还有个儿子,陈默秋作为宫里的总管太监,皇上心腹,这几天没少被人打听六皇子的来历,银川公主虽然是刚刚回宫,但她和六皇子打过交道,也亲眼见过皇上对六皇子的宠爱,想要知道六皇子的来历,自然再正常不过了。

陈默秋道:“不是奴婢不想告诉公主,只是六殿下的事情,咱们宫里的人都是一知半解。奴婢是在唐玉进宫行刺那天,第一次见到了六殿下,当时池氏刚刚去世,皇上待在漪兰殿里,六殿下站在皇上身边。

皇上可能是因为池氏的死,心情有些激动,就跟奴婢说,这是六殿下,还说从前自己顾虑太多,所以一直没将六殿下接进宫来。不过到底是什么回事,皇上没说,奴婢就不清楚了。”

李清露吃了一惊,说道:“池氏?你是说池贵妃?她死了?”

陈默秋道:“是。当时侍卫在池氏的床下,找到了一条地道,唐玉就藏在那条地道里。那时唐玉已经在那条地道里住了好几天了,皇上不信池氏始终没有发现自己的床下住着一个人,就怀疑池氏和唐玉暗中勾结,甚至做了一些……对皇上不起的事,所以就……”

李清露一怔,心想:“漪兰殿下面的地道?漪兰殿从前是太妃娘娘的住处,那条地道也是太妃娘娘找人挖的吗?”

随即转念,又想:“池氏平时看着温温柔柔,对父皇一心一意,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明知唐玉是来刺杀我的,还要把唐玉藏在床底下。我今天中午也见到唐玉了,可没觉得他有什么动人之处,难道他在别的事情上,格外讨女人欢心,所以把池氏迷得神魂颠倒,连自己的儿子和家族都不顾了?”

李清露自己迷恋上了律香川,就什么也不顾了,只想做律香川的妻子,和律香川长相厮守,这时以己度人,虽然觉得池贵妃这么做有些不可思议,但又觉得她这么做,其实是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便不再管池贵妃的死了,又道:“陈公公,你知不知道我这位六哥的母亲是谁?我回宫也有一天了,可没听说宫里又有新人了。”

陈默秋摇头道:“这个奴婢也不知道,皇上和六殿下都没跟奴婢提起过。”

李清露心想:“我猜的果然没错,六哥的生母的身份一定十分不堪,所以父皇一直没将六哥接进宫来,甚至羞于告诉我们,他在宫外还有一个儿子。可是父皇明明从前一直羞于说起此事,为何现在就光明正大地把六哥认回来了?仿佛他一点也不在意六哥的生母的身份了似的。但是父皇若是真的不在意六哥的生母的身份了,为何六哥都认祖归宗了,他的生母却还身份成谜,无人知晓?”

想到最后,心头怦的一跳:“或许父皇从前一直不提他在宫外有个儿子,不是因为儿子的母亲的身份十分不堪,而是因为儿子的母亲的身份太过特殊,一旦有人知道,这人给父皇生了一个儿子,就会引起轩然大波,即使父皇贵为一国之君,面对这场轩然大波,也觉无力应付,所以不得不谨慎行事。

父皇从前一直不敢让人知道六哥,现在却直接认下了六哥,最近发生了什么事?难道……难道六哥的母亲,是卫国先皇的妃子?”

李清露想到这里,只觉先前的中中疑窦,全都有了解释。虽然她没有去过卫国皇宫,但她在西泥国皇宫长大,料想世上的皇宫都大同小异。皇帝的嫔妃瞒着皇上跟别的男人偷情,是历朝历代都会有的事情,但是瞒着皇上偷偷生下孩子,却是绝不可能做到的。因此六哥的母亲若是卫国先皇的妃子,那么六哥从前定是卫国先皇的儿子。

李清露毕竟两次跟卫国皇子订婚,对卫国这些皇子还算了解,父皇不可能弄错六哥的年纪,既然六哥排行第六,那他一定比五哥年纪小,比从前的六哥、现在的七哥年纪大。

而卫国先皇那些儿子之中,只有两个人的年纪,比五哥小,比七哥大,一个是六王爷李孝,也是当今皇帝的同胞弟弟,一个是七王爷李湛。她曾经跟李湛订过婚,而且李湛生来腿有残疾,六哥绝不可能是李湛,难道……难道六哥是卫国的六王爷李孝?父皇竟然和卫国从前的皇后,现在的皇太后,有过男女私情?

陈默秋见李清露脸上神色变换,久久没有言语,知道她一定想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不敢打扰,只是自己站着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听得李清露道:“陈公公,父皇从前去过卫国吗?”

陈默秋略一沉吟,说道:“奴婢听宫中前辈说过,在二十五六年前,那会儿咱们西泥国和卫国十分和睦,两国还会一起举办蹴鞠比赛,皇上和卫国先皇每年都会出席。

直到二十一年前的蹴鞠比赛上,有一伙武功高强的刺客混进场内,意图刺杀皇上,全靠皇上身边的一众护卫拼死奋战,这才没让那一伙刺客得逞。

当时跟在皇上身边的护卫好不容易抓住了几个刺客,正要逼问他们,是谁派他们来的,却因为卫国的疏忽,给了那几个刺客服毒自杀的机会。因为这件事,皇上一直疑心那一伙刺客是卫国先皇安排的,再也没有出席过蹴鞠比赛,也就再也没有去过卫国了。”

李清露心想:“二十一年前?我记得卫国的六王爷今年是二十岁,加上怀胎十月,可不就是二十一年前的事么。”问道:“那一伙刺客到底是不是卫国安排的?”

陈默秋摇了摇头,说道:“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李清露道:“卫国这次胆敢派唐玉来刺杀我,从前一定也做得出安排刺客刺杀父皇的事。真是他们安排的,那也没什么奇怪的。就是可惜了这蹴鞠比赛,两国一起举办,一定热闹得很,如今可再也见不到这等盛事了。父皇从前出席这蹴鞠比赛,有没有把我母后带上?”

陈默秋摇了摇头,说道:“当时奴婢不在宫里,只是从宫中前辈那里听说过这蹴鞠比赛的事,殿下这个问题,奴婢实在回答不上来。”

李清露知道陈默秋不算宫里的老人,没再为难他,心想:“我要知道这件事,还是得找别人问问。”其实她想知道的,根本不是李讹庞从前出席蹴鞠大赛,会不会带上几个后宫妃嫔,她想知道,卫国先皇从前出席蹴鞠大赛,有没有把现在的皇太后带在身边。

陈默秋见李清露沉默不语,说道:“公主殿下,眼下皇上虽然不在皇宫,不过皇上早就跟奴婢交代了,倘若公主殿下知道自己错了,不愿再和律香川有牵扯了,奴婢便去青凤阁,请王姑娘搬去妩风阁住。”

李清露虽然知道王语嫣假扮自己住在青凤阁,并不是王语嫣的本意,而且王语嫣因为假扮自己,遭到上官飞燕刺杀,险些丢了性命,完全是代自己受过,但听到这话,仍不免脸色一沉,说道:“她都已经在青凤阁住下了,现在又让她搬出来,岂不显得咱们失礼?就让她在青凤阁住着吧,我去妩风阁住。”

顿了一顿,又道:“我从前那些宫女,都是跟了我好几年的,我已经用惯她们了,就让她们跟着我去妩风阁吧。陈公公,麻烦你另外找些宫女,送到青凤阁给王家表妹使唤。”

陈默秋面露苦笑,说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青凤阁从前那些宫女太监,都已经被皇上下令杀死了,只有晓蕾和拂蕊还活着。”

李清露一呆,说道:“因为我跟着律香川离开了皇宫?”

陈默秋道:“皇上觉得留下她们的性命,不免泄露秘密,让外人知道,您跟着律香川走了,为了保险起见,就把他们秘密处死了。晓蕾和拂蕊之所以没死,是因为皇上觉得,她二人和您向来亲厚,说不定知道您是跟谁离开的,离开皇宫以后,又会去哪里。”

李清露初时听说伺候自己的宫女太监都被父皇杀死了,这些人毕竟和她朝夕相伴,乍闻噩耗,不免大为震惊。

不过她素来不将宫女太监的性命放在眼里,听了陈默秋的解释,震惊顿消,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心想:“如果我是父皇,我也会把他们全都杀了。”神色平静地道:“既然我用惯的那些宫女太监,都已经被父皇杀死了,那就劳烦陈公公再给我找几个听话好用的宫女太监,还有晓蕾和拂蕊,就让她们两个继续跟着我吧。”

陈默秋见李清露听到那些宫女太监的死讯,丝毫不以为意,仿佛这些生前与她朝夕相伴,对她忠心耿耿的宫女太监,其实和她素不相识一般,虽然他已经在宫里见惯了人情冷暖,但这时心底也不禁冒出一股寒意。

他点了点头,说道:“青凤阁里的宫女太监,本来就是皇上为公主准备的,只是当时公主还在外面,皇上不知公主会不会回来,眼看婚期将近,只好请王姑娘假扮公主,又把先前为公主准备的这些宫女太监,暂时给了王姑娘。

这些宫女太监都是皇上精心挑选的,个个聪明伶俐,听话能干,而且身家清白,对西泥国甚是忠诚,皇上早就吩咐过了,只要公主想通了,就把这些宫女太监给公主用。王姑娘那边的宫女太监,皇上也已经挑好了,第二次挑的,肯定不如第一次挑的,更能合公主心意。既然公主已经决定搬去妩风阁住了,那奴婢现在就去青凤阁,叫青凤阁中的宫女太监去妩风阁给公主请安。”

李清露虽然因为这些宫女太监,已经伺候过王语嫣了,所以不愿让他们过来伺候自己,但是陈默秋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些宫女太监,都是父皇给她挑选的,她若是不肯收下,难免显得不识抬举,只好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辛苦陈公公了。”

她顿了一顿,又道:“这次王家表妹代我受伤,我不仅没有向她道谢,反而带走了这些伺候了她好几天的宫女太监,倒显得我这个表姐苛待了她似的。青凤阁的宫女太监,本来就是父皇为我挑选的,我不好推辞,但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我先前的身份不好去青凤阁探望她,现在总该过去看看她了。”说罢,站起身来,转身出外,陈默秋跟了出去。

两人来到青凤阁之外,围在青凤阁外面的一众御前侍卫,瞧见李清露和陈默秋一前一后走了过来,陈默秋脸上神色十分恭敬,知道李清露一定已经向皇上低头,跟律香川撇清关系了,连忙躬身行礼,齐声道:“卑职参见公主殿下。”

李清露点了点头,问道:“我和陈公公过来看看王家表妹,她现在可在里面?”

侍卫首领说道:“王姑娘身上的伤还没有好,下午回来以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李清露微笑道:“这样就好。”走进青凤阁,几个宫女见到了她,连忙凑了过来,向她行礼。

薛哩听到动静,赶了过来,瞧见李清露,霎时间泪眼模糊,抽抽噎噎地道:“奴婢参见公主。”

李清露没想到薛哩竟然在青凤阁,见薛哩哭得十分伤心,她的眼眶也红了,说道:“薛姑姑快起来。”

薛哩“嗯”了一声,说道:“多谢公主。”强忍泪水,站直身子,上上下下地向李清露打量,见李清露端丽依然,只是脸色苍白,双颊瘦削,脸上颇有憔悴之色,显然这些天过得十分辛苦,再也忍耐不住,泪珠簌簌地落了下来,说道:“公主,这些日子可苦了你了。”

李清露听到这话,中中委屈陡然间涌上心头,只是她素来要强,又爱面子,不愿在这些宫女太监面前落泪,更不愿意承认,她对律香川的苦恋,到头来只是一场笑话,只是淡淡一笑,说道:“薛姑姑,我不苦。我是心甘情愿这么做的。王家表妹呢?我中午只和她匆匆见了一面,没来得及跟她说话,这会儿得了空闲,就过来看看她。”

薛哩向来重视规矩,最初听说李清露跟着别人私奔了,只觉天都要塌下来了,连着几个晚上都没有睡过好觉,后来虽然缓了过来,但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

这时见李清露说起此事,如此轻描淡写,丝毫不以为意,薛哩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想:“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心里得多难受啊。”说道:“王姑娘在寝室里休息呢,奴婢这就带公主过去。”然后压低声音,问道:“公主既然是来探望王姑娘的,可记得给王姑娘准备礼物了?”

李清露是因为手上一两银子也没有了,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这才撕破了脸,跟律香川一刀两断了,哪里有钱给王语嫣准备礼物?

她脸色一沉,说道:“没有呢。还请姑姑去我的库房,取两样首饰,拿来给王家表妹。”

薛哩本来就是担心李清露没有准备礼物,两手空空地来探望王语嫣,显得失礼,所以提醒了李清露一句,见李清露听了自己的话,竟然有些生气,不由一怔,不明白自己这句话怎么会惹李清露生气了,讷讷地道:“奴婢现在就去。”

李清露点了点头,便向寝室走去,这里本来就是她的住处,她要去寝室,自然不需要别人在前面带路。

陈默秋跟在李清露后面,来到寝室之前,见屋门紧闭,便走到门前,抬手敲了敲门,等了片刻,见屋里没有声音,于是又抬手敲了敲门。

这样连着敲了三遍,屋里始终没有任何声音。

陈默秋脸色微变,说道:“王姑娘,公主殿下来看你了。你在屋里吗?”顿了一顿,见屋里仍是半点声音都无,又道:“王姑娘,我们要进去了。”

然后转头看向李清露,压低声音,说道:“公主殿下,您先去外面吧,奴婢就怕屋里已经……”他这句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李清露岂会不懂他的意思?

李清露想到自己在地宫里的日子,吓得脸也白了,点了点头,说道:“这里交给你了。”

跟着他二人过来的两个宫女对望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公主殿下,陈公公,我们去把侍卫叫过来。”

陈默秋点了点头。一个宫女跟在李清露身边,护着她回了前厅,一个宫女跑去外面,跟一众御前侍卫说了这事,片刻间便有十几个侍卫赶了过来。

陈默秋来到这些侍卫身后,一个侍卫抬起右脚,踹开屋门,向屋里望去,只见一个宫女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床边放着一双淡紫的女鞋,床上罗帐低垂,看不出床上是否有人。

众侍卫见此情景,一颗心登时凉了半截,虽然有罗帐阻挡,看不出来,王语嫣是否仍在人世,但看这两个宫女的模样,便知床上的人,十有八|九已经没了。

皇上吩咐他们好好地看守青凤阁,决不能再让刺客进来行凶,他们将青凤阁团团围住,自以为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了,哪想到竟然有人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潜入青凤阁,杀死了王语嫣。皇上追究起来,他们不仅头上的乌纱帽难保,就是脖子上的脑袋,也未必能保得住了。

当下便有侍卫来到床边,伸手掀开罗帐,见床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虽然事情比他们想象的好上许多,王语嫣只是被人带走了,不是被人杀死了,现在说不定还活着,但脸上仍是没有半点血色,均想:“咱们连刺客是怎么进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现在要去哪里追他?”

陈默秋走到床边,仔细打量床铺,见床上被褥凌乱,枕头上还能看见几根青丝,但并没有打斗的痕迹,显然那刺客潜入寝室的时候,王语嫣在睡梦中没有醒来,那刺客便直接将王语嫣带走了。

又有侍卫将地上的一个宫女扶了起来,见这个宫女胸骨凹陷,满脸是血,已经气绝身亡,杀死她的这个人,显然是个武功高手,一掌便打断了她的五根肋骨,同时将她的心脉震断,所以她根本来不及呼救,便已死在这人掌下。

那个把众侍卫叫来的宫女,也跟着众侍卫进了寝宫,见王语嫣被人掳走了,一个宫女还被杀死了,不由吓得胆战心惊,连忙闭上眼睛。不过她的性子便是心里越是害怕,就越是忍不住去看,将左眼睁开一条细缝,向那个死了的宫女看去,突然间“咦”了一声,说道:“她不是青凤阁的人啊!”

众侍卫吃了一惊,问道:“什么?她不是青凤阁的宫女?你确定吗?”

那宫女也担心是自己看错了,战战兢兢地走到那个死了的宫女面前,大着胆子,看了那宫女一眼,便即移开目光,说道:“她真的不是青凤阁的宫女。而且我看她十分陌生,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她,她是不是宫里的宫女都是两说。”

众侍卫面面相觑,实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女人穿着宫女的衣服,死在了王语嫣的床前,怎会不是宫女?她若不是宫女,难道和刺客是一伙的?可是刺客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同伙?

******

谭婆洗过脸后,回到卧室,见卧室里亮着一盏灯,昏黄的灯光下,师兄赵钱孙躺在床上,望着屋顶,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虽然他们师兄妹已经这样休息过好几天了,而且她前些天受了重伤,赵钱孙一直衣不解带地在旁边照顾她,但她心里仍然觉得很不好意思,吹灭了油灯,说道:“睡吧。”然后坐到床上,略一迟疑,躺了下去。

谭婆心里有事,脑袋虽然放在了枕头上,但怎么也睡不着,一片寂静中,听到赵钱孙在旁边翻身,说道:“师哥,你也睡不着吗?”

赵钱孙道:“我吵着你了,是不是?”

谭婆道:“没,是我自己睡不着。”

赵钱孙叹了口气,说道:“小娟,明天一早,我就去地窖里,把段正淳杀了。这是我的错,我不该因为不知道怎么处置他,就把他带了回来,绑架公主可不是小事,如今他已经见到你了,就不能让他活着回去了。”

谭婆道:“唉,你这人做事向来顾前不顾后,我早就已经习惯了。”顿了一顿,又道:“段王爷和咱们从来没什么交情,不过是见过几面,算不上朋友,把他杀了,心里也不愧疚。这次我来动手,不能什么事情,都叫你一个人扛着。”

赵钱孙道:“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不知如何处置段正淳,才烦恼得睡不着觉,既然不是因为段正淳,那你是想起什么事了。”

谭婆道:“师哥,我说了你别生气。”

赵钱孙道:“我知道了,你在想谭公呢。”

谭婆叹了口气,说道:“那你生我的气了吗?”

赵钱孙沉默片刻,说道:“没有。小娟,自从我听说你嫁给谭公以后,我就在心里暗暗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惹你生气了,又怎会生你的气。”

谭婆幽幽地道:“我当家的平时在我面前,虽然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在别人面前,脾气可就没有那么好了。有些事情,如果他不愿意做,就算把他全身骨头都拆下来,他也不肯去做。唉,想到那些人把他抓去,是为了让他给他们研究什么长生不死药,我就害怕。”

赵钱孙道:“害怕什么?他又不是我这样的孤魂野鬼,有你相伴,长生不死不是很好吗?”

谭婆道:“师哥,你不知道。我当家的祖上就是在宫里给皇上炼丹制药的,那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那会儿皇帝十分昏庸无能,一心只想长生不死,所以从民间找了好多炼丹的道士给他炼制长生不死药。

我当家的祖上,名叫谈诗道,谈话的谈,当时在一家道观出家,因为炼制的伤药十分好用,在附近颇有名气,皇帝的手下听说以后,就把他请去了宫里,让他跟其他道士一起,给皇帝炼制长生不死药。

这谈诗道很有见识,知道长生不死药的传说太过虚无缥缈,世上根本没人能够长生不死,但是皇帝执意要他们炼制长生不死药,他胳膊拧不过大腿,就只能留在宫里了。

后来有个海外方士跟皇帝说,他曾经在海上遇见过一个奇人,这位奇人常常在海底待上十天十夜,也不用上来换气,如果不是吃腻了海里的鱼,他甚至可以一直待在海底。

这位奇人还告诉他,他听海里一头活了千年的海龟说过,中原有一道泉水,当地人称它为‘不老长春泉’,喝下去以后,就可以永葆青春。可惜海龟也不知道,这道泉水究竟在哪里,如果皇帝能够找到这道泉水,每过七天,便喝上一碗,定能青春永驻,长生不死。

那皇帝听说以后,自然十分心动,于是派了许多人去找这道泉水,那谈诗道也是其中之一。但是在寻找这道泉水的途中,发生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以致大多数人都死了。谈诗道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从此改姓为‘谭’,隐居在太行山上,临终之前,将几个儿子叫到床边,命他们发下毒誓,子孙后代,决不能去碰长生不死药,甚至连想也不能想。

我当家的在他父亲去世之前,也曾经发下过这样的毒誓,以他的性格,是绝不肯违背誓言,去炼制劳什子长生不死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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