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快点告诉爷爷, 你看到了什么样的好东西呢？”
吴老都有些说得累了，他已经重复了好几遍了。
胡瑶用手摸了摸五娃的小后背，声音低低地说,
“我闺女困了, 您看, 要不您明天再问？”
胡瑶的话刚说完，五娃一转小身子，就把后背和小屁屁对上了吴老。
五娃根本不想说，或者有可能听不懂吴老在说什么的样子, 让吴老有点生气。
吴老冷哼了一声，“明天我自己会看。”
然后，胡瑶就是见着吴老离开林家。
“他不跟爷爷挤了？”
向正北从屋里走了过来，也是冷哼了一声。
“他哪乐意睡干床板啊, 他肯定去找生产大队长了。”
而生产大队长巴不得有领导能在他家住呢，今天晚上在林家吃的面条，虽然是吃得又饱又香的，可是林大个却觉着心里头不踏实。
睡着看到吴老过他这边来了，他的心才算踏实了。
“他们就爱睡硬板子, 我是以前打仗时候, 身体受了重伤，一直都恢复不过来。”
吴老还泡了个热水脚，抖了两下他的臭袜子。
林大个立即让自个儿媳妇帮着吴老把袜子洗了, 就挂在屋子里的绳子上。
“明天一准儿能干。”
“要是干不了，您老穿我的。”林大个喜滋滋地回屋去了。
吴老也挺满意, 很快就睡着了。
同时，在林家这边，向正北拿着三双半新的袜子, 给三个老的放在了床角上。
“这是从家里带来的，都很干净的，袜子明早肯定干不了。”
“行了，你也去早点歇息吧。”白老头把向正北打发走了。
而向正北，却去了之前向师长和向南竹住的地方。
这边还放着他俩的衣裳，向正北帮着收拾了几件。
第二天大早，因为半夜又下起了雨，屋里屋外都很潮。
昨天洗了的衣裳没干，洗得更晚时候的袜子更是没干。
吴老看了眼林大个拿过来的袜子，气得真想扔出去。
先不说补丁的事，还有一股潮乎乎的霉味，这里总是这样的天，本地人都习惯了。
其实这里的渔民，包括生产大队长林大个，平时是不穿袜子的。
而且大部分时候，也都是穿的草鞋。
白老头他们都穿的是胶底的鞋，下雨沾湿了，不透气，更不容易干。
不过他们昨天也没走多少的路，鞋子倒没湿。
林大个还算是个细心的人，又拿了双草鞋，放在了门口。
“您今天是要去海上的吧，那就更得穿草鞋了，我们打渔的时候，还经常不穿鞋哩。”
林大个说的是实情，可吴老却坐在屋里沉着个脸。
林大个媳妇听林大个的，给吴老专门煮了一碗粥，又是气哼哼地拿出颗鸡蛋来。
半稀的大米粥，上面放着一颗白白的荷包蛋，是一顿非常非常好的饭食了。
吴老平时都是吃好的吃多了，用手上的职权，暗地里也没少给自己谋福利，所以米啊面啊肉的，他也不缺的。
对于这样在村里面是顶好的早饭的，吴老却觉得很平常的。
吴老很快地就喝完了粥，吃完了鸡蛋，把碗放在桌子上。
看到林大个坐在旁边发愣，不由地有点不高兴了。
“帮我再盛碗粥吧。”
林大个不由地一愣，说出了他这辈子几乎没说过的老实话。
“您……还要吃啊？”
一碗粥一颗鸡蛋，就是林大个给吴老准备的早饭。
而林大个自个儿一大家子，早上喝的是棒子面糊糊。一大锅的棒子面糊糊，配着点咸菜。
“要不，您下顿的？”林大个实在心疼粮食，他平时也舍不得吃白米的。
吴老站了起来，脸上没什么表情，更是为了保持自己的好形象。
“没事的，只是昨天有些累了，今天的饭量稍微好了一些。”
“我看看那几个老家伙好了么，我们赶紧得出海呢。”
林大个赶紧过来给说了下天气的情况，
“虽然从半夜又下了雨，不过风不大，一般小心一些还是可以的。”
吴老听到这个“小心一些”，心里头就是咯噔一声啊。
他不会水啊，旱鸭子啊，看到起伏不定的海面时，他就觉得头晕得要昏倒了。
从林大个家里出来，吴老顶着个斗笠，就到了海边，越看越害怕，越看越心惊。
海浪一层又一层，一力又一力的，不断地拍打着岸边。
说什么小心些就没事，现在看着就害怕的。
不过吴老并没有急着去林家找白老头他们，他先去了向师长的队伍呆的那个院子。
“给我弄点吃的。”吴老直接到了向师长的屋，看到屋里正坐着吃玉米面儿饼的向正北时，马上给对方下了命令。
向正北本来不想理他，可外面一院子人，个个都竖着耳朵听着呢。
向正北去厨房给他拿了两个玉米饼，一碗清菜汤。
“吴老，两个饼够吃么，我们一会儿出海的化，还是要点力气的。”
向正北是故意问的，不过他以为林大个抠门，没给吴老弄早饭。
其实除了早早地要出海的，这里的人和村里的差不多，早上吃饭的都是家里的主要劳力。
但是吴老却没有理会向正北，用牙狠狠咬着玉米饼的时候，发现特别的不好咬。
“怎么这么硬？”
“玉米饼就这样啊，要松软的得加白面儿，现在上哪找这种稀贵的。”
而在林家院子里呢，今天的早饭是胡瑶做的。
她从车上的面袋子里挖了两大碗面，做了一大锅的面片汤。
面片揪得薄薄的，锅里加了土豆和海参。
本来林家是不吃的，想直接出海，可被胡瑶给拦着了。
“今天别出了，你们在家呆着，明天天晴再出去。”
林大娘想想也是，毕竟有几个领导还在她家住着呢。
胡瑶是整了一大锅的面片，连五娃都吃了满满的一碗半。
不过五娃用的是小碗，但是她可能好多天没吃面食了，馋了。
几个老爷子全是吃了两大碗。
就在林大方跟他媳妇说着他们是有口福的时候，林小二顶着小雨来了，他是来问出海的事。
“我家今天不出海了。”林大娘又把林小二叫着一块吃了面。
林小二也笑称自己有口福，居然能吃到白面儿呢。他吃了三碗，和林大方一样。
五娃刚才就吃完了，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看着他们一碗又一碗的吃，小嘴儿张着大大的，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胡瑶又到了大车上整理吃的，把米面和鸡蛋，放到了大筐里，再用油布盖得死死的。
一会儿要拿到船上，不能沾上水。
胡瑶都收拾好了，就等向正北来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向正北跟吴老一块来了。
胡瑶还很平常地问了声“吃饭了么”。
向正北笑嘻嘻地说，“吃了，清菜汤，还挺好吃的。”
向正北最近在船上的伙食不错，肚子里有油水，反倒觉得清菜汤和玉米面饼很香的。
而吴老却是脸上不高兴，他很久没吃这么硬的东西了，而且在吃玉米饼之前，吃了粥和鸡蛋。现在就觉得从嗓子眼儿开始往下，堵得特别厉害。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施老一下就看出来吴老好像不太舒服。
“要不然一会儿上船，你别去了，你在村子里休息的。”
吴老一听，马上就来精神了。
“我去。”
施老其实是完全为了他，毕竟吴老也是上了岁数的人了。
可是一看到旁边五娃亮晶晶的大眼睛时，突然觉着自己又想多了。
连刚3岁的五娃，都能拿“翻乌龟”这种事来说，说明吴老身体好得很嘛。
还有向正北之前提到的，话中隐隐说着吴老身材不错，也确实是多年的训练，到现在也经常在练着。
“我跟着去吧。”生产大队长林大个，也跟了过来。
本来是副大队长跟着一块去的，现在又多了个生产大队长。
林小二看到大队长要跟着去，他也就不用去了。
林小二同林大方交待了几句，就先回家去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还是坐着胡瑶来的时候坐的那条船。
正好也是向师长带着黑老头过去坐的那条船，船并不大，所以他们这些人有点多了。
林大个又把自个家的一条船开了出来，而胡瑶抱着五娃，跟向正北、白老头一条船。
向正北在前面慢慢地开着船，这船的马力特别的小，总感觉走不动。
这会儿的向正北，才感觉到之前来的时候是多么的胡瑶在水底下游得那个叫快。
向正北不知道的是，胡瑶也是借力。
借力五娃向前的冲力和大海的推力，才能游那么快的。现在她可不能这样，毕竟人多。
她要是和五娃再来一趟，那就是真的闹妖了。
“你们都会游水了吧？”白老头还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都会了，都会了。”
向正北并没有把自己想的事，同白老头说。这个事，还得让黑老头给说一块，比较好。
向正北是知道自家这位老爷子，现在脾气很大的，动不动就爆炸了。
一直到快看到那个小岛时，向正北才松了一口气。
“就在前面那个岛后面，快了。”
而随着向正北的说话声，吴老就觉着前面的那个小岛，一片模糊，再一眨眼，又能看得清了。
他是知道，自己是晕船了。
吴老也不是个没坐过船的，但是晕船还是头一回。
他现在就后悔，那两块玉米饼就不应该吃，现在在胃里就像是装着一大块硬硬的石头似的。
吴老赶紧就闭上了眼睛，不再看海水也不再看前面，随着船在海面的浮动，他还觉着眼跟着冒星花花呢。
池老碰了下施老，让他看吴老。
脸色刷白刷白的，靠在船上，有点像上了60的老头子了。
这俩个也不作声，更没告诉林大个一声。
而林大个的注意力，在前面的小岛上呢，很明显，这是个新的礁岛。
“居然没有发现这边有个新的岛啊。”
林大个家里祖辈上几代十几代，全是渔民。对附近的海域，实在是太熟悉了。
所以看到有自己不知道的礁岛时，林大个特别的在意。
而且很明显，这个岛离着他们的村子不是特别的远。以后可以让到这边打渔的渔民，在这里暂时休息或者避避海浪。
林大个心里头正高兴呢，所以就没有发现吴老的不对劲。
“我们先上岸吧。”向正北把船停了下来，而他就跟个普通的靠海的渔民一样，“通”一声就跳进了海里。
向正北在前面游着，拉着他们这艘船，一点点向岸上走。
一直到向正北拉不动的时候，他的大半截身子，也已经出了海面。
胡瑶把大筐又递给了向正北，正想扶一下白老头的，却被对方给拒绝了。
“我有腿有胳膊的，不用。”
白老头觉得自己能行，跳下船的时候，向正北还是接了他一下。
“谁用你。”白老头虽然嘴上这么说，不过跳下来的时候，心里还是稍微虚了一下。
可是他一低头，发现五娃正在水上面转圈儿，小脸儿露着笑，一点都不怕水。
白老头伸出大手就轻轻放在了五娃的小脑袋上，然后五娃就不转了。
他再放开，五娃又继续转，而且五娃两只小手还藏在水下面，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
白老头试了好几次，确实是这样，他的手一离开五娃的小脑袋，五娃就会再继续转圈了。
也算是白老头这辈子遇到的奇事之一了，乐得他都不动地方了。
“爷爷，我爸过来了。”向正北又扶着白老头转了下身子，正见向师长跑了过来。
“爸，爸啊，你没事吧，都挺好的吧。”
向师长看到白老头下了船后，就站在原地不动了，给吓到了。
白老头却是一脸的不高兴，没好气地说，
“没事，好着呢。”
“你来干什么？”白老头一走到岸上，看着向师长是一脸的不高兴。
“我还没老到要人扶呢，你快松开。”
白老头把向师长的手甩开后，回头还想看看五娃时，发现小丫头不见了，只有胡瑶慢慢地往岸上走呢。
白老头是大吃一惊，“小五人呢？”
胡瑶伸手指了下白老头的右边，
“爷爷，她就跟在你边上的啊。”
白老头看到浑身湿乎乎的五娃时，赶紧把她抱了起来，嘴里还是“心肝儿肉”的叫。
“太爷爷的宝贝啊，你咋跑这么快呢？”
五娃伸出三根肉嘟嘟的手指，炊糯糯地说道，
“我3岁啦。”
“噢，噢。”白老头忽然又大笑了起来，转头时看到向师长也跟着笑，立即沉下了脸。
“你笑什么，赶紧带我们去看看你们弄到的船。”
向南竹带着着人弄到了一条“海盗船”，这个事每个老家伙也都知道。现在更是每个人都想看，这种心思就像是在心上挠痒痒似的。
吴老的心思现在就多了，看看这个礁岛，脑子就在不停地转。
向师长和向正北在前面打头阵，他们这些老的就紧跟在后面。
小岛不大，穿过了这边，挡着视线的小山坡一过，一下就看到了那艘船。
因为船舤是落下的，他们还不知道上面有个海盗的标志：
骷髅头
“哎呀，船不小的啊。”施老马上赞叹了起来。
“真的是海盗扔的不要的么？”
向师长在一旁赶忙给解释，还把海盗在船上的各种标志也一一指了出来。
“这些天忙着打大鱼晾晒呢，所以还没来得及把那些标志给抠掉，走到跟前儿都能看到。”
“哈，还真有啊。”林大个作为一个生产大队长，村长，还没见识过这种事呢。
这个时候，就跟个小孩子似的，立即就跑向了停在岸边的大船。
大船现在整个都冲到了岸上，是被刚才的大海浪给冲上来的，也正好，省得他们在岸上拴绳了。
现在的大船，在沙子上扎得死死的。
“哈哈，太有意思了。”
林大个确实是长见识了，看着稍大的船，微微有一丢丢眼红。
要是他当初跟着一块出来，会不会碰到的这只船，就是村里的了？
不怪他这么想，是个人都会这么想的，而且他还不算私心太重，想的都是村里的事。
“爸，走这边，有梯子。”
梯子是软梯，往上爬也不费劲，可向师长就怕白老头被绊着了，特别的小心。
“一边去。”白老头毕竟身体还很好的，平时二娃又经常给吃着养生汤养生茶什么的。
正好二娃也从甲板上探出了头，朝着白老头用力招招手。
“太爷爷，太爷爷。”
三娃是站在扶梯最上面，冲着白老头和他们这帮人咧着嘴笑。
“快上来呀。”
胡瑶抬起头，心里头不由地“咯噔”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