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来得及与儿子打招呼, 就听到儿媳妇那凄厉愤怒的声音给惊住。老张听那意思明白了,那就是二儿子考上了京都的大学,回来已经三年了, 一直没有回来, 堵着一口气,等有了房子才回来,还没有瞒着家里人, 告诉了他妈,没想到孩子他妈居然让老二把房子给老三, 老二不答应就被赶了出来。
被妻子的魔鬼操作给惊呆在原地到老张一时半会儿的都没有缓过神来。他一向脾气不错,挺能忍,可是此时他都觉得自己忍不了了。
周围的街坊四邻都是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魏母, 这一点老张也看见了, 他觉得一辈子没有这么丢人过。在他看来比搞破鞋还让他丢人,别看魏父平时蔫了吧唧的,老实本分,可是他骨子里是很爱面子的。
平时怕妻子, 不是真的怕, 是不喜欢吵吵,加上都是自家的事儿,大家彼此让让,好像都能过去。他偏心长子,妻子偏心老三老四, 以前因为老五小, 也用了心。只有不上不下的老二, 被他与妻子都忽略了, 一忽略就成了习惯, 平时没人提起,他自己都很难想起有这么一个儿子。
可再想不起,他不会在一些该讲道理的事情上,过去偏心到让旁人都看不下去的地步。
被一群人那样望着,张父的心里,那是不得劲的很,一股子滔天的怒焰从心底开始升腾,一股子邪火,怎么也发不出来,鬼使神差的,就走了过去,一巴掌用尽全身的力气甩到妻子的脸上,还伴随这辈子最最严重的怒吼,“丢人现眼,老二自己挣来的房子凭什么给老三?老三挣的钱,以后是不是全给老二,老三混账你也跟着混账,真是气死我了。”
张母也被丈夫的反抗给惊到,也气到了,一张老脸涨的通红,一巴掌又反拍过去,但没敢打丈夫的脸上,只是拍到丈夫的胳膊上,气红了眼,大声的嚷嚷,“我为了谁,为了谁,老四也有了对象也要结婚了,家里那里住的下。”
张父被妻子一嚷嚷 ,气消了三分之一,但是有火气,“没地方住,也不能让老二让房子,让给老三以后,你让老二一家四口住哪儿,去住大街上吗?”
“老二哪里没地方住,让老二家的带着孩子回农村,老二住学校宿舍就好了。我看老二就是没良心,心里只有他自己,哪里有爹娘。”魏母的一席话,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此时,青川重重的叹息一声,对着刘主任说,“刘婶,我带小敏和孩子们先回去。我想,我这辈子与父母的缘分比寻常人都浅。我给您留给地址,以后家里二老有个病有个痛什么的,还麻烦您让人告诉我一声,您放心我不让人白跑。”
刘主任看老张夫妻那样,拉着青川出去了。在院外才说,“本来我该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可是此时我实在不好意思说这句话。你自己在外面好好的,照顾好你媳妇儿与孩子,两个孩子长的真好。”
“刘婶,我会的,谢谢您。忽然觉得我不是那么悲催,还有人关心我。”脸上的笑容是惨惨的笑,有些许的自嘲,还有悲哀。
见到张小二这样,刘主任心里也难受,“走吧,早点回去,安抚安抚你媳妇儿与孩子们。”
“嗯。”
就这么的,青川带着妻儿悲泣的离开。外面的一群老爷们儿见青川就这么走了,回家前后没有多久吧,还有川子的媳妇儿与孩子都哭了,川子脸上还淌水,水珠子都滴落在身上,胸前一大块都是湿漉漉的。
几位老爷们儿一看就知道张小二回家挨呲了,一看就是被他亲妈呲的。几人摇摇头,心底里,可怜已经骑车从他们身边驰过的一家四口,对于青川只是对着他们点头笑笑,别的都没有说,也能理解
张小二真是个命苦的孩子。
几人走过来拦住刘主任问,“老张家出了啥事?看着不像是好事啊?”
刘主任不愿意说,但是跟着出来的华婶子,却大声的说了事情,不只是这几人都听到了,就是路过的人,还有隔壁院里的人,以及老魏夫妻都听的清清楚楚。那声音,那嗓门亮的很,只差拿一个高音喇叭在喊。
从头到尾说的条理清晰,还有她掺杂着她自己的感悟,以及一些评语。最后从高峰回落,声音又变得低沉有些伤感,说起张小二从小到大,受到的委屈,嘴里啧啧的感叹,“那孩子就是没有遇到一对好父母,真的,可怜的哟,我都看不下去。那孩子走的时候,你样子真是让人心酸,就是铁石心肠的人都看不下去。”
张父此心中堵的慌,想出去解释,可不知道怎么解释。嘴巴张了合,合了张的,反反复复好几次。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如何的解释,眼前的妻子在他面前被无形的放大镜给放大了无数倍,一下子变得面目可憎,变得让他很烦,之前有些微微动摇的心,又变得无比的坚定。对着魏母吼道,“看你干的好事,你这下出名了。恶毒的女人,有你这么做妈的吗?
这些年,咱们本来就没有为老二做过什么。那孩子起早贪黑的干,才有了容身的地方,你还伸手抢,你咋这么不要脸呢。换你爸妈这样对你,你受得了啊?”
只见张母撇嘴,不屑的说道,“我是他妈,他的就是我的,我怎么不能做主了。还有你,你比我好到哪儿了?你这些年管过老二吗?不也是一眼,没有想起过他,家里那么些孩子,我顾不过来,多宠宠在身边的孩子,又怎么了?”
顿了下又说,“只能说老二,上辈子欠我的,这辈子就该他来还债。”
如此不要脸的话,也是说的周围的人无语。什么叫无理搅三分,这就是无理搅三分,真是。
两口子正吵着,外面涌进来一群人,都笑眯眯的看戏。
有人手心还有几粒瓜子,嗑的起劲,听到夫妻俩吵架,一个个的都觉得蛮有意思。老张这人,说他不好吧,对待街坊邻居一向好脾气,对孩子们看起来也不错,不会轻易的打骂孩子,可是你说他对孩子们有多好,那也不见得,当然除开他大儿子以外。他对老大那是真的好,长子嘛,看的重一点,老人们都可以理解。
剩下的说有多好,那就不见得,对长期在身边的老三老四老五,就是不苟言笑,但该帮的还是帮,只是家里最可怜的就是那高中毕业下乡的老二,那真是,在家里的时候没有感受到父母的关爱亲情,在乡下也没有感受到亲爹妈的温暖。别人家就是再困难,拿不出钱给孩子,可每年总有几封信寄出,嘘寒问暖的。
离开的青川,一把就抹干净脸上的水珠,乐呵呵的说道,“小敏,咱以后不用回去了,有事会有人找我们的。”
离开了张家,魏红敏一反刚才的委屈样,也乐呵了起来,“好。川哥,咱回家,我好好的给你做一顿好吃的。”
两个孩子厌厌的,没啥精神,但在回去的路上,爸爸给他们买了好吃的以后,两个孩子的精神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回去的一路上不知道洒下多少两个孩子银铃般的笑声。
去烤鸭店还买了一支烤鸭,回到家里时间还早,青川拿起钓竿要出门钓鱼,京海(市内的湖)那片,钓鱼的人多。
家里的院子不算很多,以前就是个小跨院,没有倒座房,三间正房,东西各三间厢房,他去年买下来以后,请好的匠人重新翻新过。在正房的两侧加盖了厕所与厨房,可是可以冲水的厕所,连接了管道的。不用一家人去公厕排队。
院子里靠着院门的那一侧的边上,开辟了菜园,自家人吃的蔬菜,都可以自供自助。
院门敞开,青川家的小院,迎来了不少的放学回家的孩子。一些孩子一回来,就直奔青川家的院子。进院门还很有礼貌的喊,“魏姨好。”
全是隔壁大院的五六个孩子,全是八岁以下的孩子。
魏红敏笑眯眯的回答,“诶,你们玩。等下你们张叔叔回来,给你们一家一小碗鱼肉。”
听到鱼肉,一个个的哈喇子都快滴落,乐的几个孩子使劲的点头,“谢谢魏姨。”
两个小的,晓磊,晓萱立即融入了几个哥哥姐姐中,玩闹起来,院子里还有滑滑梯,有跷跷板,一群孩子玩的不亦乐乎,还有蹦蹦床。
孩子们玩闹着,外面进来一位老太太,站在院子里一扫,看见了几个孩子,心里有数了,又转身出去回到隔壁的大院里。进门就对着一群老太太老爷子手指指指隔壁的小跨院说道,“隔壁呢,川子出去钓鱼了,今晚孩子们都有鱼肉吃。”
几位老爷子老太太知道孩子们在隔壁,心里就放心多了。
自从隔壁的跨院换了主人,大院子里的几个八岁以下的孩子,全有了口福,一个个的,每个月都能多吃几次鱼肉,猪肉,还有卤菜,都是隔壁跨院送的。
隔壁跨院的小两口子,人不错,待人大方,诚恳,还有重要的就是勤快又能吃的起苦,这点老辈人都喜欢,是个好品质。
大院的一位老爷子听到青川去钓鱼了,赶紧招呼其余的人,“老哥几个,咱们也去钓鱼,有小张在那钓鱼,我们也能跟着喝口汤。”
老爷子一吆喝,其余的老爷子瞬间动了起来,都转身回屋拿钓具。一窝蜂似的朝京海那片赶去,过去以后很快就找到了青川,一群老爷子自觉的左右分散,坐在青川的俩边。一个个的也很自觉的放好板凳,放好水桶,拿着自制钓竿,来到青川的身边,在他的脚边的缸子里,用夹子夹出来一条条蚯蚓勾在鱼钩上。
都知道,张青川的蚯蚓就是勾鱼的利器,一勾一个准。
老爷子们静悄悄的上鱼饵,静悄悄的离开,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开始钓鱼。
没一会儿,就见到几位老爷子相继的钓上来了鱼,一个个的老脸上笑开了花。有了收获,今儿家里晚上能吃顿荤腥。
一排五人,都有收,坐在最中间的青川钓了二十多条,边上准时来守候的还有一家饭馆的老爷子,是帮儿子守候的,在这边买鱼,都是野生的,还有这边的钓鱼的小张,每次钓起来的鱼多又大。
不远处走来几位老爷子,蹲在几人身后观看,几人还交头接耳的议论,“没瞧着与我们有什么不同啊?”
一位头发已经花白的老爷子也不明白,“对啊,没啥猫腻,怎么就一条接一条?不科学啊?”
另外一位戴眼镜的老爷子,从鼻孔哼唧一声,然后说道,“钓个鱼,与科学沾的上几个边啊?别动不动不科学的,这世上不科学的事情多了去了。”
这是老对头在抬杠。
戴眼镜的老爷子蹲在青川的身后,瞧见青川都需要站起身来拉鱼竿,老爷子跟着站起来,“年轻人,底下是大家伙啊?”
早就注意到这群在远处钓鱼的老爷子,他们从青川来以后,就没有见他们钓到一条鱼。现在跑来这边取经验,蹲了许久也不怕腿麻。
“应该是个大家伙。”几人都钓鱼竿都是自制的,可不是后世的那种卖的钓鱼竿,无法手动的摇起来钓鱼线。只能靠自己拉。
青川用力的慢慢的拉,动作看似慢,其实很快,一会儿就拉了上来,下面的鱼也拉出了水面,一群人兴奋的大喊,“嚯,好大一条鱼。”
一条足足有一米多长的大鱼,很大很大的。如果不是钓鱼竿与钓鱼线不错,都拉不起来。都有可能拉断钓鱼竿与线。
一群人围着,叽叽喳喳的嚷嚷,吸引过来国营酒楼饭店的人要买这条鱼,最后高价卖了出去。挣了不少。
这样的大鱼,价格肯定不是普通鱼都市价,比这要高一些。
在吃晚饭前,青川才回去,收拾好自己带回去的鱼。今晚,大院与张家跨院,鱼肉香味飘的周围全是差不多的香味。
只是,在另外一条胡同中的张家硝烟弥漫,一连很多天,都是如此。家里的气氛冷到冰点,张父张母一连几个月都没有说话。一直到下半年才说话。可是夫妻感情已经淡到不能再淡。
转眼就是毕业季,青川考上了研究生。还得继续读三年的书,两个月的暑假,青川开了第一家中成药与售卖药材的店铺。
还请了几位老中医坐堂。
家里的卤菜生意依然做,增加了几位小工。
八月五日,天不亮,张家小跨院里就开始热闹,来此批发的菜贩子很多。一批接一批的,卤菜的专用厨房,也是香气四溢。张家虽然是做批发,可是,也是办了执照的,之前的铺子退掉以后,又换了执照,更改了地址。让人找不出一点的错。
每个月按时缴税,对于他们家的批发,是定额缴税。
一直从四五点开始忙活,一直忙活到早上七八点。青川出去菜市场“买菜”回来,然后再睡个回笼觉,睡到吃中午饭起来。下午就是自由的时间。
中午,青川起床,就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声音还不轻。
他顾不上洗漱,就走了出来,外面是当街那边的一套三进院的房主两口子与妻子在说话。他听到卖房子去港岛,就听到房主说,“我们也是没有法子,我小叔没有后人,他出去很多年了,在外面已经习惯,现在就是让我们过去。”
青川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问道,“胡叔,您这是打算以后都不回京都?”
胡刚也是舍不得的离开京都,但想到小叔那边,还是咬牙说道,“回,但是不知道是哪天?家里的房子,没人住,租出去也不可能年年回来收租,干脆卖掉。我小叔在港岛有生意,有房子,还有几套。”
青川明白了,那边有钱。
“行,我们好好聊聊,您家这样的三进院,还带门脸(房屋改的),以后想要花钱,买回来可是很难的。”
房主,不在意的摇头,“不买了,买也是买商品房。”房主还没意识到他家的房子地理位置多好,就在京海湖边上,改成门面就是个吸金的貔貅。
门脸前面就是马路,马路再过去就是京海湖,高高的石栏拦住,还有可以泛舟的码头,也有石桥连接着两岸。
以后就是个黄金地段。
青川是要把话说清楚,免得以后有麻烦。房主胡刚摆手,“小张,我知道你的意思,不会有麻烦的。我小叔习惯了那边,去了几十年,在那边有生意,以后除了归根,只怕活着的时候回来也不会长住。”
明白了,起身去了胡家,离青川家不远,从胡同头走到底,再转下弯就到了胡家。进到胡家的院子,保养的很好,大三进。只听到胡刚介绍,“本来左右还有跨院的,不过现在都有主人,是早年卖出去的,一边的跨院估计也要卖,另外一边就不确定。小张如果你资金充足,还可以买下隔壁的跨院。”
“再说吧。”此时的房价真心不高,还不如几年前,那时候没有出去的任何的希望,不少人有私房还想着住一辈子,即便有卖房子的,那也是迫不得已的,房价不会轻易的降。
可现在,有了出去的希望,不少有海外关系的,与外面联系上的,不少都在与外面的亲人联系,有不少人想出去。有的也得到了亲人的回馈,让他们出去。
有房子的卖房子,租公家房子的,也在处理一些事情,为出去做准备。抛售的人多了,又急,房价相对的便宜。
一段日子的来来回回的谈,价格谈好,青川买下来了这套房子。
房子到手,青川也不管学校有没有开学,托教授的关系,找到了建筑系的大牛沙教授。
拎着礼物上门,去沙教授家里。得知来意以后,沙教授请请青川进书房,“小张,你是有什么想法?”
坐在对面的青川,拿出来自己拍摄的照片与房屋布局图,以及自己画的设计图的初图递给沙教授,“教授,我想宅子的装修大方向是明亮,是实用的,是舒适的”
沙教授看完那些照片,图纸以后,说道,“没问题,小张你在设计这块是很有灵性的,可惜了,没有专业学过这块。”
他看了青川自己的设计的初图,眼前一亮,也让他有了更多的灵感。
“教授,我是学经济的,设计这块也只是去蹭了一些课。没啥灵性,就是有些自己的小想法,设计大楼什么的,我是没有多余的想法的。毕竟是个地道的外行,可是室内设计,虽然也是外行,可对居住环境还是有想法的 ,住的要明亮,家里的家具什么,可以有款式,但整体的风格,我希望是简洁大方,不落俗套,还有舒适的,不需要那些繁复的看起来没用的装衬。屋顶要用实木板封顶,家里是平房,不让瓦灰落到家里的家具上。还有防潮要做好,家里我可不希望一天到晚的潮湿。老了是要落病根的”
青川一口气还说完了自己的想法,沙教授也频频点头,表示赞同,“你的想法不错”
沙教授也说了自己的一些建议,两人聊的很愉快。
离开的时候,沙教授承诺,一定找最好的学生,搭配城内最好的匠人,给他把宅子,弄的好好的。
房子有专业人士帮忙装修,青川的心思放在了自己的新事业上面去了。
开学以后,安心上学。跟在周教授身边学习,一次陪教授一起参加一个学习时,有几人找到周教授,说起他们街道的那个小药坊,是个制药的制作中成药的药坊,已经经营不下去了。
就在教授身边的青川心中一动,经营不下去,自己可以经营啊,可以接过来啊,但毕竟是集体的。这个过程不会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