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难行,林悠然前些日子中的毒还没好利索,这下腿上又被戳了个窟窿,她走了没几步,就累的气喘吁吁。 一直跟在后头的文玉见她差点摔倒,连忙上前扶住她,她刚站住脚跟,就觉手中一空,原是文玉收回手,红着脸连道了两句:“失礼了,失礼了。” 林悠然自然不会在意,她刚要说声谢,就听后边拿刀的匪徒调笑他,“酸腐的读书人,都这把年纪了,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还不趁着这次机会好好享受享受……” 文玉回头怒目道:“君子不乘人之利,不迫人于险。兄台如此揣测小生,当真无礼也!” 那人“啧”了一声,刷的一下拔出刀架到文玉脖子上,“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笑话老子没文化是不是!” “不是不是……大哥误会了……” 文玉几乎是一秒怂,弯腰鞠躬一气呵成,顺畅无比,“小生的意思是……是……小生对着位姑娘没有龌龊的想法,并无冒犯大哥的意思。” “这还差不多。” 那人收起刀,骂骂咧咧的向前走去,林悠然看的一愣一愣的,忽然感觉文玉就是活脱脱一个世另我,又菜又爱玩…… “你也太怂了吧。”林悠然低声吐槽道。 “彼此彼此。”文玉也同样放低声音应着,“你不是说你阿姐是鬼市的统领吗,怎么不直接奋起灭了这些匪徒?” 林悠然无语,“我一个受了重伤的弱女子能打得过他们?” “鬼市之人不都是亡命之徒?” “至少我不是。” “那还真是可惜。”他侧过头无奈又怜悯的看着她,“那你只能去奴隶市场了。” “……” 林悠然没力气再跟他贫嘴,又问道:“你们发现被冲上坡的人时,当真只有我一人活命?” “不是?” 林悠然怔在原地,“跟我一起的男人是不是还活着?他在哪儿?你们不会一刀把他给砍了吧?!” 这一条条问题林悠然几乎是叫喊出来的,惹的豹子侧目,后头负责押送的人骂道:“再吵吵就把你舌头割了!” “对不起我错了。” 林悠然转头鞠躬道歉,行云流水之顺让文玉吐槽道:“你也太怂了吧。” “少说废话!”林悠然继续一瘸一拐的赶路,“跟我在一起的男人是不是还活着??” 她紧盯着文玉的嘴,希望从他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文玉的说出的话再次令她失望。 “除了姑娘以外,还有一位老者。”文玉无奈又悲凉的叹了口气,“可惜,他虽然还有口气,但已经没了买卖的价值,他们也就……弃他而去了。” 林悠然听后许久没有说话,眼中的泪汪汪的不知在想什么,直到后头被押送的一个孩子惊呼一声,她回头看去,发现那孩子是在看着她。 顺着孩子的目光,林悠然向下看去,刚刚注意到自己腿上的伤口流了许多血,包扎用的布渗透了血,顺着她沾满泥沙的裙角滴落下来,在身后形成一条细细斜斜的血路。 林悠然忽感头昏脑涨,腿脚发软,周围的景色上下颠倒,身子一痛,她闭着眼,却能听到周围人的声音。 “豹子哥,这小娘们还能卖吗?身子虚,腿又瘸,光流血都差不多能要她的命,不行就把她扔这儿得了。” 豹子没有说话,似乎是在考虑那人说的话。 林悠然心里急,这些人虽是人贩子,可跟着他们至少暂时还能活命,再找机会逆风翻盘。 可她要是真被扔这儿,就算总裁姐姐哪天能找到她,在这荒郊野岭的,先不说她会失血过多而死,就这林子中的野兽就能把她收了。 林悠然想努力睁开双眼,可惜,使出吃奶的劲都徒劳无功,就在她干着急的时候,听到了文玉的声音。 “豹子哥,这位姑娘只是皮外伤,只要稍加止血,她很快就能醒过来,这儿药草遍地都是,非是难事,而且她还年轻,定能卖个好价钱,到时候……” 他的声音稍大了些,似乎是说给旁边人听的:“小生的账本上记录的只有二十七个奴隶,大当家的也亲自点过,这多出来的……” 文玉没有说下去,方才想把她丢下的那人立马改口道:“是啊是啊,豹子哥,刚才是小弟鲁莽了,文玉先生既然有法子,不妨让他一试,要是成了,都是豹子哥您的功劳啊!” 林悠然听的心里咯噔咯噔的,毕竟她能不能活下去只凭豹子一句话,每过去一秒,她就像是等了许久。 终于,豹子说道:“文玉,这事就交给你了,她要是能卖个好价钱,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顿了顿又道:“众人先在此歇息一会,文玉负责给她上药包扎。” “是是是,交给小生吧。” 她听见文玉的声音离她很近,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扶起,轻声道了句:“失礼了。” 然后他将林悠然带去一个不碍事的地方,林悠然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少顷,林悠然头晕的症状稍稍好些了,眼睛也能睁开了,但她躺在原地未动,一是她着实不想跟这群匪徒打交道,二是她实在动不了了…… 不久后,她听见文玉坐在她旁边,用石头“哒哒”的砸着什么,林悠然眼睛睁开一条缝,原是他找个些草药来,想要砸烂帮她敷上。 “没想到你人还怪好的嘞。” 林悠然的声音吓了他一哆嗦,“姑娘何时醒的?” “刚才。” “那刚好,既然姑娘醒了,那就由姑娘自己上药吧。” 文玉盛放着药草的石头往她面前推了推,想要起身避嫌,林悠然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啊?你不管我了?” “男女有别,姑娘怎能如此!” 他毫不留情的把袖子在她手中抽走,坐去了一旁,留了个背影给她。 “先前包扎的时候你都看过我的腿了,多看一次又怎么了。” “姑娘怎可如此说话!”文玉语气有些急,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耳尖都红了。 “圣人曰:‘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则援之以手,权也。’危急时刻见死不救非君子,此时若还想着占姑娘便宜便是小人,小生好歹也是个读书人,怎会做此下流之事!” 文玉连珠炮似的不停输出,听的林悠然脑袋疼,说的她跟多轻浮似的,但在她看来,不就是个腿吗…… “小女子受教了,今日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林悠然咬着牙忍痛坐起来,把衣裙套裤向上一掀,先把之前包扎用的布一层层卷下来。 这布的料子颜色跟文玉的衣裳一模一样,林悠然向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他的衣衫最下边的衣角被扯的毛毛躁躁的。 文玉是个心细之人,为了止血,给她伤处裹了许多层,还包得紧紧的,林悠然不知自己的伤到底怎么样,现在天气湿热,在这荒郊野外物资又这么匮乏,但愿不会感染…… 等林悠然卷完最后一圈,她清楚的看着自己腿肚子上的血窟窿有鹌鹑蛋大小,伤处血肉外翻正,正往外流着血。 这伤放到别人身上也够触目惊心的,何况是在自己身上,她看的手直打哆嗦,而后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哎……姑娘……” 文玉听见她到地的声音一转过头,就看到一节细白的脚踝上挂着血,他即刻又嘟囔着“非礼勿视”转了回来。 “姑娘……姑娘……”文玉试探的叫喊着,听后头一直没动静,他才两眼看天的转过身去,蹲在被砸烂的药草旁,尽量不看不该看的地方。 “小生又要失礼了。” 文玉咽了口唾沫,把药均匀的抹在她腿伤处,一声杀猪般的叫声突然响起,吓得文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里药草都差点扔出去。 “这也太疼了……” 林悠然把牙咬的咯吱咯吱的,伤处牵扯着整条腿都疼的发麻,冒了一身冷汗。 “姑娘既然醒了,那小生就不……” 他说着就想走,被林悠然一把薅住,咬牙道:“别走,我自己实在……不行!” 看着林悠然疼的脸色苍白,文玉叹了口气,又重新蹲下身子,随手捡了根手指长的木棍,清洗之后递给她,“咬在口中。” 林悠然看电视剧的时候常看到这种剧情,只是她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哆哆嗦嗦的接过木棍使劲咬着,把脸埋在胳膊中不敢看自己的伤口,身体绷的紧紧的,感受着伤处传来难忍的痛楚,汗流了一身。 等文玉给她包扎好了之后,林悠然的脸早就没有一丝血色。 “方才我去寻药时刚好看到有止疼的药草,就加了一点,等会兴许就会好些。” “多……多谢。” 林悠然的身体已然虚脱,连说话几乎都张不开嘴,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升天时,听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嗓子,“文玉,你小子他娘的干什么呢!还没弄完!?” “豹子哥已经好了,小生马上就来!” 文玉谄媚笑着回应,转过来立马对林悠然换了一副表情,他无奈的低声道:“我知晓姑娘此刻疼痛难忍,可也要坚持一会儿,在这儿你要是违逆这林中豹的命令,别说一条腿,命都可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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