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慢家。 洗完澡的黄晨曦缓缓踱步出来，头发上还裹着毛巾。 言慢原本坐在沙发上，茶几前放着一碗刚煮好的姜汤，见她出来，没说话，端了姜汤给她递过去，“先喝了，不然恐怕要感冒了。” 黄晨曦接过，乖乖喝了。 喝完，言慢接过杯子，继续道：“先去把头发吹干。” 黄晨曦点头，转头又进了卫生间。 言慢微皱眉看她，直觉是发生了十分严重的事，而且应是跟许家祺有关，但是，她也看得出来，黄晨曦现在并不想说，她不想逼她。 吹风机吹出来的热风将黄晨曦的长发吹得向后乱飞，她耷拉着脑袋，随意地甩着头。脑中，又不自觉回想起许家祺说过的话。 “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我想我们不合适。” 呵呵，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说什么不合适、做朋友的话。 一个出神，热风灼痛了头皮，黄晨曦立时歪了头，手上握着吹风机手柄的力道立时松了不少，吹风机脱手而去，重重地磕在了洗手池的边缘上，随后脱缰了的野马一般朝地面砸去。 黄晨曦还在状况外，后退了一步拨开眼前的头发去看。万幸，吹风机受到了电线的阻碍，倒挂在半空中，吹风口左右晃动着，轰轰的鼓风声还在响着。只是插在插座中的插头瞧着已经呼之欲出。 言慢听到声响，快步走过来，瞧见了直愣楞地站在一旁跟吹风机面面相觑的黄晨曦。 黄晨曦看了她一眼，眼泪猝不及防地涌了出来，“他说我跟他不合适。” “......”言慢快速抬手抓起吹风机，关掉了开关，将它放在洗手台，然后走过去环抱住黄晨曦，“没事的，是他没福气。” 忍了许久的眼泪在那一瞬间纷纷夺眶而出，滴在言慢的衣服上。 “他不喜欢我……” “我以为，他至少是有一点喜欢我的……” “我以为至少有一点……” 黄晨曦哭了很久，眼泪将言慢的肩头的睡衣完全弄湿。 半晌，许是哭累了，黄晨曦缓缓站直了身子，端着两颗红肿眼睛，带着哭腔问了句，“慢慢，有酒么？” 言慢点头，“有。我去拿。” 言慢拉了黄晨曦回沙发上坐下，又给她找了条毛巾擦头发，然后去厨房拿了两瓶红酒、两个高脚杯并一个启瓶器回来。 这两瓶红酒还是她搬进这套房子的时候，陈芳买的。 黄晨曦拿起启瓶器直接将两瓶红酒都开了，也没想着醒酒，给她自己和言慢一人倒了一大杯，紧接着就开喝。 言慢知道她心情不好，也没拦她，眼见她一口喝掉了一大杯。然后又见她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喃喃自语，“我本来以为，他至少有一点喜欢我的。这样我就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没想到......他根本不喜欢我。” “他约我去了一个茶铺，一个他妈妈参与设计的茶铺。我刚知道的时候好开心，因为他竟然开始跟我说他的家人了。”她又喝了一口，“可是说着说着，我就觉得不对劲。他跟我说这些，根本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而是在借此告诉我，他的决定。” 她笑，“他之前不是问过我毕业后是不是一直在市里，我还跟你讨论过，他是不是想知道我能不能跟他去K市么？我其实愿意的。” 一杯红酒又被她喝完了。 言慢默声给她添酒，大概听明白了来龙去脉。 “可是你知道么？我说我愿意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没有喜悦，只有震惊。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只是他拒绝我的借口。即便我愿意跟他去，他也不需要。” 言慢看着眼泪从她的眼角落下来，喉头也跟着一涩。刚开门见到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后，她就开始绞尽脑汁地想着安慰她的话，可是真到用时，她却说不出什么来。文字实在苍白无力，她只能举起酒杯跟她碰了一下，肯定道：“晨曦，你值得更好的人。” 黄晨曦又笑了一下，开玩笑似的回应着，“我知道，我这么好的姑娘，追我的人排队都排到大街上了。” “嗯。”言慢重重点头。 此时，窗外又下起了雨。不同于白日间的倾盆大雨，而是细细密密的急雨，伴随着轰隆作响的雷声，冲刷着大地。 两人一杯接着一杯，很快喝完了两瓶红酒。黄晨曦意犹未尽，言慢又从厨房里翻了两箱啤酒出来。今晚已经纵容了黄晨曦喝了不少红酒，那再多点啤的，也没什么了。 言慢搬啤酒的空隙，黄晨曦从柜子里翻出了不少花生瓜子儿卤味薯片，打的是不醉不罢休的算盘。 就这样，两人又开始一罐一罐地喝着啤酒，一边喝，黄晨曦一边哭，一边哭还一边伤心责骂许家祺没眼光。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溜了过去。 时针指向数字“3”，夜半时分，万籁俱寂。 黄晨曦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光脚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开了门，回头确定床上的言慢睡得很熟，才侧身走了出去，紧接着又关好了门。 “啪”一声，客厅的灯亮了起来，空气里依稀还能闻见淡淡的酒气。黄晨曦光脚走到沙发上坐着，抱着抱枕，呆呆地看着墙上挂着的时钟。 满室静谧，只有滴答作响的时钟在嘲笑着她曾经的妄念。她怎么会以为，他也喜欢她呢？ 这个时钟是她陪着言慢去买的，是最常见不过的款式，圆形黑框，白色的表盘，十二个数字，三根粗细不一的黑色指针。因为用了有两年时间了，表面上覆了层灰，显得雾蒙蒙的。那些细小的刻度看不太清，便是秒针，如果不凑近些看，也是空闻其响，只有时针和分针依旧粗黑，有种能够穿透时空滤镜的漆黑，似乎在惋惜时空流转，物是人非。 她的嘴角牵出一抹自嘲的笑。 她又在自作多情了。时钟而已，怎么会有感情？ 就是因为她的自作多情，所以她才会觉得在“艳遇”相逢的时候他在对她温柔地笑，所以她才会觉得他在往她手机里存他的手机号码时嘴角微弯的弧度是因为他也有些高兴，所以她才会认为他们对视时他也有些紧张，可事实上，那都是她自作多情加上的。 她长叹一声，下定了决心。 十年的牵肠挂肚，该放下了。 言慢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黄晨曦的影子。 她摸了手机来看，发现黄晨曦给她发了条信息，【我上班去了。放心吧，我没事。】 她撑着床靠坐在床头，回复到【需要我陪着就说一声，我随叫随到。】 洗漱过后，言慢去了工作室。 她首先处理了关心正式签约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开始正常的工作，拍照，修图，发邮件，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着。 七月的第一天在燥热的蝉鸣声中走过，自从抵达办公室就被丢在桌边的手机显得十分安静。 今天一天，陈成都没有联系过她。言慢心中猜测，也许是因为刚到集训地有不少事情要忙。 她其实想过要给他发个消息关心一下的，但是一想到彭雪也在，她就又犹豫了。 到底是昨天喝了酒，言慢今天的头有些痛。又因为一整天心不在焉，不到5点，言慢就开车回了小区。停好车，坐上电梯，电梯在1楼停住，一个面生的姑娘推着行李箱走进来。 言慢看她的手指按下了“15”层，眼眸略抬，不自觉地打量了她一下。 女生看起来年纪不大，打扮得很时髦，她并没有化妆，扎着高马尾，右耳后方有一颗痣。一身灰黑色牛仔露脐裙装，皮肤白皙，腰肢纤细，脚上套一双马丁靴，给人一种酷飒感。 电梯很快停在15层，女生走出去，右拐，言慢看她停在了1503门前。 言慢张了张口，下意识想要出声，可舌头和牙齿却好像被冻住一般，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明明是盛夏的季节，她却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电梯的门在此时合上，言慢觉得脑中忽然有一瞬空白。 这个女生是谁？为什么去陈成家？难不成又是陈成的追求者？ 没由来的心烦意乱席卷而来，将言慢整个人包裹住，直到她回到家，坐在沙发上，她也还处在这种混沌之中。 就那么心事重重的坐了一会儿，手机忽然响起来，言慢拿起来一看，是陈成。 一种无法言说的酸涩感涌上来，替代掉萦绕在心头的烦闷，她接起电话，却没说话。 没听到言慢的声音，陈成一时间也没开口。就这么静默了两秒，陈成才试探性地叫了一句，“慢慢？” 言慢启唇，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有事？” 疏离的语气，让陈成将原本想说的话咽了下去，他嗫嚅一瞬，问道：“你怎么了？” “没有。有事么？”还是疏离的语气。 “真的没事么？我听你的语气不太对。” 闻言，言慢长舒了一口气，调整了语气，“没事，你找我有事？” 听她坚持，陈成没敢在往下问，这才说明他打电话的原因，“我想请你帮个忙。” “说吧。” “我想麻烦你去动车站接个人。”陈成详细说着原因，“放暑假了，我表妹今天回来，说在要市里找个实习单位实习，要住在我那儿，可是我最近刚好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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