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白皱眉道:“时至今日,徐姑娘你依然还不想放弃吗?”
徐百娇凄惨一笑:“放弃?我凭什么放弃。慕容公子,你是武林盟主的独生子,是高高在上的慕容山庄少庄主,十年以后,整个江湖都是你的,你没有任何压力,当然体会不到我的心情。”
“我拿什么和你比,我为天山宗任劳任怨,付出了多少,可到头来,只不过是在为我爹的私生子做嫁衣。当我在五六岁的时候,背着比我身子都要长的大刀,在能将我脖子以下全部淹没的雪地里奔跑,没有任何人关心我,我浑身上下长满了冻疮,疼得半夜根本睡不着觉,无助的捂在被子里大哭,却还要被父亲训斥没出息!我从小到大没有见过我的母亲,她在生我的时候去世了,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就是天山宗,我只有爬上我爹的那个位子,我才能安心,我才觉得这二十多年来,我遭受的这一切苦难是值得的!”
“可我的哪两个好弟弟呢?他们有着最幸福的童年,被人当成宝贝一样保护起来,不用在最应该无忧无虑的时候去野兽的嘴里抢吃的,累了还能趴在母亲的膝盖上睡觉。这些我都没有,但无所谓,我不嫉妒。可他们什么都没有付出,却要夺走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我不答应。”
“慕容公子,如果换作是你,你会愿意吗?”
慕容白沉默良久,缓缓说道:“但你伤害了太多人,甚至,你要杀自己的父亲。”
“因为他该死。”徐百娇脸颊上流淌下热泪,明明是在哭,嘴角却洋溢着笑容,那是一种极致偏执的癫狂。
“我恨他啊,徐寒鹰,他是我父亲又能怎样?我就要对他毕恭毕敬,对他感恩戴德了吗?我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他徐寒鹰的附属品,我的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而不是被他像是摆动提线的木偶一样戏耍。”cascoo21格格党
徐百娇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我一开始并不想这样做,为了顺利继承天山宗掌门之位,我甚至要答应嫁给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可我父亲呢?他让我成婚,仅仅是想让我离开天山宗的权利核心,他并没有改变一丝一毫的想法,他的那两个儿子就是他的命,非要让两个根本不会武功的人继任掌门。可我又算是什么?哪怕我是他养的一条狗,失去价值的时候,也应该给我一块骨头啃吧!”
“他的名字本应该终结在三年前,天山宗风头最盛的时候。只是那时,我恰好有了感悟,突破到了二品,所以一拖再拖。”
徐百娇抹去脸上的泪水,叹了一口气:“这次,如果不是恰好遇到了你们,一切都会很顺利的。”
“我对徐姑娘你的遭遇感到十分的惋惜,但你终究是做错了。”慕容白沉声说道,“现在,跟我们走吧,去见徐宗主,把一切都说清楚。”
“没有必要。”
徐百娇接下来的话让慕容白和周汴血都凉了:
“天山宗的徐宗主,就坐在你们的面前。”
慕容白脸色一变,冷冷问道:“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徐百娇淡淡的笑道,“慕容公子觉得,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会怎么杀我爹?”
“偷袭?下毒?还是直截了当的逼宫?”
徐百娇摇了摇头:“我没有那么傻,这些都不会成功的。”
“那你想怎么做?”慕容白皱眉问道。
“炸药。”
徐百娇说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爹的作息习惯,他每天在这个时候,都会固定去雪莲洞闭关修炼。雪莲洞内漆黑一片,且有千年玄冰在侧,内力极为浓郁,有这些的掩护,就算是慕容盟主进去,也全然不会察觉,雪莲洞里面放满了火油和火药。”
“这个计划,我从十四岁就开始筹划,一直到现在,昨天,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那部分火药,也按时摆放到位,大功告成。”
慕容白平静道:“但你昨天一直都在天山宗上,没有去雪莲洞。”
“仇知义啊。”
徐百娇笑道:“你不是很好奇,他去了哪儿了吗?在西北三狼上山的时候,我就告诉他们,计划有变,让他们去雪莲洞。可惜,仇知仁太多疑了,只让仇知义去了那里。否则的话,他们早该在第一天就能完成最后的工作。而我父亲,也应该在昨天就死了。慕容公子也不会能坐在我面前,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出这些话。”cascoo21格格党
她看着窗外的天色,轻声说道:“还有……不到一刻钟。”
“雪莲洞在哪儿!”慕容白突然起身,厉声质问道。
“我当然不会告诉你。”徐百娇摊了摊手,“慕容公子,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就算你知道了真相,也无济于事。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徐姑娘,你不要不识好歹。”
慕容白咬着牙说出这句话,他的脸上呈现出血红色颜色,这是慕容白极少有过的暴怒情绪。
堂堂天山宗宗主,西域武林之首,却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堂而皇之的杀害,慕容白的身份和尊严,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徐百娇,告诉我,雪莲洞在哪儿!”
徐百娇微笑的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贴近慕容白的脸,盯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
“你没资格知道。”
“铮——”
灼热的长剑瞬间出鞘,横在徐百娇的肩头,几缕青丝飘然而下,散发出淡淡的焦糊味。
“慕容公子,这是要杀我?”
慕容白冷冷说道:“不,但我会废了你。”
“凭什么?”
徐百娇不屑一笑:“慕容白,这是在西域,在天山宗,不是在中原,在你们慕容山庄!我所针对的,都是我天山宗的弟子,是我们的家事,就算我大逆不道,也轮不到你来插手!哪怕是你爹,也没有这个资格!”
很难想象,之前一直对慕容白毕恭毕敬的徐百娇,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现在伤了我,出门,就将承受整个天山宗的怒火。”
“无所谓。”
慕容白淡淡的道:“天山宗里,在我之上的人你都已经除去了,除了徐宗主,现在的天山宗内,无人伤的了我。”
徐百娇愕然道:“可我们有两千多人。”
“江湖人,贵精而不贵多。在我看来,两千名天山宗弟子聚在一起,反而会大大降低他们的威胁,还不如两千个农夫。”
徐百娇脸色阴沉,点头赞叹道:
“不愧是慕容白,好大的口气。也罢,既然你们刚刚从契丹草原上血战回来,那我的威胁就如同小儿科了。”
“那就告诉我,雪莲洞在哪儿?”
“我可没说我打算告诉你。”徐百娇冷冷一笑,“你不敢杀我,你也根本不敢废了我。周兄,急着出门离开,是想要把我做的这一切宣扬出去吗?没有用的,天山宗上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你们的话。”
“我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现在,我的心腹正在天山宗上下四处活动,让所有人都亲眼目睹到我那伟大父亲的死亡。再过短短的时间,我就将顺理成章的成为天山宗新一任宗主,慕容公子,你的凤鸣剑再举着,可就是大不敬了。”
面对徐百娇的挑衅,慕容白脸色就算再难看,他也只得无可奈何的放下了剑。
周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淡淡的道:“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喜欢你们这些名门大派的原因,规矩就把你们束缚的死死的。”
“人们讨厌规则,但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规则的受益者。放下碗骂娘,人之常情。”
周汴突然挑起一个凳子,朝着徐百娇扔了过去。
他的声音冰冷的响在徐百娇耳边:“但我不是,所以,我可以杀你!”
“早有预感。”徐百娇一刀劈开凳子,眼前,却没有了周汴的身影。
徐百娇身体后撤,周汴鬼魅般的出现在她身旁的屏风后面,短刀直取徐百娇心口。
“周兄是一个箭士,射箭的本领了得,近身厮杀,有多少本事呢?”
徐百娇的话很快便应验了,周汴因为上山匆忙,根本来不及取弓箭。而且就算退一万步来说,周汴带着弓箭,可在这狭窄的屋子里面,他的一身本领,也无法施展的开。
几招之后,周汴已是渐渐力不从心,被徐百娇接连几记重砍震裂虎口,打飞短刀,眼看着就要丧命在她的八面玉环刀之下。
“叮——”
危急关头,一把长剑伸来,挡下了徐百娇这致命的一击。
正是慕容白,他终于还是出手了。
一把凤鸣剑,一把玉环刀,一男一女,两人在屋内游走厮杀,剑气和刀罡将装饰整齐华丽的屋子砍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啊!”
结束这一切的,是徐百娇的惨叫。
慕容白终究是慕容白,十招之内,他和徐百娇不分上下,但那只是在试探她的天山刀法而已。
十招一过,慕容白几乎是以碾压的姿态将徐百娇逼得连连败退,最终一剑刺入徐百娇的肩窝。
“徐姑娘,你败了。”
慕容白平淡的收剑回鞘,附身要将徐百娇搀扶起来,却被徐百娇一手打断。
“不劳尊驾。”
徐百娇忍着剧痛,倚着墙壁缓缓站起,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真不愧是慕容白啊……再给我五年,我也未必追的上你。”
慕容白此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以沉默回应。
“但是,慕容公子,你还是失败了。”徐百娇哈哈大笑道,“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徐寒鹰即将被火药炸成碎片,正如我说的,你知道一切,但却什么都做不了!”
慕容白和周汴面如死灰,的确,现在做什么,都无法挽回这一切了。
门外,一道熟悉的声音打破了他们的死寂。
“可惜,我还在这里。”
屋门轰然打开,一个男人伟岸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徐百娇盯着那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瞪大了眼睛,声嘶力竭的喊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应该在雪莲洞里面闭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