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账时,杨毅面对五位数的账单眼睛都不眨一下,刷刷的在刷卡单据上签了字。 随即酒店派车送杨毅去高铁站,商务座候车室内等车,到了时间优先登车,有年轻貌美的引导员一直将他带到车厢里,一路享受的都是高规格待遇,一点都没亏待自己。 抵达江尾之后,杨毅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先找酒店下榻,出租车司机把他带到船厂招待所,在选择房型时,他看了一会儿总统套房的价码,最终还是选择了低调,要了一间两千元的海景套房。 躺在海景房沙发上,面对大海,春暖花开,杨毅眉头紧锁,似乎有心事。 沉默许久,他一跃而去,拿起电话拨通了老丈人家的号码。 向东鸣一家人等这个电话已经很久,女婿终于回来了,问清楚了地址后就要登门。 虽然早期闹过不愉快,但随着向沫的去世这一切都过去了,日子总要向前走,向工亲自去买菜,还计划着把珍藏已久的茅台酒开了。 杨毅在准备礼物,登门不能空手,这点规矩他还是懂的,但也不想多花心思,最终买了一束鲜花,两瓶虎骨酒,还有一盒给孩子的巧克力,去银行取了一万元现金,打车直奔船厂新村。 今天不是周末,孩子还在上学,杨毅来到十七号楼,敲响了202的房门,里面立刻开门,向东鸣和丁玉洁换了新衣服站在门口。 “来就来,还拿什么东西。”丁玉洁说。 “赶紧进来坐,喝红茶还是绿茶?”向东鸣说。 老两口尽力表现的很客气,很亲热,但气氛还是有些尴尬,这是他俩第一次和女婿面对面,过往种种,不堪回首。 杨毅进门,落座,他也没什么好说的,搜肠刮肚只能问二老身体可好。 见女婿不愿提起向沫,二老以为他是怕勾起伤心回忆,也不提这茬,但易暖暖的去留总是要说的。 “小易,以后暖暖的生活学习,还是你来照顾吧,我们老了,思想跟不上时代了。”丁玉洁先提起来。 “跟着你们挺好的,我也放心。”女婿说。 老两口面面相觑,这女婿不厚道啊,硬把亲闺女往外推,哪有这种人啊。 “是不是住房问题不好解决啊?”向东鸣问道,“凑个首付,再贷款一部分,买个二手房很容易,别买太远,我们平时也能帮着照顾。” “再说吧,来的匆忙,这点心意你们拿着,就当是我女儿的生活费了。”杨毅将一万元钞票放下,起身就走。 向东鸣都傻了,这才坐了几分钟就要走,合着根本不把我们当一家人啊,这也无所谓,反正之前也不亲近,但暖暖可是你的亲骨肉啊。 “你这是去哪儿?暖暖下午放学你还过来吗?”丁玉洁问道。 “我去公司报到,下午再说吧。”杨毅没有停留,出门下楼走了。 接下来是老两口痛骂女婿白眼狼的时间段,哀叹暖暖以后日子不会好过,这男人肯定会再娶再育,给暖暖找个后妈,生个弟弟妹妹。 “造孽啊,我早就说这小子不是东西。”向东鸣说,“快拿血压计,这会儿血压上去了。” 杨毅没去公司报到,他才不急这个事儿,而是坐上出租车,让司机拉着自己全城转悠,他要给自己找一处安全屋,很快就选中了一个高档小区,找到中介查看房源,连现房都没看就直接签约,付了房租拿了钥匙,效率高的惊人。 中介带他上楼打开房门,屋里家具家电齐备,怪不得租金比同类房型贵。 “这间屋可以给孩子住。”中介指着次卧说。 杨毅这才想起来自己名义上还有个女儿呢,岳父岳母小姨子可以忽略,女儿必须得当回事,不然自己的人设就崩了。 这时候,易暖暖还在学校上课,整个人都光彩照人,因为她现在是有爸爸的人了。 易暖暖开始憧憬和爸爸一起生活的日子,有爸爸,有黄叔叔,有阿狸老师,有这么多好朋友在,想想都幸福,她脑海中甚至浮现出爸爸和黄叔叔抱头痛哭的样子,不,硬汉不会流泪,他们只会默默锤对方一拳,然后喝到酩酊大醉。 很快到了放学时间,初一年级先走,紧跟着是初二,五班的同学们收拾书包离开教室,走向校门。 校门外熙熙攘攘,易冷早就在门卫室里坐着了,他每天都来接孩子放学,已经形成惯例,不经意间向外瞥了一眼,就看到一个男人从出租车上下来,真是他自己。 对,车上下来的人长相身材与之前的易冷如出一辙,如果从背后看,两个人是看不出差别的。 那人看不到门卫室里的真易冷,就站在校门外,和其他接孩子的家长一起,还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易冷猜测他是在看暖暖的照片,以免认不出来接错人。 冒牌货就在眼前,易冷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淡定,他先观察确认附近没有可疑人员,这才推门出来,看向十几米外的假货。 四目相对,假易冷惊诧万分,下意识的倒退了两步,似乎想逃跑。 易冷向前两步,两个人相距不过十米,彼此打量着对方。 所有的秘密都集中在这个人身上,为什么要换成自己的脸,为什么要冒充自己的身份,易冷有很多问题要问,他迅速计划着,是将其绑架到金洋中心烂尾楼地下室里慢慢拷问,还是直接先拆穿他,拿回自己的身份。 杨毅也盯着易冷,久久不语。 周围的人没注意到这两个人的剑拔弩张,对路人来说,这就是两个普通人,长得一点都不像,至于身材相仿,那很正常,酒桌上的中年男人和美容院里的中年女人,基本都一个型号。 就在易冷准备发难的时候,易暖暖出来了,她先看到黄叔叔,又看到了爸爸,四年未见的爸爸。 “爸爸!”易暖暖大喊一声,撒腿跑过去,梦中幻想过无数次的重聚场面,今天终于变成了现实,而这一幕恰好又发生在校门口,同学们众目睽睽之下,这很好,大家都会知道,暖暖不再是孤儿了。 此时阿狸正好经过校门口,她看到了暖暖的异样,顺着方向看过去,只见照片上的暖暖爸爸,也正是在澳门惊鸿一瞥见到过的男人,正站在校门口,衣着得体,风度翩翩。 真的易冷看见女儿冲过来,动手的心思立刻熄灭,他不能在女儿面前对冒牌货动手,这会对孩子心理造成伤害。 易暖暖跑了几步,忽然看到黄叔叔,她停下脚步,大喊一声黄叔叔。 易冷微笑着答应,走了过来,易暖暖拉起他的手,走向冒牌货。 “爸爸!”易暖暖看着杨毅,再看看黄叔叔,期待看到这一对cp的感人重逢。 易冷向杨毅伸出手,对方也不含糊,两只手握在一起互相较劲,进而拥抱,互相捶打对方后心。 “你到底是谁?”易冷压低声音问道。 “这事儿说来话长。”杨毅说。 “敢动我女儿,我宰了你。”易冷这不是威胁,对于身份盗用,他并不是特别在乎,但是对方敢对暖暖不利,他是真的会杀人。 “暖暖现在是我的女儿。”杨毅说,推开易冷,笑容可掬。 易暖暖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火药味,一手拉着一个,幸福无比的往家走。 “晚上咱哥俩单独喝点。”易冷笑里藏刀。 “好啊,不过这边没什么好酒,宾馆里拿得出手的口粮酒也就是麦卡伦18年,不知道你这养刁了的味蕾都不能接受。”杨毅故作镇定。 这时阿狸走了过来,向杨毅打招呼:“你好,暖暖爸爸,久仰大名,终于见到了。” 杨毅盯着阿狸看,肆无忌惮的眼神让暖暖都觉得尴尬,阿狸也觉得这人好没礼貌,忽然杨毅拍着自己的脑瓜说:“想起来了,欧锦华的女儿。” “你认识我?”阿狸诧异道。 “我们在一个party上见过,在新加坡,你堂姐的别墅里。”杨毅说。 “哦,这样啊。”阿狸认可了这个回答。 “晚上一起,带着暖暖,给我介绍一下江尾的美食吧。”杨毅向阿狸发出邀约的同时,又向易冷致歉,“不好意思,咱们改天。” 易冷强忍着一拳砸扁对方的想法,冷笑道:“你这是重色轻友啊。” 易暖暖说:“大家一起吧,就在黄叔叔的饭店里聚餐。” “好啊。”大人们一起回应,都给小孩子面子。 易暖暖到底是十四岁的大孩子了,不好意思牵着爸爸的手,两个男人就这样一左一右陪着她向前走。 “你去哪儿?”杨毅问易冷。 易暖暖替他回答:“爸爸,黄叔叔就住我家对门,他一直照顾我,保护我。” 杨毅说:“咱们这真是托妻献子的交情,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易冷说:“应该的,我不但保护暖暖,还帮你保护妮妮呢。” 杨毅的脸色变了,但仅仅是一瞬间,说道:“用得着么,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谁会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呢。” 易冷说:“那可说不准,就在春节前的一天半夜,有人试图封门纵火,幸亏我发现的及时。” 杨毅说:“查到是谁做的么?” 易冷说:“那得问你了。” 两人在这里打机锋,就算暖暖再迟钝也能察觉出爸爸和黄叔叔的友谊并不那么坚如磐石,两人更像是死对头。 忧心忡忡的暖暖顾不上看路,不小心被一块翘起的地砖绊倒,身子前倾往地上摔去,易冷和杨毅几乎同时出手就抓她的书包带子。 一声脆响,旁边的水泥电线杆上建起碎渣。 易冷意识到这是有人在远距离狙击,一把抓住暖暖向前猛冲,以汽车为掩护,钻进路边的小商店里,杨毅反应稍慢一拍,也紧跟着向前跑去。 忽然一辆汽车疾驰而来,在杨毅面前戛然停下,车上跳下来四个大汉,手舞棍棒,劈头就打。 杨毅身手不赖,抢过一根棒球棍与之对战,可是踩到一滩油渍脚下一滑,仰面倒下,后脑勺摔在马路牙子上,当场昏倒。 那几个人依旧挥着棍棒痛打,易冷担心他们将这个冒牌货打死,让暖暖报警的同时不顾狙击手还在的危险,冲出去三下五除二将这几个打手放倒,并且打晕了其中一人。 警笛声响起,三个人上车仓皇逃离,易冷早已记下了车牌号。 来的是路面执勤的巡警,他们呼叫了救护车,将伤员拉走。 杨毅伤的很重,后脑勺一滩血,暖暖被拦着不能靠近,捂着嘴哭都哭不出来,爸爸回来的第一天就出了意外,她不敢相信命运对自己如此残酷。 救护车来了,给杨毅戴上氧气面罩,抬上车拉走急救,另一个打手只是被易冷击中了太阳穴暂时休克而已,此时已经醒来,被押上警察带走。 易冷带着暖暖也上了救护车,跟到医院,急诊科开单子检查,核磁共振,x光,都是易冷推着担架去给杨毅做的,此时最不希望冒牌货死的人就是他了。 一番检查做下来,伤者的情况是急性脑损伤造成的无意识状态,能维持自主呼吸和心跳,能新陈代谢,但对自身和外界无法做出反应。 这就是传说中的植物人。 此时天色已经黑下来,得到消息的向东鸣丁玉洁和阿狸都赶到医院,看着病床上人事不省的女婿和流泪不止的外孙女,向工哀叹一声:“造孽啊。” 阿狸默默将暖暖搂在怀里安慰她。 一个人被打成植物人,这是重案了,老熟人刑警吴斌再次出现,向易冷了解当时情况。 易冷说我们最好回到现场去看一下。 吴斌驾车带他回到现场,易冷用手机照明,在地上墙上寻找了半天,终于在墙上找到证物,用小刀抠出来,这是一枚56式7.62毫米子弹头,铜被甲已经变形,里面的铅芯被挤压出来。 动了枪,案子的性质更加严重了。 “你认识伤者么?”吴斌问易冷。 “你自己调查吧。”易冷拒绝回答,他也无法回答,难道说这个人冒充我? 吴斌很快就查到了伤者的身份信息,他从杨毅的行李里找到有关部门开的调令,又在本系统看到了一份重点关注群体的新名单,这个叫杨毅的人是需要地方公安加以保护的特殊对象。 人还没去新单位报到,就被人当街干成了植物人,这还有王法么! 吴斌连夜审理凶手,可是凶手拒不承认杀人,只说自己受人之托教训一下这小子,没想着弄死他,而买凶者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位近江企业家。 与此同时,易冷在枪击现场对面楼房天台上的排水管里找到了一枚覆铜钢涂漆子弹,弹体已经变形,带着抓壳钩的痕迹,这也说明了为什么枪手没有进行第二次射击,因为卡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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