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垣
襄垣派与其他术门不同,位于寒川之地,几乎终年飘雪。越到寒川中心,便越是寒冷。以法术御寒可入,常人不易进出。
此时主殿前,风字号的所有弟子站在下方等着执法长老发话。执法长老胡九微站在上首,熟悉他的弟子们都知道胡长老此时心情非常不好,并且隐隐发怒。
“所有风字号弟子听令,接下来说的事知道的给我好好交代!是谁!?今天把祈寒日的宴席上的整只八宝鸭拿走的!?啊!?你们皮痒了是不是?一整只你吃的完吗?晚宴的时候我看你们谁吃不动东西,我就知道是谁了!快自己交代!”
胡九微右手拎着他的酒葫芦,左右拄着桃木拐。他生气了,木拐还在地面上戳了戳,发出清脆声响。胡长老的木拐一亮出来,整个殿前鸦雀无声。原因无他,大多弟子都被打过,那桃枝看着纤细,可也不知为什么每每打到身上的感觉想是铁棍一般。胡长老看了看大家,揪了揪自己黑色胡子,作为最年轻的长老他总是觉得自己大大小小的事务都要管,不觉得有些头疼,突然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问道:“阿舟呢?”
"回长老,师妹在后山受罚,一直未曾解禁。"大弟子寻客一脸认真拱手地回答道。此刻胡长老一听,想了想回身挠了挠后脑勺,所以未曾见到白寻客把手背过去微微摆了两下,站在最后一排末尾的小弟子悄悄的离开了。
“并且长老您惩罚师妹要给您雕好六百六十只拐杖,现在还差一百只。”寻客见胡长老又回身了就继续回道。
“今年的寒祈节与往日不同,今年其他几派的仙门会派人前来共贺,你们几个孩子就不要再调皮了。”胡长老语气放缓了许多。
后山忘梅渡
这是襄垣派最寒冷的地方,也是最为孤寂的地方。整个襄垣派没有什么禁地,这个地方很美,有大量的红梅生长在这里。远远一见,白雪红梅,若是文人雅客想必会是常常来此处流连,但是这太冷了,冷到门派弟子连停留片刻都不愿意,尽管他们修习法术没常人那么怕冷。这个地方也没什么活物,只有寒潭里白色的见香鱼。其实这鱼再外面谁也未曾见过,据说是师祖取名。在自己的地盘里给一种鱼取名字,自然合情合理大家也就跟着这样叫,甚至还称赞这位师祖极是风雅。
“哼,嗝!”容周靠在一棵老梅树下打了嗝,随手将刚吃完的鸭腿骨头搭在一只刚雕好的桃木拐杖上。
“现在不吃,还不是便宜了外人,长老的手艺还是这么好,鸡鸭做得就是好吃。”说完拿起另只手旁的果酿闷了一口。
她随后又听见远处又声响,漫不经心地一撇头看见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小豆包”颠颠向自己冲过来,小短腿儿一个劲儿的倒腾还边冲她奶声奶气地喊着“师——姐——!师姐——快走!”别说,这个小豆包跑得还挺快,一溜烟儿就跑到阿舟的近前了。带有风毛的斗篷下原来白嫩嫩的脸蛋现下冻得通红,“丝——师姐,胡长老又发现你不在呢,你快回去吧,大师兄要我来找你!”就在小豆包马上快要扑到容周怀里的时候“仓啷!”一声容周将远处的鸣风剑招来插在小豆包的脚前一寸的地方。
被阻挡脚步的小豆包委屈地撇了撇嘴说道"师姐你总是这样,你就不能像别的师姐一样抱抱自家的小师弟吗"
“那怕是不能,那是别的师叔师伯门下的,我们师门没这规矩。”容周答道,扶着老梅的树干撑起身子站起来,拎起果酿有喝了一口,呼出一口白气来。
随后另一只手使了个咒术驱散小豆包周围的寒气,接着说道“再说了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能抱师姐我。”
“可是我才六岁半!”
“六岁半算是成熟的男孩子了”
“可是我很小很小的时候你也没有抱过,哼!”小豆包生气地跟在阿舟后面走,气鼓鼓地更像个小豆包了。
这个小豆包不叫小豆包,他原来父母给他取的名字,或者干脆没取名字。据说他是师父在外面捡来的,不过这也没什么稀奇的,这里的弟子大部分都是捡来的。之所以叫他小豆包,最初是因为捡到他的时候身边有着一布袋子豆包。当时他还算是个婴儿被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得,唯一一点缝隙里挤了一个白布袋子,袋子里装了几个豆包。刚好师父下山回来时钱袋子被偷了,没买干粮上路,快到襄垣雪川地界得时候,发现了孩子和豆包。师父吃了豆包也就顺带了这个孩子回来。那个时候据说见到他们师父的师伯师叔都吓到了,说从没见过师父这么狼狈过,可见师父第一次捡到这么小的孩子。
襄垣派有个习惯,一般被捡回来的弟子太小或者不记得自己的姓氏的都随所拜师父的姓氏,记不住名字就随门派习惯让师父取。师父姓白,所以小豆包叫白月圆,名字也是师父取的。但是他人小小的,可可爱爱的,大家也不大叫他的大名,一直叫他小豆包。说来阿舟一直想让师父给自己取个名字,可是师父说她又不是不知姓名,身上挂着的木牌把她的姓氏名字刻得清清楚楚的。但是后来师父拿了她的木牌看了许久说,要不跟他姓吧。那个木牌上虽然有不少划痕,但是她的名字那几个字是用心镌刻过的,有笔锋,有深浅。上面三个字旁边还有一些奇怪的花纹装饰着。山上其他孩子不知本名也是如此,从小取名分为“月”,“风”两字。自然也就分成两班,为月字斋和风字斋。后来由于一些人慕名而来,一般是非富即贵的人,又设了一个安字斋,自然这些弟子也不从风,月二斋的取名惯例。这三个斋课业上的内容有些是不一样的,居住也是分开的。总院师父说这是因材施教,为了大家好。不过好在襄垣派的门派剑法和心法是一起练的,各斋的平日的交流很多,同门间的感情还是很好的。
“师姐!你不知道今天来了许多人!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么多门派来!”
"嗯,那是,反正你也没多大。"
“师姐!!!”
"在。"
"哼!"
容周虽然嘴上逗着小豆包,心里也是在想。今年与往年确实不同,虽然小豆包年纪小,但是除了年年各派的人互送节礼外每三年也是要按例集会的。小豆包也是见识过一次的,今年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随着小豆包匆匆离开后山,走了好一阵子。正要向前院的大堂方向走,却在穿过风斋的正门口看见了大师兄白寻客。
“大师兄。”容周鞠了个礼。她这个人性格总是怪的很,说她散漫自由,平日里面对师长,前辈等礼数周全:但是说她稳重知礼,私下里顺走厨房的菜,课业缺席的事没少干。每次这些不疼不痒的小事被抓到,阿舟都是态度良好地跟各位长老师父们道歉,领罚认错一个不落。不过,最终她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并且屡教不改。总之大部分长老对容周都很头痛。
“师妹,不用去了。胡长老忙着招待清虚门的知岳长老和广仙谷的南香仙子,没空理你了。”寻客说道,神色淡淡地瞥了容周一眼。随后又说道“这几日,酒少喝,当心剑不稳。”说完就走了。
“是,师兄。”容周冲着大师兄的背影又是一礼。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带着小豆包进了风斋。
襄垣派启农堂
知岳长老和南香仙子分别端坐在殿内两侧等候襄垣的掌门,两人各系心事,所以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知岳长老在以往来过几次,而南香仙子却是第一次来到启农堂,一路走来算是气势上最像一个门派的地方了,庄重古朴。堂内的柱子与外柱子不同是石料雕刻的,雕刻的内容大概是符文一类的。南香仙子看了一会儿也没能看明白,反倒有些头晕,忍不住伸出自己纤细雪白的手按了按自己的头。
“仙子,且喝一喝这姜茶吧。这是襄垣派特制的茶有清心暖身的作用。”对面的知岳长老见她看了这些符文头晕便知道到了原由。
“嗯,多谢师者提醒。”南香答谢却也没问缘故。知岳长老觉得南香仙子作为刚刚成为广仙谷的长老却不识襄垣派的符文失了面子有些抹不开,自觉年岁算是南香长许多便又主动解释道:“仙子初次来襄垣派不知,这启农堂内得石刻符文是襄垣派内门心法,其修习法门不同非此门弟子看得太久会有头晕目眩的感觉。”
“原来如此,还是师者见多识广,南香多谢师者解惑。”南香听言莞尔一笑,又恭敬的像知岳长老拱了拱手。
“仙子实在客气了。”知岳长老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继续喝茶。一盏茶的功夫,襄垣派的代掌门王七问到了。两人向王七问鞠了个礼,王七问立马回礼。知岳长老习以为常,南香却是有些意外却是没有多问。王七问是个干脆人,做事干练利落,开口直接道:“二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今年如此郑重想必是有要事,还请明言,”
知岳长老往年都来对王七问的直接毫不在意,便说道“前几日,我清虚门首徒闻宁先终于找到了。”
“这是好事,恭喜贵派找回爱徒,是他……带回什么消息了吗?。”王七问微顿了一下,快速斟酌了一下用词问道。闻宁先是清虚门首徒,是其掌门的爱徒。自十二年前清虚门与上清观在望柳泽诛杀妖孽却发生了一些变故,死伤惨重。谁也没料上清观竟然与妖孽联合想要除去清虚门,却遭到清虚门全力反抗。清虚门当时并未将全部的弟子带去,所以当时清虚门的四位长老全部重伤,带去的其余弟子除了首徒闻宁先未能找到尸骨之外无一生还。清虚门一直在寻找闻宁先,闻宁先为人正直天赋过人也是他为了给四位长老赢取先机,不慎掉落咫尺崖,山崖下深远不可测,还有云海遮掩所以一直未能寻到。
“是呀,宁先能回来让我门上下都很是欢喜。他是个好孩子,如今归来术法也是更加精进了。”知岳笑了笑又说道:“此次,宁先得知巫族后人生活得痕迹,最重要的是的到了巫族祭祀之法的古籍。”王七问听了也是惊讶,随即问道:"巫族祭祀的古籍,巫族早在很久之前不就是已经覆灭了?竟然还会留下古籍?"
“是的,不过并不完全,一共带来的是两份骨头穿成的书简,上面的符文据广仙谷和沉玉宫的长老鉴定,确认是巫族留下的。”
“上面说了什么?”
“还未能破解,并且其中一卷是残缺的。得知这个消息后我们便通知所有的术门共商此事。”知岳看王七问低头不语便接着说道:“我们术师世代诛妖除魔,纷争已久,死伤无数。贵派也是知道的,近年来天象异变,人间怪事频频发生。曾经在我们各家仙门的记录上,曾出现过巫族。我派师祖就曾说过,巫族人善与天,神沟通,求得上天庇佑。”
王七问却说道:“虽说如此,但也是传说中的事。”知岳听了虽有不悦却知道这王七问一向如此,没有实据的事情一概不信,也就继续解释道:“我派已经陨落的老祖亲自记录过巫族祭祀之力的神奇,可化解天地间污浊之气,在古战场上尸横遍野之地戾气,血腥之气久久不散,他曾亲眼所见巫族人通过古老的祭祀进行净化,所有污秽之气消散,那片战场当时荒地瞬间长出新芽,眨眼间就鸟语花香,一片生机盎然。”知岳说道此略有激动。
“师者误会,我不是质疑贵派师祖,只是此时过于让人惊讶。你我修习术法多年,虽然两派术法不同,但是修行的都是天道之能。师者突然告诉我巫族的祭祀就能转眼间消除污秽,让一方天地瞬间恢复生机,这着实令人惊讶,不免多问一句,此事还望师者说得详细些,也好让我明白些。”王七问知道此事重大所以想问得详细些。
“这是自然,这是我派掌门师兄得手书。”王七问双手接过手书,说道:“我会转交给师兄的。”
“王掌门,我们谷主请您收下这盒香。”只见南香仙子从百纳绣袋中拿出一个锦盒,此锦盒不大,上面雕刻却是精巧细腻。她打开盒子将其递送给王七问同时解释道:“王掌门别看只有这一小盒,但其实是我们谷主精心提炼过的。这里不多不少整好三百种香,每种香虽然看起来少,但是一点可燃一月。”
“广仙谷的香自然是最好的,如此奇香我们定当好好使用。”王七问双手接过香盒后问道:“想必仙子就是今年贵派的新长老南香,今日第一次见失礼了。”
“无妨,素闻襄垣派行事一向随心坦荡,必然是以大事为先。我们仙门何必太过拘泥俗礼,王掌门为人直率令我钦佩。”南香仙子微笑着说道。
“仙子过誉了,这样吧今日天色已晚我安排两位休息吧。”王七问说道,亲自带着知岳长老和南香仙子去别院,又吩咐自己的弟子风林和月抚带其随行的弟子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