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柏的德牧耳朵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就消失不见,车里的两人都看到了,并且都知道对方也看到了。 但是两人都出于某种微妙的心理,谁也没有主动提起。 过了一会儿,郁柏才开口说:“刚才和郁松的电话里,他知道我和你正在一起,问我们今天做了什么,我说你查案,我帮你开车,没有提起是在查什么案。你搭档这事,稍后你要自己和他说吗?” 茶梨在这个问题上仍有些犹豫,他还不能确定这事到底牵涉到哪些部门,也无从确定郁松是否利益相关。 “先不说了。”茶梨道,“你也不要把我们做事的细节透露给家里的其他人。” 郁柏答应了,又说:“这家人真的很热情,有可能会留你在家里吃饭,你要留下吃吗?我建议你试试,家里厨师手艺真的不错……甜点尤其一绝。” 茶梨警官,一个甜点控,十分心动道:“真的吗?” 马上又觉得不妥:“可是我过去的目的,除了送你到家,还要向他们解释清楚我们之间是清白的关系,一边做出这种解释,一边还要在你家里蹭饭,是不是不太好?那我们到底清不清白?很容易造成误解。” “没什么不好,不存在任何误解。”郁柏道,“不过是多一双筷子的事。” 茶梨斜睨他,道:“哦,你适应自己的郁柏新身份倒是很快,融入新家的效率也蛮高。” 郁柏强调道:“我本来就是郁柏,这个世界的郁柏如今也是我,以后不要再叫我2.0。” “好的,2.0。”茶梨道,“那我在你家可以点菜吗?别的都随意,甜点我想吃一块拿破仑……” 他的手机响起,他只好先接电话。 …… 于是拿破仑遭遇了滑铁卢。 “好,就在门口等着,我一会儿就过去,你千万不要乱跑去别的地方玩。”茶梨皱眉听那边说完,回了这样一句,挂断电话。 郁柏通过他的对话也听出了端倪,问道:“谁找你?怎么听起来好像是个小孩?” “又一个十五岁的小孩。”茶梨道,“我搭档的鹅子,这小屁孩,真的好烦。” 寄宿高中要到周末才能回家,搭档的儿子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和老师请了假,放学后就跑回了家去。 现在人在家门口,却开不了门,在电话里对茶梨说是密码锁坏掉了,打了他爸爸电话没人接,转而来找茶梨。 茶梨从前很少和这孩子接触,手机号也是他主动问茶梨要的,偶尔会给茶梨打电话发消息,茶梨通常是敷衍的态度或者干脆不接不回,更不会单独和小孩见面。 这次搭档失联几天,茶梨和这小孩的接触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频繁了。 郁柏比茶梨还更不满意,说:“找不到他爸,就来找你?这是什么道理?你才几岁?凭什么让你管他?” “不凭什么,凭我是他爸爸的搭档。”这下茶梨反倒回护起高中生,道,“警署传统是这样的,二人组是命运共同体,我就是他爸爸最亲近的人,他不找我找谁。” 郁柏道:“那我怎么办?” 茶梨道:“你回家吃饭啊,什么怎么办。” 导航提醒,“前方路口转弯,进入戚风路”。 茶梨还是第一次到这个街区来,也是第一次路过郁柏的家,从前道听途说过一点,郁柏家的房子的设计规划是请了著名大师操刀,建成后还获得过建筑设计的奖项。 车子开进辅路后,尽头就是戚风路888号,郁柏家。 只见白色大理石建筑被层层绿植环绕,只露出中央主楼的高大圆顶,门前有近半个足球场大小的草坪,坪后是圆形和喷泉与对称的两侧装饰水池,道路两侧种着各式美轮美奂的奇珍异草。 “你家……”茶梨想不出如何形容,只能给出一个朴实的忠告,“虽然诺亚城治安很好,你们平时还是要注意安全,怪露富的。” 郁柏一脸被说中的表情,道:“是真的,我住在这里毫无安全感。” 他出院后第一次被执事们带着过来,下车之初没有意识到是回家,还以为是刚出医院又进了什么奢华大气的疗养院,搞得像座小宫殿。 郁柏把车开进白金配色的铁栏大门,要再绕过喷泉和水池,才能到家门前。 “等下你真不进去了吗?”郁柏还想游说茶梨多留一会儿,说,“来都来了,郁松也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你不和他见一面,真的好吗?他怎么说也是一位实权领导。” 茶梨道:“我又不会拍领导马屁,只会说秘书长你好,秘书长再见。再说高中生还在等我,就不浪费时间了。” 郁柏把车停在六根巨柱撑起的门庭,两人都下了车,茶梨换到驾驶位,对郁柏说:“我走了。”踩了油门,毫不留恋地开走了。 郁柏略微郁闷,站在原地看着茶梨开车走远,从喷泉和水池的另一侧开出去,驶出了铁栏门。 他自己才转身,推开金色门环白色门板的两扇入户门。 砰砰砰砰——礼炮声连响,梅开二度,郁柏猝不及防又被喷了满头满身的金粉彩条和花瓣。 门内两侧,执事们举着花炮夹道欢迎,道路的尽头是郁松陪着父母,身后还有一大群亲朋好友身着盛装,面带笑容,家里装饰着彩色气球和多种缤纷装饰,后方二楼围栏处横挂着“欢迎茶梨警官第一次登门”的彩虹色巨大横幅。 所有人喜气洋洋,正要鼓掌,看清楚进来的只有郁柏,欢庆的氛围戛然而止。 茶梨警官全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徒留郁柏一个人在那里脚趾抠地,在这座犹如小城堡的家里又抠出一座ni城堡。 搭档家门口,高中生抱着书包坐在那里玩手机。 茶梨行色匆匆地从电梯里出来,两人互相看到对方,一瞬间竟都有点张口结舌。 茶梨不太会应付小孩,开场白也不知该说什么。 这小孩则八成因为自己不吱声就从学校跑了回来,面对大人难免就有点心虚。 茶梨沉默地过去,按了密码打开门,皱眉说:“这不是能打开吗?哪坏了?” “我不知道这个密码。”高中生站了起来,身高只到茶梨肩部,仰着脸和茶梨说话,道,“我爸怕我不好好学习中途跑回家,工作日和周末用了两个密码。” 茶梨道:“那你在电话里不问我?我告诉你密码不就行了。” 又忍不住有点嫌弃地说:“你怎么比上次见更矮了?” 高中生马上一脸不爽,推开门进了自己家。 茶梨本来就不喜欢他,看他这样,很想转身就走,想了一想还是跟了进去,默念:做大人就要有大量,要有大人的风度。 高中生把书包随手丢在鞋柜上,也不换拖鞋,进门就四处看,进主卧即是他爸爸的房间里。 茶梨站在玄关处没进去,听到他打开衣柜又关上,而后他从主卧里出来,跑到洗手间里,又传出开关柜门的声音,最后他出来到客厅中央,看看挂在衣架上的警帽和制服,充满疑惑地看着茶梨。 茶梨这时才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 这高中生可能是察觉到了异常,对于茶梨糊弄他的“你爸出差了”的说法产生了怀疑。 果然,高中生问道:“我爸不是去出差了吧?他两身制服都没带,自己的换洗衣服没有拿,刮胡刀也没带,他到底去哪儿了?” 茶梨也看着他,一时想不出还要怎么糊弄他。 “我不知道。”最后,茶梨说了实话。 高中生睁大眼睛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整天都和他在一起。” 茶梨道:“只是上班时间在一起,下了班就各回各家。” “我不信。”高中生道,“他去哪了,会不告诉你?” 茶梨道:“为什么他一定会告诉我?” 高中生非常不满地说道:“因为他对你……你们两个……” 茶梨:“?” 高中生没有说下去,走到沙发旁,重重地坐了下去,用一种古怪而愤怒的眼神瞥了茶梨好几次,明显是仍然认为茶梨在帮着他爸隐瞒什么。 茶梨认为没有必要把更详细的事告诉这小孩,告诉他也没什么用嘛。 横竖搭档现在应该也不会有人身安全方面的危险,就让这孩子自己脑补去吧。 最好脑补得非常可怕,自己吓自己个半死,哭天抢地也没人理,从此以后就知道珍惜他爸爸,能懂点事,那不是更好。 茶梨充满恶趣味地想道。 “你也顺利进了家门,”茶梨道,“明天按时去上学,我走了。” 高中生却道:“不行,我都还没有吃晚饭。” 茶梨道:“那怎么了?我也还没有吃。” 他意思是自己为了赶回来给高中生开门,才耽误了吃饭。 况且本来,他是有拿破仑蛋糕可以吃的! 高中生却马上接话:“正好一起吃,你给我做饭。” “哈?”茶梨越看这孩子越来气,道,“我从来没给谁做过饭,凭什么给你做饭?” 高中生道:“你是不是不会做饭?” 茶梨道:“难道你会做吗?” “我也不会。”高中生理直气壮道,“那你带我去外面吃,我饿了,我正在长身体。” 茶梨倒吸一口凉气,简直想拔枪,不惜一切制造诺亚城建成以来的第一起人命血案……冷静,你是个警察啊茶梨。 高中生说:“我爸爸平时照顾你,他现在不在家,你应该替他照顾我,不然你怎么对得起他?” 如果郁柏在场,就能看到茶梨警官的OS已经多到把整间客厅都撑满了,里面一多半还是****,因为都是脏话,系统不予显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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