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戊寅分配食物的方式充满了腐败的阶级意识, 但比起之前就着点肉汁兑水喝的惨痛经历,能有1/3的罐头吃,老胡和秦玥都已经非常满足。
解临渊帮黑骑士开好了罐头, 回身就见正负驾驶座上的两个人正在试图将罐头绝对公正地均匀三等分,就差拿把尺拿杆秤出来量。
“你们俩分吧, 我不吃。”他说。
老胡和秦玥同时抬头望过来, 连忙劝道:“解哥, 你这不吃晚饭怎么行呢?”
“没事, 我不缺这点。”解临渊语气平淡, 暗藏的却是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
末世危机四伏,获取食物的代价过于高昂,普通人独自在野外遭遇畸变体通常结局就只有死路一条,就连训练有素的军队应付起来也不能说是轻轻松松, 而且绝大多数的野生变异动物也不会像黑骑士这样听话沉稳,它们暴躁易怒, 攻击性极强。
能说出解临渊这般话的, 寥寥无几。
大多数人往往处于有命在就没饭吃, 有饭吃就没命在的悲惨境地。
既然大佬都这么发言了, 老胡和秦玥也不再多劝, 二人再次低头,讨论的课题从均匀三等分变成了如何公平公正地将罐头对半分。
后排座位上, 戊寅摸索着找到罐头的拉环,指甲拨弄了两下,刚把指节扣进去,罐头就被人从高处取走,随后耳边响起清脆的罐头盖子被打开的声音。
解临渊扔掉拉环,垂眸看到戊寅微微仰着脑袋, 通过声音辨认出他所在的方位,此刻正安静地“注视”着他。他发现戊寅在看不见的时候,反应会迟钝一些,就好比现在,被抢走了罐头也没什么都没说,不知道是笃定他一定会还回来还是什么原因。
在秦玥和老胡面前,戊寅没有公开自己的真实姓名,解临渊也会尽量避免直呼他的名字,只是取过配套的勺子在旁边坐下,“……你不方便,我来喂你吧。”
前排的两人终于小心翼翼地分好了食物,各自回位缓缓吃了起来;后排黑骑士舌头着舔舐罐头的汁水,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车辆中部,解临渊舀了一勺软烂的牛肉块,抵在戊寅的唇边,金属匙檐微微一压下唇,嘴唇顺从地启开,吞下了这块带着满满肉汤的肉块。
在戊寅咀嚼的间隙,解临渊飞快地在罐头中给自己也舀了一块肉,娴熟地塞进嘴里。
等戊寅吃完了口中的,下一块牛肉就会妥贴恰到好处地送到嘴边,然后趁他专心对付这块的时候,解临渊就故技重施,给自己也吃上一块。
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二人很快就分食完了整个牛肉罐头。
解临渊知道使戊寅处于目盲状态,这点小伎俩即也绝瞒不过他,他一下午充满了电,原本是真没打算吃晚饭,但偷吃这么多口他们依旧能和平地用完餐,无非是戊寅默许了他的行为。
今晚怎么这么好说话?
他疑惑地收拾垃圾,时不时抬头看座位上发呆的戊寅一眼。也不知道戊寅是如何感知到了他投来的视线,倏然短促地笑一声:“一直看我做什么?”
秦玥原本正在解临渊身边一起打扫车厢内部清洁,闻言连忙走到远点的地方擦车窗,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被灭口。
虽然没有听到解临渊的回答,但戊寅大致也能猜到这人在想什么,笑着说:“我是什么恶霸么?还真能跟你在乎这点吃的?……就当是看在你主动喂我的份上,下不为例。”
“真不是暗地里记着仇,打算日后跟我玩把大的?”
“……”戊寅嗤了一声,声音瞬间沉下去“知道我记仇还一天到晚跟我玩心眼?又是破我记录又是偷吃我的晚饭,你就等着吧。”
解临渊无声地露出个笑来,真是个难琢磨的家伙。
不过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人阴晴不定了。他没有任何畏惧心理地背过身,去接老胡从后备箱翻来的毯被。
这些毯子无一例外不散发着一股霉味,乌漆嘛黑,还有不知道谁留下来的汗馊味,戊寅嫌弃得不行,嗅了下就直接扔到地上。
老胡谨小慎微地劝道:“先生,虽然是盛夏,但这里是山区郊外又下大雨,不盖点东西睡觉很可能会冷。”
“就没别的干净点的被子了?”戊寅皱起眉。
“这块……已经是最干净的了。”
“……”戊寅实打实露出了憋屈和郁闷的表情,并用实际行动表示他宁死不盖这糟心玩意。
车厢内最宽敞也是最方便睡觉的位置自然是留给了戊寅,老胡和秦玥调整好座椅靠背幅度,打算在驾驶座上半坐半躺着睡,这个睡觉姿势很不舒服,没躺一会秦玥就痛苦地揉起了脖子和腰。
至于解临渊,他表面沦落到与狗同挤一块地,实则黑骑士的腹毛柔软,还很暖和,解临渊经得允许往地狱犬的怀里一靠,享受到了美男与野兽的快乐。
大雨如注,窗外是雨做的水帘,击打与流水声不绝如缕。老胡思考了一会人生,拢了拢被子准备积攒睡意,迷迷糊糊中,他除了嘈杂的雨声之外还隐约听到了有节奏的敲击车窗玻璃的声音,老胡不明就里地睁开眼,猝不及防隔着薄薄的窗玻璃和一只污染者对上了脸。
他霎时骇得整个人从座位上腾空,周身狠狠震了一下,上半身极度后仰,好不容易才没有一惊一乍地叫出声来。
这只污染者在大雨里淋得像一只幽灵般的长发水鬼,它并没有发现车里的人,敲击声也只是它的衣服被车边卡住,身体在狂风暴雨中被动地拍打车窗。
秦玥被老胡的动静闹醒,疑惑地睁开眼,随后也吓得一跳,杯弓蛇影地瞧她这边的车窗外面有没有窥探的污染者。
车厢内,感知敏锐的解临渊已经走到后侧车窗边,扫描分析车厢外部的动静,他们扎营的地方地势高又空旷,没有被水淹的可能,除了卡在车窗边的那个倒霉丧尸,也没发现其他的污染者和畸变体。
大下雨天的,丧尸都懒得出来营业。
“睡吧。”解临渊悄声道,“没有危险。”
解哥一发话,老胡和秦玥瞬间都感到了无与伦比的安全感,但他们短时间内是睡不着了,秦玥在原位做起了颈肩操,老胡则是就着车厢内一盏小夜灯,扭头用崇拜的眼光看着解临渊躺回原来的位置上。
黑骑士的一颗脑袋张开嘴巴睡得五迷三道的,舌头都甩到了外面,另一颗脑袋却是清醒地观察着解临渊的一举一动,见他回来,性情沉稳温和的双头犬贴心地让了让位置,等他躺下之后还用尾巴盖上了他的腰腹。
老胡从未接触过其他变异动植物,也不知道黑骑士的智商,他只稀奇地觉得这头变异犬未免也太通人性,又想和解临渊打好关系,于是就用气音笑着说:“解哥,你可真舒服,有上好的真皮毯子盖。”
只是没想到他的话音未落,躺在座椅床上又闷又冷,哪哪都不舒服的戊寅噌的就坐起来,非常不爽地说:“解临渊,你和我换位置。”
老胡:“……”
老胡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胆战心惊地缩回座椅后面,把自己团成了蚂蚁。
解临渊大概明白到底是什么戳了戊寅的痛点,让他提前开始秋后算账,于是施施然坐起来:“行啊。”反正他一个满电量的半机械体,不会感到寒冷,有床睡肯定比地板舒服。
见他答应得这么爽快,戊寅使坏的劣根性蠢蠢欲动,竟然直接改口:“黑骑士,你和我换位置。”
解临渊:“……”
黑骑士疑惑地抬起脑袋,不过戊寅是它的救命恩人,在大部分情况下,只要戊寅有令,它都会无条件服从,所以它很快就支起身体,带着另一颗沉睡不醒舌头乱甩的脑袋跳到了戊寅的床上,拥挤地盘起四条腿卧下。
解临渊沉默地坐靠车门,看戊寅摸索着在车厢后部的地板躺下。
“我建议你让黑骑士陪你。”解临渊诚恳建议,“地板很硬,也很冷,你睡在他身上会舒服很多。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那不是太便宜你了?”戊寅居然都不遮掩了,直接把内心戏诉之于口。
解临渊还从没有见过有人能小心眼小得这么明目张胆的,他气极反笑,“那你要怎么样?你决定,我无条件配合。”
——解哥到底和先生什么关系啊?秦玥给了老胡一道疑问的眼神。
老胡茫然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我要怎样?”戊寅撑着地板坐起来,倏然想到了什么,压着声音说,“我要你陪我睡觉。”
当初他一提出这个要求,解临渊反应大得都快吃了他,想来□□一定是个非常作践人的坏事,虽然戊寅不明白其中原理,但既然是解临渊不愿意做的事情,那让他去做就没错。
不出所料,这句话一出,车厢内部顿时陷入诡异的寂静。
不仅解临渊没了声音,前排的两个人呼吸都快消失了。
戊寅不会知道,一听到“陪我睡觉”四个字,秦玥和老胡陡然见鬼似的瞪大眼睛,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惊惶错愕的神情。
不是吧?
我听错了吗?
陪/睡?
解哥好全能啊,除了要干保镖、保姆的活,现在还要给先生做情人?
但就凭解哥那张脸,不被带上床确实不大可能。
话说解哥到底有什么天大的把柄在先生手里?怎么不管先生提出多无理的要求,他都任劳任怨全盘接受?
……有没有可能解哥其实也乐在其中?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
秦玥和老胡瞬间用眼神交战了上百回合,这时就听见身后解临渊咬牙切齿地笑了声:“好啊,这是我身为您的生活助理分内的事。但是,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陪/睡吗?需不需要我手把手地教你?”
戊寅没什么表情地面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沉默地抿紧了双唇。
果然,陪/睡一词果然不仅仅是表面上的‘两个人并排陪伴着躺在一起睡觉’的含义。
他感知到了解临渊话语中压抑着的不怀好意,要是同意的话,可能会发生一些他不希望看到的事情,但戊寅又不喜欢因为一些他未知的常识,和解临渊的相处中落于下风。
短暂的考虑过后,他点了点头,“好,你教我,但我会随时停止。”
“……”老胡和秦玥越发悸恐了……
该不会,他们要听现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