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温辞玉哄好辜云琏回来, 便又开始上课了。
后面一半课上完,夫子一走,皇子们都迫不及待地带着自己的伴读朝外走。
温辞玉的小厮丛云和辜云琏的贴身小太监也在这会迎了上来, 帮着两个主子收拾东西。
丛云收拾东西的时候, 温辞玉忍不住就悄悄往后方辜行宴坐的位置看了一眼,然而一看,他不觉微微一怔——辜行宴往日都会留在国子监写一阵字再走, 可今日怎么走得这么快?
但辜行宴已经走了,温辞玉也只好暂时压下一会去找辜行宴的心思,把这件事埋在心底,默默等着丛云收拾东西。
回程的马车上,温辞玉捧着手炉, 稍微有点心不在焉。
丛云以为他是累着了, 就道:“今日天气是冷了些, 又下了雪, 潮得很,公子若是困了就靠在车里盹一会,一会到了我叫您。”
谁料,温辞玉听了他的话,却忽然道:“丛云, 舅舅手里是不是有个很好的马场?”
丛云不知道温辞玉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但还是如实道:“是啊, 舅老爷那里的马场算是整个京城都数一数二的,足有良驹上千匹呢。不过现在这马场给了表少爷管——少爷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温辞玉想了想,道:“我想替人弄些好的护具和弓箭,一会我回去写封信给表哥,丛云你替我送到。”
丛云一听以为温辞玉是要讨好太子, 连忙道:“好,这点小事我一定替少爷办好。”
温辞玉点点头,一颗心总算落定了一点,加上今日他上课确实一直耗着想辜行宴的事,着实是累了,这时困意上涌,不觉就靠在车厢里慢慢睡了过去。
·
兰仪宫
辜行宴回来的时候,淑妃刚用完膳,正在午睡。
辜云嗣就打发太监去小厨房自己叫了一些喜欢的菜,打算自己吃顿好的,当然,没有辜行宴的份。
辜行宴看着辜云嗣的贴身太监朝院子另外一头的小厨房去了,原地静了片刻,便径直朝辜云嗣房间走去。
走到门前,辜行宴敲了敲门。
辜云嗣不悦的嗓音从里面传来:“哪个奴才这么不懂规矩?请安不知道先问候么?”
辜行宴:“是我。”
辜云嗣微微有些诧异,但很快,他就挑挑眉道:“兄长进来吧。”
辜行宴推门而入。
片刻后,两人相对而坐,辜行宴也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直接道出了来意——他想去西山围猎。
辜云嗣听到辜行宴这个要求,眸中不觉闪过一丝得意之色,觉得辜行宴之前是假装清高,现在终于忍不住了吧。
不过他本来也想在西山围猎算计辜行宴一把,这会笑笑就道:“皇兄想去围猎是好事,母后整日也说皇兄应该多出去走走,这样父皇也会更宠爱皇兄的。”
辜行宴不接话,只说:“我去西山,代表的也是母妃,总不能给母妃丢面子。”
辜云嗣听出了辜行宴的意思,暗暗好笑:“皇兄放心,所有围猎的用具只要有我的一份,自然也有皇兄的。”
辜行宴:“好,那就谢过云嗣你了。”
辜云嗣嘴上自然是各种不客气。
不过等辜行宴走后,他眸中就闪过一点阴冷的光——既然要准备,他当然会给自己这个便宜兄长准备最好的。
走着瞧吧。
·
围猎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这段时间温辞玉也一直在派丛云去给辜行宴送一些礼物,偶尔还能收到回礼。
这让温辞玉心里觉得好受了些。
在这个世界,他隐约已经把辜行宴跟当初的大魔分开了。
觉得辜行宴过得这么不好,自己是应该对他好些。
而且,这个世界的辜行宴明显也很好,知道投桃报李,对他似乎也没有那么深的怨恨。
围猎的这天是冬日里难得的晴天,温辞玉怕被淑妃宫里的人发现,所以一直打听着等皇子队伍们出了宫,才派丛云去送东西给辜行宴。
丛云当时听说那么好的弓箭和护具都是要送给辜行宴的时,也是吓了一跳。
有点想劝温辞玉不要这样,不然让陛下发现了不好。
温辞玉却说:“你不说我不说,做得隐蔽些,没人知道。”
丛云无奈,只好去了。
辜行宴这次出行带的随从是小福子,小福子一大早也收到了辜云嗣送来的护具弓箭等物。
收到的时候,他就皱了眉头——这些东西,跟皇家围猎场准备的没什么区别,倒还平白让辜行宴多花了个人情。
辜云嗣自己准备的,可不能是这种货色。
不错,每次围猎,皇家围猎场都会给皇子们准备这些东西,但准备的都是中上等的货色,不会太好。所以很多家底丰厚的皇子为了在围猎里取得好成绩,都会自己私下去准备这些。
而当今皇帝虽然提倡节俭,但毕竟尚武,所以对于皇子们在这块的花费倒是很支持,并不会去斥责。
后来渐渐的,这些皇子就开始在各种围猎上比拼这些穿的用的了。
小福子知道这是辜云嗣存心想让辜行宴在围猎大会上被其他人比下去,却又不敢劝说什么,只能默默把东西拿了过来。
谁料辜行宴只看了一眼这些东西就道:“放着吧,我们先去围猎场。”
小福子怔住:“殿下不用这些?”
辜行宴眸光微动:“有好的为什么要用这些?”
小福子:?
不过辜行宴这时已经从衣柜里取出了一件崭新的鹤氅披上了,转身道:“走吧。”
小福子迷惑,但也不好问什么。
不过辜行宴这件鹤氅还真好看,似乎是丞相家的少爷送的。
有这么一件鹤氅,一会辜行宴倒也不至于在众多皇子王孙里显得太寒酸了。
而很快,小福子就知道了辜行宴说的更好的是什么。
他收到丛云送来的那些顶级护具和弓箭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进了马车后,小福子不由得看了辜行宴一眼,笑眯眯地说:“殿下真厉害,如今你同丞相少爷结交得这么好,日后倒也多了一条出路。”
辜行宴本来在看手中那把嵌着玉石的牛筋弓,伸出修长的五指静静抚摸着弓身,听到小福子这话,眸色却倏然一冷,道:“我同他结交并没有什么别的原因。”
小福子心头一凛,立马告罪不再多说。
当辜行宴的马车抵达皇家围猎场的时候,许多皇子已经到了,都在互相炫耀攀比这次的围猎用具。
不过温辞玉还没来。
辜行宴想想也知道,丞相要陪着皇帝,温辞玉要陪着太子,多半就是最后到的,所以也没怎么意外,出来之后就自己静静坐在帐篷靠近门口的位置,不说话。
其他皇子早就习惯了把辜行宴当无影人,这会自然也当做没看见他,自顾自地就聊别的事。
倒是辜云嗣,在人群中瞥见辜行宴身上穿的那件崭新鹤氅,不由得生了疑心——怀疑是不是淑妃又心软,给辜行宴做了新衣服。
想到这一层,他脸色愈发难看,就更想之后的围猎里让辜行宴出个大丑了。
倒是一旁,有皇子推他,故意笑道:“云嗣,九皇兄来了,你也不去同他打个招呼?”
辜云嗣脸上笑意一僵,很快又恢复了从容,淡淡道:“不必了,皇兄不喜欢旁人打扰他,我们还是玩自己的吧。”
那说话的皇子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不说话了。
好在这时,又有一些大臣或是王爷的子嗣进了这帐篷,顿时,大家便勾肩搭背,气氛热络了起来。
辜云嗣倒也免去了一场尴尬,心里却更厌恶不远处那神色平静八风不动的辜行宴了。
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皇帝偕丞相等重臣终于姗姗来迟。
温辞玉则是跟在辜云琏身旁进的帐篷。
正主一到,大家立刻便起身恭敬行礼。
辜行宴的位置就在帐篷大门口,十分偏僻,但所有进帐篷的人都能第一眼看见他。
所以,温辞玉进来的时候,自然也第一眼就看见了辜行宴。
看到辜行宴身上穿的鹤氅,温辞玉微微一怔,然后他就不自觉冲辜行宴淡淡笑了一笑。
他这么一笑,如明月生辉,温润无比。
辜行宴本来垂着眼在行礼恭迎圣驾,见到温辞玉这个笑意,一颗心就轻轻跳了一下,一股热意从他胸膛中升起。
不过大庭广众之下,温辞玉倒也不好多看辜行宴,看了这么一眼,他就收回了眼。
辜行宴见温辞玉收回眼,知道轻重,倒也立刻收回了眼。
两人的目光相交不过极为短暂的一瞬,可他们都料不到,这一眼已经被远处一双阴沉的暗金色眸子尽收眼底。
·
皇帝上座之后,同众人寒暄了两句,便宣布围猎开始。
辜云琏是太子,这时就捧场道:“父皇,这次围猎,有什么彩头么?”
皇帝故作一愣,接着就笑道:“既然太子提了,那确实该是有彩头的。这样吧,等这三日围猎结束,就按照猎物的大小多寡评判,前三名朕都重重有赏。”
皇帝这话一出口,全都是奉承赞同之言,感慨陛下天恩浩大。
皇帝被夸赞地心头愉悦,摸了摸胡子就道:“那一会儿郎们可要让朕好好看看你们今日的英姿。”
说着,皇帝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太监,太监连忙就道:“陛下的弓箭都准备好了。”
皇帝一点头,起身朝外走。
众人纷纷随行。
等皇帝走到马场前,拿起了那金色的牛皮长弓,一旁的皇子们也纷纷脱下外面的鹤氅和羽衣,拿起弓箭上马。
辜行宴亦是如此。
而等辜行宴脱下鹤氅,戴上扳指,拿起一旁丛云递来的弓箭时,浑身气势霎时变了。
众皇子也不觉纷纷看了过来,看到辜行宴这一身行头时,他们都惊诧了——辜行宴这一身华丽护具和弓箭仅次于太子辜云琏,也不知道从哪里弄的。
接着,他们对视一眼,眸中不自觉露出几分忌惮之色。
倒是不远处的温辞玉,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
皇帝自然不会注意到皇子们之间的这些小动作,此刻他身边的丞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太监,太监就把笼子里装的两只兔子放了出来。
皇帝拉满长弓,抬手射出。
长箭“唰”一声就刺中了那兔子。
皇帝满意收弓,笑道:“儿郎们,去吧。”
立刻,无数骏马朝着不远处宽阔的森林疾驰而出。
辜行宴一马当先,身后黑色披风飘舞,背影修长挺拔无比。
皇帝看到了,诧异了一下,狐疑道:“那是老几?”
一旁的老太监看了一会,也诧异道:“禀陛下,是九殿下。”
皇帝闻言,神色顿时微妙了起来。
一旁的温辞玉听到皇帝和太监的对话,再看皇帝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就不动声色地上前,轻声笑道:“陛下,辞玉前些日子读了您当年鹿野大战的情形,画了一副画。”
皇帝果然收回神来,挑眉好奇道:“哦?画在哪?”
温辞玉:“辞玉带来了,陛下若是想看,辞玉让下人取来。”
皇帝顿时笑了:“去取,小神童的画技自然是神乎其神。”
温辞玉见皇帝不再纠结辜行宴的事,心里松了口气,道了一声“是”便让丛云去取画。,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