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祁知辰脑子是空白的。 他还没从醉花中完全恢复过来,大脑转动速度下降50%,又因为冷不丁看到了陆黎那张脸,于是再次下降50%。 然而陆黎的手伸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他只是用指尖在月季花花瓣上轻轻抚过,动作居然还挺温柔。 祁知辰的小心脏缓缓放回了原位置。 应该没事。 在如此茂密的花丛之中,想要发现一只配色几乎和周围花朵没有什么差别的小花灵,绝对不是正常人做得到的事情。 更何况他还下意识跟周围的花花草草打了招呼,让它们帮忙遮住自己的身影。 怪就怪陆黎的目光穿透性强了点。 那双眼睛有些时候就仿佛某种野生动物,总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一丝捕食者审视猎物的光。 祁知辰捏着月季花叶子边上的小锯齿。 阔别了四年多,无数次梦境里朦胧相见,此刻猛然间直面自己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那张脸,他的小心脏又不争气地砰砰直跳。 别的不说,陆黎这张脸长得是真的好,完美戳中的祁知辰XP上的每一个点。 他自认为不是个肤浅的颜狗,但有些时候暗恋往往都是源于心脏某次不经意的漏跳。 而陆黎凭借着他得天独厚的长相和身材,逗得祁知辰内心那个小鹿早就不知道撒腿乱跳到哪个星球上去了。 忍住! 鼻尖花香浓郁,祁知辰半醉半醒之间,感觉到花灵的力量伴随着心跳的紊乱,蠢蠢欲动起来。 不太妙。 花灵和植物们一样,是偏向于直觉和天性的生物,喜怒哀乐都会影响自己的力量,从而打出非常直接不加掩饰的直球。 简单来说,就是春天到了。 小花灵也想求偶了。 “陆哥!”灵耀深一脚浅一脚拨开花丛艰难前行,“是这边有什么发现吗——” 蒋泽越跟在后面,边走边诚恳忏悔:“罪过罪过,我不是故意踩踏花草的。” “你还好意思说,就你掐花掐得最欢!”灵耀扭头一顿谴责。 蒋泽越深感无辜:“冤枉,我是被研发部胁迫了,他们要我带点样本回去的!” 灵耀呵了一声:”你要带就带麒麟花的样本,祸害周围的花花草草算什么?” “我来的时候,麒麟花可是已经连花带土都被铲走了,连片花瓣都没留下,”蒋泽越道,”你怎么没留点麒麟花的样本。” “因为我没有受到研发部的胁迫,”灵耀还有点郁闷,“而且我也打不过乔方德,你是没看到他当时的样子,别说麒麟花样本了,他连泥土都给铲走——” “嘘。” 一旁的陆黎突然间竖起了一根手指。 一股非同寻找的气息突然之间弥漫开来,有所感知的灵耀和蒋泽越纷纷从善如流地闭了嘴。 二人像做贼一样双双蹲下,透过茂盛的花朵,不约而同地望向陆黎身前的一朵小白菊花。 这朵小雏菊花在三人灼热的视线中肉眼可见地拉长了枝干。 它勇往直前,像一只充满了热情的小狗,努力垫高了个子,一直拉长到那纯白的花瓣安静而又美丽地绽放在了陆黎的面前。 宛如自然给陆黎献上了一朵花。 祁知辰:”……” 祁知辰看着那朵异常生长的小菊花,内心默默流泪。 他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体内奔腾的洪荒之力,为了不在陆黎面前再上演一个百花齐放,只好悄悄地把力量凝成一条线,随便找了朵不起眼的小花输送过去,妄图蒙混过关。 谁曾想到,那朵寄托了祁知辰重望的小雏菊,也许是通过力量感受到了祁知辰内心的小鹿乱撞,它发誓要为小花灵送出美好心意,于是一路披荆斩棘,成功把美好的小白花杵到了陆黎面前。 蒋泽越压低了声音:“这是宣战书吗?” 灵耀正忙着记录这一段时间的波动,茫然抬头:“什么宣战?” “你看,白菊花,上坟用的,”蒋泽越小声道,“上给队长了,这难道不是敌人猖狂的宣战吗?” “……”灵耀不想和没有文化的战斗分子说话,“这是雏菊!雏菊的话语是深藏心底的爱!” 陆黎这下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祁知辰:“……” 虽然话语指向的不是自己,选中小雏菊作为力量输送也纯属巧合,但是那所谓”深藏心底的爱”几个字被人突然说出来,他还是有种心底的感情被曝光了的羞耻感。 还没等这份夹杂了三分羞涩三分纠结三分期待和一分愤怒的感情在心中发酵片刻,就听见陆黎语气中带着歉意彬彬有礼道:“这位雏菊小姐或者小哥,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做男人要洁身自好,不能随便沾染外面的花花草草。” “不过——”陆黎拖长了声音,他退后一步,打量了片刻小雏菊花,随即从兜里掏出手机便是一顿狂拍,“这花长得不错,拍给知辰看看。” 祁知辰:喜欢的人?喜欢谁?去国外四年多喜欢上的人吗? 灵耀:没救了,已经没救了。 蒋泽越:所以为什么雏菊就不能用来上坟呢? “行了,这里没什么可看的了,回去吧。” 陆黎冷酷无情,拍完照片不认花,一点也没带怜惜地把这朵小雏菊给掐了下来,塞进了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玻璃试管内。 “陆哥,要不要地毯式搜索一下这片区域,”灵耀提议道,“如果说原本的异常是麒麟花开花导致的,但是刚刚的明显就不正常,万一有什么——” “你有察觉到什么特殊气息吗?”陆黎突然问道。 灵耀一愣,老实道:“没有。” 他虽然是个科研人员,不怎么打架,但是对于各种能力的敏锐感知也是有的。 “是啊,我也没有,”陆黎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一大片花丛,片刻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保护花草,人人有责,走吧。” 他迈着大长腿三两步跨出了花坛,随手将玻璃试管塞进车内的试管箱内,吩咐道:”这朵花后面送去检验部查一查,对了,刚刚那朵花开的时候,有记录到什么吗?” 灵耀抱着调度采集仪跟在后面一阵小跑:“没有,基本没变化,倒是杜贰的波动重新冒了个头,感觉像是又回来了,离这里应该不远。” 三人坐上了车,车辆缓缓往特异局大楼驶去。 陆黎低头翻着手机里今天拍的照片:“不用管他,杜家也调查不出来什么,正好借他们的手善善后,光是给民众解释加上铲花开销也不少,能省一笔是一笔。” 灵耀应了一声,盯着屏幕上的波形陷入了沉默。 他似乎被许多思维上的谜团纠缠挣扎着,但很显然车后座的某人绝对不是一个正经的问题询问对象。 犹豫许久后,还没等他开口,陆黎突然大手一伸,握着手机递到了前座二人的面前。 陆黎语气严肃:“看看这个。” 灵耀和蒋泽越当即打起了精神,定睛看去—— 只见手机屏幕上是九张图片组成的九宫格,每一张里面都是在老公园里拍的花花草草,乍一看宛如误入爷爷奶奶被的手机相册。 “这几张,哪些比较好看?”陆黎展示了九宫格后,便一张张往后面翻着几乎看不到底的照片,“精挑细选了九张,还有好多候选在排队,舍弃哪一张都不舍得,多发几张知辰会不会觉得太罗嗦了?但是这些花真的很好看耶。” 耶你个头,灵耀面无表情。 蒋泽越怜悯道:“队长,你已经到了拍花花草草的年纪了吗?” 灵耀深感没意思:“陆哥,您这是直接发给那位吗?” “那倒不是,”陆黎收回手机,“我打算先发个朋友圈,等知辰给我点赞了,我再回复他,这样一来一回不就成了吗?” 蒋泽越站在事实角度:“万一他没看到你朋友圈呢?” 陆黎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种可能:“为什么会没看到?” “这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灵耀道,“我刷朋友圈,遇到这种中老年人花卉九宫格,一般就直接忽视。” 蒋泽越提议:“所以直接发给他不就成了。” 陆黎罕见地犹豫了下:“会不会太突然了?” “这有什么突然的,朋友之间分享点东西呗,除非——”蒋泽越话头一转,震惊,“你俩该不会后边四年一句话都没有说吧?” 陆黎奇异般地停顿片刻。 然后沉痛地点了点头。 “那其实也不用太担心,先发张可爱表情包过去探探路,”灵耀提出了合理的建议,“而且——” 蒋泽越提出了新的可能性:“搞不好他已经把你删了?” 陆黎:“……” 车内在短时间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灵耀和蒋泽越眼观鼻鼻观心,尽量在低沉的气压之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灵耀给蒋泽越飞了个眼刀:没事别挑逗大龄单身男青年敏感的神经! 蒋泽越深感冤枉:这不是实话实说吗?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诡异,灵耀不得不硬着头皮转移话题道:“哈……哈哈,对了对了,那个陆哥,你之前说的那个是什么意思啊?就是关于真正的……异族?” 陆黎翻着手机相册的手指一顿,这一瞬间似乎有什么冰冷而隐秘的气息缓缓蔓延而来。 他微微直起了身子,漫不经心地靠在车后座,脸上那向来带着与人友好交往必备的笑容轻收,目光透过车窗,看向窗外的行人。 “到也没什么,只是一点点好奇的想法,”就那么几秒钟,陆黎语气又恢复了原来的轻松,“你们也知道,所谓返祖者,实际源自于过去异族与人类共存时代时,通婚而在血脉里留下了残存的基因。” “直到如今的时代,异族不复存在,世间仅存人类,少部分的人类因为返祖展现出来部分异族的特征。” “所以返祖者的前提,首先必须是人类,”陆黎道,“目前最高返祖血脉比例的,我记得也没有超过60%,而目前所有的检测工具,都是基于我们能够接触到的存在。” “那么问题是,”陆黎面带微笑,眼底却不见一丝笑意,“你们觉得在如今这个年代,还会有异族吗?” “我指的是活着的那种。” “应该不可能吧,如果历史的记载没有错误的话,”灵耀理论方面的知识储备非常丰富,他不假思索道,“异族早就在共存年代后的大混战中——” “全部灭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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