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楚王在八月非但没有捞到人, 反而跟广阳侯抢马屎蛋咬得一嘴狗毛,委实气愤不已。
他视俞州那帮土匪为眼中钉肉中刺,同时也深刻地意识到他们的实力。
哪怕允州和杜阳聚众四十万兵, 他都分毫不惧怕,因为两家通常只会在受到外来入侵时才会抱团抵御, 其他时候几乎是不会出兵的。
一旦你允州出兵, 老巢极有可能被杜阳侵占。
杜阳同样如此。
反倒是俞州那几万兵令他如坐针毡。
现在北春汝南王手里虽然握了十多万兵, 却因内部嫡庶之争内耗严重,无暇顾及其他,在正常情况下不会随意发兵。
北春旁边的青州柳氏性情保守,也没这个胆量敢出来跳脚, 其他郡守手里握的那一两万兵不足为惧。
东州被赵雉和金林瓜分,前有广陵在例,想来金林也没那么容易睡安稳觉。
楚王抓准这种心理, 派使者前往金林结盟,试图两军共同分化那帮土匪。
太守府里, 使臣付时元同王太守说道:“俞州那帮土匪不得不防, 当初他们从永庆那边打过来时, 也是联手广陵合谋图俞州, 结果最后广陵这个盟友是什么结果, 相信王太守比时某更清楚。”
王太守没有吭声。
付使臣继续道:“那镇国大长公主到底是不是正统皇室血脉还不得而知, 是天子私自册封的, 不曾经过礼部走流程, 也未上过玉牒。
“这事当初是瞒着楚王做下的, 天子到底稚嫩了些,难免被有心人利用。
“王太守你虽然占据了东州三郡,可身边盘踞着一群野心勃勃的土匪虎视眈眈, 可睡得着安稳觉?”
王太守不客气道:“付使臣言重了,你磨磨嘴皮子,就想定下我金林兵数万条性命,天底下哪有这般好的事?
“更何况目前我金林与俞州是以讨伐楚王结的盟,他俞州若想动我,总得出师有名。
“你们京城离东州天高皇帝远,来插手我金林鞭长莫及啊。”
付使臣笑眯眯摆手,“楚王既然来结盟,自会拿出诚意,只要你们金林愿意出兵夺东州,楚王便发兵十万来助你们拿下东州九郡。
“至于俞州,你们就不用插手管了。
“以后你金林王太守占据东州九郡,朝廷自会给你东州牧做,且我们派来的兵只助你夺东州,一概不占东州城池。
“只要双方协作把那帮土匪打回俞州,金林就无需管后续。
“楚王志在俞州,只想覆灭赵雉小儿,东州送你们也无妨。”
听了这番话,王太守半信半疑,“不取东州?”
付使臣摇头,“东州算是送给你们金林的见面礼,只要你们愿意协作,汶阳十万兵就会由甘将军带过来助你们打下东州。”
这条件委实诱人。
王太守的心思活络了。
付使臣抱手道:“机会难得啊,倘若王太守只想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就当我付某没有来过。”
王太守缓和语气道:“此事关乎我金林数万将士的性命,且容我斟酌斟酌,如何?”
付使臣点头,“也罢,我给你们两日商议,倘若愿意达成结盟,便差人来驿馆,倘若不愿意,便罢了。”
王太守连声应好。
付使臣起身背着手离去,王太守亲送他出府。
待付使臣走了后,王太守当即差府里的功曹和都尉等人到后堂商议此事。
他们在听过付使臣提出来的条件后,一些人觉得可以达成结盟,一些人则持反对意见,争论不休。
崔功曹严肃道:“当初攻打钟林大军时,俞州连夺六郡,其实力不可小觑。
“我金林就在他们这头猛虎身边,这情形确实如同当初的广陵那般,不可不防。”
纪都邮也道:“前有广陵为例,当真大意不得,甭管俞州那帮人打着什么旗号,土匪始终是土匪。”
凌都尉皱眉,质疑道:“虽说俞州是土匪,但楚王也跟强盗没什么区别,他当真有这般好心,白送东州给我们占?”
王太守沉思道:“楚王自然不会这般好心了,不过他跟俞州那帮土匪的梁子怕是结定了的。
“听说前不久被赵雉小儿戏耍,诓得广阳侯跟楚王为着马屎蛋你争我夺,闹出笑话来,这事只怕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那楚王忒要面子,被赵雉这般羞辱,岂容得下他?”
这话令众人失笑。
崔功曹戏谑道:“也就只有那帮土匪敢在老虎身上拔毛。”
王太守说道:“现如今上得了台面的诸侯,也没多少家了。
“允州何氏与杜阳常山王相互制衡也相互依赖,一人占据泉州,谁都不敢轻易发兵出去,一旦老巢空虚,隔壁定会打过来一锅端。
“江原刘太守保守迂腐,自认为治内是一等一的好手,眼界短浅,只盯着一亩三分地,想来不会贸然挑事。
“建水广阳侯离京畿那边近,断不会大老远发兵跑到我们这边来。
“青州柳氏手里虽然也握了几万兵,但也是个保守的,且旁边的梁州又驻扎着北春汝南王。
“汝南王十多万兵足以威震他们,倘若愿意扩张,倒是个厉害的角色,只不过嫡庶之争内斗分裂,被拖了后腿,应不会轻易发兵过来。
“现在就剩俞州和我们金林,倘若赵雉意图像当初吞并广陵那般,在坐的诸位可招架得住?”
这话问得众人沉默。
凌都尉试探道:“郡朝的意思……是想与楚王结盟?”
王太守不答反问:“我就只想问,倘若赵雉打过来,要吞并我们金林,凌都尉你可守得住?”
凌都尉为难道:“这……”
崔功曹紧皱眉头,“那赵雉有勇有谋,麾下的郑曲亦是个狠角色,俞州那边的武将不可小觑。”
纪都邮接茬道:“最主要的还是他们手里的火器,哪怕仅仅只有五万兵,也能当十万用。”
王太守没有吭声。
人们不禁陷入了沉默中,毕竟那帮土匪的实力有目共睹。
崔功曹道:“楚王这般大动干戈,想来还是为了俞州手里的火器,若不然岂会给我们便宜占?”
王太守点头,“就是这个理。”顿了顿,“夹缝求生不容易啊,若不与楚王结盟,身侧的俞州虎视眈眈;若与楚王结盟,日后豺狼变成了虎豹,一样虎视眈眈。”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陷入两难。
目前虽然能维持平稳,但这份平稳又能维持多久呢,毕竟广陵就是前车之鉴。
王太守私心还是想冒险跟楚王结盟的。
那甘宗群是老将,在沙场上征战几十年,倘若由他带兵过来攻打东州,两军十五万打俞州那群土匪,甭管他们的战斗力有多厉害,都会脱层皮。
且只要把赵雉他们击退回俞州,整个东州就会落到他王志坤的手里。
到时候坐山观虎斗,让赵雉和甘宗群狗咬狗就好了。
倘若他们两败俱伤,他还有机会趁虚而入。
就算最后俞州能保住,也是大伤元气,不足为惧。
亦或就算最后甘宗群能得胜,连战两场也损耗严重,只要把两军内耗拖死,他王志坤就有便宜占。
最终经过多方权衡后,王太守答应了这场结盟。
付使臣当即书信回京中。
那份结盟书以加急的方式传送进京,仅仅几日就送达。
汶阳甘将军接到攻打东州的指令,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现在金林进入备战中。
俞州境内太平,梁萤不放心东州那边,特地过去了一趟。
赵雉镇守在鲁郡,郑曲则守在长宁。
因着楚王派下使臣去金林,东州这边的将士们都很紧绷。
梁萤过去时,城门口查得很严,已经进入了全面戒备。
隆冬天空阴霾,比往年要寒冷一些,得知她到鲁郡,赵雉从操练场那边过来。
许正英眉头紧皱,同梁萤说道:“前日探子来回,朝廷里的使臣还在金林逗留,想来金林王太守是靠不住的。”
梁萤抱手,说道:“楚王接连失利,多半是要跟我们死磕了。”
许正英眼皮子狂跳,忧心忡忡,欲言又止道:“倘若朝廷派兵来与金林前后夹击,这一战恐怕……”
梁萤没有吭声。
上回俞州同金林瓜分东州,那边收编了一些士兵,据说也有近六万兵了。
仅仅打金林,俞州的兵力是绰绰有余的,就是不知楚王这回会带着多大的诚意来拉拢金林。
稍后赵雉回来,梁萤问起金林那边的情况。
赵雉道:“那边的口风很紧,暂且没打听出什么来。”顿了顿,“昨日郑曲传回消息,说下业已经禁止出行了,想来是有所举动。”
梁萤思索道:“王太守是个狡猾的人,金林紧邻东州,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是断然不敢倒戈的,毕竟以后还得在俞州的眼皮子底下立足。”
许正英严肃道:“大长公主的意思是,楚王会再次发兵过来夺东州?”
梁萤:“他在俞州栽过几回跟斗,岂会善罢甘休?
“眼下泉州被何政和常山王占据,那边有四十万军,楚王断断不敢去捅马蜂窝。
“但我们俞州不一样,上不上下不下的,只有跟金林协作才能加强兵力,他自然不会放任我们壮大。
“一旦挑拨金林反水,我们就孤立难援,正是他把我们掐死在摇篮里的机会,岂会轻易放过?”
赵雉摸下巴道:“当务之急,得弄明白楚王到底舍了多大的好处给金林。”
梁萤点头,“对,我们若摸清楚了那边的条件,可以给金林更大的利益把王太守稳住。”
许正英道:“要不要派人过去商议?”
梁萤问:“陈安可在郡内?”
赵雉道:“他在长宁。”
梁萤:“送信过去,让他以使者的身份去金林商谈休战一事。”
许正英当即差人去写公文信函。
梁萤心里头七上八下,他们才把东州六郡的土地下放,倘若发生战乱,对民生休养委实不利。
赵雉知道她的担忧,能磨嘴皮子就磨嘴皮子,不过他觉得这一战在所难免。
梁萤却有不同的看法,说道:“金林迟早要打,但绝不是现在。”又道,“要打是我们主动去打,而不是楚王插手导致的混战,性质完全不一样。”
赵雉默了默,“不管打不打,都得把粮草备足。”
梁萤皱眉道:“才借的粮,够我们打几场了。”
她的脾气有点躁,发牢骚道:“上次在乱葬岗怎么就没把楚王那孙子给炸死呢。”
赵雉:“……”
另一边的陈安接到指令后,亲自去了一趟金林。
王太守得知俞州派了人过来,一点都不意外,他端着架子接见陈安。
陈安也没跟他兜圈子,好脾气行礼道:“据说京中派了使臣前往金林,我俞州与金林是盟友,今日过来,是想与王太守商议休战一事,不知王太守意下如何?”
听到这话,王太守乐了,“商议休战?”
陈安点头,“对,东州才经过战火洗礼,州内百姓需得休养生息才能养得起双方的兵马,两方若要谋求长远,俞州愿与金林休战互利互惠,不知王太守可愿与俞州商谈休战一事?”
王太守露出戏谑的表情,虚与委蛇道:“金林与俞州为讨伐楚王而结盟,当该以和为贵,只不过……”
陈安追问:“只不过什么?”
王太守为难道:“现如今朝廷那边派了使臣来,着实令我等为难呐。”
陈安开门见山,“王太守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王太守试探道:“俞州来谈休战,总得拿出休战的诚意,是不是?”
陈安:“那是自然。”
王太守:“你们有什么诚意拿得出手的?”
陈安严肃道:“只要金林愿意休战,俞州可割让长宁与金林。”
王太守“啧啧”两声,说道:“长宁可是东州后方的门户,你们赵州牧舍得让出来?”
陈安:“只要能让两地的老百姓休养生息,让出长宁也没什么。”
王太守心中不屑,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只道:“陈从事且先回罢,待我们商议商议,如何?”
陈安这才回了驿馆。
待他离去后,王太守心中忍不住腹诽,当真是一群贪小利之人,竟妄想割让一个长宁就把他们打发了,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左思右想,索性找人来吩咐,让驿馆那边故意放音信给陈安,乱他们的军心。
这不,陈安有意在这边逗留,试图打探郡府里的消息。
他使钱银买通了驿馆里当差的差役,那差役偷偷告诉他,说朝廷那边派来的使臣还在驿馆里的,此次送来的大礼是整个东州。
听到这话,陈安整个人都有些裂,他难以置信道:“此话当真?”
差役小声道:“当真。”
陈安心中惶惶,再也呆不住了,连招呼都没跟太守府打就灰溜溜离开了金林,快马加鞭回鲁郡报信。
当梁萤等人得知楚王竟下血本要送东州给王太守时,全都震惊不已。
梁萤自嘲道:“我俞州这张脸可着实不得了,竟让楚王这般抬举。”
陈安心惊肉跳道:“王太守应是被说动了的。”
梁萤无奈道:“我若是他,也会动心,东州九郡全进他的兜里,这事不论是落到谁的头上,都会心动。”
赵雉皱眉道:“简直是痴心妄想,我为了夺东州,费尽心思,岂能这般便宜了他?”又道,“反正与金林迟早一战,他若想来讨,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梁萤:“倘若楚王发兵来援助呢?”
赵雉:“照打不误。”
他是不会出让分毫土地城池的,哪怕是指甲壳那么大点呢,只要把土地下放了,坚决守到底。
对方的胃口委实太大,他们不可能为了议和把东州六郡出让,要不然先前的一切就白干了。
现在既然得知金林的意图,就算不想打仗都得打。
目前楚王手里还握有一十多万兵,他既然要送金林这么大的厚礼,肯定会发兵过来,赵雉当即差探子出去打听。
梁萤要回去筹备充足的粮草和火药供应他们应付这一战。
离去那天她忧心忡忡,当初钟林大军腹背受敌,如今是他们俞州大军遭受这种夹击了,也不知东州能不能守住。
她到底还是有点怂,临走时同赵雉道:“倘若东州实难守住,就退守回广陵来,切莫硬扛。”
赵雉点头,“我明白。”
梁萤担忧道:“我跟你说正经的,城池没了,还能再打回来,若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赵雉伸手捋顺她耳际的发丝,“就算是爬,也得爬回俞州来。”
梁萤打了他一下,“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只要你能平安回来。”
赵雉抿嘴笑,“允你。”
他搀扶她坐上马车。
离去时梁萤撩起帘子看他,心里头忽然有些堵。
或许对于他那样的人来说,生来就是在战场上的,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早就看透生死。
打仗对他来说犹如家常便饭,哪怕总是与死神擦肩而过呢,只要他立在那里,踩在脚下的土地就是她的。
梁萤心中觉得沉郁,总觉得这一战会比以往的任何一战都要艰难。
哪怕当初钟林挥军十万,但至少主动权全握在自己手里,而这场战役全是被动,被动卷入腹背受敌之境。
谭三娘极少见到她像现在这般忧心忡忡,也不由得担忧起来,说道:“阿萤莫要焦虑,车到山前必有路,当初钟林挥军十万都被赵雉他们化解,这次一样能渡过难关。”
梁萤默默地看着她,“金林五万多兵攻东州门户长宁,郑曲守得住吗?”
谭三娘眼皮子跳了跳。
梁萤:“这次楚王是下了血本的,他在汶阳有十万兵,京畿也镇守得有十多万军,你觉得他会派谁过来夺东州?”
谭三娘被她一说,心里头也有点发慌,“实在不行,就不要东州了。”
梁萤摇头,“就算弃了东州,俞州仍旧保不住,这一战极其艰险,楚王铁了心要把俞州掐死在摇篮里。”
谭三娘发愁道:“那可怎么办啊?”
梁萤没有吭声。
待她们回到俞州后,她当即命李疑送粮草到广陵那边,李疑困惑问:“为何不送至庐江等地?”
梁萤答道:“我怕东州守不住。”
李疑愣住。
梁萤同他讲了讲金林那边的情况,听得李疑眼皮子狂跳,抱着侥幸道:“阿萤是有法子来化解这起危机的,对吗?”
梁萤:“……”
他未免也太瞧得起她了,真当她是多功能用品不成,什么疑难杂症都能解。
见她不说话,李疑继续道:“我知道你定有法子化解,只是现在还不方便说。”
梁萤:“……”
李疑一厢情愿道:“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照做便是。”
梁萤受不了他的自欺欺人,没好气道:“滚。”
这不,为了从心理上得到安抚,她让赵老太卜卦测吉凶试试。
结果赵老太作了假,给她卜吉卦。
老太太一本正经地忽悠她,讲了一些她听不懂的卦象术语。
梁萤听得一头雾水。
赵老太严肃道:“此次遇到的难题万分凶险,但阿萤不用太过担忧,因为会绝地翻身,逢凶化吉。”
梁萤:“老夫人可知如何逢凶化吉?”
赵老太愣了愣,回答道:“天机不可泄露,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自有它的定数。”
梁萤轻轻的“哦”了一声,心里头藏着事,若有所思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待她走后,谭三娘过来,小声问:“老夫人可宽了她的心?”
赵老太点头,“把她哄走了。”
谭三娘发愁道:“此次东州那边危机重重,也不知秀秀能不能扛得住。”
赵老太应道:“我儿皮糙肉厚,天大的事落下来都能扛,我以前曾算过他的命,跟那王八似的老长了,东州困不住他。”
谭三娘哭笑不得,“你可莫要诓我。”
赵老太:“我诓你作甚?”
她确实会点黄老之术,但技术还有待加强,不太稳定的样子,故而赵雉从来不信,唯独算梁萤是算准了的。
有时候在焦虑担忧的节骨眼上寻点心理寄托也未尝不可。
不过雪上加霜的是,没过几日魏中丞匆匆来了一趟俞州,说在广郡那边听到传闻,楚王发兵来了,由甘宗群领了十万大军来。
听到这个消息,梁萤强压下内心的恐慌,故作镇定道:“可是从汶阳那边发兵来的?”
魏中丞点头道:“由甘宗群领的兵。”又道,“此人身经百战,可不是钟林比得上的,是朝廷里的老将,只怕这回东州大祸临头矣。”
梁萤看向奉三郎道:“三爷曾在军营里待过,可识得此人?”
奉三郎沉默了许久才道:“听说过,是朝廷里数一数一的猛将。”
梁萤:“……”
默默地做了一个深呼吸。
猛将,十万大军。
看来楚王真的是下了血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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