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
盛瑾捂着心口,跳动加快。
这不是心动又是什么?
盛瑾扯了扯唇,双手支撑在地上仰头望着天,黑沉的天加上密密麻麻的雨,别走一番的滋味。
“你觉得有人会亲手葬送自己亲生孩子的性命吗?”
何苗微怔,望着盛瑾一副惆怅的模样笑了笑,“常言道‘虎毒不食子’,怎么会有人能亲手葬送自己孩子的性命的?如果真的有,那应该称不上人,连畜生都不如。”
“这么肯定的吗?”盛瑾望着何苗,何苗借着月光低头挑线,一根一根,将杂色的线挑出来,在一大堆的丝线中,这需要眼神极好的人才能做的工。
“可是古有饥荒时,易子而食的情况。这不是能说明,在危难之际,困苦之际,是可以舍弃掉自己孩子的性命。”
何苗思忖,摇了摇头,“这不能说是人性的丑恶,只是在灾难面前我们的力量太过渺小。你要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困境才能让人易子而食?说句大不逆的话,难道如今就没有易子而食的现象了吗?”
“你胡说什么!”盛瑾薄怒,“如今的天下怎么可能还有易子而食的现象?”
“怎么没有?”何苗反驳,“我还没进宫的时候就听说黄河边上发大水,将百姓的庄稼都给淹了,这一淹你知道有多少逃难的百姓吗?一路上又有多少饿死冻死的人?饿极了,你觉得易子而食卖儿卖女的现象会少吗?”
“一个家庭沦落到易子而食卖儿卖女讨生活的地方,难道天下共主不应该反省自己吗?你说的对,易子而食父母性恶,可是若不是生存艰难,谁不愿做过父慈子孝的生活?这就是生活最大的无奈之处。”
“天下共主应该反省自己…”盛瑾隐忍不发,渐渐握紧拳头,“黄河发大水,陛下已经派了赈灾银,派了赈灾粮,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的难民?”
“赈灾银,赈灾粮又有多少能到难民手中?从京都到黄河边,一层一层地下去,一层一层的剥削,最后分到百姓手中的是铜板,是比水还清的粥。”何苗低下头平复心情。
“我进宫的一路上,看到不少逃难过来的百姓,他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骨瘦如柴,更让人心疼的是他们的眼神,绝望没有希望,那种眼神你见过吗?”何苗望着盛瑾,眼圈渐渐湿润。
“我…”盛瑾哑然。
“就算你见过又能怎么样?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你什么都做不了,恐怕就连陛下也什么都做不了。”何苗悲叹,“陛下如今身处之境与那群难民又能好到什么地方?”
“你觉得陛下身处之境还不如那群流离失所的难民?”盛瑾惊诧,试探地问着何苗。
何苗怅然摇头,“朝廷三公不合,后宫之中又有太妃掌控,陛下恐怕连独自出道圣旨的权利都没有吧。”
盛瑾垂眸,“为什么不说摄政王?”
何苗心头一颤,捏紧了手中的丝线。
“陛下在朝廷之中最大的阻碍不应该是摄政王吗?”盛瑾追问,眼神锐利,“人人都知道摄政王野心勃勃,掌控朝政,不光是觊觎皇位还觊觎太妃!”
“够了!”何苗起身,思绪不宁,“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盛瑾起身逼近何苗,“我说摄政王你为什么这么激动?难不成你也是摄政王安插进来的人?”
“你胡说什么!”何苗一把推开盛瑾,“我是与不是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说着,何苗冒雨跑开。
盛瑾望着何苗跑开的身影拳头握紧,眼神里带着杀气。
星星点点的雨水打进来,落在石头上托盘里的丝线上。
何苗一口气跑进房间反手将门关起。
沈良珺在隔间中听到动静走出来见着浑身湿透的何苗心下一惊快步走了过去,“何苗,你这是冒雨跑回来的?你怎么不等雨停了或者是找个地方躲躲雨也行啊,你这样会生病的,快过来坐下。”
沈良珺倒了一杯热茶塞进何苗的手中,又赶紧找干毛巾给何苗擦头发。
“你这样不行得赶紧去换身衣服。”沈良珺又拉着何苗起来,可是何苗坐着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沈良珺察觉何苗神色不对,看了四周发现没有带回来的丝线,“何苗,是出什么事了?为什么没有将丝线带回来?”
“丝线……”
何苗这才发觉手中的丝线不见了,起身跑到门口打开门就要冲出去。
“何苗!”沈良珺快步追来拉住何苗,却见门口放着的一个红漆托盘,托盘里放的正是丝线。
沈良珺将托盘端起,看向院子四周,茫茫雨夜,没有一个人。
“何苗,这究竟是怎么、”
沈良珺转身却见何苗失魂落魄地走进隔间中,将隔门关上。
“是怎么回事……”沈良珺望着托盘里的丝线喃喃自语。
庵房。
盛瑾疾步走进,伸手解开眼带就甩在红漆桌子上,吓得依靠在床榻旁睡着的小库子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连滚带爬地到盛瑾身边。
“陛下,陛下您这是怎么了?您不是带伞了吗,为什么还会被淋湿?”
小库子快步走到柜子旁取出一套衣服出来,“陛下,奴才这就给您准备热汤……”
“不用了,将甫微给朕叫来!”盛瑾心中一肚子的怒气,额头上的青筋隐隐暴起。
小库子见此不敢多语,应承下来便快步退了出去。
“甫大人,您进去之后可一定要劝陛下将衣服换了,这湿衣服穿在身上会得风湿的,更何况还是这个天气里,陛下的身子可受不了……”
甫微走了一路,小库子就念叨一路。
来到庵房门口,小库子才噤了声不敢言语。
甫微见此,站立门口拱手道:“陛下,甫微求见。”
“进来!”
男人语气凌厉,尽显怒意。
甫微微怔,推门走了进去。
小库子站在门口,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有余悸。
“黄河发大水灾情严重,百姓流离失所,为什么不告诉朕!”
盛瑾将手中的折子扔到地上,“传上来的折子全捡好听的写,难民实情一点都没有!你的人呢?为什么你的人也一点消息都没有!”
甫微将折子捡起,心思重重,“陛下,并非下面的官员有意隐瞒,而是传上来的折子根本就到不了御前,全被太尉给截了下去。”
“鲍和东,又是他!”盛瑾怒极,“这件事情摄政王有没有参与?”
“臣得到的消息是太尉瞒着王爷所做,不过黄河发大水这么大的事情,王爷怎么可能不知道?换句话来说,没有王爷的放权,太尉又哪里来的胆子。”甫微冷笑又充满无奈。
眼下的朝廷不在陛下手中,出了事情陛下也只能有心无力。
盛瑾拳头攥的紧,手背上的青筋隐隐可见,“所以你就当朕是病秧子,什么事情都不跟朕说?若朕今日不问,你还打算瞒朕多久?”
甫微跪地,“臣有罪。”
“你是有罪,如果那些难民因为朕而颠沛流离,朕是罪人,你更是!”盛瑾怒吼,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着水。
甫微跪地不语。
他能明白陛下现在的怒气,更能明白陛下心中的愤懑,可是只有大权收回,陛下才能励精图治,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你回苏州老家那一个月真的就是回苏州老家吗?”
甫微闻言只好从袖中掏出叠好的纸双手奉上,“臣什么都瞒不过陛下,那一个月,臣确实回了苏州老家,不过没待几天就去了黄河沿边,臣将暗访得来的结果全部都写了下来。”
盛瑾接过,一张一张地看。白字黑字,字字戳心。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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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失魂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