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后的热浪缓缓熄灭,象牙白的战舰停在甲板之上,怯薛们步下,为大汗开路。
高扎起的长辫在空中摇晃,沉闷的脚步声响起,可汗大步走出,亚洲裔的面庞逆光,看不出喜怒。
前来迎接原体的阿巴顿急忙上前,这位荷鲁斯的新晋宠儿此刻正笑地谄媚。
可汗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并不理阿巴顿先前准备好的迎接词。
我只想来看看我的兄弟,带路。
阿巴顿也不再自讨无趣,于是随着荷鲁斯之子的带领,这支白疤的队伍深入复仇之魂号之中。
复仇之魂号…变了。
可汗沉默着,原体能够感受到他的风暴先知们不安地攥紧了他们手中的信物。
这艘庞大的船给人的感觉变了,它变得更闷热了,更狭窄了,一股若隐若现的臭味自那些角落里飘出,萦绕着他们。
队伍之后,执意跟随的塔拉辛大贤者发出了一声不安的机械音。
他们走过长长的走廊,走过大厅,最后,阿巴顿将可汗带入了一处私人战略室前,荷鲁斯之子为他打开门,炙热的烛光自那端洒出,战鹰的目光刺入,他看见荷鲁斯正自他的王座上站起,冲着他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可汗嗅见浓郁的血腥味。
原体进门,荷鲁斯贴心地为星际战士们也安排了座椅,可汗坐下,招手示意他的怯薛与风暴先知们坐在他身后。
阿巴顿为他们关上了门,然后这名荷鲁斯之子走到荷鲁斯身后的座位上坐下。
荷鲁斯微笑起来,
我就知道你会来,可汗,我知道你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可汗自嘲地笑了一声,
我只是想来确认你的状态,兄弟,大汗说着,伱所表现地不太对劲。
荷鲁斯坐下了,他迫不及待地坐回了他的王座,像是疲倦的人亟需休息那般,他几乎是摊在了他那温暖又带着血腥味的王座里去了,
如果是你军团里的事,那么我道歉。
荷鲁斯诚恳地说道,他的眼圈红红的,又潮又红,像是患了重疾那样,
我只是希望白疤可以帮我拦住暗鸦守卫的军团,我无意让你的军团出现骚乱——但当时你不在,你的战士们可能误解了我的意思。
可汗盯着荷鲁斯,他如鹰般锐利的目光在狭长的眼圈中盯着战帅,黑色的瞳孔中闪动着烛光,他审视着荷鲁斯,就像是在评估那般。
面对可汗的僭越,荷鲁斯并不恼,战帅微笑着,等待着可汗,
察合台抬起手摆了摆,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原体含糊不清地说,罪者已罚,我们不必要纠缠在这个话题上。
你依旧是这么洒脱,荷鲁斯笑着说,真令我羡慕。
洒脱需要付出代价,可汗随意地说道,我只是不想在同一个泥沼里待太久——所以,你想要做什么,荷鲁斯?
可汗继续说着,为什么要拦下暗鸦守卫?荷鲁斯,我希望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无意卷入你与第十九军团的纷争——但既然你是战帅,荷鲁斯,我希望你给出一个解释。
荷鲁斯的微笑收起来了,他的嘴角下垂,深深地,戏剧性地,叹了一口气,
我认为科拉克斯已经背叛了,
荷鲁斯悲痛地说道,
我需要率先采取行动。
荷鲁斯说着,他想起科拉克斯那令他失望的举动,他最晚回归的胞弟激烈地反对着他军团中支持荷鲁斯的人,就好像荷战帅的主张和政见是什么传染性极强的不治之症那样。
很明显,科拉克斯不支持荷鲁斯。
而荷鲁斯是战帅,如果科拉克斯不支持他的话,他又能去支持谁呢?
荷鲁斯听闻科拉克斯与基利曼的关系很好——这便说得通了,科拉克斯也是希望瓦解帝国,建立他那由愚蠢凡人统治的小小国度。
可汗盯着荷鲁斯,
背叛?
大汗缓慢而沉重地说出这个词汇,就像是在念悼词一样,
背叛,你认为科拉克斯背叛了?
是的,
荷鲁斯严肃地说,现在事态很严重,背叛者绝不止是一个科拉克斯,你看,我们有第二神皇圣吉列斯,还有他的第二战帅,莱昂·庄森,这是他的审判长,康拉德·科兹,那儿是第二帝皇安格隆,还有扶他上位的奸臣罗伯特·基利曼,然后是莫塔里安,还有马卡多——我就知道我们不该相信那个灵能者,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荷鲁斯说罢,如此多的背叛者,他开始感觉心痛了,他的父亲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人类之主知道自己养出了如此多的虫豸吗?!他知道他曾经所器重的子嗣是如此对待他的吗?
他沉浸在被背叛的悲恸之中了,整间房间安静下来,熊熊燃烧的蜡烛群亮晃晃的,闷热的沉默笼罩了这里。
而在荷鲁斯诉说那些漫长又绕口的词汇时,可汗身后的风暴先知不着痕迹地咳嗽了一声,
可汗缓慢地,失真的声音传来了,
荷鲁斯,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
沉浸在思索中的荷鲁斯脱离了他的幻想,他大笑一声,看向可汗,
我的兄弟,我疏忽了,你并不清楚现状。
星炬熄灭了。
而我们曾经的兄弟,我们的手足,在意识到我们的父亲不再回应他们后,便果断抛弃了我们父亲的帝国,自立为王。
荷鲁斯苦笑着,但可汗真切地在战帅的脸上看见了扭曲的怨恨,他们背叛了帝国。
可汗沉吟着,
你或许该去亲自问他们,荷鲁斯。
我去了,
荷鲁斯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与他们每个人都交谈过了…但结果令我心痛。
我希望你不会这样,可汗。
可汗缓慢地移开自己的目光,他盯着荷鲁斯,
你病了,
大汗直截了当地说道,
荷鲁斯,你病了,你…
需要休息。
荷鲁斯惊愕地看着可汗,紧接着,他大笑起来了,
休息?他说,谢谢你的建议,兄弟,但现在我该怎么休息?银河被撕裂了,我们的父亲孤立无援,黑暗的怪物虎视眈眈,我又怎么能休息?
荷鲁斯絮絮叨叨地说着,他说了很久,然后重新看向可汗,像是害了热病那样满脸通红,
我需要你,
荷鲁斯严肃地说道,
我需要你的帮助,兄弟,不能再有一个军团背叛了。
可汗摊开手,你希望我做什么?
荷鲁斯的眼睛闪闪发光着,我已经联系了亚空间里的存在,我们去卡迪亚,联合着亚空间的封印击杀那个怪物——然后我们便回泰拉,回泰拉点燃星炬,重新集结我们的军队,发起新一轮远征,将那些叛徒都杀死。
可汗沉默着,
怪物?你指寂静修会之主?
荷鲁斯严肃起来,
我的兄弟,就是它,那欺骗了我们父亲的存在——就是它让普罗斯佩罗陷入了火海之中,就是它瓦解了第十五军团。
…马格努斯。
可汗想到,我当时并不在尼凯亚会议上,但我确实听闻了马格努斯的愚行。
荷鲁斯摇了摇头,
我们都知道马格努斯仅仅是有些…天真,但他罪不至死。
马格努斯现在支持你?
可汗突然问道,
是的,他支持我。
荷鲁斯再度微笑起来,我很高兴看见我们的兄弟能够摆脱他的牢笼,作为一名关押者来讲,狼王太野蛮了,智者马格努斯终于摆脱了他的牢笼——我向你发誓,你很快就可以看见他了,他还有些事没有解决。
我希望这不是你的幻觉,荷鲁斯。
荷鲁斯嘴角的微笑冷下来了,
你依旧这么认为,察合台·可汗?在我向你展示了这一切后,你依旧认为我是胡闹?
是的,
察合台·可汗平静地回答到,他的手不着痕迹地放在他佩剑的上面,
首先,你依旧没有解释为什么你要攻击暗鸦守卫——我看不出科拉克斯“背叛”的痕迹,其次,我不认为马格努斯可以挣脱狼王的牢笼,我们的父亲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除非…
可汗缓缓说着,
除非马格努斯和你一样,过多地接触了长生天。
兄弟,不相信天堂之路的人,和过度迷信天堂之路的人,都是傻子。
你是哪种?
烛火剧烈地摇曳着,房间里的温度瞬间冷下来了,寒霜自墙角攀爬其上,像是荷鲁斯冷若冰霜的脸,
我不明白,
荷鲁斯轻声说道,直到现在,星炬熄灭,手足背叛,一切都变了,一切都被颠覆了,你却还是那么固执,我的兄弟。
墨守成规或许不是一种坏事,
可汗说着,手握住白虎刀的刀柄,你太深入天堂之路了,荷鲁斯。
不然呢?
荷鲁斯苦笑道,他漫不经心地抬手,他身后的荷鲁斯之子们站起来了,可汗一动不动,他身后的怯薛秦夏和风暴先知也站起来了,
这一切的起源都是亚空间,兄弟,我需要找到出路。
阿尔法已经拥抱了它们了,还有马格努斯,福根也即将完成他的蜕变,我知道,我知道这跟我们先前宣传的不一样——但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我们需要来自亚空间的盟友,只是一些借力…一些方便船只在亚空间通行的手段。
荷鲁斯低声说着,而帝国真理…你我心知肚明。
我虽然没有亲眼看见马格努斯和福根,
可汗冷静地说,他能感受到,他身后的风暴先知已经准备好了,他感受到熟悉的气息,
但我亲眼看见了你和阿尔法,
可汗说,他站起来,抽出白虎刀,这是我无法接受的。
荷鲁斯,你需要休息。
可汗语重心长地说道,但荷鲁斯依旧坐在他的王座上,战帅笑着张开手,
你现在打不过我,可汗。
他信誓旦旦地说道,我自亚空间汲取了火种——就像是我们父亲曾做过的那样。
是的,
可汗随意地说着,我知道我现在可能无法击败你。
但是——大汗一转语气,或许你该见见他。
他的风暴先知也速该猛地吟唱起咒语,烛群瞬间被熄灭,寒霜自他们脚下展开,昏暗的房间中,荷鲁斯瞬间站起来了,
他?!
荷鲁斯愤怒地怒吼起来,他冲向也速该,试着打断施咒,但可汗抽出刀,迎向了愤怒的荷鲁斯。
荷鲁斯之爪与白虎刀相撞,溅起火花,火光中,可汗看见荷鲁斯愤怒到扭曲的表情,还有他身后,阿巴顿惊恐的表情,
这里不止我们,他们快到了,
可汗说着,转手别开荷鲁斯之爪,刺耳的尖啸迸发,荷鲁斯的力气变得极大,可汗感觉自己的虎口被震得发麻。
你感受不到他吗?
可汗说着,战鹰的双眸在黑暗中璀璨着,丝丝白雾开始自也速该的周身涌出,不一会儿,就在地板上积起一层薄薄的雾,
你不愿相信我——却愿意相信莫塔里安?!
荷鲁斯怒吼着,这跟我有什么区别?!
借力与自己的力量,我还是分得清的。
可汗说着,雾气继续上涌,这里的空间似乎开始颤抖,他听见怒吼,来自遥远花园的怒吼声,听起来他似乎打断了某种进程。
他听见狞笑声,听见呻吟声——他奇怪为什么这些力量变得忌惮,它们似乎在忌惮莫塔里安,莫塔里安的力量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吗?还是苍白之主掌管着某种令它们所忌惮的事物?
出于某种神秘学上的联系,莫塔里安的力量似乎很容易抵达这里——他的力量与荷鲁斯所借用的部分力量很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
可汗继续说着,他狡黠地笑起来,
他一直在试着联系我的风暴先知们,或许他还试着联系你了——我们的兄弟似乎急切地希望来到这里,所以——为什么不如他所愿呢?
荷鲁斯咆哮着,朝着雾中的那个身影,他又挥出一爪,
为什么宁愿相信他?!
但这次,雾中伸出的巨镰拦住了他,
因为我看起来没有那么蠢,
莫塔里安疲倦的,甚至称得上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来了,雾中带着点点荧光的巨兽在移动,
而且,
莫塔里安说,至少,为了达成我的目标,我可是和可汗单独谈了很久。
还有,
莫塔里安几乎是用气声在说话,第二战帅是基利曼让我当的,我怎么知道战帅这个头衔的意思是背叛。
无了,好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