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哈迪斯轻车熟路地走过地上躺倒的尸体们,那些人看上去就是普通的完美之城居民,他们穿着袍子,袍子上绣着祷文,似乎像是在奔跑中突然倒下的。
哈迪斯身边,昔兰尼捂紧了自己的嘴,试着努力跟上哈迪斯的脚步,那些尸体看上去像是仍然活着一样,皮囊鲜活,但…但内在已经消失了。
昔兰尼小心地跨过一具尸体的手臂,她感觉自己的心脏怦怦直跳,这就是她身边的那个…存在做的吗?这是巫术吗?但真的有巫术会亵渎至此?
她尽可能微弱地瞥了一眼她身边的巨人,他看起来就像是某种神秘而古老的存在,但…看起来并不邪恶?
不,昔兰尼对自己说,你不能靠着外表分辨善恶。
而在他们附近,身穿黑甲的无魂者部队已然部署在整个展览大厅内,他们手持爆弹枪,谨慎地检查着展厅内的展品。
只有到了晚上,这些从异星收集来的展品才在黑暗的笼罩下变得可怖起来,大厅的构造很简单,不过是一大片摆满各类展品的平台,而在大厅最中央的位置,则是一具高大的帝皇雕塑——每个完美之城建筑里必备的雕塑。
不知为何,墙上的钟表早就停了,那由裸露的电缆,小型蒸汽机组成的复杂装置,昔兰尼记得它从来没有停止工作过。
上面的指针指向零点零七分。
“好吧,”
她听见黑甲的巨人自言自语地嘟哝着,
“我最痛恨这些带隐喻的东西了。”
巨人目标明确地笔直走向他要去的地方,他们路过九手的佛像,九颗眼球般大小的镶嵌珍珠在黑暗中泛着渗人的光泽;路过摆放着八柄宝剑的赤金剑架,那上面的铁锈像是淌下的鲜血;路过七匝被捆好的小麦,里面好像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蛆虫;路过六角紫红轻纱帐,造型奇特的柱状物躺在那些柔纱之上…
昔兰尼惊愕地看着它们,这些展品隐藏在海量的展品中,平日里并不引人瞩目,毕竟其他的展品中甚至有人皮人骨的造物——但只要顺着一个特定的路线行走,那么游者一定会经过它们。
终于,哈迪斯在大厅正中央,那个帝皇的雕塑旁停下了脚步,神皇之像此刻正威严地看着他们,双目空洞。
“站远点。”
哈迪斯轻声说道,他听着身边受祝女士谨慎的脚步声,哈迪斯深吸了一口气,下一刻,涌动的黑暗降临。
他举起镰刀——
“砰!!!”
哈迪斯砸向了帝皇神像!
昔兰尼捂着嘴,短促地尖叫了一声,她两眼一黑,止不住地在心中祈祷着帝皇。
坚硬的石块像是墙皮般剥落掉下,露出内里腐朽肮脏的核,一阵阵难以形容的恶臭从中飘出,黄白的脓液渗出,无数生锈的铁链自石底伸起,层层缠锁住里面的断剑。
断剑锈迹斑斑,却依旧显得异常锋利,黑曜石的剑身上流淌着妖冶的花纹。
那柄剑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但显然它现在已经奄奄一息了,就在断剑出现在人们视线的那一刻,哈迪斯周身的黑暗瞬间加深了一个层次。
而就在恶臭飘出的一瞬间,昔兰尼周围的黑甲士兵以最快的速度往她的头上摁了一个头盔,一开始昔兰尼以为他们要把她杀了,但当她意识到他们在试图保护她后,昔兰尼安静地接受了头盔。
昔兰尼头脑空白地听见巨人小声地嘀咕着她听不懂的话语,
“出货了,还是ssr?”
“什么鬼?”
巨人弯着腰,围着那柄藏在神皇雕塑里的断剑转了几圈,口中嘀咕着什么诅咒之剑,什么不是时候的话,他看起来困惑极了。
但在确认了这柄剑目前没有任何威胁后,巨人直起身,朝她走来,黑暗降临到她的身上,她顿时感觉头晕目眩。
跟刚刚完全不同的,威严的声音响起,
“女士,你看,这就是为什么完美之城必须被焚毁。”
他随意地看向那个破碎雕塑里的断剑,像是田边刚刚耕种完的老农般杵着镰刀,但他的另一只手一直放在腰间的手枪上。
“你们的信仰显然出了点问题,我想帝皇至少不是这个样子的,这…这就是真相,你能理解吗?”
昔兰尼喘息着,她原本还沉浸在巨人直接打碎了神皇雕塑的画面中,但那柄断剑的存在则直接击碎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神皇的雕塑中会存在着如此不洁肮脏的事物?昔兰尼的大脑在颤抖,她可以肯定她所理解,所信仰的神皇绝非这种存在,那…那他们平日里所拜的又是什么?
在神明的雕塑中埋藏着如此亵渎的存在,这是…这是异端…他们的信仰被污染了?还是他们原本就是错误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她沉默地过于久了,她面前的巨人挠了挠头,似乎在想什么,他再度开口,
“我可以感到你的虔诚…至少在这点上你无需质疑或者动摇什么,你或许对此感到困惑——啊,有人来找你了,你去问他吧。”
“谁在找我?”
昔兰尼沙哑着开口,巨人眨了眨眼,
“你最想见到的那个…存在。”
然后巨人飞快地补上了后面的几句,
“这里不适合你待着,你已经看见真相了,而我们这里显然没有宗教高手,我也没读过圣言录啥的,我要是读过还能跟你唠两句,你去找懂这方面的人唠吧,他已经来了。”
一连串的话明显把昔兰尼迷茫思索的大脑彻底说卡壳了,跟巨人本身,此地散发的诡异完全不同的话,昔兰尼感觉自己可能在菜市场上经常听到这种语气。
她缓慢地把自己心中关于这个巨人是恶魔的定论抹去了,恶魔不可能…这么善良,而且话多。
她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在这一个晚上,她经历了太多,
“您…您叫什么,大人?”
“哈迪斯。”
巨人边说,边指使着士兵们送她离开,他友好地冲她笑笑,招手说再见,而她就像个被匆匆赶出剧场的观众,昔兰尼脑子发懵,她缓慢地意识到那个词汇的本意…
“冥王?”
接下来,她回头,看见洒满月光的街道上正站着个中年男子,他穿着素色的亚麻长袍,头戴荆棘花环,光着脚。
急忙送走受祝女士的哈迪斯松了口气,在确认了这位女士没有被污染后,他果断让她去找帝皇了。
差点玩脱,哈迪斯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在黑域中,这里的灵能强度并不是很高啊?
即使是现在,那柄剑也并未散发出很强的灵能气息,哈迪斯轻易用黑域压制了它。
可是…
哈迪斯回头,
为什么宿敌剑在这里?艾瑞巴斯提前给它偷出来了?这柄剑不是后来刺伤荷鲁斯,导致他堕落的那一柄剑吗?
难道他提前大成功抽到ssr了?
还是…这是四神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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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