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泥滩浅，李念娇只有一瞬的呼吸不畅，她慌乱挥舞双手双脚翻个身，喘着粗气惊恐看着四周。 刚刚她感觉到是有人推了她。 冬天里的淤泥滩也凉得很，泥土裹在她衣服上，里头污水浸湿她的衣衫，渐渐寒意来袭。她打个冷颤。 可很快她恼怒大叫道：“是谁！谁那个王八蛋！” 似乎只有这样，她才不那么害怕。 不远处的宋建国笑出声，得瑟的笑声在黑夜中十分突兀，他急忙捂上自己的嘴巴，身边的苏钟军则是一脸淡然看着。 还觉得有些不够解气。 宋建国倒觉得不能闹这么大。 “咱们都在东山岛上生活，闹大了总会查到自己头上，这一身的淤泥够她生场病的。” “我听说那鳏夫不是个好脾气，将李念娇当下人使唤，这会毁了新衣又丢了肉，那鳏夫不会饶过她的。” 他絮絮叨叨说完，苏钟军觉得有些道理，宋建国打听的事不会错，心里的怒气消了几分。 终于露出一点笑容，然后指着草丛堆的野猫：“没准猫还会回去呢。” 第二天一早，宋建国专门绕过渔村去上班。 刚走到李念娇家所在这条小道上，就听见远处女子的嚎叫声。 他加快速度，骑过去的时候，鳏夫抓住李念娇手臂，狠狠抽着。 “你这个败家娘们，守不住肉就算了，连新衣服都给弄脏了。” “娶了你真是倒八辈子霉！” “今儿你不拿回肉和把衣服洗干净，就别吃饭！” 宋建国顺着鳏夫的话，看向门口的浆洗木盆，分不清里面是衣服还是脏抹布。 李念娇被抽得哇哇大叫，可围观群众没一个上前帮她。 都知道她是有文化的知青，平日里没少嫌弃他们这群人乡下人，这会冷眼观看都觉得鳏夫打骂得对！ 而李念娇却受不住，为了挣脱鳏夫的禁锢，她奋力向外奔去，鳏夫因干活而粗粝的大手下意识揪着她的衣领。 只听咔嚓一声，李念娇露出半只香肩。 围观的妇女厌恶瞪她一眼，周围的男人倒看得津津乐道。 见状，鳏夫手上抽得更加厉害，嘴上也骂得难听。 宋建国心情愉悦哼着曲往副食厂去。 ………… 苏钟军心情也不错，出门上班前见林倩在厨房里忙活，快速轻吻宋巧的脸颊，吓得宋巧面红心跳加速，撒娇给了苏钟军一巴掌。 苏钟军不气，摸着被打的地儿乐呵呵出了门。 刚出门就遇见正要上车的刘师长，他灵机一动，让司机小李赶紧下车围着车转悠。 “小李，咋回事啊，这会要出发了竟打不燃火了。”他故作不耐烦说道。 小李自始至终都很迷惑，他啊了一声不敢多言。 这时刘师长的车开了过来，停下来跟着看了一会。 见小李眉头急皱，无可奈何的模样，他让苏钟军上他的车。 苏钟军拍拍小李，示意他等会再走，转头面对刘师长的时候又立马换上无奈的笑脸：“天气冷，车子莫名其妙就坏了。” “正好我给您汇报一下我大哥的事。” 刘师长听闻宋建国有意要留在东山岛并不惊讶，外头的运动有越演越烈之势，他带着妻儿留在岛上未尝不是一个好选择。 刚好他也希望宋建国能留下。 上回苏钟军大闹张副家的事，上头一直不肯松口，除夕夜还给自己打电话催问苏钟军的调离方案写得如何。 现在女方一大家子人都要在岛上生活，苏钟军离岛似乎就显得不合人情，再说本就是私事，弄到工作层面那不是让外头逮着尾巴说闲话吗？ 苏钟军用余光轻瞟刘师长，只见对方神色松动，轻笑出声。 “我当时找他们领导的时候，只说了你大舅哥的能力，并未强调是临时工。” 有他这一句话就够了。 苏钟军在逼仄的空间里直起上半身给刘师长敬个礼，他感激说着：“谢谢您。” 刘师长冷哼一声：“上回还气我不帮你家讨公道呢。” 苏钟军嘿嘿一笑：“当时老婆孩子都差点没命，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啊。” “就你小子有理由，年后了好好给我带兵训练，要是过不了演习，你就给我滚蛋！” 宋建国中午就接到苏钟军的通知，知道刘师长不管这事，他心里松口气，直接去办公室找主任请一天假，准备第二天到滨海市买点好酒好烟。 他没张口呢，主任热情招呼他坐下，还给他倒杯茶。 “主任，你这太客气了。” 过年之前，宋建国给主任送了两只鸡和一个羊腿，现在又主动在春节时间值班，主任很是欣赏眼前的小伙。 之前因为刘师长的关系，多少对宋建国还有意见，现在让他挑个错还实在是挑不出。 “小宋，你来副食厂也有一段时间，也晓得咱们副食厂的经营状态。” 突然的语重心长让宋建国身子一震，立马挺直背脊。 主任看出他紧张，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放松些。 “本来就是为部队开设的粮站，没想到越做越大还卖起杂货，现在隔壁的供销社很是不满，闹着要退出东山岛。” “退就退呗，咱们的货本来就比供销社好。” 主任让宋建国别瞎说，可心里却很欣赏他这股狠劲，怪不得上头的领导要有意提拔他。 “供销社真退了，咱们就得接手，我跟厂长商议一下，你去当供销社当个干事如何？” 宋建国一个趔趄，吓了一大跳。 “我……我恐怕不行吧。” 主任唉了一声，倒嫌他这会胆小。 “有啥不合适的，也是咱们副食厂的，不过那边专门卖杂货和回收废旧物品，部队找我们谈过，说现在岛上人越来越多，咱们这边得专卖粮食。” 这个职位宋建国最为合适，一呢他是刘师长推荐的，让他一直当临时工也不合适，供销社一撤这编制就空出来。 二呢，他能力确实不错，特别是人际方面，虽说供销社扯了，可往后扯皮也多，让他去沟通最合适。 领导的心眼子就跟马蜂窝似的，还一层裹着一层，可宋建国没想这么多，高兴咧着嘴，想着明儿得带着家里人去滨海市大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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