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弈越想越心惊,全然不敢再继续考虑下去。
车子开了半个多小时,穿过一片森林,终于抵达目的地。
这时候都快半夜了,别墅里静悄悄的,一金发碧眼的女性出来开了门,操起一口流利的中文跟顾一琢打过招呼,然后带他们去房间。
虽然在飞机上睡了一段时间,可秦弈基本没没能好好休息,哪怕睡得迷迷糊糊的都能感觉到顾一琢在动手动脚,直把他弄得精疲力竭泄了好几回,到这会腿都是软的。
摊上这么个泰迪,秦弈欲哭无泪。
这边顾一琢已经铺好了床,把还在发愣的秦弈抱起来直往被子里扔。
“放心吧哥,我不折腾了你。”顾一琢取下他的眼镜放到一边,又揉揉他的脑袋,宠溺地笑笑,“你好好睡,天亮我们就出去玩。”
秦弈的确困得不行,沾床就睡,意识朦胧之际还在想,怎么感觉他才是小孩?
本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秦弈是睡不着的,可没想到再一睁眼天色已经大亮了,而旁边顾一琢的位置也是空的,还很凉,估计离开很久了。
这么早就起床了吗?
秦弈洗漱完毕,刚开门准备下楼,就听到楼底下传来悠扬的琴声。他慢慢走下去,恰好看见顾一琢的身影。
一楼大厅中间有架白色钢琴,身穿浅灰色风衣的顾一琢就坐在那里,弹着一支秦弈没听过的曲子,琴声柔和而优雅,像是冬日里撒在结冰湖面上的碎裂阳光,一簇簇轻灵跃动,随着顾一琢修长的手指落下,一个个美妙音符纷纷扬起,优美的旋律叫人不忍心打断。
秦弈静静看着顾一琢,眼里满是柔情。
不得不说这人真是天生的衣架子,怎么穿都显得高大挺拔,贵气十足,最重要的是不怕冻,穿着单薄风衣都能在冰雪里跑来跑去,身体还很暖和,跟一到冷天就裹成球的秦弈形成鲜明对比。
顾一琢似乎有心事,弹琴的时候一点笑容都没有,俊逸的侧脸不怒自威,旁边女管家站了很久,愣是没敢上去打扰。
秦弈听了一会,顾一琢终于注意到他,起身朝他走去,“有睡好吗,哥?”
“还好。”秦弈也走下楼梯,看了女管家一眼,“那位女士好像已经等你很久了。”
“哦,我没发现。”顾一琢回头问,“什么事,珊迪?”
女管家珊迪低声道:“先生,狩猎场那边出事了。”
顾一琢看了秦弈一眼,秦弈自动走到一边去,假装欣赏墙上挂画。
也不知道珊迪跟顾一琢说了什么,秦弈没听得太清楚,只模糊听见什么“咬伤”“枪”等字眼,顾一琢挑眉,明显笑了一下,又对珊迪说了什么,珊迪很快离开了。
眼看顾一琢朝自己走来,秦弈问:“出什么事了?”
顾一琢伸手揽住他的腰,“我之前不是说,我朋友家有个私人猎场吗?”
“然后呢?”
“这个猎场平时是不开放的,也不供给外人参观,但是昨天,有队人私自溜进猎场打猎,其中一个不幸跟队友走散,不赶紧求救就算了,狩猎技术又不好,却偏偏还要去招惹豹子,结果反被豹子咬伤又掉下山崖,今早才被巡逻的人发现,刚送到医院去了。”
那人确实倒霉,不过也是咎由自取,但凡要进行狩猎活动,场内会开启无人机监控,在这之前也会进行清理,确保老虎狮子等攻击力较强的野生动物不会溜进猎场,以免造成意外损失。
结果那人闷声不响的溜进去,激怒野生豹子被咬伤,要不是掉下山崖,性命都保不住。
秦弈知道在国外,这事说严重也不严重,要是连私人猎场都有了,还怕摆不平?
“总之我先去看看情况,大黑忙着陪他媳妇没空,”顾一琢拍拍秦弈的屁股,“你在家等我回来,没事可以在附近走走,别跑太远。”
秦弈对他这种动不动就揉胸拍屁股的下流行为很习惯了,周围也没人看见,所以没发脾气。
“去吧,我吃过早饭自己转转就行。”
顾一琢又嘱咐了他几句,坐上珊迪安排好的车离开。
之后珊迪准备好早餐,秦弈吃了几口,穿好大衣出去散步。
经过这两天的回想和观察,秦弈已经越来越确定,顾一琢的身份并不普通。
早上醒来后他特地留意过,他们睡的那间房是主卧,床头有相框,框内是年少时代的顾一琢在某国标志性景点下的留影,单看一身衣着和手腕上的表,能值秦弈一年工资。
有照片为证,那顾一琢说的那些话通通都是放狗屁。
夜里下过大雪,早上起来天空倒是很澄澈,暖阳照耀在路边积雪上,几个外国人正在清扫。
秦弈仰头望着天空,金边眼镜下的双眼因耀眼的阳光刺激,微微眯起。
顾一琢是特地带他来的,恐怕也是想慢慢向他坦白真正身份,看他是否能接受。他们两人都怀揣着无法轻易说出口的秘密,小心翼翼的相互试探磨合,想让这段感情更久远的走下去。
秦弈从不怀疑顾一琢对他别有用心,想故意利用他达成某种手段,按顾一琢的身份,没这个必要。
所以,是爱吗?
顾一琢爱他,但是怕他不肯接受,所以隐瞒身份装作孤苦伶仃的样子接近他,直到现在两人感情明朗,才敢一点点的托出?
秦弈笑了一下,长久以来的不安和惶恐好像一瞬间都被驱散,世界变得一派清明。
他喜欢顾一琢,也只有这个人能给他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秦弈拿出手机,给顾一琢发了条短信,将隐藏在心底的秘密和盘托出。
他不想再考虑更多事情了,脑容量太小,装太多东西会头疼。就像顾一琢鼓起勇气跟他坦白,他也不能再隐瞒下去。
而且只要当下还拥有就可以了,未来如何,何必在乎?即便到了这个年纪,他也还是想疯一把,搏一回,即便到最后遍体鳞伤,至少这一刻,也曾浪漫过。
消息发出去,秦弈没敢再看手机,转回别墅翻出电脑打游戏。
顾一琢说是很快回来,结果一直没消息。秦弈独自吃了午餐晚餐,偌大的别墅里就他和珊迪两个人。
珊迪是个非常称职的管家,在做好分内之事外还负责陪秦弈解闷,两人下过棋看过电影,气氛非常尴尬。
珊迪不是爱说笑的人,秦弈也不擅长交际,要素不相识的两人聊天,连话题都找不到。
很晚的时候,顾一琢才从外头回来。
“事情解决了吗?”秦弈上前去问。
顾一琢显然心情非常好,眉飞色舞,“爽快”二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你知道那被豹子追击的倒霉蛋是谁吗?”
“谁?”
顾一琢没憋住笑,噗嗤一声后努力稳住,颤声道:“李明宇。”
秦弈:“……”
这的确,是个振奋人心的大好消息。
李明宇那厮这回是彻底完“蛋”了,别的地方还好说,有不同程度的咬伤和撕裂伤,好好治疗有机会痊愈,但胯下最惨,两个蛋蛋全没了。
据他自己说,是在坠下山崖的时候被树枝狠狠戳没的。
得知这个消息,秦弈都觉得,那些被李明宇祸害过的人总算讨回一点点公道了。
就是不知道,李建德会不会因这个晴天霹雳当场崩溃。
但他也记得,这里是顾一琢朋友家的私人猎场,外人没许可进不来,而且怎么偏偏就李明宇那么倒霉,跟人走散还正好撞上野兽,遭了那么大的罪?
恶有恶报这句话,秦弈从来不信。
“早上你听珊迪说起的时候,是不是就知道受伤的是李明宇?”看顾一琢似乎想撒谎,秦弈眯了眯眼睛,“骗我你知道后果。”
顾一琢苦着脸看着秦弈,还是没能憋住笑,求饶般去搂秦弈的腰,笑道:“确实,我知道。”
他那时候没忍住笑了,没想到正好被秦弈看到。
早先李明宇逃到国外,顾一琢就觉得方便下手,这次也是,他们这边的朋友故意接近李明宇,混成一团后再把人带到私人猎场来,至于之后的一系列“意外”,其实都是有计划的。
得知顾一琢的报复行为,秦弈也没说什么,只叫顾一琢快去洗漱。
在外头奔波一天,顾一琢洗了个澡,出来后发现秦弈还站在窗边。
“哥,今天怎么玩的?”他走过去,从背后环抱住秦弈,下巴抵在秦弈头顶。
幸好他长得够高,不然都压不住秦弈这个一米八的大男人。
秦弈望着窗户上两人的倒影,“跟珊迪聊天,从她那得知你是东皇集团的太子爷。”
顾一琢没觉得意外,这趟来,他就是要秦弈发现真相,所以没交代珊迪保守秘密。
不过看秦弈这副样子,似乎没有介意他的欺骗。
“哥,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那时候刚回国,只想着来见你,可是又没别的途径,就只能撒谎了。”
除了撒谎,他没做过任何伤害秦弈的事。
秦弈微微叹息一声,能让一个大集团的太子爷这么低声下气求原谅的人,估计只有他了。
“……你家里人,知道我们的事吗?”秦弈并不觉得顾一琢已经到了能左右恋情的年龄,一旦家里人反对,就等同于一切完蛋。
“我三叔跟三婶知道,爸妈那边还没说。”顾一琢没把秦弈的犹豫放在心上,他的婚姻,谁都不能干涉。
秦弈摇摇头,他从不指望这段畸形的恋情能够被顾家的人接受,未来会如何,暂时不必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