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G20峰会带来的旅游红利如急风骤雨，迅速让杭州成为城市游的热门地点。这里靠近西湖一向热闹，更别说明天就是国庆黄金周的第一天，夜幕沉沉但街上张灯结彩、游人如织。 肖潇他们在后台耽搁了一会出来几乎已经是最后，但外面尚有人群聚集，工作人员带他们找了个不起眼的方向离开。席秞和沈大头还有约要回酒店取车，问过她要休息后就说先把她送回去。 这两天杭州挺冷的，三个人往外走了一段，肖潇被风吹得打了个寒颤，连忙把领子竖起来藏起一半下巴，含含糊糊地说：“别了，就这里叫个车吧我直接回去。” 席秞想着从这到武林门也不远就帮她叫了车，关门前还不忘叮嘱她到了跟他们说一声，“屋里我叫人收拾过了少什么你去我那里拿。” 肖潇点点头。这会路上稍稍有点堵，上了车看到消息才发现是刚刚的照片发过来了。 唔，拍得还挺好的。 肖潇看着看着，忽然有点好奇这种生活。这边杭州场刚刚结束，明天就要飞福冈连开三天，所有人都是连轴转啊。 就她所见，一位艺人在台前闪耀，起码有十个工作岗做幕后支撑，更不要说围绕周边的粉丝了，如同一出群像戏，任何一个角色都有定位， 果然最近身边朋友多样化了之后生活变得有意思很多，她第一次从细碎的角度思考这种社会分工，还挺新奇的。 下了车往小区里走，这里的房子置办下来就没住过几回所以没什么人气，空气陡然冷清下来。肖潇晃了一圈出来，给圭贤拨视频。 “哥哥在干嘛？” “我在收拾行李，明天不是要去趟横滨嘛。”圭贤瞄了眼时间就道，“刚到家吗？” “嗯～一到家就来见你啦。”肖潇原本盘腿坐在沙发上，但左拿右放地也调整不好角度，只好把手机放在茶几上，人也坐到地毯。她托着腮把尾音压在唇间，“明天不是速去速回嘛？怎么还要收拾东西？” “一点点，就一个背包。”圭贤手上动作不停，听她好一会没应答，不由得凑近屏幕去看她，“怎么了，看着情绪不高的样子？” 肖潇嘟嘟唇，有这么明显吗？她思忖片刻，“唔，就是感觉、你们都在工作，我是不是有点、嗯，无所事事？” 圭贤一愣，见她似模似样的抿着嘴角一脸凝重，心里不由大赞可爱。他默默放下手里的东西也学她的动作支着下巴，斟酌着开口：“这话怎么说的，你不是说这一年相当于Gap Year吗？” 肖潇没动，只看着他缓缓点头。 圭贤见状只得放柔了声音继续引导，外人看肖潇做事是有些三分钟热度，但他倒觉得这是挖掘兴趣的过程，她有足够的条件去涉猎，持续时间的长短并不妨碍单看每件事其实都有始有终。 所以偶尔的这种犹疑甚至说不上心态不稳，她很少示弱，这好像是在隐晦的撒娇？圭贤心里一甜，觉得摸准了她的脉，又奇怪她这是看到什么了突然这么想？ 肖潇就把她的“团队论”拿出来一说，又道，“你还记得我的摄影老师吗，上次我没去夏威夷直接发了人物作品过去，但是吧…点评还是‘swallow your pride’。” “放下架子？为什么这么说。”圭贤疑问。 肖潇撇嘴，不情愿地说：“没有惊喜没有进步。”情绪单薄，视角狭窄。 她说完又叫屈，“是我不想进步吗，我能不知道深入现实的作品是刷奖利器么？”就像某些直击人心的瞬间，深沉、厚重是需要去体会和共情的，今天这么一看她以为的修炼真的就像过家家一样。 结合她刚刚说的话，圭贤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先前她是觉得自己的努力被小看，结果有点被今晚细碎工种的联动机制惊到了，觉得自己所谓的“下沉”就那样？ 他看着肖潇轻皱的眉头，只觉她连烦恼都透着一股精致。 她有一种理想化的真挚。生活未曾带给她许多磨砺，不必奔波，想要的抬手就能得到。就像她说的小人物之间的咬合关系，她是第一次接触吗？ 那必然不是，只是从前不曾去细究他们内部的结构，因为到她面前的一定是结果。 圭贤心中微叹，再次感受到在瑞典遇到独行的肖潇是多难得的事情。他一向才思敏捷，又得艺能节目的训练，劝解的话本可以脱口而出但却没能组织好语言。 肖潇也不是为了听安慰，自己就能迅速调整，她慢吞吞地说，“当然，快乐和苦痛是对立但没有高下之分。老师也是为我好，只是如果不能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就要靠积累量变引起质变了……” 未经苦难的人总带着一点点轻飘飘的审判视角，作品自然是优秀的，就是灵透有余、力量不足。肖潇想起老师的评语心里一闷，颓丧算不上，只是多少有些意兴阑珊。 “不想努力试试么，我们宝宝呀努力去做的话都会完成得很好，不是吗？”圭贤目光一闪，咂咂嘴还是这么说了，说完又觉得自己像一个引诱仙女思凡的樵夫。 “呃、普普通通，是我祖上比较努力。”肖潇摸了摸鼻子回应，这是说泰半都托了基础条件的福。 圭贤看她还会贫嘴越发放缓了语调，试图点拨她跳出舒适圈：“你看，你的韩语也是用心学习后才听说一流了，现在抓不住感觉只是一个小小的关卡。” 肖潇眉头一扬，似是被鼓动。 圭贤又举例，“我的中文、日语也是下了苦功夫的不然哪有现在的应对自如。因为我的职业原因，有时候会语言就能抓住很多机会。”他真心地说：“我很感激当时的努力。” 肖潇有些被他的语重心长震住，某一瞬间十分不自在，因为“努力论”对她来说就像是书本上的符号，标签是“正确的，符合主流价值观的”，她不会去反驳也不会轻视任何关于“努力”的论调。 但她本人实际上是资源的既得利益者，运用、创造、延续才是他们一贯的思路。她忽然想起了徐朝，要命……滚啊。 肖潇晃晃脑袋，定睛一看，面前还是圭贤诚恳的脸不由得扯起嘴角笑了笑，不想破坏自己上进的形象。“内。” 圭贤顿了顿，顺着她的态度又多讲了几句。他的内心一直有种隐晦的清醒，其实两人有诸多迥异，就像现在肖潇又自然地避过了一个分歧。 这会让他思虑，她是不想争论还是... 肖潇从心而为，不欲在此间多费口舌。她没有被情绪困顿太久，几番来往后很快从中脱离，兴致勃勃地说起后天要回上海，美育项目的孩子们送了她一些作品。 圭贤眼见她松了心神又不想多谈，从善如流地开始询问肖潇的行程，“什么项目？” “矿物之美，司岚运营有艺术中心，这是我们其中一个艺术赞助项目。”肖潇简单提了一句。 除了掌握勘探及开采金属、矿石等天然资源的上游工业，司岚还涉及众多下游产业。矿石颜料多用天然矿石精制而成，色泽极佳保存持久但某些纯净的矿石原料非常昂贵，司岚因此赞助了一些文物修复机构、艺术家和儿童美育项目。 “前几天给我打了电话，他们办了一个绘画作品展又说孩子们想请我过去看看。”肖潇说着有点心动，“你要来吗，有很多有趣的老师、朋友。” 圭贤心道怪不得之前宝石公馆外部合作的事由她牵头呢，这是从小耳濡目染呀。他心里感叹但是翻翻行程表又难掩抱歉，“...有工作，是制作组会面。” 肖潇嘟嘟嘴，“是你之前说的新节目吗？” “嗯，或许你看过吗？新西游记。” “西游记？是我知道的那个西游记吗？”肖潇疑问。 “a ni。”圭贤否认后又迟疑地点头，“呃也对，脱胎于这个故事吧。不过具体怎么回事要见过制作组之后才知道，据经纪人初步接洽好像是要到国外拍呢。”鉴于刚刚不是本意地推掉了见面，他咧嘴笑着卖了个乖。 肖潇见他表情若有所感，眉头一挑，“中国？” 圭贤笑而不语。 “真的在中国拍？”肖潇又确认似地询问。 圭贤心里觉得八九不离十，但嘴上还在说着不确定，笑眯眯地说：“等我见完回来告诉你。” 肖潇直起腰，灯下眼波潋滟，忽然支着下巴低吟：“If you co at four o’clock in the afternoon, then at three o’clock I shall bein to be happy. ” “......？”圭贤反应了一下，才觉出是《小王子》里的某句经典对白，放在当下的语境里确实显得脉脉、含蓄、优美。 可是他该回应哪句才体现彼此倡和，心意相通？ 救命…现在问问厉旭还来得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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