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西低着头, 死死的盯着桌面上的牌。灯光从两人的头顶照下,照亮眼前的赌桌。除此之外,是一片黑暗。
金碧辉煌的大厅好像在这瞬间变成了黑色的虚无。
原本能看到的正装宾客都消失了,包括蕾西来时的路。唯一还在的是舒缓的音乐, 伴随着扑克牌落在桌面上的声音。
第二张牌发下了, 是方块九。和第一张牌一样, 印着她的面容。
这不正常!蕾西此刻冷却的大脑发出强烈警告, 她的动作有些大,突然双手趴在桌边, 瞪大的双目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筹码。
或许那不该叫做筹码, 而应该叫做赌注。
被压在赌桌上的是她自己,她唯一拥有的被称为【灾害奏者】的能力。
“怎么了,客人?”对面, 荷官的声音空灵而悠远。
蕾西猛然抬起头,在这时, 白发荷官面容依旧是那样, 让她昏昏然的清冷, 犹如雪山之上洁白的雪,和背后湛蓝的天。
可是当他看过来时, 微微歪起头, 却又从雪山变成了雪中的妖精, 那狭长的眼角仿佛带有推她坠入的地狱的诱惑。
蕾西的上下牙在颤抖的碰撞,她死死的盯着白发荷官,她不敢挪开自己看向荷官的目光, 但是又畏惧去看他。
他是怪物?还是人?她来到了什么地方?
她能逃跑吗?
“不,我要退出。”蕾西向后退,她从后腰抽出枪, 摇头,“我要退出!我不玩了!”
她不是蠢货,她怎么可能在这种赌桌上,赌上她现在唯一拥有的能力!
她已经无路可逃了,再失去这个能力,她根本不会再有未来!
蕾西咬牙,一发狠手指扣动扳机。
“砰!”
瞬间门火光亮起又消失,子弹沿着一条直线,子弹擦着白发荷官鬓角的长发飞过,没入白发荷官身后的黑暗。
子弹带起的微风吹动柔顺的白发,荷官依旧看着她。
蕾西以为白发的荷官会生气,可是白发荷官依旧以那种非常温顺的表情看着她,好像她真的是十分尊贵的客人,他需要服务的对象。
“客人,要Surrender(投降)吗?”荷官微笑着问她。
蕾西几乎无法呼吸,她惊恐的睁大眼睛,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已经拿枪指着他了,他还能那样对她笑得出来。
甚至能够举止得体的抬起手,在那唯一的光芒中,仿佛是收拢了一片金色,然后优雅的停在面前的牌桌上。
“要放弃丰厚的赌注,选择Surrender(投降)吗?”他问。
蕾西不受控制的跟着他的手,看向庄家的筹码。在看清的那一瞬间门,她的瞳仁骤缩。
那个筹码,是‘交换人生’。
她可以和任意一个自己想的人,交换人生。
在看清筹码的一瞬间门,蕾西的脑海里出现了很多人的脸。上学时霸凌她的同学,收钱办事的老师,用她的低微炫耀自己富足生活的太妹,用钱买来他们两兄妹尊严的富人。
那一张张人脸上的傲慢和鄙夷,即使时隔多年依旧那样的清晰。
蕾西她曾经不止一次的想,如果她能得到他们的身份,他们的权势,她会怎么样。只是这些想法在进入监控时代后开始变淡,她以为自己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她以为自己早就把他们忘了。
可是此时她又想起来了,电视上那些人傲慢的嘴脸,高高在上的施舍,满口的谎言。
即使进入了监控时代,在秩序没有彻底崩坏时,钱和权依旧是他们的通行证。
就算是诺亚方舟,也是有那些富人的资金支持。蕾西不知道神父的身份,她只知道她见过神父端着高档酒杯,在富人们的簇拥下,慈祥的祷告。
“客人,你确定吗?”
荷官的声音将她从纷飞的思绪中拉回,蕾西颤抖了一下,眼前又变回绿色的赌桌,以及赌桌后,那不知是雪白的天使,还是地狱妖魔的荷官。
荷官看着她,眼神柔和:“要放弃吗?”
蕾西突然感觉自己拿着的枪好像有千斤重,重到自己几乎握不紧它。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她的嗓音无法平稳,几乎一直在破音,“我没有活路。”
她已经被逼到悬崖边了,就算她在这里投降,她也要付出一半的赌注。
能力分成一半,是代表着她的等级会降低吗?即使是等级降低,她也承受不起。失去A级的【惑】能力,她不敢想象自己的结局。
“我需要...活。”她说。
和那些有钱有势的人互换人生,和那些欺压过她的人调换身份。她会享用他们的金钱,而他们代替她承受后果。
让他们承受她的痛苦,多好的交易,多好的结局。
蕾西看着赌桌上的牌面,很明显是扑克21点。双方牌面数量之和越接近21,谁就赢。
而她的牌A可代表1点,也可以代表11点,加上第二张牌九,她足足有20点。
对面笔直站着的荷官面前,一张明牌一张暗牌,明牌是黑桃J,在牌局中代表10点。
如果荷官的暗牌是2、3、4、5、6、7、8、9,总共点数也只是12到19,低于她的20点,她会赢。这样的概率是31/49。
如果荷官的暗牌是10或者J、Q、K,那么他的总数为20,他们会平局。
蕾西能拿回自己的赌注,她不会有损失,也不用因为投降直接损失一半的赌注。这副牌总共52张,减去已经翻开的三张牌还剩49张未知牌。因此这样的概率是15/49。
除非荷官能拿到A,两张牌的点数之和为21点,否则蕾西稳赚不赔。而她输掉的概率仅仅只占3/49,因为四张A里,已经有一张被她抽到。
她不会有任何损失的概率是0.938,而她输掉的概率只有0.061。
零点零六,换成百分数只有百分之六,几乎是极小的可能甚至不可能,这几乎已经能宣告她的胜利了!
计算完毕,蕾西的手依旧在颤抖。但是这一次,她是兴奋的颤抖。
就像是绝处逢生,在她即将认命去自找死路的时候,一个完美的光明大道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可以活,而且活得痛快,就像是曾经的他们一样。
“客人,请说出你的决定。”
对面,白发荷官犹如一个完美的绅士,等待着她的回答。
蕾西再次看向他的时候,却在那张标准的礼仪微笑中,看到了梦幻的光。可能是头顶金黄的灯,也可能是在她的心中,他已经成为了她获得第二次生命的通道。
她会告别自己糟糕的过去,告别随时可能会死的水深火热的生活,改头换面,成为电视机里那些侃侃而谈的大人物。
她可以从搏命,变成坐在幕后,看着那些拼了命的傻子不断扑入火坑,然后笑着榨干那些傻子最后一滴骨髓液,再用慈善美化自己的行为。
她梦寐以求的人生。
“我决定了。”她想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可是声音依旧是那样的颤抖。她看着荷官,看着他湛蓝深邃、恍若包容万物的星空一般的眼瞳,她几乎溺死在那样的眼神中。
“我要Double(双倍加注)!”她的手拍上了赌桌。
伴随着她的话,又一个筹码出现在桌面上。那块筹码代表着她当今的身份,可是蕾西不在乎。她现在的人生已经烂透了,她在乎的只有赌桌对面,那昭示着新人生的赌注!
“一个人的权势哪里够,我要两个,多个!”她几乎狂热的看着荷官,迫不及待的说。
有人有钱,有人有权,有人有人脉,而她都要!
她没有看到自己再次爬上血丝的瞳孔,也无法看到自己脸上癫狂的神情。
在这灯光下,赌桌两侧,一侧是冷静的微笑着的荷官,一侧是疯狂的赌徒。
“来,开牌吧!”蕾西激动的呐喊。
来吧,她的新人生!
蕾西的大脑已经开始充血,面庞染上兴奋的红色。她没有注意到,赌桌对面,荷官略显惋惜的垂目。
她神情专注的看着荷官的手,在金色灯光下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看着那双手抚上绿色的桌面,指尖的颜色被绿色衬得柔和。
终于,荷官的右手停在了他的暗牌之上。他的指尖点上扑克牌的背面,在蕾西眨都不眨的视线中,翻开了牌面。
荷官的手腕有些薄,能看到青色的血管,让他更像是个人类。但是蕾西根本注意不到这件事情。
她只是死死的盯着那张被翻开的暗牌,面上的红润骤然褪去。
那是一个黑桃A。
黑桃A加上黑桃J,A点数取11,总共点数21点。同时,这个牌面被称为——
“Black Jack。”荷官的声音依旧那样空灵,可是此时,却突然像是催命的幽魂。
黑杰克,也是21点游戏的别称,这个游戏里的最高点数,以及蕾西的百分之六。
荷官垂目,深邃的蓝色瞳孔看向蕾西,那个一脸空白,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赌徒。
“庄赢。”荷官宣布游戏结果。
这两个字好像让蕾西清醒了过来。
她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躯,跌坐在地,失神的看着眼前的赌桌,和赌桌后的荷官。
她不断的向后挪动,好像想远离这个地方,逃离这里。
可是已经晚了。
“按照赔率,闲家将支付初始赌注的三倍赌资。”白发荷官的声音无悲无喜,又或者他一直是这个音调,只是他表现得足够谦逊,足够礼貌。
赌桌消失了,蕾西的眼前骤然空白,她不断的向后挪动,不断的摇头,眼眼眶中全是泪水,可是她只能看着荷官一步一步,迈步走来。
最后,单膝微曲,半蹲在她的面前。
“你把你的能力、人生和未来全部输给了我。”白发青年看着她,“你的全部。”
蕾西半张着嘴,她想说些什么,可是她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她从白发荷官的眼中看到了不容拒绝,从他冷淡但是礼貌的笑容中察觉了他可怖的压迫力。
她逃不了。
也许她不该双倍加注,也许她不该进行赌局,也许她该在一开始放弃,也许她就不该走进这个鬼地方!
欲念让她丢弃理智,贪欲让她走入深渊,现在一切都迟了。
“客人,别紧张。”
他身躯前倾,像是雪地里冒出头颅的雪狐,勾着嘴角说道:“你也可以选择再来一局。”
眼前,荷官好像是一个旋涡,深蓝色的,中心是浓厚到化不开的黑色。仿佛是贪欲的深渊,也像是他们无法逃离的诱惑。
“如果你赢了,这场赌局将一切勾销。”他在她耳旁轻声说道,如同低声引诱人类步入陷阱的魔鬼。
蕾西知道,她将在这蓝色的旋涡中粉身碎骨,可是她别无选择。
她只能颤抖着,流着泪点头:“好。”
...
赌场唯一的客人离开了,白发荷官笔直的站着目送她的离开,犹如整个赌场最名贵的花瓶。
离开的楼梯消失,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一盏灯在上方亮起,照亮荷官的身躯。
他侧过头,目光停留在白色的弹幕上。
[这个S有意思!]
[哇哇哇主播有对象了吗?]
[好棒!这个S我喜欢!新晋舔狗噔噔噔登场!]
[好蛊的主播,我要砸礼物,别拦着我!]
[主播在看我们吗?看看我!]
弹幕意识到他的视线,白色的文字突然暴增,就像是想要得到回应的‘迷弟迷妹’。他们也的确得到了回应。
白发的荷官站在赌场的中央,抬起食指,抵在了自己的唇边。
“嘘。”他轻声说,“要来玩一局吗?”
好像在对下一个客人发出邀请。,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