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这个概念在镇子上常年比城市里慢,哪怕是旅游业做起来后。 此时索性被按下暂停。 停在雨过天晴后的客栈里,停在她们的对望中,停在云洄之的措手不及和楚若游盈盈漾漾的笑意中。 她的笑容来得突然,望来的眼睛里有捉摸不透的愉快情绪,云洄之没见过她这样,大脑空白了会。 很快也反应过来,楚若游道行深,没被刚才那句瞎话唬住,反过来刁难人了。 心里想的东西无非是那些,想也无可厚非,见到她这一身痕,谁能心如止水。 何况才过去几个小时,自己又没有健忘症,连每个印子是怎么出来的都记忆犹新。 她们现在正处在“事后早晨”,这本来是个顶腻歪的词,但因为两人不熟的关系,很难青天白日地敞开心扉。 刚才那个吻就是凉的,猝然使人清醒。 与夜里不同,那时她们俩都是热的,渴望彼此的拥抱。 云洄之不想再将话接下去,转移话题说:“你再吃两口,别浪费了。” 楚若游看了她最后一眼,没说什么,收回目光,安静地动起筷子。 云洄之不想再在她身边待,跑去默默地把床头床尾收拾一遍。 这期间楚若游头也没回,不知是害羞还是没空,一句话不与她说了。 早餐之后,云洄之刷着手机,等楚若游换衣服化妆。 当楚若游收拾完站在她面前时,她又不争气地怔住,周身感觉像第一次看见她照片,直接跌进水里。 心跳加速,微微发抖。 卷发束起,妆容精致大方,黑色裙子长及脚踝,耳垂坠下两道银链。 脖颈处系了道青黄色的丝巾。 言语到了她这里就苍白肤浅了,她很美,美得自然又艺术,精巧又大方,处处令人惊艳。 她没理会云洄之不值钱的目光,兀自挑了瓶香水喷在身上。 扑面而来的都市冷调气息,与昨日闻见的味道稍有不同,但应该是同一款,只是前后调的差别。 过于陌生的香水味让云洄之倏然沉静,身体里不争气的颜狗暂时离场,取而代之的是纯粹欣赏。 她夸赞楚若游,从头夸到尾:“哇,你今天的妆漂亮,衣服好看,香水的味道也好闻。” 楚若游得了夸也不推诿,反问:“跟素颜比呢?” “各有千秋。”云洄之狡猾。 楚若游追着:“不会又让你紧张吧?” 云洄之从她语气里听出揶揄,果不其然,她下句话是:“紧张点好,你放松的时候太放松了。” 说罢,还动手理了理丝巾,遮掩那些并不明显的痕迹,算作提醒。 这是什么意思? 嫌自己冒犯她了? 真有意思,是谁睡得好好的突然说再试试,害自己觉没睡好还手酸啊。 “不紧张了。” 云洄之纯良地回以微笑:“昨天是不了解姐姐你,今天不一样,我们该做的都做过了,很亲密,对吧?” 楚若游静静接受她的微笑,并没旁的反应,权当没听见。 低头检查了一遍包里随身携带的物品:“好了,走吧。” 路过前厅,云洄之看见一人,头皮发麻。 小章妹妹章彩坐在厅里等。 一看见她们俩,当即气鼓鼓地拧起眉,唰地站起。 “她是谁?”章彩语气不妙。 小章抬头看到云洄之跟楚若游,喊章彩全名,提醒她注意态度。 云洄之却没有尴尬,自然地牵起楚若游,对章彩笑:“我朋友,过来看我。” “什么样的朋友?” “少儿不宜听的朋友关系。” 这里没别人,云洄之便有什么说什么。 楚若游看着被牵起的手,又看章彩这个架势,大概明白这是落花与流水的戏码。 顿时觉得无聊,又觉有趣。 面上没表露,却暗自往云洄之手心里掐了一把,示意她别浪费自己时间。 云洄之带她出了小院,楚若游跟她说明白:“我希望你把你的事情处理完,不要给我引来麻烦。我来这里放松心情,没工夫应付人。” “没有,小孩一个,我跟她都不算熟。这下她看到你了,也就不会找我了。她是小章的妹妹,放暑假回来我们才认识,然后她就有点那个意思吧。” 楚若游问:“你不喜欢她?” “不喜欢啊。” 云洄之答得坚决,又说:“而且她还小呢,未成年,也不能喜欢。” 她对楚若游强调:“我喜欢年纪比我大的。” 楚若游赞同:“我也是。” “啊?” “大家不都是嘛。” 楚若游克制地表示遗憾:“可惜,你如愿了我没如愿。” 难怪第一次见面,因为自己打扮得太年轻,她就臭着张脸…… 等等,大家都是?大家指的是哪个圈子? 云洄之赶紧问:“所以你前夫的年纪比你大?” 楚若游顿了下,“嗯。” “我能多问一嘴吗?” “打算多到什么程度?” “也没多很多,如果你不答我就不再问了。” 云洄之适当礼貌。 “哦,问来听听。” 昨晚第一次吻她,云洄之就在想这个问题,“你之前性取向是纯直,还是双啊?”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她们这种关系之下并不重要,但云洄之好奇,刚好聊到这里,更想问了。 两人今天选择步行,雨后太阳不烈,捡着阴影走,也就不用打伞。 楚若游悠悠道:“这个问题我不准备答。” “……” 云洄之大感失望,却还是遵守规则:“好吧,这是你的隐私,我不问了。” 或许是她八卦不成,如丧考妣的表情逗乐了楚若游,楚若游慷慨道:“的确是隐私,不过也能说,等我心情不错的时候再告诉你。” 云洄之又有了盼头:“好,我等你心情好起来。” 但她这时已经意识到楚若游是个难搞的女人,在心里想,就算她说自己也不能全信。 她们这种关系,哪里需要太多实话。 一时又没了兴致。 临近中午,气温转高,太阳也逐渐有了威风。 但游客三五成群,热情不减。 云洄之带楚若游去了镇上的一处书屋,说是书屋,但商业气息太浓。 看书买书的人不多,反倒是跑来喝咖啡,写明信片,打卡自拍的游客很多。 “你想寄明信片吗?”云洄之问。 楚若游不感兴趣:“没人可寄。” 连着书屋的是一家专门卖周边的店铺。 小镇最具特色的建筑是镇南的两座小塔,分别叫望山塔与望水塔。 一高一矮,风格各不相同。 楚若游买了两个塔的冰箱贴,她说她去哪里都习惯买冰箱贴留作纪念。 “那你家冰箱上应该贴满了。”云洄之笑。 逛到里面,发现很多人在挑转运珠,由一枚透亮的珠子和绣在香囊上的生肖图案组成。 云洄之随口问:“你属什么的?” 楚若游看了一遍十二生肖的样貌,发现自己的属相被绣得“虎虎生威”,甚至盖过了龙虎的气质。 虎太温柔像小猫,龙太滑稽像大脸长虫,不过都很可爱,所以年轻人一买就是三五个。 她说:“你属龙是吧?” 云洄之捧场:“这你都猜得到?” “还用猜吗,你才毕业。” “那我猜猜你属什么。” 云洄之边说边开始来回比对楚若游的脸跟那些绣品,仿佛有迹可循似的。 楚若游让她别费事:“有点难,除非你昨天看到我身份证了。” “还真没有,我光顾着看照片跟名字。为什么说很难?难道你跟我一个属相?” 楚若游面无表情地看她,“没有那种可能。” “开玩笑啦,姐姐很年轻的,撑死比我大个两三岁对吧。虎还是牛呢?” 云洄之故意少说。 “都错了。既然不打算买,先出去吧。” 云洄之跟在她身后:“不想转个运吗?我送你。” “这里的珠子就是普通珠子,又没开过光,你信它能转运吗” 怕云洄之再纠缠,她冷冰冰道:“开过光的我也不信。” “你跟我一样,我也不信这些,要是有用早就天下大乱了。” 云洄之笑着跟她走出店。 对面街有家奶茶店,云洄之给她推荐,说是镇子上最好喝的奶茶。 楚若游不想喝甜饮,但看队伍不长,云洄之又想喝,就陪她排起来。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余光发现云洄之突然脚抵到面前。 她抬眼看,见云洄之举起两手,做了个很萌的动作,表情也在装可爱。 “?”她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 “老鼠,小老鼠是不是?”云洄之还不死心。 楚若游无情否认:“猜错,没有机会了,不许再猜。” 很快排到她们,奶茶不甜腻,茶味浓而香。 楚若游尝了觉得不错,多喝了两口。 虽然镇子上的选项不多,但是吃喝都莫名地合她胃口。 云洄之十分喜欢,悄无声息喝了大半杯,“中午你想吃什么?” “有特色菜吗?” “有啊,不过这里的特色菜偏酸偏辣,你能吃吗?” “我可以尝一尝,剩下你来吃。” 楚若游补充:“这顿我请。” 勾画完菜单交给服务生,云洄之出其不意地突然问:“pi?” 楚若游波澜不惊的表情让她在没听到答案时就明白了。 又猜错了。 她掰了掰手指算年龄差。 还不对。 够姐。 “这很重要吗?”楚若游问。 “也不是,只不过我很想知道。” “你想知道的事未免太多。” 楚若游凉凉地刺一句:“穿什么颜色的内衣要不要告诉你?” “不用,我看到了,白色的。”云洄之笑呵呵。 楚若游眉头跳了一跳,以沉默表达不满。 “越界了是吧。”云洄之想起这是她的甲方,得收敛一下。 “不敢皮了。” 楚若游想起昨晚她被云洄之弄疼,曾报复性地在云洄之耳朵上啃咬一口。 云洄之吃痛,“呜”了一声。 还说不许咬她耳朵,她耳朵怕疼又怕痒,所以不喜欢人碰。 此时此刻楚若游看着她,微微咬牙恐吓:“看来你昨晚没被咬痛。” 不妙的记忆出现,云洄之还没来得及委屈,恍然大悟,郑重其事地伸出食指:“我知道了,你是狗,对吧!” 声音不大不小,恰巧隔壁桌听见,一桌子人投来惊奇的目光。 楚若游顶着来自周围的压力,沉声道:“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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