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出乎徐寻歌意料。 却一下子拨开云雾，解开许多疑惑。 为什么能够识别非人气息的阿牧会对沈鸣珂反应激烈，甚至扑咬？ 也许沈鸣珂一直都处在游离当中。 如同徐寻歌经历了巨蛛的游离，她经历的，是某种海洋生物的游离。 沈鸣珂没有失败，也没有成功。 她被困在其中，无法逃脱，在游离的世界里，充满着“它们”，那些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诡异生物。 徐寻歌曾在梦中看到沈鸣珂口中有锯齿状的尖锐牙齿，像极了某种凶猛鲨鱼。 一些鱼类需要通过不断游动吸收更多溶解氧，其中就包括鲨鱼。 而沈鸣珂平静地躺下，是不是就相当于在游离世界当中的她沉于海底，不再动弹？ 最终，她死于溺水和窒息。 徐寻歌经历过巨蛛的游离，知晓其中究竟是怎样的凶险和恐怖。 并且那还仅仅只是一块碎片。 想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沈鸣珂是陷于游离的状态下来到自然博物馆，也就意味着意识游离的同时，身体也能够行动。 就像梦游。 游离这个名字，确实暗含着一些线索。 而他目前为止针对巨蛛碎片的三次游离都在系统空间内进行，并未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系统把他的意识空间和现实世界做了明确分离。 徐寻歌还记得，在他遇见巨蛛之前，还在睡梦中时，系统提示说检测到他在游离的同时陷入危险，直接采取电击手段将他唤醒了。 否则他早就成了巨蛛的腹中餐。 系统的存在对他而言，是一种保护。 徐寻歌：【系统。】 X08：【嗯？】 徐寻歌：【谢谢你。】 X08沉默片刻：【宿主突然对本系统那么好，还有点不太习惯。】 徐寻歌：【……你突然出现在我脑子里，我之前会保持警惕都是正常反应。】 徐寻歌和系统正交流着，贺承枫突然问：“有什么发现吗？” 徐寻歌摇头。 他没对任何人说过系统的存在，那么关于游离的一切，也不该现在就吐露出来。 贺承枫最后看了眼沈鸣珂，沉声道：“走吧，去发现她尸体的地方看看。” 徐寻歌和贺承枫来到自然博物馆二楼。 二楼主要介绍各种动物，东北角是昆虫展区。 徐寻歌对这片印象很深，因为展区内有一整面放置着蝴蝶标本的墙。成百上千只品种不同，大小各异，花色迥然的蝴蝶被封存在玻璃板后，瑰丽至极。 几乎所有路过的游客都会在蝴蝶墙前驻足拍照。 沈鸣珂的死亡地点已经被圈起来了，白色粉笔在地面上勾勒出她衣服和身体的轮廓。 徐寻歌歪头看着，总觉得……像一只蝴蝶。 贺承枫将手中的文件夹递给徐寻歌。 徐寻歌翻了翻，里面有巡逻人员在清晨初次发现沈鸣珂时拍摄的照片。 沈鸣珂双臂平举，双腿岔开，宽大蓬松的袖口和裤脚明显被整理过，远远看上去，如同一只栖息的蝴蝶。 她衣服的蓝紫颜色，和蝴蝶墙上最瞩目的翅尖蓝闪蝶如出一辙。 “蝴蝶……”徐寻歌喃喃道，“她想表达什么？” 沈鸣珂早就计划好了死亡，甚至还给他写了信，她死前的姿态绝不会只是巧合。 研究人员们在附近设置了许多模尔尼指数探测仪，显示屏幕上闪烁着不祥的红色数字。 这里的现实曾被强烈扭曲过。 徐寻歌问：“能让我看看昨晚的监控吗？” “好。”贺承枫点头，“我带你去监控室。” 监控室在四楼，旁边便是手扶电梯，贺承枫就近选了这条路。 两人并肩走到扶梯边，徐寻歌稍稍顿了一步，让贺承枫先上。 就在这瞬间，徐寻歌眼前一花，赫然发现扶梯已经在黑暗中坍塌。 下方隐藏的滚动驱动轮组如同利齿，等待着不长眼的猎物，人要是踏进去绝对会被绞得血肉模糊！ 他立刻伸手拽住贺承枫：“等等！” 但黑暗只是转瞬而过。 眨眼间，扶梯完好地正常运行着，清晨明媚的光芒从宽敞窗户中照亮场馆，四周并无异象。 贺承枫回头：“怎么了？” 要放在之前，徐寻歌会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但如今的他不敢放过丝毫异常。 “刚才我看到电梯塌了，周围很黑，就像突然到了晚上——” 唰。 悄然出现的隐秘声响打断了徐寻歌的话音，如同什么东西蹭着墙壁爬过。 徐寻歌立刻噤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什么也没有。 声音和异象，似乎只是他恍惚中出现的幻觉。 贺承枫非常注重徐寻歌的反应，立刻后退两步，远离扶梯。 他正想要问更多，却看到徐寻歌面色骤变。 浓雾瞬间自窗外涌起，吞噬了所有光芒，一切都落入深重的黑暗，手扶电梯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锈蚀声，暴雨被风卷着狂敲玻璃，发出爆豆般激烈巨响，仿佛下一秒就会凶狠闯入。 眼睛适应突如其来的漆黑需要时间，就在这瞬息中，贺承枫也听到了那个声音。 唰—— 从一墙之隔处飞速掠过。 贺承枫立刻反手攥住徐寻歌的腕子，将他猛地拽到距离最近的展台处，按住徐寻歌肩膀让他蹲下！ 徐寻歌睁大双眼，越过贺承枫的肩膀紧盯明灭闪烁的周围，眼前场景远比公寓天台上震撼太多太多，末日降临不过如此，现实世界中晨光的明亮残留在视网膜上，紧接着又被浓黑侵占，上演一场残酷至极争夺。 “滴滴滴滴——” 探测仪尖锐的报警声从四面八方响彻，将他们包围，极近，又极远。 亮和暗交替闪烁，速度越来越快，宛若信号被干扰的电视节目，而他们，正是节目当中表演着的人。 “现实……曲……！” 哗—— 研究员们惊慌失措的喊声终究被暴雨声淹没。 徐寻歌陷入了长达数秒的盲视。 强烈的不安让他本能靠近身边的贺承枫，属于另一人的呼吸和体温成了他目前还活着的佐证。 这场现实扭曲发生的太过突然，谁都没能反应过来，徐寻歌的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意识到周围所有的研究人员们都消失不见。 只有他和贺承枫两人，被扭曲进了2号世界。 他会进入其中并不奇怪，毕竟之前早就经历过类似的事，但贺承枫呢？ 难道并非只有现实扭曲者才能进入2号世界？ 还是说因为两人俩离得太近，贺承枫和他有身体接触才被连带着拽进来的？ 甭管情况究竟如何，现在他们俩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徐寻歌。”贺承枫低声喊道。 “我在这。”徐寻歌同样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回答。 贺承枫：“你还好吗？” “没事。”徐寻歌尝试着站起来，隔壁奇怪的刮擦声似乎消失了。 贺承枫从口袋里掏出两支迷你手电，递给徐寻歌一支：“先拿着，别打开。” 他又拿出手机，电子产品被干扰得很严重，别说信号了，屏幕都在偶尔发花。 但屏幕的光亮多少可以当做预备光源使用。 徐寻歌屏息凝神，努力想象现实世界中自然博物馆的样子，希望能够动用自己现实扭曲者的能力回去。 他想得头都痛了，周围毫无变化。 徐寻歌只能长呼出气，放弃尝试。 看来他的能力暂时还不够。 毕竟自然博物馆可比一栋公寓楼大多了。 贺承枫将他的努力看在眼中：“我们进来的那刻模尔尼指数爆表了，说明这里应该有能让现实扭曲发生的锚点，在锚点附近使用能力，可能效果会更加明显。” 徐寻歌握着手电，问：“如果我能力还不够呢？” 贺承枫：“杀掉锚点生物也能解除现实扭曲，处理局之前有过一些经验，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想要做到可能有点困难。” 处理局有过相关经验？ 徐寻歌不住追问道：“现实扭曲此前发生过很多次吗？” 贺承枫颔首：“很多次，上个世纪南岛爆发集体性缩阳症，造成极大恐慌。欧洲某国有一片树林，生长着400棵底部和地面平行的扭曲松树。东非曾出现过乌鸦候群症，村民丧失语言能力叫声神似乌鸦，最终全身腐烂而亡。都是由锚点引起的现实扭曲。” “这些内容我本该在初步调查完成后给你提供详细资料，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原来如此。 贺承枫这个饼一画，徐寻歌更加确信自己的选择没错了，相信官方，有个坚实的可靠后台，总比他和X08一人一统孤军奋战好得多。 “先去找锚点吧。”徐寻歌轻声道，“我从小就经常来博物馆，对这里比较熟，可以带带路。” 贺承枫：“好。” 【宿主。】 X08突然在脑海中出声。 徐寻歌：【怎么了？】 X08：【这里有很多活物的气息，请注意不要被它们当做食物。】 徐寻歌：“…………” X08所说的“很多”是多少？ 之前在碎石滩上，只有巨蛛和怪鱼就把他搞得够呛，要是再多来几个还让不让他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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