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述甚至都没想起这茬,只冒出个两人以后还要在一起的想法,完全忽略了对方还要娶妻生子的事。 “你......打算什么时候娶亲呢?”柳述捡起地上的烤鸡,拍拍纸包上面的灰,脸色暗的跟天色一样,不见一丝阳光。 “暂时没这个打算。”沈柯回道。 “真的吗?”柳述嘴角一咧,噌地一下站起来,“暂时是多久?一个月?三个月?还是三五年?” “不知道,不过这一年内应该是不会的。”沈柯笃定道。 柳述莫名高兴了起来,接着畅想起他给自己当书童的日子。 告别了朱大娘,两人继续前行,柳述乐道:“等你做了我书童,我说不定就真的能好好念书了,万一不小心就考中了状元呢!” 沈柯笑了笑,没有去戳破他的美梦,随口问道:“那你呢?准备什么时候成亲?” “我成不了了。”柳述突然失落。 “怎么?”沈柯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鼓励道,“别灰心,虽然你不富裕、不会下厨、不起早床......” “你最好有但是。”柳述咬牙道。 “但是你相貌端正,人又机灵,肯定会人喜欢你的。”沈柯说。 “喜欢我也没用。”柳述瘪嘴。 “为什么?”沈柯不免好奇,似乎是头一次见他如此丧气。 “以前吧,是我眼光太高了,看不上身边的女人。”柳述神色郁郁。 沈柯等了一会,依然没等到下半句,于是试探地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该是她们看不上我了!”柳述搓搓脑袋,绝望地抬起头,望着天空留下的最后一点灰白,“阿柯,我完了呀。” “到底出什么事了?”沈柯担忧地问道,顺手取下他脑袋上的树叶,“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帮。” “你帮不上的。”这事憋在他心里好几天了,郁闷得很,找个人商量商量也好,他一不做二不休地勾住沈柯的脖子,再环视一圈周围有无其他可疑之人,才对着他耳边小声说道,“这事我就跟你一个人说,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空旷的山野一片静寂,只有微风拂过树叶时发出轻微的簌簌声。温热的呼吸一深一浅地拍在耳边,像是羽毛轻轻扫过,有些痒,又有些麻,沈柯愣了一下神,才点点头。 “那个......就是吧......其实我......好像有隐疾。”柳述磕磕绊绊地说完自己的病情,并痛心地捂了一把脸。 “哦,这事啊。” “嗯?”柳述侧过头,疑惑不已地看着他,“你一点不惊讶?” “你上次说是慧伤的时候,我就猜到是你了。”沈柯道。 “为什么?难道这事已经从表面上就能看出来了吗?! ”柳述一惊。 “不,是你当时的反应告诉我的。”沈柯解释道。 “原来只是我演技不过关啊,不是肾虚到表面都能看出来就行。”柳述拍拍胸口,安抚好差点吓停的心脏。 沈柯安静片刻,问道:“你确定是隐疾吗?有没有找大夫看过?” “还没有,不过照向姐她们的说法来看,我是八九不离十了。”柳述惋惜道,但凡早点知道自己的病情,说不定就能在金陵找个好大夫了,而不是在这山沟沟里自怨自怜,好不凄惨! “依你看,我该怎么办?” “我看你应该先找个大夫看看。”沈柯顿了顿,又问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就是以前我吧,也是有很多机会见到美人的,比如花魁啊、四大金花啊、十小娘子啊......” 沈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生活还挺丰富多彩?哪来的银子上青楼?” “......打杂,我就是个打杂的。”柳述快速略过这个话题,接着说,“但我最近才意识到,即使我阅过无数美人,却对她们都没有欲望!你说我是不是有隐疾?” “奇怪,为什么看见美人就要有欲望呢?”沈柯皱眉。 “......难道你不会吗?” “不会。”沈柯摇头。 柳述倒吸一口凉气:“所以我现在不仅发现了隐疾,还发现了龌龊的思想?” “恰恰相反,说不定你并没有隐疾,只是一个正人君子呢?”沈柯反问道。 柳述顿吸一口凉气,瞪大了双眼,又惊又喜:“我还是个君子呢?!” 活了十七年,真是头一次知道这事。 沈柯摇头失笑。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只有一点点浅淡的月光照在路上,不得不小心走路。 刚得知自己是君子的柳述迈着嚣张的步伐,猝不及防被石头绊了脚,万幸沈柯反应快,立马抓住了他......的裤腰带。 “哎——啊!” 柳述痛苦倒地,并扯落了裤子。 “你没事吧?”沈柯连忙蹲下去扶人。 “......能不能先把裤腰带还给我?”柳述道。 拿回裤腰带后,柳述摸黑去系裤腰带,这时,不远处出现一点光亮。有人慢慢朝这里走过来,脚步声很轻,犹如鬼魅,三两步来到了他们身边。 柳述和沈柯同时抬起头,望向来人,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你们......”慧伤提着灯笼,照亮他们的脸,再一定睛一看,只见柳述倒在地上衣衫不整,一手握着裤腰带,另一只手被沈柯抓着,场面怎么看怎么......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慧伤直念三遍,随后目不斜视地往前继续走,“佛祖在上,弟子与他们不熟,真不熟。” “回来。”柳述喊道。 慧伤脚步微顿,退了回来,十分生疏地问道:“这位施主,找我所为何事?” “借一下光。”柳述坐起来,借着灯笼的光线,总算系好了腰带。 沈柯适时将他搀扶起来,拍拍他的身上的灰,再次确认道:“没事吧?” “没啥大事,就是屁股有点疼,一会就好了。”柳述揉揉屁股。 “不是我说你们......”慧伤痛心疾首,面色沉重,“你们就非得在野外行事么?我该不会是你们乐趣中的一环吧?” 沈柯:“......” 柳述:“???” “小五刚刚不小心摔了。”沈柯解释道。 “嗯,人没事,裤腰带摔惨了。”慧伤点头。 沈柯:“......” “少在这说风凉话,走,回家吃鸡去,我要饿死了。”柳述捡起地上的烤鸡,扛起就走,脚步一轻一重,时不时揉一下摔疼的屁股。 沈柯在一旁扶着他,不断地叮嘱他走慢一点,小心一点,多看路,少闻烧鸡。 慧伤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几眼,啧啧称奇。 多亏了慧伤的灯笼,后面才一路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家,柳述不敢久坐,一直撅着屁股站着,将今天买的吃食都拿了出来。 “你们今天......是不是偷人家肉了?”慧伤看着桌上四五个荤菜,惊讶道。 “会不会说话,我是光明正大赌来的肉。”柳述得意地晃晃腿,不小心碰到了沈柯的小腿,旋即一笑,给他夹了个鸡腿,“你快吃啊,机会难得。” 沈柯道了声谢,又看向慧伤:“我去给你弄个青菜?” “不必了,我吃过了。”慧伤说道,“我是特意来找你们的。” 沈柯:“什么事?” “我今晚能否在这里借住一晚?”慧伤神色中有几分局促。 平日里不管他在这里呆的多晚,总是会离开,从未借宿过,这次倒是有些令人感到意外,不过沈柯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没追问原因,点头答应了:“没有问题。” “我有问题。”柳述含着鸡腿,举起一只手,茫然道,“这里只有两间屋子,我们三个人,怎么睡?” “这个简单,柯兄的房间大一些,你俩可以挤一挤。”慧伤大度道。 柳述:“......你的意思是,你再委屈一下睡我的小房间呗?” 慧伤点头,柳述翻了个大白眼:“你这算盘打得佛祖都听见了。” “还是让小五一个人住吧。”沈柯说。 柳述嘴角一弯,得意地冲慧伤挑挑眉。 慧伤看了沈柯一眼,突然羞涩:“这样不好吧,那我岂不是要跟你挤了?” 柳述笑容微僵,一想到他俩挤一屋睡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正想劝阻,就听沈柯说:“你打地铺。” 慧伤:“......有点伤心了柯兄。” “不然你换一家借住吧。” “谢谢柯兄,地铺甚好。”慧伤立马改口。 夜深人静的时候,慧伤躺在堂屋的地板上,看着还间还亮着光的房间,一间是在看书,另一间是在做手工。 “你在做什么呢?”慧伤见柳述扒在烛光下,那认真专注的样子令他很好奇。 “好了,大功告成!”柳述扔下小刀,吹了吹木屑,一个骰子便做好了。他握在手里转了几圈,虽说现在没有钱财去赌坊大杀四方了,但过过干瘾也是不错的。 “你做骰子做什么?”慧伤问。 “什么骰子?”隔壁屋传来沈柯的声音。 “没什么,他看错了!”柳述将骰子塞到枕头下,转过身,气鼓鼓地走到慧伤旁边,命令道,“你快睡!” “我倒是想睡,但你们能不能先把蜡烛灭了?”慧伤痛苦道。 “不好意思,马上。”沈柯放下书,也走了出来,倒了杯水喝,路过地铺时停下来关心了一句,“这里睡得舒服吗?” 慧伤挣扎道:“要是不舒服呢?” “那就克服一下。” “......” “走吧,我们也该睡了。”柳述站起来,推着沈柯往他的屋里去,“早点休息,做个好梦。” “你也是。”沈柯进屋,转过身,握住门锁,微微一笑,“明天早上煮鸡蛋,你早点起来。” “好!”柳述期待地搓搓手,“那我回去睡啦?” “嗯,去吧。” “你关门了我就走。”柳述扒在门口说。 “你走了我再关门。”沈柯温声道。 “不,你先关。” “你先走。” “不是,你们是不是有病?!”慧伤掀开被子就爬起来,一手拉过沈柯的房门,另一只手将柳述推回了他的房间,世界终于安静下来了。 “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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