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十一章
许是白日里睡得太久, 林江绾夜间反而没了睡意,她便爬起来画了大半宿的灵符,直到天色将明, 她方收起灵符,端坐于桌案边,开始日常的打坐修炼。
林江绾回过神来, 便听门外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 那人在门外停留了许久都未曾言语,林江绾睁开眼睛,只见门前的光亮已被尽数遮了个干净,窗外乌压压地站了片人。
隐约间可见那几人已经扯着衣领要打起来,林江绾挑了挑眉,她方才打开门,便见门外瞬间探出来几个丑脑袋,数十双虎目眨也不眨地看向她, “林姑娘你醒了呀?没打扰到你吧?”
“冒昧前来, 勿怪勿怪!”
木生炎与长鼻怪皱着眉头从他的身后挤了进来, “老头, 你注意点别吓着人了,门都要让你挤炸了。”他们身后乌泱泱站着七八个邪灵,正满眼期待地看向她的身后。
林江绾,“……”
一大早就看到这么多丑脑袋, 不得不说冲击力十足,效果十分炸裂。
枉无忧却像是没听到般, 只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他的目光略过林江绾,眼巴巴地看向她的身后, 满目激动道,“那个林姑娘,之前咱们说的那个事儿你看……”
林江绾见着他这般神色还有什么不懂的,她走进房间将躺在床榻上的小毛球抱了出来,只见她正蜷缩着圆乎乎的身子,静静地窝在灵珠的角落中,毛绒绒的圆耳乖乖地搭在她的脸侧。
随着她的呼吸,那光球似的灵珠中时不时窜出来几个小泡泡。
一眼望去,就像个毛绒娃娃似的,莫说那几个瞬间傻眼的邪灵,就连林江绾亦是心头一软,她将小毛球放到了桌上,那小毛球便就地一滚,选了个舒服的地方直接摊平。
“!!!”啊啊啊啊啊!
枉无忧瞬间瞪大了眼睛,他忍不住捂着嘴吧,小声地哎呀哎呀个不停,“咱这幼崽别的不说,这长的可真没话说,这可太俊了!”
眼见枉无忧一个人就跟个小山似的把位置遮的严严实实的,木生炎当即推了推他的肩膀,“让我也看看,收收你的狗脑袋!”
“我先来的我先看!”枉无忧双脚抓地,死死地霸住最前面的位置,你骂任你骂,他自巍然不动。
就当他们几人为了前面的位置即将大打出手之时,不知是谁好奇地问了句,“所以玄君小时候也长这样吗?”原本还热闹的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神色都有片刻的空白。
林江绾忍不住沉默了片刻,她有些想象不出,晏玄之本体究竟会是个什么模样。
枉无忧几人亦是沉默了片刻,她坐在一侧,看着房内攒动的大脑袋,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着看着,枉无忧只觉悲从中来,他神情苦涩地看着小毛球,“我啥时候也能生个这么馋人的小毛球啊,我都几千岁了啊老天爷,再不来我都要不能生了啊!老天开开眼吧!”
木生炎闻言幸灾乐祸地撇了撇嘴,“下辈子吧。”
这幼崽一事就是枉无忧的心病,一点就炸,他本以为枉无忧会马上跳起来和他开撕,却没想枉无忧只神情悲伤地看着林江绾,“哎,我命比黄莲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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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生炎,“?”
他正想着今日这枉无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见枉无忧露出了个复杂的笑容,“林姑娘,不瞒你说,我乃是玄君手下往日第一猛将,随他走南闯北征战四方,是玄君的头号心腹。”
木生炎,“???”
枉无忧挺直的腰背略有些佝偻,他神情苦涩道,“这辈子我枉无忧也快走到头了,没啥所求了,只想着能有个崽叫我声阿爹。”
“我自觉与这崽崽十分投缘,今日也就厚着脸皮与你求上一回……”
木生炎,“……”他就知道这个老头肚子里一肚子腌臜墨水,搞半天打的这个主意。
林江绾看着他那悲伤的模样,她迟疑了片刻,就在她想着让他以后认个干亲之时,反正崽崽多个厉害的干爹没什么不好。
却听木生炎凉飕飕道,“林姑娘你别搭理他,他在这儿卖惨呢,这老头惯会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专骗心软的小姑娘,他这辈子长着呢。”
枉无忧当即怒目圆睁,他恶狠狠地看向木生炎,“你放屁!”
看着他们这般勾心斗角的幼稚模样,与他们同来的几人忍不住有些沉默,这一位可是九域之中最为炸裂,脾气最大的两位域主,平日里到哪不是一副狂拽酷炫,威风凛凛的样子,他何曾见过他们这般模样。
林江绾亦是被他们吵得头痛,她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却见连桥从门后窜了出来,对着她招了招手。
连桥手中捏着玉牌,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你看玉牌了没?刚才那谁啊好猛一人,直接将陈丹那群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不过怎么到现在都没消息传出来?”按理说,那人在合欢宗门口将陈丹他们收拾了一顿,怎么也该有人看到,现在却一点消息都未曾传出来,这事实在是有些蹊跷。
陈丹几人对此亦是守口如瓶,不肯透露半个字。
连桥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林江绾以前就是吃饭喝水都会被那群煞笔逮住一顿阴阳怪气,现在那群人遭报应,简直活该!
“莫非是嗯嗯……”连桥对着外面使了个眼色,意有所指。
林江绾一看她的眼色便猜出来她的意思,下意识便要否定,晏玄之性子古怪阴晴不定,却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便出手,更何况,那些骂人的脏话一看就不是他能说得出口的。
晏玄之身为邪灵族的神明,他每日事务繁多,根本没空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连桥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这倒也是,他一看就不会骂人。”
连桥细细地看了眼林江绾的面色,却察觉她周身灵力充盈,面上白皙红润,完全没了先前虚弱的模样,她啃着手中的萝卜,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还有要买的东西不?我老娘给我发消息让我带点这里土特产给她,我得出去一趟,绾绾你要一起不?”
“真不知道我娘咋想的,这里的东西一个比一个吓人她都敢要……”
林江绾见着还凑在小毛球身边的几人,她与他们说了声,便提着储物袋与连桥出了门,她方才出门,便听身后传来道惊喜的声音,“林江绾?是你吗?”
只见个冗长脸吊梢眼,衣着华丽富贵的男修从客栈楼下大步走了上来,见着林江绾,他的目光当即一亮,“果真是你,方才在楼下见着这身影便有些像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江绾只觉一股若有似无的臭味缭绕在她的鼻翼之间,随着男修的靠近,那臭味愈发的浓郁,她的余光略过连桥的面上,却见她面上无一丝异样,似是未曾闻到那股臭味。
林江绾看了眼那男修,只见那男修面上虽挂满了笑容,眸底却是掩饰不住的淫邪之色,他的眼下青紫,脚步虚浮。
莫说林江绾,就连连桥都看出这不是个好东西。
林江绾面色不变,她掀起眼皮神色冷淡地看向面前的男修,“你是谁。”
那男修却似是丝毫不介意她的冷淡态度,他从储物袋中取出玉牌,“我乃合欢宗成药长老门下弟子焚鱼,就在你们隔壁山头,你可能未曾见过我。”
说完,他似是有些拘谨地挠了挠头。
林江绾见状冷淡地点了点头,“不好意思,我今日还有事,先行离开一步。”说完她便随着连桥下了楼。
却见焚鱼连忙伸出手来,想要扶她一把,林江绾见状,她下意识地微微侧过身,躲过了他的碰触。
焚鱼眸光一滞,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却听身后传来道有些尖锐的女声,“焚鱼,你在干什么?”
听着那女子的声音,焚鱼忍不住深吸了口气,他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我能做什么?光天化日的你能不能不要说的这么难听!”
他看向林江绾时,复又变回先前温顺有礼的模样,“不好意思让林师妹见笑了。”
林江绾见状便要离去,却听那女修有些诧异地问道,“林江绾?”
林江绾与连桥心底皆是一咯噔,他们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还能接连遇到认识她的人,尤其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林江绾最怕的便是这些,以往也有男修试图与她搭讪,搭讪不成,恼羞成怒倒打一耙的不在少数,麻烦。
那女修走上楼梯,随口道,“这背影我说看着眼熟,原来真是你啊,你爹娘找你都找疯了!”
林江绾微微回首,而后险些被来人的着装打扮闪瞎了眼,只见个红衣女修款款地走上客栈,艳色的裙角绣着烛木金丝,哪怕处于这昏暗的客栈内亦是掩饰不住地流转着璀璨光华,她的发间戴满了朱翠,颈间缀着颗小儿拳头大的东珠,满身皆是法器灵宝。
只一眼瞧去,第一反应便是真他爹的有钱……
林江绾眯了眯眼睛,见着那女修于她的面前站定,离得近了,她才发现那女修身量比寻常女子高一些,五官细长,韵味十足,一派的英姿飒爽。
她抱着胳膊,定定地看着林江绾雪白的脸颊,神色沉沉,就在连桥都以为她要突然发难之时,却听萧芙若有所思道,“怪不得他们都说你是合欢宗第一美女,果然漂亮。”
林江绾扯了扯嘴角,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萧芙看着林江绾,似又想到了什么,她低声提醒道,“你最近小心些,宗门也有弟子来了此处,其中还有莫耀祖的狗腿子,正到处找你准备换灵石。”
林江绾点了点头,“多谢提醒。”
萧芙摆了摆手,走进了房间。
林江绾与连桥便去买了些土特产,直逛了大半晌,她又买了许多灵符与朱砂笔,直到天色将晚,他们方才回到客栈。
林江绾他们回来之时,却见萧芙与焚鱼仍未离去,两人在那街巷一隅吵得面红耳赤的,气氛一触即破。
哪怕林江绾不想听,她也被迫听了一耳朵,隔着半条街道的距离,她都听着那焚鱼不耐烦的低吼声,“烦死了你能不能别管那么多,我都说了我和林江绾没什么,我怎么可能喜欢那么水性杨花的女人,是她勾引我。”
焚鱼冷笑了声,“你一撅腚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骗我可以,别把你自己给骗了。”
“林江绾又不瞎怎么会和你有什么,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焚鱼有些恼羞成怒道,“能看上我,你又是什么好货色?!”
“你说话能不能别那么难听,我今天真的好累了让我先歇息歇息好不好?你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个尖酸八婆样了!”
见着一人剑拔弩张的模样,林江绾与连桥忍不住对视了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丝惊讶,她们这些年也见过不少道侣吵架,却从未见过这般场面,一个歇斯底里,一个冷漠尖锐。
不像道侣,反像是仇人。
眼见两人吵了半天,甚至动起了手,闹得不欢而散,林江绾与连桥忙要避开他们,却没想想萧芙一转头,便看到了面色有些古怪的林江绾与连桥,她有些尴尬地露出了个苦笑,“你们都看到了啊?”
“让你们看笑话了。”
林江绾脚步一顿,她本不想多管闲事,然而这萧芙看起来倒是个不错的人,她看着萧芙颈间青紫的掐痕,她低声提醒道,“焚鱼并非良人。”
林江绾本以为萧芙会恼羞成怒,或者是只做没听到,却没想她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他好色又煞笔,没担当的人渣一个。”
这些年,焚鱼也曾仗着她的势试图强迫过新入宗门,无依无靠的年轻女修,她得知事情后恨不得将焚鱼千刀万剐,然而一夜之后,她便又没忍心为他摆平了一切。
这些年类似的事不计其数,她早已身心俱疲,萧芙卷了卷垂落在胸前的发丝,“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他,我这辈子第一次对一个男人这般心动,我离不开他。”
连桥有些惊讶道,“可他动手打你哎,哪有男的打自己道侣的?”
萧芙苦笑了声,有些感慨道,“爱能止痛。”
“再说我也揍了他一顿,扯平了。”
林江绾,“……”
这萧芙目光清明,周身气势凌然,年纪轻轻修为高深,一看便非池中之物,却没想,竟是个能与闻秋秋一较高下,甚至隐隐胜出的恋爱脑,不得不说,十分地神奇。
第一次见到这么清醒又病态的恋爱脑,她还颇有些不适应。
见着两人古怪而震惊的神色,萧芙也有些尴尬,“我是不是很讨厌……也有人和我说过这样不好,可我就是忍不住想找他。”因为焚鱼这事,她以往的朋友与她疏远,就连她爹娘亦是气的发誓再不管她。
为了焚鱼,她几乎失去了全世界,除了钱。
林江绾,“……”
她竟诡异地有些羡慕。
似是难得有人能听她说话,萧芙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每次我决定离开他,我便会痛不欲生,满脑子皆是他。”
“我现在觉得只要他还在我身边就好……”
萧芙看着来往的人群,眸底尽是无奈。
林江绾定定地看着面前的萧芙,她隐隐能察觉到她额心有股黑气,然而她却看不出更多的东西,只片刻间,那焚鱼似是又与人发生了矛盾,外面传来他愤怒的低吼声。
萧芙见状,连忙道,“那边有事找我,我先走一步!”说完,她便匆匆地走向街道另一侧。
连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咬了咬牙,“这姐们儿是不是脑子让驴给踢了,明知道那渣男不是个好东西还非要和他好?”
“那什么鱼那个眼神我看着都恶心,我呸!好好的一个姑娘真倒霉!”
林江绾看着萧芙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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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江绾回到客栈之时,只见枉无忧几人正捧着小毛球坐在房顶吸收月光天地精华,先前那个稳婆坐在他们身旁,正细细地给他们讲着如何带娃。
林江绾回到房间,哪怕她给自己施了几个净身术,仍觉得身上有些不爽利,她对着候在楼下的小一招了招手,“麻烦你给我打桶热水来!”
小一看了眼手中的灵石,当即喜笑颜开。
林江绾看着面前摇曳的烛光,忍不住有些失神,现在的生活明明十分安逸,她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心慌。
想到白日里遇到的萧芙,林江绾揉了揉额心,她取出本玉简,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夜色渐浓。
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地浮于暗处,那身影越发的清晰,光影明灭间,他缓步走向床榻。
晏玄之褪去身上仍带着寒意的长袍,随手扔到了一侧,却见房内水雾弥漫,热气缭绕,昏暗的烛光随着晚风轻轻摇曳。
晏玄之缓步走向床榻,他的脚步一顿,他抬手拂起轻薄的床幔,随即瞳孔微缩。
只见林江绾枕着胳膊有些困倦地趴在床边,她似是方才洗了澡,潮湿的乌发凌乱地落了满床,纤细的指尖虚虚地搭在床沿。
轻薄的衣物沾了水渍,湿漉漉地黏她的身后,那衣物于她的腰间微微下陷,清晰地勾勒出了她纤细袅娜的身形,她眉眼微垂,颊边还晕着些许的绯色,一派的活色生香。
他的眸色微微有些黯淡。
须臾,晏玄之掀起眼皮,他微微垂眸,居高临下地看向林江绾,声色凉凉,“你玩蛊了?”
林江绾这才注意到他已经回来,然而他的话却是让她一愣,她有些茫然地坐起身,“什么?”
她正有些疑惑,却觉面前的光线瞬间黯淡,几缕发丝略过她的颊边。
她下意识地想要向后退去,避开他的气息,却觉冰凉的大手牢牢地禁锢住她的动作,晏玄之自身后猛地将她揽入怀中,陌生的冷香撞入鼻翼,结实的手臂死死地揽住她纤细的腰肢。
林江绾身子一僵。
却觉晏玄之凑在她的颈间嗅了嗅,微凉的呼吸落在她雪白的颈间。,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