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的某个寒冬,S市下着大雪。
这一天傍晚,市郊某少年惩教所内警铃大作,有几个少年犯逃走了。
在经过一番追捕之后,几乎全部被抓回,只有一个叫阿杰的少年犯,寻不到踪影。
狱警望着远处雪雾弥漫的山林,摇头,“可能跑进山里去了吧,这种天气,如果迷路,没准要被冻死。”
……
阿杰是惩教所里的常客,他十六岁离家出走,这些年从小偷小摸到打架斗殴,干了不少坏事。
被抓住之后关进来,放出去之后又接着干坏事,接着被抓。
但眼看着他快成年了,屡教不改很有可能会被转去正儿八经的监&狱服刑,所以阿杰这次趁乱逃了出来。
跑进山里,没多久他就迷路了,天寒地冻的还下着雪,几乎分辨不清方向。
阿杰躲在一个土坑里,盘算着该怎么脱身,眼看着天都快黑了,晚上容易被冻死。
正没辙的时候,阿杰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似乎是什么金属的东西,在有节奏地敲击着地面……还有音乐声。
阿杰循着声音找了过去……渐渐听清晰了,伴着音乐的节奏,似乎有人正在铲土。
阿杰翻过一个土坡,就见前方不远处,雪雾之中,一个白色的背影。
那是个穿着白大褂的瘦高个男人,头发是灰白相间的,不知道是原本就这个颜色,还是因为落了雪。
那个男人拿着一把铁锹,前方一个两米左右的长方形土坑,似乎已经铲了有一会儿了。
而在他身旁的地上,摆着一个黑色的裹尸袋,袋子里鼓鼓囊囊的,看形状,里边应该有个人。
阿杰虽然作奸犯科惯了,但平日也就是些小偷小摸,好家伙,眼前这个可不得了,貌似是目睹了某个埋尸现场。
那个正在挖坑的男人,脖子上挂着个耳麦,没戴在头上,口袋里大概放着个收音机,音乐开得很大声,从耳麦里传出来,四周围都能听到,节奏感里还待着一种嘈杂的感觉,音质非常的不好。配合着铁铲铲土的声音,再加上这个漫天大雪荒山野林的环境,越看越惊悚。
阿杰觉得眼前这个男的疑似什么连环杀人狂,光看个背影就很危险,还是赶紧走为上策。
只是他也不知道是蹲久了腿麻还是冻得手脚有些僵直,往后退的时候脚下突然一软,就摔地上了。
“嘭”一声坐在了雪堆里。
前方那人铲土的动作就停下了。
就见那人伸手进白大褂的口袋里,咔嚓一声,关掉了收音机。
然后缓缓地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
阿杰也在紧张地看着转回身来的那个人。
这人穿着一身医生会穿的白大褂,戴着口罩还戴着副看起来度数很高的黑色圆框眼镜。可能是因为哈气,眼镜片都被水雾模糊了,看不清眼睛。
那白大褂歪过头,打量着坐在地上一脸惊慌的阿杰,伸出一根手指,将眼镜压下来一些。
阿杰看到了他的眼睛,从眼沟壑清晰的皱纹来看,这人应该不年轻了。
两相对视了一会儿,白大褂看着他身上穿的囚衣,似乎明白了什么,点点头,“原来是棵萝卜。”
阿杰愣了一下——萝卜?
白大褂伸手,从地上的裹尸袋旁边,拿起来了一个塑料袋,丢给了他。
阿杰本能地伸手接住,打开袋子,里面有一身白色的工作服,似乎是医护人员穿的,还有个钱包,一个带银色夹子的工牌。
阿杰拿着东西,疑惑地看着他,“这什么?”
白大褂指了指阿杰,“你不是萝卜么。”
说着,又指了指刚才丢给他的东西,“这是你的新坑。”
阿杰看了看那个有名字的工牌,又打开钱包,发现里面有证件……都属于同一个人,一个年轻的男人。
阿杰正拿着东西发呆,那白大褂已经把坑挖好了,将铁铲往雪地里一杵,弯腰拖住裹尸袋,对阿杰示意了一下,“来帮把手。”
阿杰放下手里的东西,爬起来,走过去帮他一起将裹尸袋扔进了大坑里。
白大褂将铁铲给他,示意他来埋土。
阿杰接过铁铲开始埋坑。
白大褂走到一旁,找了块石头坐下,摘下口罩,给自己点了根烟。
阿杰边埋土,边有点好奇地问白大褂,“这附近有医院么?”
白大褂伸手对着某个方向一指,“不算是医院吧,算是康复中心。”
阿杰似乎没听懂,“什么康复中心?看什么病的?”
白大褂抽着烟,想了想,说,“比如说,某个有钱的男人,嫌弃结发妻子人老珠黄,想换个年轻漂亮的。但是又不想离婚分家产,就上我们这儿拿点药,回去给老婆吃了。我们会按照要求给他开药,吃完之后他老婆会出现精神异常症状,无论送去哪个医院检查,都是狂躁症之类的。之后,男人将她送到我们这边康复中心来疗养,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他老婆因为精神病自杀死掉了,他办完葬礼之后就能另娶新欢了,也不用分家产。”
阿杰不敢置信地看着白大褂,手上边机械地填着土,边判断着是说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原配有点惨。”阿杰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
白大褂点点头,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接着说,“不久之后,那个男人家里开始闹鬼。”
阿杰疑惑地看着他——敢情这故事还有后续的么?
“他和他的小情人开始时不时看到一个头缠着绷带的女人出现。”白大褂一根烟抽完,又点了一根,从他被熏黄了的两截手指来看,老烟枪了。
“那个女人怎么看,怎么像是他前妻,某一天,男人回到家,发现家里满地血,洗手间的镜子上有一条带血的裂纹,然后他的小情人不见了。”
男人怎么都找不见人,怀疑地看着那面镜子,因为他曾经多次在镜子里看到过绷带女的鬼影。
男人报了警,警方没有找到人也没找到尸体,但法医采集了地上的血迹,经过鉴定,证明就是他小情人的血。根据出血量,是同等体重人类全部血液的四分之一。这个出血量,人可能已经死了,但理论上也有存活的可能性。
家里没有他人闯入的迹象,所以警方判断可能是熟人作案,男人成了第一怀疑的对象。
但男人情绪激动,口口声声说是一个缠着绷带的女鬼作案,警方就怀疑男人是不是有精神疾病。
经过长时间的调查,警方依然没有找到尸体,男人在案发的时间段也有不在场证明,暂时排除了嫌疑。
最后,案子就搁置了,可男人依然能看到鬼,再加上他的确害死了自己原配,就更疑神疑鬼了。
通常敢杀人害命的人,都是不信邪的,所以他开始怀疑,家里不是闹鬼,而是他出现了某种精神疾病,可能是因为压力大啊什么的造成的……但是又不敢到别的医院去检查,生怕不小心说漏了什么,最后就又来到了我们这里。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被确诊为有妄想症和梦游症,需要服药。
男人买走了价格昂贵的药物,服用之后,发现幻觉消失了,女鬼不来了不说,他吃饭也香了睡眠也好了,白天精神抖擞连性功能都比以前加强了。
可一个月之后药吃完了,停药的当天,女鬼又出现了,而且比以前更吓人了。
男人只好又跑来医院,又买走了昂贵的药,这次服用跟之前同等的剂量已经没有用了,必须将药量加倍。
就这么着,原本够吃一个月的要只能吃半个月、再到只能吃一周……男人大把大把地花钱买药,甚至把药当饭吃,但他的病却越来越严重。他开始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看到的人都是鬼影,身边时不时就会出现绷带女。最终,他开着车冲出了盘山公路,车毁人亡。
警方到他家中调查,发现男人囤了大量的维生素片,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健康焦虑。
家中桌上留下了一封遗书,说自己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病,已经无法治愈,所以希望将自己的全部财产都捐赠给山里的这家康复机构,希望有更多像他一样的人得到治愈。
说完,白大褂将烟头在雪地上掐灭,搓了搓手,给了阿杰一个微笑。
阿杰目瞪口呆地听完,良久,问白大褂,“所以你的那个康复中心,是个谋财害命的诈骗团伙么?”
白大褂耸了耸肩,“谋财害命……算其中一项业务吧。”
“那你也是骗子么?”阿杰问。
白大褂摇了摇头,“我是搞药物研究的。”
“药物研究?”
白大褂之前一直没什么表情,感觉兴致也不高,但说到药物突然就兴奋起来了,“药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工具,可以轻易地控制一个人、摧毁一个人、甚至让他从人变成鬼。只要控制好剂量,掌握好配方,会用药可以让你变成操控人的神哦。”
阿杰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有些癫狂的白大褂,虽然说他也没什么三观,但这位显然更加不正常。
“那我要做些什么?”阿杰填完了坑,捡起那套制服。
“这是护士的制服啊。”白大褂回答说,“护士当然负责照顾病人。”
“病人?”阿杰不解,“所以你们医院是有病人的么?”
白大褂歪过头,“当然要有病人啊,没有人怎么试药?药不试怎么知道药效?就跟小白鼠的作用是一样的啊,当然比小白鼠好用得多。”
阿杰张大了嘴看着白大褂。
良久,他咽了口唾沫,指了指那个已经快被白雪覆盖上的土坑,“这个萝卜坑,是因为什么空出来的?”
白大褂笑了,说,“因为有良心啊。”
说完,白大褂问他,“你呢?你有没有良心?”
阿杰盯着白大褂看了良久,蹲下,认真问他,“能搞到很多钱么?”
白大褂想了想,“钱的话,很多吧……”
“多多?”
“想要多多就有多多吧。”
听白大褂说完,阿杰将那件护士服穿上,微笑,“那我没有良心。”
说完,他将那张工牌夹在了制服上衣口袋处,工牌上写着——图梓。,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