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乐署既负责祭祀演奏乐舞，恐怕那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应该没时间去理会慕连茹了吧？”我给自己续了杯茶询问。 “确实，不管是乐师还是学员，都安排了不同的相应工作，署丞将慕连茹关在了一个房间，让人看着，说是等所有事结束再做处置。”小梅视线从花坛那边收回来，看向我说：“半月之久，等我们忙活完，却发现慕连茹人间蒸发了。” “人间蒸发？”我喝了口茶。 “没错，因为她被关的屋子里多了个哑巴，而慕连茹不知去向。”小梅回忆着说：“那哑巴是个女孩，跟慕连茹身材差不多，穿着她的衣服，伪装成了慕连茹的样子。门前守着的人，每日只是开门送饭，其余时间不会进入到屋内，但他们坚称慕连茹没离开过房间，不可能离开房间。”小梅微微一笑，淡淡地说：“许是有人帮忙吧，毕竟有不在少数的人欣赏她的琴技，不想这样一个天才陨落，所以来了个偷梁换柱吧？我是这样觉得的，但那个哑巴不识字，从她嘴里根本什么都问不出来。对了，跟慕连茹一起消失的，还有传说中放在神乐署的神秘乐谱。” “还真有这么一本神秘乐谱？”我询问。 “不止一本，一共三卷，上卷为《太古神品》，收录了十六首失传曲谱，据说里面详细记载了琴曲渊源以及演变情况，包括段落、指法、音位，十分详细。中下两卷为《霞外神品》，共收录了四十八曲谱，其中有源于汉代的《雉朝飞》《楚歌》晋代笛曲《梅花三弄》以及南北朝民歌《马夜啼》等等，此三卷曲谱继承了历史上声望最高的传谱。”小梅停顿了一下，又说：“其六十三首琴曲更是绝品，传说有《秋月照茅亭》《小胡笳》《广寒游》《招隐》《玄默》等。在神乐署，只有琴技造诣非凡之人可阅。小皇帝溥仪登基之际，三卷曲谱丢失这事儿署丞虽上报，但似乎是被压了下来，朝廷并未派人前来询问，也未派人抓捕慕连茹归案。” “但你当时应该很满意这个结果吧？”我若有所思地说：“毕竟被你视为眼中钉的人，离开了神乐署。” “可以这么说，她走后，我便被提拔成了曲乐，混得如鱼得水。但那时国本动摇，整个社会惴惴不安，很快小皇帝溥仪便被囚禁在了宫内，神乐署除了少部分老人，大多数乐师也被遣返回原籍。我便再次回到了北都，回到了母亲身边。民国后，社会稳定，我便买下了这个院子，用在神乐署所学琴技开课，教一些有心学琴的孩子，收取一些费用赖以生存。”小梅摊了下手，随后说：“虽然钱赚得不多，但生活不成问题。” “自那以后，你便没有了慕连茹的消息？”我深吸口气，喝口茶询问：“我猜测你应该去过竹里茶社。” 既然话已谈开，小梅便不在隐瞒，喝了口茶水说：“确实去过，我虽没见到房间内的乐师，但仅听古筝弹奏风格便断定，此人就是慕连茹。现在我已没有当年那种好胜心境，也早就没了攀比之心。我本想跟她见见，聊聊过往，于是我上了楼，被一个丫鬟拦了下来。我故意大声让房间里的慕连茹听见，说出了神乐署，报了自己名讳，但房内的人不为所动，小丫鬟喊来茶社伙计，将我赶下了楼。” 小梅认识的慕连茹，是毁容慕连茹？我深吸口气，再次确认道：“你确定竹里茶社的乐师就是当年你认识的慕连茹？” “慕连茹悟性很高，对于琴音的处理有自己独到的手法，只有懂曲者能够听出其差别。乐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处理方法，我跟慕连茹在神乐署相处了将近八年，又怎能听不出来。”小梅看向我，然后说：“所以我很确认竹里茶社的乐师，就是我认识的慕连茹，不会错。只是我没想到，到如今她仍是以前那脾气，不惦念往日情分，根本不见我。” “或许是因为……她毁了容吧。”我若有所思地说了句。 “毁……”小梅有些不解：“怎么回事？” “我没见到她，具体情况也不知，但听竹里茶社老板说，慕连茹毁了容，据说是一场大火所致。可按照你的说法，她离开神乐署时，还并未毁容，那时她多大？”我在心里盘算了下，没等小梅给出答案，边说：“应该二十岁了吧？” “不到二十岁，应该十六七吧，差不多。”小梅想了想，又说：“去到神乐署时，她应该有些乐理功底在的，我们大多数人都没碰过乐器，她已经能弹奏出一些简单的音符，应该是有人教过她。至于她的身世，家庭环境我就完全不清楚了，在一起学习很多年，实际上我们没说上几句话。” “北都还有个乐师，也叫慕连茹，没被毁容。这人你听说过没？”我询问。 “慕姓较少，突然出现两个同名同姓之人，还真挺巧。”小梅摇了摇头表示没听过，然后说：“我现在只在院内教学，也不会跟同行聚会，所以了解的不多。不过……” “想起了什么？”我急忙追问。 “刚才我有说过，当年喻秋雨在北都选中了两个女孩吧？”小梅问我。 “有说过，其中一个是你，那年你十一岁，已经过了一岁年纪，另外一个六七岁，比你小。”我回答。 “神乐署遣返，她也回到了北都。”小梅深吸口气说：“她姓何，叫何尤蓝，目前在……醉花楼献艺，艺名叫幽兰。过去的客人都叫她幽兰姑娘，或者幽兰乐师。她对北都的乐师应该相对比较了解。” 醉花楼本地人都知道，既是酒楼，也是青楼。我深吸口气，犹豫了下，询问道：“她……是那里面的姑娘？” “以前是，有琴艺傍身，会在包厢给客人弹奏，赚了些钱，也遇到个愿意娶他的人。她从良了几年，然而对方是看中了她的钱，卷跑了后，她只能又回到醉花楼。”小梅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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