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
兰青青挑了挑眉。
听这意思, 雷聪雷老师，在百闻教育内部，还是鼎鼎有名的, 以至于都流出了传说。
她抿了抿唇：“看来, 你们对雷老师的过去都了如指掌啊。”
“略知一二吧。”
前台挑衅似地上下打量着她：“对他的过去, 我不了解。但对你的过去, 我可略知一二。怎么, 又回来找雷老师了？是新男人不如雷老师有钱, 还是不如雷老师大方，愿意为你卖房子啊？”
兰青青顿了顿, 心想，有没有钱，这不好说，大概率是没有的, 否则不至于连她的律师费都要周转。但愿不愿意为她卖房子嘛——她相信, 只要有房可卖, 还是会愿意卖的。
“你的意思是说, ”她眯了眯眼：“我拿了雷老师的房子，转头把他踹了, 另找有新男人，对吧？”
前台别过头去，不屑于看她：“你自己做过的事情, 你自己清楚。不过，我告诉你，像雷老师这样好，这样孝顺的男人，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想要吃回头草, 那可不能够。”
那就是肯定的意思对喽。
兰青青翻了翻前台的工牌：“潘……潘云巧小姐。”
她伸出自己藏在身后的手，示意潘云巧看她手里正在工作的录音笔：“首先，我可以肯定，我不是你口中的‘那个人’，因为直到现在，我和雷老师都没有正式见过面。”
“其次，你刚刚的行为，已经对我造成了严重的侮辱以及诽谤。你刚刚打电话叫同事来围观我了吧？很好，这会增加你行为的严重性。”
“我是一个律师，请相信我，我绝不畏惧拿起法律的武器来捍卫我自己的权益。等着接传票吧，潘小姐。”
“哦，对了。”
兰青青像是刚刚想起了什么：“潘小姐，你知道法院的传票是可以直接寄到工作场所的，对吧？”
喜欢和同事们一起背后八卦的人，最害怕的莫过于自己成为被八卦的对象。
一想到法院传票寄到公司，自己成为同事们茶余饭后八卦里的“那个被告上法庭的人”，潘云巧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
兰青青作势要走，潘云巧立刻拉住她：“等等等等……怎么就闹到要上法庭了呢？”
她不过是随随便便讲两句话，怎么就至于被告上法庭呢！
“小姐，小姐……律师小姐，对不起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把您认成别人了。”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我这一回，求您了！”
“认错？”
兰青青不悦地皱眉：“我长得这么大众脸吗？至于让你认错？”
“不不不，”潘巧云连忙摆手：“您哪是大众脸啊，您美若天仙！要不然我也不会认错了。”
“怎么说？”
“哎呀，真的只是一个误会。”
潘巧云心中叫苦不迭，脸上连连赔笑：“是这样的，您要找的这位雷老师，他早前出过点事情……他追追自己的一个租客，追了十年，送了无数礼物，搭上无数甜言蜜语，人家也没答应他。后来，忽然有一天，那女的说，自己家里有事，急需用钱，只要雷聪愿意把房子卖了，帮她筹钱，她就嫁给他。”
“雷老师家里原有两套房子的，一套在他自己名下，租给这个女人，一套在他父母名下，他自己住。雷老师一腔痴情啊，就把这女人住着的房子卖了，把卖来的钱一分不少地都打给了这个女人，心想大家认识十年，就算养一条狗都有感情了，你总不会骗我的钱吧？”
“结果痴情错付，人家还真就卷钱跑了，一分都没给他留。雷老师人财两空，心灰意冷，上班的时候心不在焉，就被学校给开了，这才来我们这里找工作。”
“好可怜啊！直到现在，他还时不时魂不守舍的，可见用情至深。这么痴情的一个男人，怎么会有人舍得伤害他呢？”
兰青青听得肉麻，忍不住问：“这些都是雷聪亲口告诉你的？”
潘云巧羞涩：“也不全是啦，有一部分是我多方打探来的。”
也就是说，是雷聪亲口告诉别人的，被你打探来了。
潘云巧继续感慨：“你说，律师小姐，是不是越是好人，就会越倒霉？雷老师刚刚遇到这样的事情，他母亲就又病倒了，急需一大笔钱……唉，命运真是全无公平。说不定那个女人正在什么地方，挥霍着雷老师卖房子的钱，逍遥快活呢！”
兰青青嘴角抽了抽，心想，那女人倒没有逍遥快活，那女人就差连个花盆都买不起了。
潘云巧不好意思地笑笑：“律师小姐，您别生气。我听传闻说 ，那个女人长得比明星还漂亮，虽然三十多了，但看起来还不到二十。雷老师入职以来，从来没有人找过他，您一来，我难免认错。”
兰青青沉吟不语。
潘云巧以为她还不接受自己的道歉，一咬牙，心想这女人忒难伺候，难道她还想讹点？
这时，楼梯口忽然传来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似乎是几个穿着高跟鞋的女子走进了大厅，随之而来的是阵阵窃窃私语声：“……她还有脸来……”“看咱们不把她骂走的！”“雷老师多好的人啊……”
潘云巧头皮发麻，心想，刚刚只是自己说了两句，这律师就不依不饶地要闹上法庭。现在要是多来几个人说她，她还不得闹上天去？
想到这里，她拉着兰青青走向另一侧的员工通道：“律师小姐，这边走，我带你去楼上休息室，再帮你把雷老师叫来。”
所以，看在她这么识趣的份上，就别去法院告她了！
兰青青欣然同意，对赵十四和丁月招了招手：“前台小姐要带我们去休息室，快跟上。”
潘云巧这才注意到她还带了两个人同行，有些好奇：“这两位是……”
她们刚刚的对话，赵十四都听见了。
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那个……如果没有什么误会的话，我就是在雷老师的房子里租住了十年的租客。”
“唯一的租客。”
潘云巧眼睛慢慢睁大：“那你岂不是……”
兰青青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潘云巧立刻在嘴上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她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放过她。
进了员工通道后，兰青青才说：“潘小姐。”
潘云巧立时一激灵：“到！”
兰青青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这么怕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你的上司。”
潘云巧心中垂泪，心想，你比上司还可怕，至少上司不会把我送上法庭。
“喜欢聊天是人的天性。”
兰青青说：“或多或少的，谁都免不了在背后八卦别人。不过，有些八卦能传，有些八卦却不能传。今天你幸好是遇见了我，我不是你八卦里的主人公，而且天生没心没肺，你就算指着鼻子骂我一整天，到了晚上，我照样能睡得香甜。”
“但对于有些人来说，来自他人的恶意，会让她们受到沉重的伤害。这种伤害，轻易是无法弥补的。”
“潘小姐，以后积点口德吧。否则，一旦造成了什么恶果，可不是去法庭做一个名誉权应诉就能够解决的。”
潘云巧咬了咬唇，想要反驳什么，最终却沉默了下来。
她点了点头，轻轻地说：“我以后会注意的。”
直到把三人送进了休息室，她也没问兰青青，还会不会去法院告她。
“您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叫雷老师。”
潘云巧将要出门时，兰青青忽然叫住她：“对了……”
她想起来，潘云巧话里话外，对雷聪分外怜惜，还提到他母亲病了急需用钱。
“你有没有借过他钱？”
潘云巧愣了愣：“您怎么知道……”
她点点头：“有的，他母亲病了，需要三千块钱做手术，我就借给他了。”
……果然。
兰青青心下暗叹。
看来，即使卖掉了上百万的房子，雷聪缺钱的状态也没有得到改善。
上百万的钱，怎么会在几天之内连三千块都不剩了呢？
真的是因为母亲病了吗？
潘云巧有些警觉：“律师小姐，您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是不是雷老师有什么问题？”
兰青青摇了摇头：“目前还不太确定。”
不太确定，那就是的确有点问题喽？
潘云巧心里一凉。
她心底虽然还对雷聪有些怜惜，但钱毕竟也是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啊。
她关上休息室的门，心想，一会儿见了雷老师，还是问问他自己那三千块钱什么时候能还吧……
他母亲要做手术，也不能总占着她的钱啊？她也要生活……
潘云巧刚一离开，赵十四立刻说：“兰律师，你是知道的，我和他绝对没有他所说的那种关系。”
她是一心修炼，指望成正果的花妖，绝不会和人类有什么感情上的牵扯。
而且，他的说法也太离谱了……什么追求十年，送了无数礼物……这十年来，她什么礼物都没从他手中收到过不说，房租更是一分钱都没少给过。
至于他卖房，更不是为了她了。
兰青青点头：“我当然信你。”
“雷聪为什么会缺钱缺到这个地步，我有点猜测，只是还没有证实……”
还没等她说出自己的猜测，门外忽然传来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仿佛有什么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了一样。
听着声音，像是穿着皮鞋的成年男人，兰青青于是止住了话头。
门被“嘭”地一声撞开，一个神情慌张的男子闯了进来。
兰青青抬起头来打量着他。
他个头不高，皮肤白皙，五官弱气，虽算不上传统意义的美男子，但却极易引发女人心中的怜爱——难怪百闻教育里的女员工一个个的都为他“打抱不平”。
看样子，他应该就是雷聪。
雷聪飞快地四下张望，看到赵十四后，箭步上前，抓住她的肩膀：“你怎么找来了这里！是不是你跟潘云巧说了什么，她才让我还钱？”
赵十四睁大了眼睛，连连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装傻！又在装傻……”
“她的确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兰青青站起身来，拉开雷聪的手，强行和他握了握手：“雷先生您好，我是赵女士的代理律师。”
雷聪不敢置信：“你居然叫律师来抓我？”
兰青青：……
她有些无奈：“雷先生，律师是没有执法权的。”
“我今天来找您，一共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为了解决您对赵女士造成的名誉侵权。”
“您在工作单位里，散步了很多关于赵女士的谣言啊。”
雷聪声音拔高：“那有什么关系，反正她这辈子都不会来我工作的地方！”
他转向赵十四：“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永远、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最好离开海市！你怎么能到这里来找我！”
他试图伸手去拽赵十四：“你快走！快走！再不走就要被人看到了！”
兰青青见他语无伦次，脸红脖子粗，眼白里布满红血丝的模样，心里的猜测更确定了几分。
“雷先生，虽然你曾经是赵女士的房东，但你没有权力限制赵女士的人身自由。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雷聪急得跳脚：“你们别害我了！赶紧走吧！”
兰青青笑了笑：“或许，听完我的解释，你就不会觉得我在害你了。”
“雷先生，你是否知晓，一座房产上的租客，对这座房产是具有优先购买权的。”
雷聪不耐烦地道：“什么优先购买权？我不知道！不关心！”
“您不关心无所谓，法律关心。总之，赵女士和之前买下您房产的丁女士，二人已经达成了合意。丁女士决定尊重赵女士的优先购买权，要与您解除房屋购买合同，让您与赵女士重新签订购房合同。”
“当然，考虑到您之前说过，宁愿把房子空着也不租给赵女士，或许您也不愿意把房子卖给赵女士，对吗？”
雷聪浑身一僵。
他缓缓抬头，死死地盯着兰青青，脸上是茫然的、带着一丝不确定的神情，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被如此巨大的馅饼给砸中了。
雷聪小心翼翼地问：“你的意思是说，她也要买我的房子？也要给我钱？”
兰青青点头：“和丁女士买下这座房子时的价格一样。赵女士会把她的购房款打入您的账户，您再从您的账户把这笔钱打到丁女士的账户里……大概就是这么个流程。”
她试探性地问：“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雷聪连忙摆手，手都摇出残影了：“绝对不麻烦！”
兰青青假意说：“哎呀，还是给您省省事吧。咱们把合同签一签，走个过场，钱呢，直接从赵女士的卡里打到丁女士的卡里……”
“不行！”
雷聪沉下脸来大喝一声，把兰青青耳朵震得生疼。
或许是察觉了自己的失态，他扯了扯嘴角，试图让自己变得和颜悦色：“你是律师，怎么能图省事走过场呢？咱们得照章办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兰青青还是有些犹豫：“这……”
见她还在犹豫，雷聪急都急死了：“哎呀，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快点，合同在哪里，快让我签合同！”
见他如此急切，兰青青于是翻出自己之前做好的合同模板，改了些关键词，打印出来一式三份，让雷聪和赵十四两人签字。
赵十四认认真真地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她知道，今天之后，自己就在人类的社会里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了。
雷聪连合同都没看，直接在兰青青指示的地方签上了名字，指哪签哪，异常听话。
签完合同，他把笔一扔，迫不及待地问：“钱呢？钱在哪里？”
语气之急切，几乎破音。
兰青青晃了晃手机：“别急。”
她给白素素发了短信，说明了赵十四的情况——急需一笔购房款，收入稳定，能跑赢通货膨胀，种族天赋，寿命悠长，是个完美的还贷人。
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拿出一笔钱来给她放贷。
白素素当即回复：可以，没问题，需要多少？
兰青青把房款数额发给了她。
不多时，银行短信提醒她收到了一笔大额转账。
“钱到了。”
兰青青淡淡地说。
“您接受什么收款方式？”
见钱到了，雷聪大松口气：“什么方式都行，我有五个银行卡，只要钱能到，怎么样都行。”
兰青青作势要给他其中一个银行卡转账，雷聪死死地盯着她点击屏幕的手，心脏突突地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在确认付款的界面，兰青青却又迟疑了
雷聪眼前一黑。
祖宗！你怎么又停下了！
兰青青警惕地看着雷聪：“你怎么对这笔钱这么热衷？你应该知道，这根本不是你的钱，对吧？”
雷聪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这钱就是从我的账号里过一下，我一定一分不差地都还给……这位……”
“丁女士。”
兰青青提醒。
“一分都不差地还给丁女士！”
兰青青点了点头，看似信了，但临到转账关头，又摇摇头：“不行，我还是有点没底。”
雷聪的脸已经涨成了紫红色。
“我还是信不过你。这笔钱不是小数目，要是你拿着钱跑了，我们找谁去？”
雷聪咬紧牙关，牙齿咯咯作响：“那你到底要怎么办。”
“你给我找个见证人来。”
兰青青说：“找个叫人信得过的见证人，保证这钱到了你的账户，你也会把它一分不差地还给丁女士。”
“你让我找谁？给我个痛快话！你怎不能让我找个神仙过来吧？”
兰青青抿了抿唇，心想，神仙你且还请不动呢。
“把你妈妈叫来。”
她说：“你总不会在你妈妈面前撒谎骗人吧？”
“行行行。”
雷聪连连点头：“只要能给钱，我都听你的。”
说着，拿出手机，就要给他妈妈打电话。
“唉，等等，”兰青青忽然说：“你妈妈不是做手术了吗？还能过来吗？”
雷聪头也不抬地点头：“好着呢，能来。”
“不行。”
兰青青伸出手来：“手机给我，我要自己打这个电话，免得你随便叫个老太太来哄我。”
雷聪本来不想给，但在兰青青说：“不给就不打钱”之后，还是认怂，把手机递了过去。
兰青青借着寻找拨号界面的功夫，在他的手机桌面上左划右划，果不其然，看见了许多分外眼熟的应用图标。
这些应用，她在之前的律所上班时，曾“有幸”在某一桩案件的关系人手机里全部见过。
果然如此。
她打给了雷聪通讯录里的“老妈”，接电话的是个苍老而又疲惫的女人。
“聪聪啊，”女人说：“怎么啦？上班遇见什么事了吗？”
兰青青定了定神：“请问，你是机主的母亲吗？”
女人的语气瞬间门变得紧张了起来：“我是，请问您是谁？我的儿子出什么事了？”
她没有怀疑有人捡到了雷聪的手机，而是默认他出事了。
兰青青说：“他没出什么事，我只是和他有合作的一个商务人士。我们需要签订一份合同，需要一个见证人。您现在有空吗？能来百闻教育一趟吗？”
听说只是要签合同，女人大松一口气：“有空有空，我这就来。”
兰青青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雷聪。
“你骗同事们说，你母亲病重，需要做手术，还向她们借了钱。现在她活蹦乱跳地出现在公司，你不担心吗？”
雷聪不假思索：“不用管这个。等我……之后，连公司都不用来了。”
兰青青点了点头，又问：“你和同事们说，你卖房是受了赵女士的骗。你和你母亲是否也是同样的说辞？待会儿你母亲见到了赵女士 ，你要如何向她解释？”
“有什么解释不解释的？”
雷聪陷入了一种狂热的亢奋：“她肯定不会怪我的。只要……”
兰青青微微一哂。
错不了了。
骗同事母亲重病，向同事借钱；骗母亲自己受了女房客的骗，卖了房子。
按理说，这样严重的欺骗，是势必要死死瞒住，不敢走露一丝风声的。
就像他一开始对赵十四的态度一样——让她立刻离开，不要被别人看到。
但是，在某个时刻之后，他又好像变得无所谓了起来，自己的骗局暴露？暴露就暴露吧。
是在哪个时刻呢？是在他知道，即将有一笔上百万的巨款汇入自己的账户之后。
没错了，他两次欺骗，为的都是钱，那么，得到了钱，不在乎骗局暴露，也很正常——但这笔钱只是在他的账户过一遍，很快就要还回去的。
他怎么会为了这“一走一过”的钱不惜暴露自己的骗局？怎么会如此笃定，自己能凭借这笔钱赚取利益，还“全都还上”？
即使是兰雅茹女士，你给她一百万，她也不敢打包票说自己能稳稳赚笔大的，绝对不会亏。
对自己“赚钱”的能力盲目信任到这个程度的，除了疯子，就只有——
休息室的门开了，雷聪的母亲紧握着双手，拘谨地站在门外。
和儿子一样，她是一个小个子的女人，皮肤很白，显得有些弱气。
兰青青把她让到休息室里，无视雷聪催促打款的声音，眼看着雷母在椅子上坐稳当了，才说：“这位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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