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车是件大事, 必须得车主自己下楼处理。
魏姐收起手机,四下打量一番。
老板曾经交代过,胡玲的病房不许离人, 24小时都要有人守着, 防止她跑路。
魏姐进来的时候, 病房里还有两个护士, 都被她打发走了。
毕竟她跟胡玲的谈话,不能被外人听见。
当时她想着,等自己离开的时候, 再把人叫回来就行。
没想到车停得好好的,被人撞了,自己得中途出去一趟。
她从病房探出头去, 想看看那两个护士在哪。
走廊空空荡荡,哪有人影?
想来那两个护士觉得魏姐和胡玲一时半会儿说不完话,就没在门外守着,去茶水间之类的地方打发时间了。
魏姐知道,现在她应该去茶水间把那两个护士找回来, 让她们看紧胡玲,再自己离开。
但她心里着急——那个撞了自己车的人, 会不会乖乖在原地等着?要是自己去得晚了, 对方逃逸了, 可怎么办?
她那辆车虽是公司配的,但平时加油保养都是自己操心,投入了很多心血,有感情在。
要是被撞坏了,公司未必会再给她配一台一模一样的。
资本家有多抠门,她可比谁都清楚。
人一急, 脑子就容易乱,就容易出昏招。
她想着,自己的车好好地停在车位里,却被人给撞了,这波肯定是对方全责。
责任归属这么清晰,也没有扯皮的余地。
下楼去,拍个照,双方协商赔偿价格,加个好友,转账——顺利的话,二十分钟就能搞定。
就二十分钟,谅胡玲也折腾不出什么大动作。
她不说,胡玲不说,老板不会知道的。
魏姐眼珠转了转,对胡玲说:“你先在这里等着,我下楼一趟,马上就回来。”
言毕,又威胁道:“要是回来的时候,发现你搞了什么小动作,我就全都报告给老板。你自己掂量着办。”
胡玲压根懒得理她,闭上眼睛,翻过身去:“你尽管去吧,我不会逃的。”
宁先生家大业大,她一个弱女子,能逃到哪里去?
即使是一开始在剧组里,人身自由没受到太大限制的时候,她也是想着通过勾引宁先生,完成职能的转变,没想着凭一己之力逃出生天。
魏姐又威胁了几句,见胡玲当真安分守己地闭目养神,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病房。
到了停车场,她立刻挺胸抬头,雄赳赳气昂昂地,做出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气势。
输人不输阵!她要让那个撞了她车的人明白,你魏姐不是好惹的!
她本以为,发生在停车场的碰撞,大概率是小剐蹭。
毕竟谁会在停车场里把车速拉满?
顶破天去,是车身蹭掉点漆,凹进去一块,拉去修理厂几千块钱就能修好。
没想到,到地方一看,自己的爱车几乎被拦腰撞断,其情形之惨烈,让人怀疑是不是故意撞上去的。
停车场管理人员一边擦汗,一边陪着笑站在一旁,刚刚就是他给魏姐打的电话。
肇事的是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车头瘪进去了一块,车身其他地方倒是状态良好。
肇事司机双手插兜,见魏姐过来,笑嘻嘻地对她挥了挥手:“你好啊,魏女士,我姓季,咱们来谈谈赔偿问题吧。”
见她如此嬉皮笑脸,魏姐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你这车是怎么开的!怎么能撞成这样?怎么没撞死你自己?”
怎么开的?当然是故意开的。
季微之心想。
她抬起头来,余光从7楼窗口一扫而过。
小姐现在,应该已经混进病房了吧?
兰青青的心怦怦直跳。
她知道季微之猛,没想到她能猛成这个程度。
在停车场看见魏姐的车时,她就对病房里的情形有所猜测——魏姐大概率在和胡玲单独相处。
到7052房门外偷看一眼,情况果然如她预料一般。
只要把魏姐支走,她就能和胡玲单独相处。
她给季微之发消息,请她到国联医院来,“制造点动静”,把魏姐引出去。
季微之开着她的车来了,在停车场转悠了一圈,对她比了一个“明白”的手势。
然后调转车头,对着魏姐的车踩死油门,狠狠地撞了上去。
力道之大,甚至把魏姐的车撞得漂移了出去。
兰青青:……
好吧,是她的错。
她不该让一名前国际雇佣兵在停车场里“制造点动静”。
干她们这一行的,对“动静”的理解,似乎和普通人有所不同。
好在魏姐的车停在边上,这场动静,没有波及到其他车辆。
两车相撞的前一秒,季微之撞开车门,帅气地翻滚下车,只蹭破一点皮。
然后对着听到巨响急匆匆赶来的停车场管理员一摊手:“不小心撞车了,麻烦叫这位车主下来吧。”
管理员:……
你管这叫不小心?
看了看差点被撞断的车,又看了看几乎毫发无伤的季微之。
好吧,就当你是不小心……
兰青青躲在7052号房门外,看着魏姐走进电梯,立刻闪身进门。
病房里,只有胡玲一人,正在侧躺着,背对房门。
听见有人进门,她以为是魏姐去而复返,有些嘲讽地说:“这么信不过我?为了看着我,连自己的车都不要了?”
兰青青把房门关好,转身面对她:“我怕什么?又不是我的车被撞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的车是撞人的那辆。
胡玲一惊,猛地睁开了眼睛,一把翻过身来,用手撑起身体:“你是谁!护士!护士!”
“想把宁先生的人叫来,你就尽管喊。”
兰青青平静地说:“但是,她们一来,我立刻就走。以后,即使是你求着我,我也不会再来帮你了。”
“你来帮我?”
胡玲上下打量她一番,强作镇定地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不用你帮忙。”
“是方若明介绍我来的。”
兰青青说:“她说,你是整个宁远公司里对‘糖果’最排斥,最希望从中解脱的人。所以,她拜托我来帮你。”
听到她说起“糖果”,胡玲颤抖了一下,低声说:“你都知道了。”
她又仰起头来,急切地问:“你都知道了多少?”
“我所知道的,比你想象中要多。”
兰青青说:“方若明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胡玲咬了咬牙:“她怎么能够……”
她的确想要摆脱宁远公司和宁先生所代表的一切,但这却并不代表她希望将这一切暴露在外人的目光中。
因为胡玲知道,即使那一切都并非出于自己的本意,但自己早已身在罪恶之中,是罪恶的一环。
人总是不希望将自己的罪恶公布在阳光之下的。
“你究竟是谁?”
她满脸不解:“方若明怎么会和你说这些,她疯了吗……”
她们一整个剧组的人,都直接参与过运/毒,是一条藤上的蚂蚱。
方若明怎么会把这一切都告诉给一个外人,难道她想去坐牢?
兰青青递上自己的名片:“其实,我是个律师。”
胡玲迟疑地接过名片。
兰青青坐在胡玲病床边,魏姐之前坐过的位置:“在长年累月的犯罪过程中,方小姐经受不住良心的谴责,决定向警方自首。为了最大限度地为自己争取权利,她决定在自首前先给自己找个律师。”
“自首?”
胡玲不敢置信:“她居然真的想坐牢?她可是还有个正在上学的妹妹。她去坐牢了,她妹妹怎么办?”
“鉴于方小姐率先揭发了宁远公司的罪行,法官会酌情对她从轻、减轻处罚。她还是从犯,罪行本来就比主犯要轻。或许,她根本就不会坐牢。”
“她不会坐牢?”
胡玲呼吸急促:“她不会坐牢,其他人呢?”
兰青青耸耸肩:“其他人?当然是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喽。在犯罪团伙中占据主要领导地位的,还要从重处罚。”
“可是、可是……”
胡玲手心冒汗。
她是和段元、毛丽丽平级的,严导旗下三大演员之一,平时在剧组里地位很高,呼风唤雨,几乎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这也是她一直饱受良心折磨,却又不敢报警的原因之一。
宁远公司虽然强迫手下员工犯罪,但也给员工提供了许多福利,包括远超娱乐圈同等咖位的收入。
段元、胡玲、毛丽丽三人,拿到的收入,几乎能和圈内二线艺人相媲美。
胡玲知道,凭自己的容貌和本事,在娱乐圈里,是赚不到如今这么多钱的。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享受了犯罪带来的利益后,连指责罪恶,都失去了立场。
你说公司邪恶,那你不要花公司给的钱呀?
胡玲承认,自己只是个意志不坚定,眼皮子浅,又贪图享受的人。
那么多的钱放在面前,怎么能忍得住不花呢?
可是花了,就再也洗不脱罪恶,到了法庭上,就成了“在犯罪团伙中占据主要领导地位”的人。
胡玲着急辩解:“可是公司里的人,大多数都是被逼迫的。”
没错,就像她,她就是被逼迫的!
“每一个犯罪分子都会说自己是被迫的。”
兰青青耸耸肩:“但是谁又能证明呢?”
“整个宁远公司,大概只有方若明一个人能证明自己是被迫的吧——因为她站出来,指认了其他人的罪恶。”
“怎么能这样!”
胡玲急了:“那她不就是拿着我们当垫脚石,自己脱罪了吗!”
兰青青遗憾地说:“虽然很难让人接受,但事实正是如此。”
“可恶,真是可恶!”
胡玲恨恨地说。
她不仅有些埋怨起方若明。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她居然对剧组的大家没有一点情义!
自己就算再想逃离,都没有想过把大伙儿都供出来,唯独把自己摘干净。
真没道义!
“律师,”她忽然扭头,直勾勾地盯着兰青青:“只有方若明一个人向你自首了,对吗?”
兰青青点头:“没错。除她之外,你是我接触过的第一个剧组成员。”
“太好了,太好了。”
胡玲又问:“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公司生产糖果的地方在哪里?”
兰青青立刻做出十分感兴趣的模样:“她没有告诉我。她说,生产糖果的地方是机密信息,剧组里谁都不知道,只有老板一个人知道。”
胡玲得意地笑了:“这就对了。她是个化妆师,外围员工,她能知道什么?”
“这么说,你知道喽?”
兰青青挑了挑眉。
“我当然知道。”
胡玲扬了扬头:“我不仅知道糖果是在哪生产的,我手上还有糖果的样本。”
兰青青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
“你有糖果的样本?”
胡玲矜持地点头:“我可是核心成员。”
几个月之前,她利用职权便利,偷偷地藏了几枚糖果。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藏。是为了私下里拿去卖钱,还是为了拿着糖果向警察自首?
但她什么都没做,只是默默地藏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待着什么。
时间久了,她几乎都要把这几颗糖果给忘了。
没想到如今派上了用场。
“如果我把这些东西都给你,你能不能,把我也算成自首?”
胡玲紧张地说:“我虽然没有方若明自首得早,但我知道的东西,可比她多!要论戴罪立功的话,我的功劳,应该比她大。”
所以,她也应该得到比方若明更宽大的处理。
之前不敢自首,是觉得,不自首好歹还有自由,自首了一定会蹲大牢。
现在同伙已经把自己卖了,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蹲大牢,那自然要以更加积极的态度,加倍卖同伙,以求得减刑。
兰青青拿出录音笔:“当然可以,欢迎自首。”
她故意顿了一顿:“不过,你可得说快一点。方若明还给了我严导、段元、毛丽丽的联系方式,我一会儿还得登门拜访他们呢。”
胡玲心头一紧。
这个律师,也要去劝那三个人自首吗?
同为核心成员,自己知道的,可不比他们多。
要是他们供述出了比自己更多的信息,立的功劳岂不是比自己更大?
不行!不能让他们立功,自己得抢在他们之前,把他们知道的内幕全部交代出来!
这样,自己自首得比段元他们早,坦白得比方若明多,自己才是功劳最大、减刑最多的那个人。
完美!
想通了这个道理,胡玲立刻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包括糖果的生产地、运送糖果的路线和方法、国外和他们接洽的买家,票房洗钱的上下游产业链……
连原本她为了遮掩自己的罪行,不打算完全坦白的一些内幕,也全都交代了。
反正,她自己不交代,段元他们也会帮她交代的。
兰青青一边听一边心头震惊,没想到宁先生名不见经传,手底下的黑/恶势力居然盘根错节到了这个程度……这要是一锅端了,够海市公安局一整年的业绩了。
把自己了解的内幕全都交代了之后,胡玲眼神亮晶晶地:“律师,我交代的这些,够给我减多少刑?”
兰青青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绝对物有所值。”
司法部最近正在大力推行认罪认罚从宽政策,像胡玲态度这么好的嫌疑人,绝对在政策惠及范围内。
“律师,我这都自首了,你能不能把我送到警局?”
胡玲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病号服:“这家医院是老板的产业,在这里住着,我觉得心神不宁。”
之前她害怕警局,但现在,自首之后身心舒畅,一想到警局,就跟想到了家一样。
兰青青点点头:“可以。你放心,我会告诉警方,你积极举报同伙,认罪态度良好,为你争取宽大处理的。”
有了胡玲提供的信息,宁远集团制/毒/贩/毒已经罪证确凿,她把这些证据递交给警局,就能直接扳倒宁先生。
当然,她得和警局通通气,把焦霞客的事情告诉他们……
焦霞客是个心脏病人,她不能像对待胡玲那样,找机会混进她的病房,劝她跟自己走。
她需要稳定的环境养病,还需要立刻进行手术。
要么,是请警方暂且按兵不动,等焦霞客手术之后再清算宁先生,要么,是请他们以警方的名义向国联医院施压,把焦霞客转移出来,另外安排手术。
她个人比较倾向于第二种处理方式。
抓捕犯罪集团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
再说,她也不敢保证,这三天内会不会又出什么变故,让宁先生对焦霞客下手。
但总之,选择权在警方手里,律师没有执法权,她能做的,只是把自己掌握的信息上报给警方,协助警方调查。
兰青青向胡玲伸出了手:“跟我走吧。”
胡玲现在把她当成主心骨,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听话地被她拉起来。
兰青青带她下了七楼,发信息给季微之,说她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可以放过魏姐了。
季微之收到消息后,立刻停止了和魏姐的扯皮,爽快地把损失都转给了她。
魏姐正跟她吵得热火朝天,眼见着对手收了条信息,立刻松口同意了自己的天价赔偿,一时间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心里不上不下的。
她阴阳怪气地说:“哟,怎么着,赶着回家见情人?”
季微之从手机上抬起头来,微笑着摇摇头:“怎么可能?我这是要去见女儿。”
“怎么,你没有自己的女儿吗?”
她怜悯地看了一眼魏姐:“没有女儿的人,真可怜。”
魏姐:……
总觉得自己好像被秀了一脸是怎么回事。
什么女儿不女儿的?她才不稀罕呢!
看着账户里刚打进来的赔偿款,她又心平气和了。
她刚刚被季微之磨磨唧唧不肯赔偿的态度气了个半死,想着你恶心我,我也恶心你,随口提了个远超车价的数额。
没想到季微之居然真的一分不差地转给她了,这让她大为意外的同时,也十分惊喜。
有了这笔钱,她能全款买下一辆更好的车,公司给配的这辆,就让它报废吧。
她美滋滋地看着自己的账户余额,心想,这世界上还是冤大头多啊!
她被这笔天降巨款冲昏了头脑,一时之间,差点忘了自己是来探望胡玲,劝她回剧组的了。
等她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走出了医院停车场,站在路边,招手叫停出租车了。
“哎呀,瞧我这个脑子!”
她挥挥手,让已经停好的出租车走人。
司机轻轻骂了她一声,一脚油门飞快地走了。
魏姐也不以为忤。她现在心情好,不和司机一般计较。
整了整衣服,刚要转身回医院时,余光却看见,又有一辆车停在了自己面前。
又是出租?
她下意识地说:“我不打车,你走吧。”
说完之后,才意识到,停在她面前的是一辆黑色宾利。
谁会开着宾利出来跑出租?
宾利并没有开走,反而降下了车窗,露出了一个让她万分熟悉的身影。
“老板?”
魏姐有些惊喜,又有些慌张。
“您怎么亲自来医院了?”
是不是怕她办事不力,所以亲自来劝胡玲?
老板微笑着摇了摇头:“不,我是来找你的。”
“上车吧。”
黑衣保镖打开了后座车门,对魏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魏姐侧着身子上车,车门“嘭”地一声,在她身边关闭。
她瑟缩了一下,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心头忽然泛起了一丝凉意。
她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问:“老板,您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
兰青青拉着胡玲,沿路拦了一辆出租车,往市公安局去。
同时,她交代季微之,把方若明也带去。
既然要自首,当然要让两人一起自首。
一路上,她也没闲着,在心里总结了一下方若明和胡玲交代给她的信息,在手机上整理了两份投案材料,把接下来要对警察说的话打了个腹稿,保证两人都能成功自首,最大限度地享受到认罪认罚从宽的政策。
没办法,职业病犯了。
就算这两人没有正式成为她的委托人,但她还是不能放着她们不管。
出租车停在市公安局门口,季微之已经带着方若明等候许久。
果然,再快的出租车,也快不过前国际雇佣兵。
兰青青想。
看到方若明,胡玲“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虽然她也把同伙供得干干净净,但果然还是最先背叛的人最可恶!
方若明莫名其妙,不知道她在搞什么把戏。
兰青青拉着胡玲快步走上前去。
她发现,季微之的身后,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
兰青青挑了挑眉:“你换车了?”
她记得季微之不喜欢这个风格的车子。
“这辆车不是我的。”
季微之摇摇头:“我的车停在两条街外。”
职业习惯,她不喜欢把车停在政府和军方的势力范围内。
“我刚到的时候,它就已经停在这里了。”
那这辆车是谁的?
兰青青有些奇怪。
不是她搞职业歧视,但是,公安局的人,会开这种价格的车吗?
兰青青的心里忽然打了个突。
好像是有什么事情,不受她控制地发生了。
她沉声道:“走,我们立刻进去。”
走进大厅,她对办事处的民警说:“您好,我的当事人要就一起刑事案件进行自首,请问应该去哪间办公室?”
民警抬头看了她一眼,用座机拨了个内呼号码:“喂,又有人来自首了。”
又?
挂断电话,民警对她笑笑:“律师是吧?让你的当事人在这儿等着,一会儿会有人来接她的。”
言毕,又笑着摇了摇头,低声嘟囔了一句:“今天是什么良辰吉日吗,怎么这么多人来自首。”
兰青青的心渐渐沉了下来。
她告诉自己,事情不一定像想象中的那样坏,之前来自首的,很可能是其他案件的嫌疑人。
那辆黑色的宾利又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一个穿着短袖制服的刑警匆匆而来,带着他们来到了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在一个堆满文件的格子间里坐了下来。
“您是律师,对吧?”
他问兰青青。
兰青青点点头,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了他。
“是您的当事人自己交代,还是……”
兰青青刚想说“我准备了她们两人的投案材料”,就听见隔壁格子间传来了一声无助至极的抽泣。
“对,没错,都是我做的……是我一个人……我鬼迷心窍,想要靠这个挣钱……我利用公司旗下的工厂,生产‘糖果’,再串通导演,利用剧组出国取景的机会,把糖果运往国外……我在国外有买家……”
那声音分外耳熟。
是魏姐。
兰青青浑身僵硬,扭头看向隔壁格子间。
只见魏姐捂着脸站在中间,一个身材高大、穿驼色风衣的男人站在她身后,一个中年刑警痛心疾首地坐在她面前。
“你真是……为了一己私欲,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递给魏姐一支中性笔:“在这份认罪书上签字,就可以立案了!”
魏姐放下手,颤抖着接过中性笔,满脸泪水。
兰青青又看向那个穿风衣的男人。
只见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你竟然带着手底下的员工做出这样的事情。看来,我不该如此信任你,把几个子公司的管理权,都交到你的手上。”
听到这个声音,方若明和胡玲都咬紧了牙关,瑟瑟发抖。
感受到兰青青的视线,他转过身来,对她展颜一笑:“哦,这不是兰小姐吗,久仰大名了。你身边的,似乎是我的熟人?”
兰青青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把方若明和胡玲护在了身后。
“我不认识你。”
她说。
“现在就认识了。”
男人向她伸出手,轻快地说:“来,兰小姐,握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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