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这个神仙, 虽然嘴上毒了点,但为人处世却很牢靠,或者说, 有一种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的使命感。
他的小仙童护送兰青青和白素素回到事务所, 亲眼看着兰青青神魂归位, 又在她的事务所里上上下下检查一番,提出了许多关于摆设风水之类的建议后, 这才驾着云彩回了天庭。
兰青青是个听劝的人,虽然并不迷信风水, 但真神仙的话还是要听, 于是和白素素一起撸起袖子, 将事务所里从头到尾收拾了一遍, 顺便把一开始没安置好的行李都安置了。
她的行李不多,大多数都是些案卷资料之类。整理的过程中, 她也顺道给白素素解释了这些文件都是什么,都有什么作用, 方便她以后在事务所里给自己打下手。
毕竟她雇一个律师助理, 不能真的只让她负责端茶倒水——那也太浪费了。
至于往后的工资待遇, 她按照自己当初刚入行那时的工资开给白素素。白素素从来没打过工, 对工资没有概念, 也就欣然同意。
把事务所彻底收拾好后, 凤君还没回来,不知道是和司命仙君聊上头了, 还是腾云驾雾的时候赶上了晚高峰,堵在航线上了。
兰青青摸摸肚子,折腾一天了,她有些饿, 于是问白素素:“你饿吗?咱们去吃饭吧。”
白素素修行数百年,早就到了辟谷的阶段,其实并不饿。但给齐国栋当老婆的这几年,她也习惯了像凡人一样按时吃饭。眼看到了饭点,她点了点头:“有些饿了。”
兰青青于是带白素素去了事务所楼下的炸串店。这家店的炸串是自选的,选好之后交给老板过一遍热油,蘸着酱料就可以吃了,最后按竹签数量统一收费。
兰青青荤素不忌,选了自己爱吃的。白素素自那两只鸡后就再没杀过生,只选了些金针菇土豆片圆白菜之类的素菜,也没蘸加了大蒜的调料。
炸串这种东西吃起来不占嘴,两人于是边吃边聊,还点了两瓶冰镇汽水,一边聊一边喝。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齐国栋身上。
解开了轮回孽缘,白素素终于不再觉得齐国栋哪哪都好了,能从一个客观的角度评价此人:“他贪心有余,魄力不足。既想要小富即安的平稳,又想要大富大贵的享受。家里娶了娇妻,还想再要美妾。明明用妻子的财产过上了富足的生活,却还贪心不足,想要一个菟丝子一般依附他的女人。”
然后就被仙人跳盯上了,成为了法治社会的受害者。
“明明都告诉他了,如果投胎到贺家,他会短折而亡,却仍眼热富贵,想被贺家认回去。”
白素素摇了摇头:“我曾听闻,司命仙君生性严酷,对惹怒他之人,从不手下留情。齐国栋刚刚在他面前如此放肆,恐怕这遭,难有什么好下场。”
兰青青闻言,点了点头:“不说司命仙君怎样,他想回去的那个贺家,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白素素好奇:“兰律师,您对贺家有所了解吗?”
她只是曾经从判官口中得知,齐国栋要投胎的贺家不是积德行善之家,再加上那时身在劫中,脑子不好使,于是变卖家产,使了无数金银,求得判官在生死簿上改了寥寥几笔,叫齐国栋投胎到有福德的齐家。
现在想想,好心疼她的钱。
她没什么生财之道,手里的财产都是数百年间门慢慢积累起来的,每一分都是辛苦钱。
唉,横竖现在齐国栋要回贺家了,生死簿也得改回去,不知判官肯不肯退款。
虽然判官是冥界人士,但收受贿赂的时候,也支持以人界货币付款。她当时花的可都是真金白银,还送了好些货真价值的唐宋古董,现在那些古董都升值了不知多少倍!
一想到自己曾经给齐国栋花了这么多钱,白素素就想扭转时空,回到过去,狠狠地打醒自己。
不过事到如今,想跟判官要回贿赂款,那是不可能的了。只能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齐国栋没两天好日子可过,这点钱,就当给他葬礼随份子的了。
心痛啊!她的汝窑天青釉瓷盘!
都够给齐国栋随个金丝楠木大棺材的了!
贺家啊……
兰青青思索着。
海市目前硕果仅存的几大豪门,她都有些了解。
贺家,人口比较复杂。
贺老爷子一生娶过六任老婆,生了十四个子女。齐国栋原本应该投生成排行十四的幼子,因改了命格,贺老爷子就少了个十四儿子,多了个十四女儿。
可能是命格比较硬的缘故,贺老爷子命中克妻,六任贺老太太,没一任能活得下来。到贺老爷子老年,陪伴在身边的,只有这十四位孝子孝女,和他们创造的贤孙们。
最近贺家出了件大事。贺老爷子身子不好了,眼见着有了些下世的光景。但集团的股份,还在他手里紧紧地攥着,也不见他立什么遗嘱。
“没有遗嘱,贺家的财产只能走法定继承。”
兰青青解释:“贺老太太们都走在贺老爷子前头,法定继承人只有那十四位孝子孝女。目前的情况,他们十四人要平分贺老爷子的遗产。但谁不想多分一些?”
贺老爷子性情古怪执拗,也不是没人劝过他立遗嘱,但谁劝他,他就说谁咒他去死,因此最后没人敢劝。
没有遗嘱,又想要多继承些遗产,只好从继承人数量上动手脚。
只要其他继承人都死了,遗产就都是我的了——十四位孝子孝女,目前应该都是这么想的。
贺老爷子的日子过一天就少一天,十四位孝子孝女的竞争日益白热化。
“我还没从上家律所离职的时候就听说,贺家排行十四的小姐,正偷偷拿着贺老爷子的头发,找人做DNA检测。”
贺家有过六任夫人,十四小姐当然是第六任夫人的孩子。
“据说,她怀疑第四任贺夫人生的三个孩子不是贺老爷子的,因为她无意中发现,这三个孩子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兰青青压低声音说:“后来检测结果出来了,第四任夫人生的孩子都是贺老爷子的,反倒是十四小姐自己,不是贺老爷子的孩子。”
白素素震惊:“嚯!”
“那贺家上下,不就乱成一锅粥了?”
“是啊。贺老爷子垂死病中惊坐起,痛骂贺六夫人给自己戴绿帽子。现在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
她当时本来在密切跟进贺家的豪门恩怨,后来发生了武艳红的事情,也就没心情继续关注。不知道现在贺家进展到哪一步了,十四小姐是立刻出局了,还是绝境翻盘,继续在贺家站稳脚跟?
想到这里,她决定联系一下涂靡。
她所认识的人里,涂靡是小道消息最灵通的那个——毕竟他每天都带领着他的贤内助群24小时高强度冲浪,海市豪门圈里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涂靡很快给她回了消息,带来了贺家豪门恩怨的最新咨询:被打成贺六夫人私生女,差点被贺家扫地出门后,十四小姐逆风翻盘。她找到自己出生的医院,调取了贺六夫人的档案和留存的血样,与自己一对比,发现自己也不是六夫人的亲生孩子。
再查下去,原来当初六夫人生产时,生的本是一个男孩,却被护士抱错了,抱给同产房另一对生了女儿的夫妇。
六夫人没有给贺老爷子戴绿帽子,而是命运弄人,和自己的亲生孩子失散了。
真相大白后,贺家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十四小姐不是贺老爷子的女儿,那她就没有继承权。可是,如果排除她的继承权,那么,要不要把那个被抱错的“十四少爷”找回来呢?
走了一个,又来一个,一来一回,继承人的数量没有变少,不是白费功夫吗?
而且,十四小姐给贺老爷子当了三十多年的小女儿,就算不是亲生的,好歹有些感情。他们不敢保证,找回那个“十四少爷”后,贺老爷子能一分财产都不留给十四小姐。
老头儿疼闺女,说是不留遗嘱,继承人平均分配,说不定背地里偷偷塞给她多少好东西呢!
这么一来,法定继承人还是十四个,却多了个赛道外的十四小姐,来分一杯羹。
怎么算都是亏了。
反倒是把她留在家里,绝口不提找回“十四少爷”的事儿,对他们来说更有利。
因此,虽然十四小姐如今身份尴尬,她的十三个哥哥姐姐却暂时偃旗息鼓,没有把这个鸠占鹊巢的鸠赶走的意思。
倒是十四小姐自己坐不住了。
哥哥姐姐们的打算,她心里清楚。
她不是贺老爷子的亲生女儿,是不可能再以继承人的身份和他们平分家产了,顶多是贺老爷子心疼她,偷偷给她点私产,远远比不上那“十四分之一”。
所以,与其把她赶走,找回那名正言顺的“十四少爷”,不如让她继续当着没有继承权的十四小姐,等老爷子一死,他们十三个人平分遗产,拿点破烂把她给打发了。
十四小姐冷笑。
想把她给打发了,门儿都没有!
于是,哥哥姐姐们不找“十四少爷”,她开始找。
大张旗鼓地调查,三十多年前,某年某月某日在某某医院出生的男婴。
兰青青给白素素读完涂靡发来的消息后,两个人同时开口。
“该不会……”
“不能吧……”
又同时陷入了沉默。
司命仙君果然是司命仙君,他说要让齐国栋回到贺家,就真的给他创造了回去的机会。
只不过,贺家如今风起云涌,齐国栋这种段位的掺和进去,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这也是他贪心不足的下场。
明明白白告诉他,去了贺家会短命,他还要去,那就只能怪他自己了。
兰青青笑着摇了摇头,喝了口冰镇汽水,把齐国栋抛在了脑后。
……
被司命仙君的小仙童从云上一脚踹下来后,齐国栋一头扎进自己的身体里。
刚一睁眼,就觉得头疼欲裂,仿佛有一千个人同时在他脑子里敲锣打鼓。
“国栋,你终于醒了!”
他听见一个苍老的女声惊喜地说:“你刚刚忽然晕倒了,怎么叫都不醒,可把我和你爸吓坏了!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累着了?”
脸上有些湿润的温热,似乎是有人拿着热毛巾擦拭着他的汗水。
他定睛一看,眼前是他的母亲——不!
齐国栋忽然想起来了。他刚刚被神仙传召,神仙说,他这辈子本应是贺家少爷,却被妖狐作祟,失了富贵命格。神仙要拨乱反正,送他回贺家!
那贺家的家主和家主夫人,才是他真正的父母。眼前的这个,苍老、穷酸、窘迫的女人,才不是他的母亲!
齐国栋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厌恶。
就是她,就是这个老女人,霸占着他三十年,让他无缘认回亲生母亲!
他的母亲,应该是优雅美丽的贵妇人,哪怕是老了,也不会是这副丑陋的样子,身上还有让人无法忍受的老人味儿!
“来,国栋,把鸡汤喝了。”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一个老头儿颤颤巍巍地端着碗走了过来:“你就是太累了,把汤喝了,好好休息。我和你妈想明白了,素素的事儿,不怪她,也不怪你,怪我们。怪我们住在这里,给你们小两口添麻烦了。我和你妈卖了明天的车票,回老家去。你啊,去给素素道个歉,把她和孩子找回来。无论人家是人,还是什么,终究你们是夫妻。夫妻哪有隔夜仇呢?”
齐国栋听到这话,立刻皱起眉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白素素、白素素呢?
他马上就要回到贺家了!白素素那点钱,对于整个贺家来说,连九牛一毛都不够。等他成了贺家少爷,还至于为了那点钱去低三下四地求白素素?这老头儿在说什么胡话!
他越想越烦躁,抬手打翻了齐父手中的碗:“什么夫妻,我和白素素算哪门子的夫妻!她连人都不算,难道你要我娶个畜生当老婆?”
“你、你干什么!”
滚烫的鸡汤泼在地上,有一部分溅到了齐父脚背。齐母尖叫一声:“你怎么能跟你爸动手呢?”
齐国栋冷笑一声:“什么我爸?我爸是贺家家主,他是吗?”
“你怎么还惦记着贺家!”
齐母痛心疾首:“你就是我们的孩子,是我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养到这么大的孩子。那贺家养过你一天吗?那贺家见过你一面吗?你怎么就对他们念念不忘?我和你爸,生你养你,供你读书,把你拉扯到这么大,你就不念我们一点的好?风言风语的,人家说你原本要当贺家少爷,你就疯了。那不也是‘原本要当’吗!你现在,不已经是我们的孩子了吗?难道你还能回到过去,把自己塞进贺家人的肚子里,重新生一遍?你现在去贺家,人家能认你这个‘少爷’吗?”
“那是之前,现在我已经把命格改回来了。”
齐国栋信心满满:“等着吧,贺家马上就会上门认回我了。”
“你真是……”
齐母刚想说他疯了,没想到,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他们一家三口,如今仍住在白素素的五层别墅里。只不过,因为齐国栋交不起高额电费,整栋别墅被停电了,门铃也按不响。
门外的人应该已经按过门铃,发现不响,于是一边敲门,一边喊道:“齐国栋先生,齐国栋先生在家吗?”
齐国栋眼神一亮,心中狂喜。
来了!贺家的人来找他了!
“我在!我在家!”
他也顾不上头疼了,起身冲向大门,不留神踩在地上的鸡汤上,狠狠地摔了一跤,额角磕出血来。
他也不觉得疼,也不顾齐母在身后:“国栋!你出血了!疼不疼,快擦一擦!”的呼喊,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去开门。
门开了,外面站着几个人高马大的黑西装壮汉,见他周身狼狈,不由一愣。
“你是……齐国栋先生?”
齐国栋一边连连点头:“是我!是我!”,一边不住地打量他们身上的西装,心想,嘿,贺家不愧是贺家,连保镖的衣服都穿这么好。
等他当上少爷了,出门也带一排这样的保镖!
他昂首挺胸,等着这几个保镖恭恭敬敬地向他鞠躬,说:“恭迎少爷回家!”
却没想到,保镖互相一点头,将他手臂一扭,夹着他出了院门,塞进一辆黑色保姆车里。
车内,一个衣着富丽,气质高傲的青年女子上下打量他一番,冷笑一声:“就是你啊。”
抬手扔给他一份是离婚协议,协议上白素素的名字已经签好,但齐国栋总觉得这字迹不是白素素的。
“签了吧。”
女子点了根烟,吐了个烟圈:“签完之后,和我去结婚。”
齐国栋:……
齐国栋:啊?
他急了:“你们不是贺家的人吗?我不应该是回去当少爷的吗,凭什么要和你结婚?”
这个女人虽然长得颇有几分姿色,但太强势了,他不喜欢。他都要当少爷了,凭什么还要俯首在这种女人之下?
他要的是那种全身全心都属于他,依赖着他仰慕着他,离开他就活不了的女人!
“哦?”
女人单手夹烟,意味不明地笑了:“你知道的还挺多。”
齐国栋得意了起来:“那当然。我告诉你们,我可是贺家的少爷,你们快把我放了,否则,等我回到贺家,找回我的亲生父母,就让他们把你们都弄死!我告诉你,我们贺家可是豪门,碾死你们,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女子把烟掐灭:“你的亲生父母,一个已经死了,一个就快死了。”
否则,她也不至于急到要和这么一个人结婚,占稳继承人的位置。
“不过你说的对,”她低头看向齐国栋:“我们贺家的确是豪门。碾死你这种人,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她使了个颜色,黑西装保镖上前一步,捏住齐国栋左手小指,狠狠一掰!
“啊!!!”
齐国栋惨叫出声,大骂道:“你们居然敢……我要弄死你们!”
保镖手下不停,捏住无名指,又是一掰。
女人悠闲地点上第二支烟,还没抽上两口,就见齐国栋气息微弱地求饶:“我签,我签。我和你结婚,我和你结婚。”
女人满意地附身拍了拍齐国栋的脸:“乖,这才听话。”
黑色保姆车就要开走,女人忽然回头看向那座五层别墅:“那栋房子里,是不是还有一对老夫妇?”
那是齐国栋的爸妈,也是她的亲生父母。
她是贺家十四小姐,和齐国栋互换人生的女子。
保镖点头:“是的。”
“多给他们拿点钱,打发他们离开海市吧。”
女人淡淡地说:“毕竟生我一场,很不容易。”
保镖点头称是。
贺家十四小姐结婚了,这件事情在海市豪门圈没激起什么水花。
毕竟这位贺家的乘龙快婿婚前名不见经传,婚后也一次都没有在公开场合露过脸。
不了解内情的,调侃十四小姐这是金屋藏娇,都不肯把丈夫带出来给大家见上一见。
了解内情的,知道这是贺家小姐给自己找的“遗嘱”。她自己没有继承权,于是就和有继承权的“十四少爷”结婚,等贺老爷子归西了,十四少爷继承遗产,她作为妻子也能共享财产。
贺老爷子对她的行为也持默许的态度。
一来,这是他养了三十年的女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忍心将她扫地出门。如今女儿变儿媳,仍然留在家里,他也挺高兴的。
二来,他见过齐国栋后,心里实在嫌弃。他不明白,自己和第六任妻子都是聪明人,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蠢货出来。要不是DNA鉴定书上清楚明白地写着,他都不想认这个儿子。看看旁边稳重大气、处变不惊的十四小姐,心里更加觉得,这个才是我的女儿。
他知道,十四小姐把齐国栋当成了她的“遗嘱”。而遗嘱,在执行之后,只能变成废纸。
废纸的归宿,不是废纸篓,就是碎纸机。
儿子眼见着要成为废纸,他本该愤怒、悲伤的。
不过……
他看着扑在他的病床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倾诉自己有多么仰慕他这个父亲、多么高兴能回到他身边的齐国栋,淡定地摸了摸他的头。
儿啊,既然这么仰慕爸爸,那爸爸走后,也把你带走吧。咱们父子两个,到了阴曹地府,也是父子。
呵呵。
……
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兰青青和秦悦一起在武艳红的墓前送上一束花。
知道武艳红为救自己而死后,秦悦愣住了,许久之后,含泪微笑:“我就知道,她虽然嘴毒了一点,人却不坏,也不是轻生的人。”
她和武艳红只当过一段世间门的同事,但却对她印象很好——因为她见过武艳红为了帮被抢业绩的同事出头,和人大打出手的样子。
那时候她就觉得,武艳红是个好人。因此,当兰青青第一次去找她的时候,听到武艳红的名字,她几乎是立刻就同意了出庭作证。
“她去世前,给我发了信息,说有东西留给你。”
在墓园前,兰青青把武艳红的银行卡递给了秦悦:“这是她在海市打拼多年的积蓄。她说,她很感激你为她出庭作证,希望你拿着这些钱,回老家继续读书。”
那张卡里不仅有武艳红的那一万多块,还有她工作以来存下的钱。数目在海市不算大,但放在秦悦出生的那个小城,足够她把高中读完,再考个大学。
接过银行卡,秦悦愣了。
她有些不敢置信:“我……我还能继续读书吗?”
“为什么不能呢,你还年轻。读完三年高中,你还可以读大学。”
兰青青从随身的公文包拿出一份文件:“这是兰氏集团旗下助学金的申请表,我都帮你填完了。那张卡里的钱,是给你上高中用的。高考之后,就把这张表寄到兰氏下属的基金会,他们会帮你报销大学期间门的学杂费和生活费。”
秦悦呆呆地接过申请表:“这……”
她从没想过,自己还能重返校园。
“有什么困难,就打电话给我,或者打给兰氏的基金会。他们在你老家有对口帮扶点,负责帮失学女童解决初高中阶段的困难。”
反正每年的股东大会上,基金会负责人是这么说的。
兰青青拿着百分之五的股份,算是兰氏集团除兰雅茹女士外头一号大股东。每年股东大会之前,各个部门的负责人都疯狂给她发邮件,旨在说明他们这一年来没有拿着钱尸位素餐,而是有好好在履行职责、解决问题。
“真的有这么好的事情吗?”
秦悦不敢相信:“我以后是不是要去兰氏集团打工还债呀?”
兰青青笑了:“那倒不必,兰氏现在门槛蛮高的,普通人想进还进不去呢。你就当他们老板挣了太多的钱,良心不安,想要回馈社会吧。”
其实是因为兰雅茹女士曾经就是因为家境贫寒而不得不辍学的女童,因此不想让别人也重蹈她的覆辙罢了。
反正她们兰家只有母女两人,挣了那么多的钱,一生一世都花不完,不如去做点慈善,也算给自己积阴德。
将秦悦送回家后,兰青青哼着歌儿回到事务所。
白素素已经完全适应了事务所的工作,此时已经提前到了办公室,开好空调、泡好茶水,坐在接待室里,等待委托人上门。
两只小狐狸打着黑红两色的领结,很乖很乖地窝在沙发上,互相依偎着打盹。
他们已经能变回人形了,兰青青也见过,是两个很可爱的小孩子。不过比起人形,他们好像更喜欢当毛茸茸的小狐狸,所以大多数时间门以狐狸崽儿的形态示人。
他们还没到上学的年纪,白素素就带着他们一起来事务所了。
兰青青坐在沙发上,轻轻地挠着小狐狸的下巴。
狐狸也是犬科,也喜欢被挠下巴。
睡梦中的小狐狸打了一个喷嚏,无意识地在她手心里蹭蹭,换了一个姿势,毛绒绒的脑袋靠在她的手腕上,继续呼呼大睡。
感受到一股幽怨的目光,兰青青回头一看,发现白素素正在盯着自己。
她有点心虚,有种在妈妈面前调戏人家孩子的既视感——等等,她好像真的是在干这种事儿……
她清了清嗓子,收回了手,试图用工作转移白素素的注意力:“我刚刚不在的时候,有委托人上门吗?”
白素素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了:“没有。”
“唉……”
兰青青脱力地向后仰倒:“没有委托的日子好难熬啊……”
她自己的积蓄都给了秦悦,再没有委托人上门,就只好花兰雅茹女士的钱过日子了。
虽说兰雅茹女士有的是钱吧……
但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好意思继续花妈妈的钱呢?
她挣扎起来:“我要去对门看看。”
凤君自从和她达成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后,还一个客户没给她输送过呢。
这怎么行!她得主动争取一下。
兰青青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是不需要雇佣一个律师的。
如果有这种人存在,那么,他应该雇佣一个律师,来帮他找出需要雇佣律师的原因。
事务所和对门的山海俱乐部格局一模一样,都是前面是招待室,后面是办公室。
隔着玻璃门,兰青青看到凤君坐在招待室的沙发上,他的面前站着一个垂头丧气的男人。
兰青青心头一喜。
有人在!
有人在,意味着有潜在客户!
她隔着玻璃冲凤君招手,凤君看到她后,也眼睛一亮,招手请她进来。
兰青青推门而入。
进门后她才发现,这个男人,有些妖娆。
半长的头发染得五颜六色,左耳耳骨打着三四个耳钉。
黑色皮质短夹克随便地披着,裸/露/出劲瘦的腰肢。九分裤下穿着矮帮平底鞋,支棱出骨节分明的脚腕。
仅仅一个背影,就能感受到他强烈的……
……个人风格。
“凤君大人,神仙大人!”
他的声音也甜蜜动听,像是含了块糖:“您就再救我这一回吧!”
他管凤君叫神仙。
兰青青挑眉。
看来,这不是个普通访客,而是个山海俱乐部的会员。
简称妖怪。
“首先,别叫我神仙。”
凤君捏了捏额角:“其次……我已经救你多少回了?”
“这真的是最后一回!”
男子双手合十,深深鞠躬:“我对女娲娘娘发誓,以后再也不惹祸了,求凤君再救我一回吧!”
兰青青清了清嗓子:“这位是……”
男子像是才发现身后有人一般,猛地一跳:“呀,怎么有个凡人进门!”
他这一跳,倒让兰青青看见了他的脸。
他的长相很配他妖娆的装束和甜蜜的声线,是那种男女老少都很喜欢的英俊帅气。
不知是戴了美瞳还是天生的,他的眼珠是漂亮的赤红色,眉骨上还打着眉钉。
总体而言,是个时尚的帅小伙。
“这位是兰律师,我们俱乐部的战略合作伙伴。”凤君为他们互相介绍:“兰律师,这位是朱七,我们俱乐部的大/麻烦。”
兰青青:……
好一针见血的形容呢。
朱七转过身来,面对着兰青青,一脸惊讶:“我听过你的名字。”
“我听说,你为了给一个狐妖伸冤,一路杀上天庭,打得天兵天将丢盔弃甲,逼得司命仙君改判狐妖无罪,连玉帝都被你吓得从凌霄宝殿上滚了下来。”
他敬佩地说:“你的大名已经在我们妖界传开了!大家都在议论,天庭会不会给你封个官当。如果封官,他们会让你去养狗还是养马。”
“我宁愿去养狗。”
兰青青耸了耸肩:“不过,让你失望了,我只是和司命仙君辩论了一场,没有和天兵天将产生过肢体冲突,也没对玉帝造成过精神损伤。我是个律师,民事刑事的委托都接,这是我的名片。”
朱七接过名片,对着光翻来覆去地看。
兰青青注意到,他拿着名片的手,并没有“捏握”的动作,但那名片却像牢牢地粘在他的手指上一般,没有掉落下来。
静电吸附?手指上有倒钩?会分泌粘液?
兰青青推测着。
“兰律师,你来得正好。”
凤君长舒一口气:“就算你不来,我也要去对门找你。”
他指了指朱七:“我觉得,和我比起来,他更需要你的帮助。”
朱七此时看完了名片,好奇地抬头:“咦,为什么?她是一个凡人,能帮我什么呢?”
说着,语气又带上了哀求的语调:“凤君大人,您不会是生气了,不愿意管我了吧?”
“不,我是认真的。”
凤君说:“兰律师是凡人,难道你不也是生活在凡人的世界?在凡人世界里惹出的麻烦,当然是凡人更知道该如何解决。”
“也对哦。”
朱七挠了挠头,向兰青青伸出了手:“您好,兰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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