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禾坐直身子,宣誓般攥了拳头锤了锤桌子。 她看着餐厅外的车水马龙,郑重其事地说:“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努力了,排除万难,一心向前!” 说完就放下碗筷,站起身要走。 魏山意自然不会解释自己因什么而努力。 他跟着站起身,把她的托特包和雨伞收在一起,像魏副官一样跟在秋振华身后走出餐厅。 回到书店,秋禾继续列午后计划。 依旧是一次只列三个任务,第一个任务就是记词条翻译,记完之后还是老样子发给姜哲。 词条背了一百多个,背完就去楼梯间背词条和百科。 她刚开始背书很大声,咬字干脆利落。 可渐渐的就泄了气。 不知道是睡眠不好,还是细阳进四十度的高温不近人情,背一会儿书就觉得喘不上气。 她放低了音量,可坚持不到半个小时就觉得自己要撅过去。 姜哲是不可能宽限她的,她自己也容忍不了第一天上课就掉链子。 呼吸不上来就默读,默读没效果就用手机录音下来听。 遇到关键词就把录音暂停,反问自己,再小声哼哼的复述答案。 她肺活量不行,庆幸的是脑子还算灵光。 坚持背了两个小时的书,复盘了十段翻译笔记,掌握了两百个百科词条。 几个循环后,一抬头已经是下午六点。 魏山意喊她去吃饭被她摆了摆手拒绝了。 她不打算吃饭了,决定把外刊文章翻译一遍。 可是现在出题人更倾向于外刊。 她平时接触的少,理解文章遇到了很多不会的单词,也没办法熟练运用无灵主语。 总之拖了好久,等到书店快要关门了,她的任务还差了很多。 她做在书桌前看着面前的书本,饥肠辘辘,手也止不住的发抖,完全没办法集中精力。 但是今天列好的任务还有一大部分没有完成,却已经是极限了。 水果软糖,果汁牛肉,开心果,话梅,酸奶面包。 零食是小小的分装,堆满了A4大小的活页本。 落在书本上时,只有一丝丝的细碎的杂音。 对面的魏山意腼腆的笑了笑,递给了她张纸条:“保存体力,继续战斗”。 她回了句:“大哥,你是哆啦A梦吗?” 她用书接着魏山意的零食,轻手轻脚地走出书店去安全通道。 小时候,穆妈一不开心,或者秋天赐犯了错,她都要被罚不能吃饭。 每次全家一起吃饭时,她多夹一块肉,穆妈就多瞪她一眼。 有次她无意间从冰箱里拿了个桃子吃,穆妈回来后怒不可遏。 说他们一家人也都是一个桃子三人分的,她怎么就要这么特殊,说她脸都不要了,要扒了她的裤子在全家人面前挨打。 穆妈发脾气的时候,秋爸就在一旁唉声叹气,气女儿为什么总给自己找事儿。 有次穆妈特意找借口带她出去玩,温声细语的说。 “你爸爸是一家之主,你弟弟体弱多病,你不能这么自私,要把好吃的都让给他们。以后你奶奶每天晚上炒蛋炒饭再问你吃多少,你就说自己不想吃,听见了吗?” 那天,穆妈还从精品店里买了个小梳子给她。 她视若珍宝的握在手里,为第一次收到母亲的礼物而开心,从此放弃了蛋炒饭。 大概是童年挨饿的时间太长了,全世界只有秋禾觉得热爱美食是一种罪过。 回家后,她打算熬大夜把当天的没完成的任务补完。 可想想还是作罢,熬了大夜,明天早晨起来又是昏昏沉沉的,总不能就这样陷入恶性循环吧。 第二天五点钟手机就响了。 信息是魏山意发过来的:“去湿地公园跑步吧,一起。” 秋禾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 “还是去体育馆吧,我爸在湿地公园晨练呢,我爸妈一言两语说不清,不想被撞见。” 下了楼,走到三小门口,魏山意站在门口笑意盈盈的在等她。 “电动车,你从哪里搞得?你之前不是一直都不住在细阳吗?” “前几天买的,以后就不用再走着去书店了,快上来,一起去体育馆。” 电动车是黑色的,后座上有个小小的靠背。 秋禾高中出过车祸,对什么车子都没有安全感。 二十五岁了,过一段窄窄的马路,还要犹犹豫豫十几分钟。 她看向车子心里有些犹豫,不好意思拒绝他的殷切,装作开心的样子:“很方便噶。” “别害怕,你拽着我的衬衫外套好了,我保证一路安全,我骑车的技术还是很合格的。” “你怎么没带口罩,忘记了?” 秋禾从包里拿出了口罩,撕开包装戴在他脸上。 魏山意第一次离她那么近,脸上猛地有些发烫。 他故作镇定的低头转了过去,从座椅下方拿出了两个头盔。 两只都是蓝色的小熊。 他解开安全锁扣,扣在了她头上,接着戴自己的。 心里像春风拂过草原似的,脸上花粉过敏般的痒。 “喂,怎么在发呆呢?” 他捏着车把手,小声回答略显害羞慌乱:“没呀。” 秋禾跨上了车座椅,拍了拍他肩膀。 “快出发吧,可别撞见我爸,到体育馆十分钟,晨跑半个小时,回来正好去黄家麻糊吃早点也不用排队了,姜哲一定会夸我怎么这么会安排,这么高效,想想就美滋滋。” 五点的太阳还不太刺眼,梧桐树上膨胀着大块大块的绿色。 魏山意骑得很稳,迎面而来的风有些许凉意。 她扯着他的衣角,想找些轻松的话题聊聊天。 可面对着他宽阔肩膀和挺拔的后背,突然觉得好幸福,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会有个这么配合的队友呀。 饭搭子,学习搭子,晨跑搭子,甚至回家都可以顺路。 擦肩而过的,多是赶着去上学的初高中生和一些送学生的家长。 这个点儿,路上基本见不到和他们同龄的行人。 她看着他的背影,两个圆圆的耳朵格外的可爱,心里涌起一阵暖意。 “魏山意。” “哎,怎么了?”他骑着车子,从后视镜里,挑了挑眉毛回应她。 “我在想幸亏有你这个研友跟我一起考研,不然这一路上该多崩溃呀。” 他点点头不说话,转了个路口。 到了体育馆,来晨练的人熙熙攘攘的散落在体育场的各个角落。 两个人活动完筋骨开始跑。 她只穿了一双帆布鞋,跑起来就脚疼。 社畜做久了,肺活量也不大行,姨妈期第二天肚子也痛。 秋禾只好围着操场走了一圈,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走完了就回到操场边的座椅上,晒着初阳,在旁边背百科词条等他跑完。 运动确实有效果,哪怕只是慢走了一圈。 一整个上午,她只打了十分钟的瞌睡,列出的任务都完成了。 “以后每天都去晨跑吧,你等我,把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都练练。” “好。” “跑完步再一起去吃油茶。” “好,那我以后每天叫你起床。” 秋禾臭屁的哼了声:“我意志还是很坚定的好不好。” 他爽朗的笑了笑:“那你叫我好了,我很爱赖床,睡不醒。” 他又接着说:“我备了一沓A4的活页纸在车子里,你用完了就去拿,有了车子就方便了,你要是忘记带东西了,我就可以直接回去取,不需要担心了。 ” 她有些惊讶,前天不过是随口一句抱怨,嫌弃来回时间太长,他就这样默默地记了下来。 “没看出来,你的确是做医生的一把好手呀。” 他还是低头一笑,两颗小虎牙和梨涡一起顽皮的绽放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 随即拿起书本,不再多言。 秋禾还是重复那三个步骤----列任务,完成,做完一项任务就给姜哲做汇报。 姜哲批改作业时格外毒舌。 “he was husband 从标题就能看出她丈夫已经死了嘛,有这么难吗?” “不好意思,我以为John和Wendy只是离婚了。” “这位女士,请看语境分析好不好?你对时态这么不敏感,怎么学翻译呢?” “我以为无论John是死是活都会是Wendy的husband,如果她爱他,他永远都是她husband。” “不要再你以为了好不好?做题要用正常人思维好吗?” “好,不好意思呀,我话又多了。” 当然不用姜哲说,她自己就能找一箩筐批评自己的理由。 她效率太慢,基础太差,希望太渺茫,而眼下太手足无措。 她只是一脑门热血的朝前走,刮风下雨什么也顾不上的朝前走。 可考研终究不是什么催泪大赛,考卷上写自己每日的睡眠时长,和戒网次数也感动不了批卷老师。 尘埃落定时,看的还是那单薄的卷子分数,和沉重的分数线。 她一想到这里就慌乱到无所适从。 ap整整一年,回到职场后还会有她的一席之地吗? 因为同事的一句话就斗气似的做下这个决定,真是荒唐。 第三天上午一切都好,下午大姨的一个电话又打乱了她的安排。 穆妈去姥姥家时,进门后忘了关院子大门。 大黑狗从家里跑出来,咬伤了路人。 “你快来吧,你妈和别人对骂呢?” “赔钱道歉不就行了吗?” “你是不是你妈亲生的,你妈受气了连给她出气都不愿意,你还不如你弟。” 秋禾到了姥姥家也做不到和路人对骂,遇到这种事,她的嘴像抹了五零二一样笨拙。 原来并不是不工作闲在家,就可以自如的拥有所有的时间。 秋禾想起之前看到的一个鸡汤故事。 如果考研算是大石头的话,家里的琐琐碎碎和亲戚社交就是小石子,棉花和沙子。 寓言里教人们要学会先放大石头进去,抓住主要矛盾。 剩余的空隙由小石子,沙子和棉花填满。 可现在该放什么不该放什么,一点儿也由不得她。 回到家乡,就等于母亲的子宫再次不由分说的套在了她头上。 她不再有呼吸新鲜空气的权力,只能咀嚼那一点点慷慨的羊水。 如果事先知道,压根儿就不应该回家来。 就应该长痛不如短痛,花个几千块找个寄宿学校朝死里学。 群里的那个小伙伴还是一如既往的积极向上,秋禾偷偷地给她发了好友申请,对方却一直都没有回复。 平时在群里,秋禾给对方鼓掌加油时对方也都是无动于衷。 “学霸果然都是高冷的,热情又摆烂的我像个孤独的小丑。” 三天下来的循环往复,姜哲却从来没有给过一次回复。 直到深夜十一点,微信开始一条条的朝外弹出消息。 姜哲开始了灵魂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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