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都知道格林福是凶手了吗？怎么现在突然说我了呢？”雅各布有些着急，手忙脚乱的自证清白。
凌茵的表情依旧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在这一次，她不再坚持认为雅各布是凶手，而是出声提醒雅各布，“你往旁边靠靠。”
“什么？”沉浸在被冤枉中的雅各布没听清凌茵在说什么。
“我叫你往这边靠靠，等下被挤下水我可不管你。”凌茵皱着眉头盯着远处的一片黑暗，头也不回对雅各布说。
雅各布不明白凌茵到底在干什么。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乖乖走到凌茵身后。
半晌，无事发生。
“奇怪，是次数不够吗？”凌茵歪着头数了数次数，然后回过头，一本正经地喊了一声雅各布。
“怎么了？”雅各布低头看她。
凌茵盯着他的眼睛，“雅各布，你是凶手。”
“啊？”以为这一茬已经过去了的雅各布再次愣住。他不明白凌茵为什么三番五次地说自己是凶手。
不过他也来不及明白。轰隆一声，远处的墙被蹭掉一块，凶手那魁梧的身形出现在了黑暗的尽头。他拖着沉重的锯子，锯齿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悲鸣。
这下，监控室里彻底乱成了一团。
“凶手是怎么出来的？”监控员问设计师。
设计师连连摇头，“不知道啊这剧情不是我写的。”
说完他又往四周看，“谁动了我的程序！”
这时监控员给他泼了一盆凉水：“这几天明明只有你在设计室里面。”
“怎么可能！肯定有人偷偷溜进来了！”设计师不信。
监控员趁机火上浇油，“该不会是你写的副本出bug了吧？”
代码bug在无限游戏里可是非常大的事故，毕竟在游戏里的不只有玩家，还有那么多阿斯加德众神。
听到副本出了bug，好几双眼睛盯着设计师。设计师脑门上冷汗直冒，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还好伊洛帮他解了围，“这只是单纯的设定bug，不是程序bug。”
他这一番话算是拯救了设计师。设计师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继续拉住伊洛问：“这是什么设定bug？怎么触发的。”
“我想应该是惩罚机制。”伊洛分析，“按照设定，当玩家错误指认的时候，会加速凶手出现从而杀死玩家，但这个设定主要针对的是那些不知道凶手真实身份的玩家。在副本刚开始时，我就和凌茵说明了这个惩罚机制。没有想到她会反其道而行之，利用这个机制故意指认错误的角色，让凶手自己出现。”
“嘶——”监管员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紧张的环境下还能想到利用设定漏洞，真是厉害。”
“也不完全是她厉害，”戴着面具的主神坐下，“那个女性游戏角色的消失应该也给了她提示。”
“女性角色？”弗丽嘉歪头思考，金发中夹带着的金色羽毛在灯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就是露西，第二个死者的妻子。”伊洛说，“在凶手首次袭击凌茵的时候，露西消失了。这是因为在基本剧情中，露西和凶手并不会碰面，但是时间到了，所以露西消失和凶手消失间，系统选择了让优先度更低的露西消失。”
“这是传统副本处理方式的弊端，之前我们看其他副本的时候偶尔也会有这种情况，但是没有玩家注意到这一点。”戴面具的主神接着伊洛的话解释，“现在有玩家发现了这个bug，你们在后面副本的制作中，就要多顾及一下各种事件的触发条件，知道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虽然嘴上在和设计师说，但眼睛却一直盯着伊洛看。投过面具投射出的目光，有些阴郁有些颓丧，又夹带着几分不可明说的怨念。
伊洛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也顺着看去。和戴面具的主神不同，伊洛的眼中清澈占了绝大部分，眸子里还闪烁着轻灵的光辉。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
“伊洛，”弗丽嘉发觉了气氛的不对，她轻唤伊洛，“我感觉她要通关了，你是不是需要准备一下去接待她了？”
伊洛这才收回目光，与母亲轻声道别后一溜烟跑出监控室。
弗丽嘉松了口气，继续看向屏幕里的凌茵。
此时的凌茵正站在陷阱边上，静静等待格林福的靠近。只见格林福踏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朝凌茵走去，没几步后，他脚下的石砖开始剧烈的摇晃。
仅靠石砖下的几块石板支撑，完全无法承受格林福一身铁皮的重量。很快，格林福就和石砖一同跌落坑底。坑里叮叮当当的响了一阵后，凌茵探出头向下看，格林福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她拿来一根木棍，挑掉了格林福的帽子和面罩，让雅各布看清了凶手的脸。
“是他吗？”凌茵问。
“是。”雅各布说，“这就是格林福。”
“太好了。”凌茵发自心底地高兴。她长舒一口气，对着格林福开始指认，“格林福，这起案件的凶手就是你了。”
格林福本来闭着眼睛，当凌茵说完后，他缓缓睁开眼。
“动机呢？”格林福的声音沙哑，“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杀他们？”
凌茵以为只要指认了就可以，没想过凶手居然还会反问。还好她早就已经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慢慢解释道：“你以前也是上城区的工程师，从你手上的茧可以知道。食指第一个关节的茧，是只有写字的人才会出现的茧。”
“你曾经也是工程师，但相比第二个死者，你的工程明显不适应节奏越来越快的工业革命。于是，你被取缔，你一直对他怀恨在心，甚至对所有害你失去工作的人怀恨在心。”
【副本任务：下水道的亡灵完成】
【获得金币x1】
【恭喜玩家完成副本，通往个人世界的大门打开】
凌茵最后一句话出来的瞬间，世界随之暂停，连天花板渗下的水都停在了半空中。凌茵眼前出现一个闪着金光的门，那门框仿佛用纯金打造，门边镶嵌着两片金色的叶子。
要回去了。凌茵这么想着，手摸上了把手。
刚想打开，身后的声音就把她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东西？”
凌茵受到惊吓回头，发现雅各布正瞪着眼睛看着那扇门。凌茵赶紧朝身边看看，看见了停滞的水，看见了搁浅的风。这个世界明明全部都停了下来，雅各布却还在左看右看，好像他从不属于这个世界。
凌茵不禁有些恍惚。
在上班的时候她经常会预想所有项目可能发生的情况，在下班后，她会设想所有的路线，选出一条最快的道路回家。
她总是习惯性的想很多，可她从来没有预想过眼前这个情况。原先她觉得雅各布只是个副本里的角色，等到副本结束后他就会和副本一起结束。
可是没有。他还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
“这件事情说起来很复杂。”凌茵思前想后也不知道要怎么和雅各布解释。她从怀里掏出雅各布一直想要的金色怀表，交到了雅各布手上。
“说好的怀表要给你才行。”凌茵对雅各布有些愧疚。虽然和雅各布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凌茵觉得雅各布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伙伴，他不仅一次鼓起勇气帮助自己，可自己却一直用这种不值钱的东西糊弄他。
想到这里，凌茵不禁继续问：“你为什么想要这个怀表？”
“还能为什么，换钱呗。”雅各布想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凌茵，接过她手里的表。
“但……”凌茵说，“这表不值钱。它看起来是金色的，但只是涂了一层金色的染料。”
“没关系啊，”雅各布将金色怀表放在掌心把玩，“反正很多家伙根本就分辨不出真假，到时候高价卖给一个不识货的傻富豪就行。”
看着雅各布释然的表情，凌茵还想问什么却问不出口。过了好久才憋出一句：“你会离开下水道吗？”
“去城区？”雅各布摸了摸鼻尖，“以我的身份应该没法去上城区，下城区也是贫民窟，消费还高，也没比下水道好多少。毕竟从小在下水道生活惯了……”
话没说完，雅各布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催促凌茵说：“你快走吧，我看这门的光芒越来越弱，你再不走可能要关了。”
这一句是骗凌茵的。在凌茵眼中，传送门的光芒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可她也知道自己是时候要离开了。她朝雅各布挥挥手，转身扭开传送门。
门的那边，是草长莺飞的春天，是阳光明媚的清晨。独属于凌茵的小小世界，和下水道的昏暗完全不同。
光明与黑暗交汇的界限，是凌茵被照亮了半边的脸。她就站在中间，仿佛两个截然不同世界的交点在此处纠缠，又如同地标将两者分开，泾渭分明。
她停住了开门的手。
“你想要离开这里吗？去一个崭新的地方。”凌茵心念一动，对雅各布说。
